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叹了口气,抚着萧问筠的鬓角:“本宫还记得,那一年你和之柔入宫的时候,才不过八岁,梳着总角的辫子,才到本宫腰间,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而本宫也老了…”她抬起头来,视线望向远方锦绣重重之处,“之柔如果不是去世得早,见到你现在的模样,不知有多么高兴。”
萧问筠想起前世种种磨难,汇聚的泪眼终于如线般地滴下,那样困苦的时侯,顾氏转变了嘴脸之时,她也曾想着如果有娘亲在身边支持,该有多好。
皇后见她真情流露的模样,心中也不由想起了那位过早离世的密友,以前有她在,自己虽在宫中,也能有个人说说话,做做参谋,自她逝去了,自己却更为寂寞了,仿佛随着她的离逝,自己身体便渐渐差了起来,近三年每年都有大半时间躺在床上。
“还想吃桂花糕么?本宫虽没有你娘亲的手艺,但做出来也不差。”皇后点了点下额,示意身边的宫女把案几上的桂花糕拿了过来。
那宫女远远地端着,还未曾走近,萧问筠就闻到了桂花糕的浓香,不由吸了吸鼻子,咽了一口口水道:“娘亲的桂花糕味道。”
皇后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宫婢搬了凳子来,让她坐下了,温和地笑道:“当然没有你梦到的你娘做的味道好,宫里面最好的御厨都做不了她做的桂花糕的滋味,本宫记得以往她每次进宫,都会带了这样点心给我,那么多年,从未断过,自她逝去之后,本宫却再也尝不到那滋味了。”说到这里,她眼里也含了泪花,抬头望于远处,才把泪花又收了回去,“自她逝去之后,本宫失去了良师益友,也逝去了唯一待本宫真心的人。”
萧问筠听得内心阵阵发酸,但想着自己年龄小,前些日子已成功将自己往痴傻泼上逼了,可不能前功尽弃,她可从不曾忘记,面前这个女子,虽是一幅弱弱娇质的模样,但身处之位乃是国之高位,万一一个不小心,她念着与娘亲的情意,爱屋及吾,又想着将自己招进皇宫,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所以,萧问筠脸上现了茫然之色,附和道:“我也想着娘亲的桂花糕。”
说完,从碟子里抓了一片桂花糕塞进嘴里,嚼了起来。
皇后见她的模样,心底微微有些失望,心想,之柔那么聪慧的人,生出的女儿却远不及她,又想起前些日子桃花庵发生的事,看来那些传言是真的了,想不到萧南逸与沈之柔两人俱是才智高绝之人,却生出了这么个不谙世事的女儿。
她在心底遗憾地叹了口气,又见萧问筠吃得嘴角都是糕点的沫子,如同小儿,心底缓缓升起了丝柔情,心想这孩子虽然有些痴,但象她这样无知无觉的活着,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有多少聪明绝顶之人,不就是死在了这聪明二字上面?
她缓缓拿过丝帕,帮萧问筠把嘴角的沫子擦了去,柔声道:“慢点儿,听到你要入宫,本宫这里备了好多呢,吃不完的,让人装进漆食盒子里,带回家去。”
可惜了,象她这样的性子,在宫里面却不能活得长久的,皇后彻底打消了那一闪而逝的念头,辰儿是那种性子,总得找一个精明些的替他看着守着,皇后在心底叹了口气。
心想,留她在外边,自己替她找一个有福之人,让她一世平平安安,这样一来,之柔在天之灵不会怪我吧。
皇后再叹了一口气,见萧问筠一头黑色的头发披于肩上,在灯光照射之下如黑柔的锦缎一般,不由把手抚上了那光滑的头发,只觉得她的发丝柔软如春水:“本宫要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就好了。”
萧问筠听得此言,知道她已彻底打消了将自己揽入**的念头,心中暗喜,脸上也现出欢喜的样子:“那您就做民女的干娘罢了,皇后干娘在上,请受民女一拜…”
她不伦不类的称呼,惹得皇后大笑,连身边的宫婢也跟着掩嘴而笑,皇后边笑边轻咳了几声:“好,好,好个打蛇随棍上的小猴儿崽子。”
萧问筠大喜,知道她这是答应了,有了这层关系在里面,便略微阻绝了那几名皇嗣想打的主意了。
最起码,前世因为自己而被灭门的原因便不再存在。
皇后心情大好,道:“既是要做本宫的女儿,哪能没有头冠戴?”她点了点下额,将不远处站着的那宫婢招了过来,“素巧,把本宫那顶紫金翠羽明珠冠拿了来。”
她转头对萧问筠道:“本宫虽不能给你正式的公主名份,但这凤冠总能赐你一顶的。”
萧问筠现在扮演的是一位七情六欲全表现在脸上的角色,所以将脸现了失望之色,伏首道谢:“多谢娘娘,那么娘娘,私底下我能叫你皇后干娘么?”
