长乐叹了口气,低低的叫一声,“小融,我们去王府!”
已经是半夜时分,原本听到敲门声的管事,很是不悦的样冲出来,却在看到来人时,止不住诧异的眼神,“你是…乐姑娘?”
说着,一面将她拉进门,一边大声喝道:“快去通知王爷,是乐姑娘来了。”
被这大嗓门吓得脚步顿了一下,长乐苦笑,这下,整个王府的人,都不用睡觉了。
炎雷像是打仗似的冲了出来,一看到她,惊喜得话都说不连贯了,“乐姑娘,您来看我家主吗?您可来了!”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
自那日长乐离开之后,他家王爷,就倒下了,一身的伤口,血流不止,夜里,又发起高烧,再加上十一,十两人的离去,王爷心凄苦,他自是比任何人都清楚。
王爷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是,他知道,他一直在盼望着长乐的到来。
每日,萧池来看望的时候,他的眸,都是闪亮闪亮的,却在见到孤身一人而来后,对着他身后空无一人的虚无发呆,那眸,就这样暗下去,看不清楚。
呜!这个长乐,好狠的心。
王府里的琉璃灯,一盏一盏的亮起来。
穿过大厅长廊,长乐站在他房门外,竟然觉得有些紧张,深深的吸一口气,炎雷却已经急切的推开了门,“乐姑娘,请!”
床榻上,夜罹只着内衫,身上松松垮垮的搭了件外衣,听着推门声,正努力的撑起身,想要坐起来。
心头一痛,她快步走了进去,按住了他的身,“你好好躺着!”
夜罹的身一震,片刻之后,乖顺的倚着她的手,慢慢躺回床上,一双眼睛,专注的看着她,隐约的温柔,看一眼,便再也无法移开的温柔。
炎雷连忙拉着在旁侍候的下人,退了出去,还体贴的关上了门。
长乐咬着唇,不知道要从何说起,只是看着他因高温而绯红的两颊,沉默不语,替他整理好被,手才刚要缩回,便被他一把抓住,那灼热的体温,便迅速传来。
长乐一慌,连忙用另一只手去掰,夜罹却把她两只手,都一起握住,她慌乱地看向他,却只望见了那双情意切切的眼,他的嘴角,弯起极好看的弧度,“长乐,我好想你!”
病的夜罹,少了几分倨傲尊贵,多了一些淡雅柔和。
夜罹本就不能说话,长乐来了之后,炎雷也识趣的不来打扰,于是,房间格外安静,安静得,让她浑身都不自在。
无论是谁,被一个人仿佛,看不够似的从早看到晚,都自在不起来的。
长乐无力,有些羞恼的看向夜罹,羞恼地叫道:“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害得她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夜罹无辜的眨眨眼睛,把视线调转一旁。
长乐舒一口气,坐下喝口茶,可是,还没等她把茶咽下去,那种感觉又回来了,她一转头,果然,夜罹的一双眼眸,又投注在她身上了。
哽了一下,口的水,差点没把她呛到,努力的咽了下去,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夜罹淡淡一笑,眼光彩焕然,薄唇轻启,“我要看着,才知道不是梦。”
要亲眼看着,才不会觉得,那仍是他遥不可及的希冀,一次次在梦描绘幸福,醒来,徒留满室凄清。
长乐心忽而一痛,张着嘴要说什么,门帘却突然掀起,一个人钻了进来。
夜玄澈笑得一脸阳光,浑然不知他的闯入,扰了一室温柔,“哥,今日好些了吗?”
炎雷跟在后面,钻了进来,看了看王爷的脸色,小心的回道:“王爷的病,好了很多,有劳七殿下担心了。”
夜玄澈打量了下夜罹的脸色,果然红润了好多,含着笑意的眼光,扫向长乐,调侃地道:“小云儿,你真是功不可没啊!”
殿下,别乱来第4卷 162 不再害怕
想要说的话被堵了回去,长乐没好气的回他一句,“我不叫小云儿,我叫长乐。”
这人是谁呀,一幅自来熟的模样,不过,却没有让她产生丝毫反感。
夜玄澈眼笑意未减,眼光芒点点,惊讶地道:“啊!听说你失忆了,原来是真的,我还以为,是为了骗三哥的借…”
长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却听到炎雷一声惊呼,“王爷!”
两人齐齐抬头,向那边看去。
夜罹脸色苍白如纸,只着单衣站在床边,一双手握得紧紧的。
炎雷伸手要来扶,却被他一把挥开,“王爷!”
长乐赶紧走了过去,他的头,微微昂起,带着斜睥一切的气势,带着高贵的清华,极缓慢的抬起手,轻抚上她的脸颊,嘴角绽开绝美的弧度,“长乐,和本王打个赌,怎样?若你赢了,本王便许你一生;若本王赢了,你便许本王一生。”
请问,这样有什么不同么?反应过来的长乐,很想这样说一句。
可是,显然夜玄澈的反应,要比她快,先一步为她应诺下来,“好,她赌了。”
长乐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你这人…未免太多管闲事了?”
