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擦身而过后,李玉娘忍不住轻轻吁了一声,还没完全放松下来。就突觉手臂被人紧紧地抓住。几乎是被动地被扭过身去,她仰着脸看着抓着她手臂的萧青戎。眨巴着眼,咽了下口水。

“不用太急,你知道我们有很多时间的。”萧青戎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一语双关地低语着。目光在茫然望向他们的陈子孺脸上一扫,他淡淡地笑道:“你知道,你不能永远都找得到借口。”

胸口象是被重重地一击,李玉娘目光一瞬,抬起头看着萧青戎的背影,便有几分犀利。

“那、那个,李娘子…”陈子孺低声唤着,有些不知所措地低喃道:“之前的提议还算不算数…”

招揽陈子孺,是李玉娘一早就计划好的。但显然,当一个人带来利益的同时,总会顺便带来点什么并不那么让人乐见的东西。

“你说你在开京看到了蒲万里那混蛋?”蒲安大声喝问着,声音里带着不受控制的兴奋。

和许山目光一对,李玉娘无声地动了动唇。许山看得分明,便皱起眉来,“小蒲,现在不是时候。”

扭头看着许山不赞同的表情,蒲安的兴奋劲稍减,却仍然嘀咕道:“好不容易的机会…许大哥,蒲家之前都是走西洋或是南洋的,在高丽并没有什么根基。或许我们可以…”

“小蒲!”声音越发严肃起来,许山沉声道:“我知道在蒲家那家人里,你最恨的就是蒲万里。可是我们来高丽的目的不是为着那些私人恩怨,就算蒲家在这里没有根基,可毕竟仍是海贸行里的老资历,我们不能冒风险在这种时候和蒲家开战。所以,现在你什么都不要做!”

脸色发青,蒲安胡乱挥了下手,转过身却又不死心地回头:“或许不用开战什么的,只要让那混蛋丢丢脸或是…好,我明白了。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好了。”

他有些沮丧地垂下头去,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许山扭过头,和李玉娘交换了下眼色,也颇有些无奈。过后背着蒲安时抱怨“下次不要让我扮白脸”。

事实上没有人喜欢扮白脸,只是一个团队里,总需要有人站出来扮演这样的角色才行。

李玉娘安抚着许山,只道这件事就这样解决了。就算蒲安再痛恨蒲万里,也会顾全大局的。她想得是很好,却没有想到居然那么快就见到让蒲安快发狂的罪魁祸首。

“啊啊,看看这是谁啊?!”环抱着一个美丽的高丽女子的青年男人嘲弄地冷笑着,一如记忆深处那样的嚣张那样的可恶,哪怕这并不是在他的地盘上。

李玉娘揉着太阳穴,转头去看一旁的蒲安,更觉得事情不妙。虽然蒲安一言不发只是那么站着,可似乎泛上一层铁青色的面色,还有捏得死紧,似乎随时都会挥出去的拳头,只让李玉娘心惊胆战。

不行!不能是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虽然不是王宫,却是太子的别院门前。且不说不远处站着的全副武装的卫士们,就是周围这些来做客的客人那样看着,就已经是一件糟糕透顶的事了。如果在这里就闹起来的话,他们之后在高丽的生意大概就真的要泡汤了。

回头看了看也是皱着眉的许山还有扬起眉来颇有些好奇地睨着蒲万里的萧青戎。李玉娘深吸一口气,不着痕迹地上前一步,笑着挽了蒲安的手,“小蒲,快要迟了,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插进他手臂的手暗暗拧在蒲安的腰上。她抬起头,迎着蒲安垂下来的目光露出一灿烂的笑容。

萧青戎看着与蒲安并肩而立,神态极亲密的李玉娘,皱起眉来,“那人是谁?让蒲安象是只斗鸡一样竖起毛来。”

“那,”许山摸着下巴,虽然不太确定蒲安会不会因为自己说了他的隐私而生气,还是低声道:“那人是小蒲的同父异母兄长,一个…嗯,坏人!麻烦…打伤陈子孺的那个!”他抿了抿唇,加上一句:“或许,你可以解决这个麻烦。”

有些惊讶地扭头看着许山,萧青戎无声地笑了起来。果然,外表再温善,也改变不了小商人的本性。

默默地看着李玉娘的脸,感觉到腰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一些,被拧住的肉如果有嘴大概也要叫起来了。蒲安有些委屈地抿了抿唇,声音干巴巴的:“你可以松开我了。”就算打是情骂是爱,他也不想要这样的。

李玉娘松了口气,刚要放手。就听见那高丽女子笑盈盈地说了几句,因为语速快又夹杂着嘻笑,她听得不是很明白。可看到蒲万里的脸色,她隐约觉得不是什么好话。回过头远远地看看夹在随从里的陈子孺,她有心让陈子孺过来翻译下。

可还没等她出声,蒲万里已经笑嘻嘻地开口。轻蔑地看着蒲安,蒲万里嘲笑道:“还算你有些眼色,看得出我和那厮根本就是两种人。一个乞丐样的咋种,也配和我有什么瓜葛!”