她的表情被皇后看在眼里,先是失望然后才是殷切,仿佛连这都不答应她自己倒成了罪人了,又想着之柔去世得早,听闻萧南逸未再续弦,她从小便失了母爱,皇后一心软便笑道:“私底下哦。”
萧问筠忙离了自己的椅凳,再次行礼跪拜,恭敬地叫道:“皇后干娘。”
皇后拭了拭眼角,低声答道:“哎…”
萧问筠把头伏在皇的膝盖上,却是将视线往殿内站着的四名宫婢一一望了过去,会是她们之中谁呢?
第二十二章 她的牙口真好,好过只狗牙
如果前世的流言是真,皇后身边定已被安插了人手,因萧问筠知道,皇后寝宫打扫清洁的日子必比民间的更为频繁,如果不是内部有人,又怎么会把那毒物藏在皇后床榻下那么长的时间?
这个人,定是皇后身边职份较高的宫女,而且能自由出入寝宫,而不受限制,所以才不会引人注目。
依照皇后现如今生病的情况来看,她的病,几年之前就已开始了。
想必这毒物药性并不强,极为微弱,所以太医才一无所觉。
萧问筠的眼神在宫内诸人脸上一一扫过,心想皇后是母仪天下第一人,她身边的女官就有二十多位,能进得了内室的就有十几人,自己无凭无据的指证,除了让皇后对自己生厌,再使得李景誉注意上自己,又使得皇后身边的女官对自己心了怨意之外,豪无益处。
经历了前世,她早已明白,亲善和悦转眼之间便可化为厌恶指责,别看皇后现如今还念着自己娘亲的好,但如真有什么事损伤了她的益利,萧问筠相信,她会毫不犹豫将自己当成弃子。
所以,萧问筠想,自己要不动生色地使那个在皇后寝宫作怪的人现形,而且要将皇后床底下的秘密暴露。
这件事的难度很大。
她正想了,有宫婢手捧了红漆盘子出来,盘子有红绸盖着,看那红绸子顶起的样子,那是一顶金冠。
那宫婢将金冠捧到了皇后的面前,揭开了红绸子,只见那点翠嵌珠石凤冠在灯光照射之下灿灿有光,金丝绞成的冠顶有饰以翡翠羽,珍珠花,金玉制的宝叶,或剪成荷花缀于枝上,而冠顶中央,是以指拇大的珍珠串成花朵模样,并以花部托起两枚白玉琢成的一大一小两重花瓣,顶端又一个银托,里面用宝石嵌作花心,花心中央嵌着一个大拇指大的粉莹圆形宝石,帷纱轻拂,却掩不住那宝石灼灼之光。
皇后拿过那顶金冠,道:“这顶冠虽然不是公主制式的凤冠,材料做工是却是有过之而不及,来,本宫替你戴上试试?”