夜玄澈低头一笑,“小云儿,这个赌约,明显是稳赚不亏,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长乐心一紧,看向夜罹,沉默下来,美好的最初,谁能说不是真心?
可是,结局又怎样,拥着别的女人,再对她施舍着怜悯,她相信,那些美好的最初,怀疑和恐惧的,是未来的不可知。
所以,她相信,夜罹此刻的真心,她害怕的,是那么多的将来。
潜意识里,她有种莫名的恐惧感,怕那失去的记忆,掀开的,会是让她无法承受的黑暗。
夜罹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是这样的平凡的她,消受得起的,她无力的低下头来。
那样悲伤,又那样迷惘。
夜罹走到她身前,伸手拥住了她,紧紧的,像是要把她融入身体里。
长乐身体一震,却终是无力挣开,只是闭了眼,不愿睁开。
夜罹把她转过身来,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脸,接着滑上她的眼睛,头凑到她耳边,轻喃道:“看着我。”
长乐不肯睁开眼睛,他就固执的把头埋到她耳侧,暖暖的呼吸,一直痒痒的吹到她脸上。
长乐终于,无奈的睁开眼睛,他的眼神清亮,嘴角含着小小的得意,“如果你害怕,那你就等着我来爱好了,一天,一年,或者一生!直到有一天,你不再害怕,你再来爱我。这样,可以吗?”
可以吗?
长乐看着他,忍不住点了点头。
窗外的夜风,撩起他的衣衫,轻微作响。
夜罹忍不住喉头的痒意,轻轻咳了起来,“咳、咳、咳!”
长乐一惊,想起他尚未痊愈,就这样穿着单衫,要是让伤口见风就不好了,连忙扶上他的手臂,放柔了声音,“你先好好躺下,身体要紧。”
夜罹低了头看她,有一种温度,从她扶着的地方传入,暖暖的直到心里,他弯了嘴角,清澈的眼眸里满是深深喜悦,点头微笑。
看到这一幕,屋内另外两人不禁面面相觑,好迟钝的一对有情人。
待安顿好夜罹,夜玄澈自然担当起护花使者的责任,送长乐暂居的君临酒楼。
走在路上的时候,突然问了这么一句,“小云儿,你对哥,真的一点也不动心吗?”
长乐脸颊微红,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夜玄澈拍拍她的肩,笑了起来,“从男人的角度来看,我哥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葩,在过去你不在的日,他尚能把持住自己,现在找到你,对你情有独钟,又怎么会乱来?”
长乐低头专心的走路,似乎没有在听。
夜玄澈舒了一口气,微笑着看着她,“小云儿,你不知道,你是多么可爱的女!”
长乐抬起头,眼里有朦胧水光,“可是宁王爷,容颜会老,青春会逝,总有一天,我也会变成罗嗦的老太婆,而天下可爱的女,何止千万,总会不断不断的出现。”
夜玄澈深深凝视着她,半天,轻笑道:“哥他位极人臣,什么样的女人他没见过?若只要青春美貌,他随时可以信手拈来。他生性清冷,二十多年才寻得一个你,怎么会这般肤浅?”
“小云儿,像我哥这样的人,若是一直未曾动心,想必会是一生孤寂。若是动心了,一刻便是一世。我也知道,感情的事,强求不来。若是你对他半点不心动,那便罢了,以前的事,我也永远不会再提。可是,若然有心,何不给两人一个机会,成全了彼此?”
长乐张了张嘴,在夜玄澈期待的眼光里,却突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夜玄澈了然的一笑,拉着她的手,径直往前走,“我记忆的小云儿,可比任何人都聪明、勇敢呢?”
他的轮廓,在阳光里闪闪发光,长乐忍不住的,笑弯了嘴角,也许,他们以前,真的是朋友吧,这样的感觉,真让人怀念。
萧池在后面跟着,目不斜视,不太想承认,认识前面两个笑得毫无形象的人,只是,长乐笑的样,让阳光都显得格外灿烂!
翌日,再去王府,一进门,就看到了来来往往,明显繁忙了许多的下人。
炎雷屁癫屁癫的跑过来,“王爷的生辰快到了,这是皇上的赏赐。”
长乐眨眨眼,十分惊讶,“生辰?”
炎雷明显的开心,“对啊,就是下月初七。”
长乐四处望了望,轻声道:“你们王爷呢?”
炎雷赶紧回道:“王爷在午休!”
长乐闻言,脚步一顿,轻声道:“那我还是先回去好了,明日再来。”
“不用。”炎雷大叫一声,连忙拦在她面前,“说不定,王爷已经醒了,我们先去看看吧!若是还在睡,你再走也不迟!”
被炎雷那高亢的声音吓了一跳,长乐愣愣的点了点头,“哦!”
炎雷擦擦汗,赶紧前头带路,笑话,要是把他们王爷,从早上起来,就一直在盼着的人,给放走了,那等会王爷知道,还不把他剥皮?