感觉到蒲安的身体在因愤怒而发抖,李玉娘忙用力地扯住蒲安的手臂。几乎是用拖地拉着他往前走,却不想后面蒲万里大声笑着:“蒲安,你这辈子都是没用的胆小鬼!没种的懦夫,快滚吧!就象你在泉州城一样从我眼前消失,象你这样的咋种,就该窝在哪个角落里发霉发臭直到死…”

脚步一顿,蒲安的身体剧烈地颤动着。拳头捏得太紧而发出“咯咯”的声音。李玉娘看到他的唇在动,似乎是在说着什么。细听,却是在细碎地低喃:“不能闹事,忍着,忍不了也得忍着…不能让那王八蛋坏了事…”

心头涌上一股怜惜。李玉娘抬手拍了拍蒲安的肩膀。身子一转,竟是拉着他又转了回去。“蒲大官人,想必你的眼睛花了,竟没有看清楚我们是在往哪儿走吧?真不好意思,我们没有什么要逃走的意思,而是不想错过太子殿下的晚宴。真是奇怪啊!难道太子殿下也邀请了你吗?可是,如果你是客人的话,为什么会站在这儿呢?啊,难道是忘了带请柬?”

被她的冷嘲热讽气个半死,蒲万里冷笑着:“你又是哪个?该不会蒲安也和那老东西一样也从那地方找女人了吧?客人!蒲安,当着我的面你就不用这么讲大话了,难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吗?乞丐一样的东西也能来参加晚宴?不要惹我笑了…”

“我想,你可能不是笑掉到下巴,而是要惊掉下巴了…”李玉娘也不纠缠着他的无礼,反是笑着碰了碰蒲安,“大官人,告诉对面那厮您来这儿做什么的…”

第一卷宅院 第九十一章 太子别院?夜

第九十一章 太子别院?夜

喉结滚动着,蒲安的呼吸有些急促。“她已经说了,我是来参加宴会的。”一句话说出,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脸色的表情也越来越平静:“蒲万里,这里不是泉州,你身后也没跟着那些只会拍马屁讨好你狗腿子,收起你那副霸王似的嘴脸吧!要不然我怕那些武士不认识你是谁,不小心错杀了你害老东西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被蒲安一通奚落,蒲万里恨得牙齿发痒,“你这个混蛋!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咋种…”

“我是咋种你又是什么东西?”蒲安截住他的话,冷笑出声:“或许你该去指着那老东西大骂咋种,如果不是他那老咋种又怎么会有我和你这个咋种呢?”

“你这个乞丐…”蒲万里刚骂出一个头,就又被蒲安打断:“我是乞丐,可是也是靠着自己双手过日子的乞丐!你呢?你不是乞丐却是在那老东西膝下仰其鼻息过活,他让你向东你不敢向西,给你一两你不敢要十两,甚至老东西一句话就能要了你的命,你这辈子,每天还不就等着听老东西的命令,盼着他早点死透了才能捡着他留给你的剩饭残渣过日子吗?你真不是乞丐,你就是一头被人养在猪圈里的蠢猪!”

真是痛快!虽然没有拳头轰上皮肉的那种刺激。可能这样痛快地骂出来,已经让他觉得憋了很久的闷气突然之间就了发泄了出来。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能让他觉得痛快。

“你这个王八蛋…”恨声骂着,蒲万里的目光扫过周围的人。虽然是在高丽,可是现在离得近的人却有很多都是他认识的。尤其是在太子别院门有被人指着鼻子破口大骂,他真是什么脸面都没有了。恨得要命,他顾不得多想,扭头发飙:“你们都是死的嘛!主子被这么骂你们都没长耳朵吗?还不快给我…”他的话,终止于一只手,一只扣住他咽喉的手掌。