皇后周围的宫婢人人脸上都露出了羡慕之色。
萧问筠知道,一旦戴上了这顶金冠,便代表了皇后对她的看法,也代表着,她日后如果胡作非为,得罪了人,就有了一顶保护伞,比如那豪门恶奴,在外边欺压了良善,外边的良善虽气愤,但一想要教训那恶奴了,就得想想那豪门主人。
萧问筠心想,既如此,自己也得让这保护伞再长命一些,至少要活到自己已经布局得差不多了的时候。
从皇后的脸色看,她中毒已久,自己既使把那原因找了出来,只怕也只能让她多活几年了。
萧问筠心底升起了阵阵悲凉。
前世是自己独自一人落入人家的陷阱,这一世,也是自己独自一人在陷阱里挣扎。
她正怆惶着,任由皇后把那金冠往自己头上戴去,却听殿外有公公传诺:“二殿下到,林美人到。”
皇后喜道:“皇儿来了。”她把金冠顺手送到了萧问筠的手上,从矮榻上站起身来。
萧问筠手捧金冠感慨地想,果然,她对自己的儿子还是不同些的,如果自己真损伤了她儿子的利益,怕是她会落得弃子的下场。
手里的金冠做工极为精致,上面圆润的的珠花在灯光下发着润泽之极的柔光,可这到底也不过是用死物堆积起来的富锦荣华而已。
她一边想着,一边便见到李景辰携着一位身穿杏色高腰长裙,头有插翠羽金爵的佳丽走了过来。
李景辰携着那位丽人向皇后行礼之后,转眼见到萧问筠以及她手里的金冠,不由皱了皱眉,转身对皇后道:“母后,那是六皇妹的金冠?”
听了他的询问,皇后脸上浮出淡淡的戚色来:“这是给她成年时用的,原本要加上公主的九章虫草钗,哪里想到,她到底是个没福气的,还没等这金冠做好,就去了,今日本宫见了萧家妹子,却不由想起了你六妹,便想着这金冠如果有人时常戴戴,你六妹在天上见了,也会高兴的。”
李景辰一眼就认出了此女正是桃花庵撒泼的萧家大小姐,心中恶感顿生,又回想自家六皇妹婉转娇美的模样,哪里是这泼女能抵得了的,如果道:“母后,送别的不行,偏要送这价值连城的金冠,给她,还不如把这金冠拆了,给疆边将士充为军饷,六妹心善,定会同意我们这么做。”
如果是其它闺秀,受到这等面对面的言语侮辱,早已羞不可抑,可李景辰失望了,此女不但没有这等想法,而且把那金冠转来转去地仔细观赏,还眨着大眼睛很诚恳地求教:“这金冠当真价值连城?”
李景辰在皇后面前一向峙仗着她的痛爱的,于是答道:“光这顶簪上这颗圆滑润泽的粉色宝石,就百年难遇,更何况四周围组成花瓣的南海珍珠,全是小拇指一般大小,每一颗都抵得了普通人家一年的花用呢,这是母后特地为六皇妹打造的,你能衬得起这金冠么?”
这是非常明显的羞辱了。
如果没有经历前世种种,心高气傲萧问筠肯定将这金冠推辞,送返给皇家,只可惜,她已非往日之人,所以,她笑了笑道:“的确,价值连城,只不过,我却有些不相信,世上所说价值连城之物,大都是人们以讹传论而已,你说这么一块小小的石头,就能充实三军,听说宝石坚硬,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李景辰以及殿内众人皆都目瞪口呆地望着萧问筠把那金冠凑在了嘴边,张嘴就朝那冠顶的大宝石咬了过去,而且,她的牙口赁好,咬得那大宝石咯咯作响,在空空的大殿如有狗儿在深夜啃骨头,那个声音掺牙得人直想把耳朵蒙上。
不但李景辰目瞪口呆,连皇后也怔了,想她在宫里多年,来来去去的俱是贵妃贵女贵妇,什么人没见过,乖巧的,活泼的,言语讨喜的,她都活了几十年了,事间万物诸人见得太多了,可今日头一次见到如此语言与行动一致的贵女加闺秀。
前一秒种还在怀疑这金冠宝石的真假,后一刻已把金冠放进了嘴里检查真假了,也不怕自己责怪…当然,当着她的面以及全殿人的面,做为一个以敦和慈蔼闻名的皇后,自己也没办法当面给她脸色看,对于一个天真浪漫的痴儿,能和她一般计较么?