才走到房门口,便听到门内有一些响动,夹杂着的,还有…女的声音。
殿下,别乱来第4卷 163 一生一世
长乐脚步一顿,狐疑的看向炎雷,“现在不方便的话,我改日…”话还没说完,房门忽然打开了,紧接着,一股白雾,卷着一团物体抛出。
萧池眼疾手快的挡在长乐前面,右手一抖,便将袭向长乐的不明物体卷入怀。
只是,入手细腻温热,萧池惊愕的瞪大眼睛,忙不迭的撒了手。
一名容颜清丽的女,衣不敝体顺着他的手,落了下去,衣衫半湿,春光尽现,只是此时看起来,有几分狼狈。
萧池阴沉着脸,蹬蹬的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移开了眼睛,手飞快的在衣衫上擦了擦。
长乐没有移开视线,最初的错愕过后,她看清了那女的窘状,以及她内衫衣上的血迹,那血,红得发黑。
长乐拉住正要往里冲的炎雷,指指地上的女,示意他赶快处理。
同为女人,这样几乎赤身于男之前,终究不好。
抬脚往里屋走去,屋内水气缭绕,香气四溢。
只是这香气?长乐看向屋角的香炉,微微的皱了皱眉。
正这样想着,一股水雾又从屏风后飞出,直向她射来,带着沉沉的压力,几乎要让人窒息。
“小姐!”站在屋外的萧池,来不及再嫌恶,已经飞快的抢身进来。
只是有个身影比他更快,呼声才起,便已经带着哗啦啦的水声,从屏风后掠出。长臂一伸,便将长乐搂在怀,一股水柱,尽数砸在他背上。
夜罹紧张的看向怀的人。
长乐摇了摇头,“我没事!”
只是有点反应不过来电光火石的刹那,究意发生了什么。
眉宇之间,恼怒未去,夜罹手臂紧了紧,有些慌乱无措:“我以为,你是,你是…”
没来得表达完全,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往屋外望去,炎雷正惊恐的张大了眼睛,愣愣的还扶住那名衣衫不整的女。
心下一沉,呼地转过头来,看向长乐,一幅百口莫辩的模样,“长乐,我不是,她…”
夜罹一着急,恼意更甚,“我叫她滚出去了,该死!”
长乐压住笑意,他叫她滚出去,在这样视线不清的环境了,那女要能看明白就真的怪了!
伸手戳了戳他的肩,长乐微笑,“你不用急,慢慢说。可是,祁王爷,能不能先穿好衣服?”
她已经极努力的把头往上抬了,也不知道萧池和炎雷看了多少。
好吧!就算他们都是男人,不用在乎,她被一个赤*身裸*体,还浑身水淋淋的男人抱在怀里,滋味也不太好受。
夜罹愣住,半响,缓缓的低下头,往自己的身体看去。
长乐只觉得眼光一闪,夜罹就不见了踪影,屏风后传来手忙脚乱的声音。
炎雷已经觉得心脏严重超负荷运转,把手里的人一丢,冲进屏风后去了。
那张脸,由青到错愕,再到震惊到发红,实在是,变化之快,平生罕见。
长乐憋住笑意,清清嗓,“我先出去,一会再进来。”
屏风后声响暂停,炎雷的声音传了出来,“好的,乐姑娘你在外面稍等一下。”
长乐点了点头,走出去,那名女已经被人清理走了,就萧池还愣愣的站在那里。
长乐揪着他的袖,往花园方向走了一会儿,才放开他哈哈大笑。
今日所见,实在是太好笑了。
看着长乐因为大笑而发红的脸,萧池也放下了一直发痒的右手,微微弯了嘴角。
直到炎雷来请,长乐才勉强收住笑意。
进了屋来,夜罹已经躺在床上,脸色有些发白,而那香炉的药香,长乐随意瞟了一眼,已经撤掉了!
夜罹看到她来,眼睛一亮,手伸出被要说什么。
长乐一下按住他的手,顺势把到腕间,一边问旁边的炎雷,“他的伤口包扎好了?”
炎雷一愣,不安的看看夜罹,又看看他,抿了抿嘴,大声说道:“没有,背上好几处伤口,都崩开了,王爷着急,不让我给他包扎。”
说完,又想起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炎雷这样的性,实在讨人喜欢,再加上一片护主之心,也是难得。
想到自己身边的人,长乐微微笑了起来,“那女前襟上有血。”
那么受伤的,就是他的背了,想来,她应该也只敢从背后先抱住他吧!
指间的皮肤微微发凉,长乐有些诧异,毕竟先前房的香气,可不是让人心平气和。
把了一会脉,长乐低低叹息一声,“你的血色,红到发黑,肝火郁积,那药香,对你的身体,没什么好处!”
世间男,最是重欲,他,已经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夜罹僵住,又想起刚才的情状,脸颊暴红,他飞快的侧过头去,不敢看她,一颗心强烈的狂跳着,努力的平复了一下气息,他才转过头,偷偷的看了她一眼,又迅速闭上了眼睛。
长乐放下他的手,转回头道,“炎雷,把药和纱布给我吧。”
长乐站起身来,要去掀被,才发现那个闭着眼的人,死死的压着被,不肯动,一张脸已经红得要烧起来。
长乐扯了扯,不由诧然地道:“你盖着被我怎么上药?”
夜罹的睫毛抖了抖,仍是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