所以,全殿的人都怔了,全忘记了要将她的破坏行动阻止下来。
当然,制作这金冠的工匠也全没有想到有人会把这金冠当成了骨头来咬,如果早知道,他们就把这金冠里的黄金含量弄得少一些,加多一些铁,也好给类似于萧问筠此等喜欢磨牙的人磨牙,毕竟,黄金绵软,铁硬,不容易被咬断。
所以,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这世上还有萧问筠此样女子,因而…只听得那珠玉滚落玉盘的声音叮叮当当地响起,当然,珠玉并没有滚落玉盘,而是向四面八方的大理石地板滚了去。
听到了这散落之声,一时间,众人尚未反映过来,皆想,这萧家长女虽然脑袋不太好使,但却有一口好牙,瞧她把这金冠破坏得彻底得,都让人看清那顶簪上深深的牙印了。
她的一口好牙,简直可以和她父亲萧南逸手里那锋利无比的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长枪相提并论啊。
众人终于在她的惊叫声中惊醒:“哎呀,坏了坏了,散了散了,这么不经咬啊,快点儿捡起来,少了一颗,可就是一个普通人家一年的花用啊。”
众宫婢一阵慌乱,忙弯下了腰去拾那满地乱滚地珠子。
她嘴里一边大呼小叫地指挥宫婢捡珠子,一边把李景辰刚刚说的话照样搬了出来:“那里,那颗绿宝石,可值半座城池呢…那里,红色的,军队一年的棉衣,那里,那颗青宝石,兵器的打造可就指望它了!还有那里那里,衣服架子下面那颗,二殿下身上的锦袍能做上十件八件的!还有那颗,紫色的,二殿下娶妻下聘也能娶上十个八个了!”
第二十三 这种事,拼的就是速度!
李景辰此时心中产生了严重的怀疑,此女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可往她脸上望过去,却见她脸上没有半丝儿的嘲意,眼角眉梢全是紧张之色,还真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可这听进去的话反转过来从她的嘴里说了出来,怎么就这么不中听呢?
众宫婢一开始还满脸紧张,到了后来,听了她的言语,嘴角已溢满了笑意,有几个嘴角开始抽搐起来,连皇后都面带了笑意。
他怎么好意思发做呢?
有多长时间,他没有见过母后脸上的笑容了?
不错,她没有一日不在笑,对着父皇的时侯,是温和的笑,对着妃嫔的时侯,是敦厚的笑,对着自己的时侯,是柔婉的笑,可他知道,她的笑意从来都没有达到心底,她脸上没有为自己欢心而笑过,有好几年了吧?
李景辰心想。
看到母后嘴角那全不设防的笑,他想,就算这女子是故意嘲弄自己的,只要能逗得母后笑,那么,他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好了。
李景辰宽厚地想,他没有发现,此时,他的嘴角也浮上了微微的笑意。
“哎呀,还少了几颗整座城池的…”萧问筠一边惊慌失措地叫着,一边小心地观察着殿内捡着珠玉的宫婢,那个人,为了不暴露床底下的机关,定会亲自动手捡取那床边上的珠玉!
可经过一翻试探,在床边来来去去的人始终有好几名,萧问筠实在不能肯定这其中最有可能的人是哪一个。
而幸好,她已不动声色地将那几颗最为贵重的珠玉往床底下丢了去。
“在床底下…”她叫道,一说出这句话来,她便看得清楚,那位名叫素巧的宫女浑身一震。
是她?她可是皇后身边名份第一的尚宫,是从三品的女官!
萧问筠忽地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如果连这么职位高的人都已背叛了皇后,那么,皇后身边还剩下多少人可以用?
她一边想着,一边往床底下爬了过去,自珠玉滚落地面开始,抱着将功折罪的念头,她便一边指挥着众人拾捡珠宝,一边自己亲自动手拾捡,按照她以前的种种行为,她这种行为理所当然。
因她知道,只有她亲自动手,既便是皇后身边的女官,也不好阻止,毕竟,女官的身份再高,也是奴婢,她的身份再低,也是主子。
所以,她行动极为迅速地爬到了床底之下。
虽然有这一层利害关系在,可床底下的关系太过重要,她可以确定那作崇之人随时都可能找借口把自己拦下了。
所以,这种事情就只能拼速度,拼其措手不及了。
父亲不是说过,战场之上,两兵相接,拼的就是你比他快!
比如说那刀剑,对方的虽然重且长,但如果你比他快,就是在他把刀剑刺进你的肉里的时候,非常快地把你手里的刀剑先刺进他的胸口!所以在他的剑进入你的胸口之前就已经死了。
萧问筠身形瘦小,还未曾长开,所以床底极适合她爬,在另外那个人也急急地爬进床底之时,萧问筠已把方寸大小的床底找了个遍,她没有管那丢失的珠宝,首先看的是那最可能的地方,皇后头枕之处,象皇后这样行止皆有定数的人,她相信她连睡觉的方向都常年不会改变,而最损伤人体的部分,便是脑部。
不是说皇后常年睡不安寝,被梦魇惊扰么?
可一眼扫过去,她却只见床底光滑平整,并无半点不妥,眼看着那素巧也爬进了床底,而另外那人却在床边窥视,素巧边往床底爬边叫了起来:“萧家小姐,这些粗活就让奴婢来做吧?”
萧问筠急得脑门出了一层汗,忽地急中知智,似是忘了在床底一般,欲要站起身来…
殿内诸人只听得床底传来一声巨响,伴随着头颅撞在木板上沉重的声音,也伴随着一声惨叫…那自然是萧问筠的惨叫。
床底下又发生了什么事?
在萧问筠的哇哇大叫声中,众人都听清了她的话语:“哎呦,撞得好痛,哎呦,幸好都找到了,一座城池都没丢失,哎呦,还多出一个香袋子来…”
萧问筠发钗鬓乱地从皇后的床底下钻了出来,额头上有个大包,眼里聚满了泪花儿,却炫耀一般地把手举得高高的,众人都看清了她手里那灼灼有光的宝石,以及那色彩浓艳的锦色袋子。
她的表情惊痛且喜。
当然,现在都没有人管她的表情以及发钗的零乱及不合礼仪了。
皇后脸上的笑意渐渐地消失,她盯着萧问筠手里的香袋子,用极柔和的声音道:“好孩子,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本宫瞧瞧?”
萧问筠一无所觉,象一个讨好大人的孩子,揉着额头,走到皇后的面前,首先将手里贵重的珠宝递到了皇后的眼皮底下:“皇后干娘,您瞧瞧,都找齐了,一样都不少。”她斜眼扫了李景辰一下,“价值连城,这里可是城池的一块砖都不曾少!”
李景辰再一次肯定,这丫头不但脑袋有些问题,而且象孩童一般睚眦必报。
皇后却闻到了那香袋子传出来的淡淡的味道,隔得稍微远一些,这味道便混在了其它的物品里,再也闻不到了。
可这种心烦气燥的感觉,她可熟悉得很。
有许多个夜晚,她就是被这种感觉惊醒,就再也睡不着了,她只以为这是因为自己平日操心过多,思虑太多的原故,宫里面的女人,哪一个不是思虑重重?
她不理萧问筠手里的宝石,只一手拿过了那香袋子,淡淡地吩咐:“都下去吧,本宫有话想问萧小姐。”
素巧忙一点头,领着宫婢鱼贯而出,殿里面只剩下了萧问筠,李景辰以及那位林美人。
皇后淡淡抬头,望了林美人一眼:“你先在外边等着。”
“是,母后。”林美人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传进萧问筠的耳内,让她心一颤:这位林美人不但容颜美,姿态美,而且声音更是美得惊人,柔媚中带有些性感,直挠到人的心底里去。
看来李景辰极为宠爱她,见她被皇后遣走,上前低声道:“你先去吧。”
一刻都不能离啊。
萧问筠转眼朝皇后望过去,皇后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显然她对儿子的这个宠妃不怎么看好。
林美人出去了,殿门也被合上,皇后这才身躯一松,几乎软倒在了床榻之上,她望着这浅蓝色织锦的绣袋,轻声道:“原来是它。”
萧问筠自是知道她在说什么:原来是它,是这样东西让她缠绵病榻。
她脸上自是不显出什么来,而李景辰性格虽鲁莽,但也意识到了皇后脸色大变的缘故,他的脸色也变了,皇后被人算计了这么多年,可以想象得到,那些人在宫里面的势力有多大,而到今天为止,他们依旧不知道那人是谁,除了这个锦袋,对对方一无所知,那些人买通了多少人?御医中又有多少是他们的人。
更可怕的是,皇后的身边,还有多少可以值得信赖的?
皇后是**之主,按道理来说,如果市恩,她是最能给人期望的,可现如今的情况,宫中之人却早已把手伸到了她的身上,那么,她这个皇后还算是皇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