胆怯地抬头看着面前偏着头,满面笑容的男人,蒲万里连动都不敢动。虽然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可是大家族勾心斗角里,他也不是没有碰到过危险的人。眼前这笑容满面的男人让他觉得危险,那是很少体验过的恐怖气息。眼角瞥见身边的女人变得惨白的脸,他用力地扯住女人的手不让她尖叫着逃开。

萧青戎看着,很开心地挑起眉,“你比小蒲聪明,知道惹怒我没有什么好下场。不错,我很满意…”

从远处看,只能看得到萧青戎脸上的笑容和蒲万里的无语。看起来这相对而立搭着肩膀的两个男人很象是老友重逢淡淡的寒喧。只有在近处的人才知道这样的姿态有多危险。

蒲万里尽量把呼吸压低,干巴巴地问出声:“你想要什么?”

“要什么?我想让你把小蒲那家伙揪回家里用锁链锁起来…”看着蒲万里瞪大的眼睛,萧青戎笑起来:“当然,这是开玩笑的!你不用太认真的。其实我只是好心提醒你自己是站在什么地方,这里不是你放肆撒野的地方。其实,你如果想撒野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不用牵扯到我们身上…”眼角上挑。他示意地往旁边扭了下头。

蒲万里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涩声道:“我不知道蒲安是从什么地方找到你的,不过你应该知道我比他有钱,不管他给了你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双、不,五倍,甚至十倍我都可以给你。”

挑起眉,萧青戎笑起来,却是透着让人发冷的嘲弄。“你的眼里只有小蒲那个惹人讨厌的小子吗?你觉得我象是他请得起的人?”声音一顿,他偏了偏头,“我本来不是这么喜欢多嘴的人的…现在听清楚我的话!我不管你和小蒲有什么恩怨,可是不要惹我,也不要惹我的女人!要不然我会很生气的…”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萧青戎甚至还用手指掸了掸他胸前根本看不到的灰。

虽然被放开了,可蒲万里仍是不了动。被他一直紧紧捏着手的女人因为痛,原本就发白的脸色更显难看,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吟。蒲万里醒过神来,偏头看了她一眼,又紧张地转头去看。只见那让他感到害怕的男人走到蒲安和那女人身边,似乎是笑着说了些什么。

蒲安往他这边看过来,冷冷的目光里带着十足的嘲弄。那女人却是根本没有看过来,而是突然冲着后面扬声唤了一声。便有人在人群里挤了过来。

看到那挤过来的儒生模样的男人。蒲万里偏着脑袋还没等想出那人是谁,身后一个随从已经凑过来低声道:“这不是随咱们从泉州出来的那姓陈的酸书生。”

“是他?”看着那酸书生走到蒲安身边,略说了几句,一行人便往大门外走去,竟是根本没什么人转头来看他。蒲万里只觉得胸口涨得生痛,几乎要狂叫出声。

混蛋!一群混蛋…

一腔怒气远处发泄,他猛地一记耳光抽在那下人脸上。那下人还没回过神来,他已经喝斥道:“没用的东西,还不快去查查蒲安那咋种是怎么混到高丽来的,又是谁带他来参加宴会的。”又偏了头看着那高丽女子道:“你不是说那个什么朴侍郎能带我进去吗?怎么现在不没见人?”

那女子撇了下嘴,心里暗恼这厮无礼。若不是看在钱的份上,哪个还会这么低声下气地任他呼喝。虽然心中有些不悦,可脸上的笑却是没少半分。目光四转,她低叫道:“啊,我看到那边朴侍郞的车了。”挥着手中的帕子,她带了蒲万里过去。

先挽着那朴侍郎娇声细语说了几句,这才为蒲万里引见那穿着华丽韩式儒衫的男人。那朴侍郎态度倒是很客气,反是蒲万里仰着头颇有几分傲慢之态。一是因为在心里他已先看清了高丽的官员;二来却是为了之前送予这朴侍郎的千两白银已经让他有了些底气。

可巧,朴侍郎引着蒲万里来到别院门前时,李玉娘一行人还未走进门去。

毕竟是太子别院,每一批入内的客人除了执有请柬之外还要接受简单的检查,故而效率较慢。自后面上来的蒲万里却是不知,看到他们站在门前还没有进去,便冷笑了一声道:“怎么?带你们来的人还没来吗?早就说了,这样的宴会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说这话的时候,却是只看着蒲安,刻意地避开萧青戎等人,生怕又一言不合,让自己受惊。

李玉娘回头瞥了他一眼。却只是笑了笑,甚至还悄悄拧了蒲安一下。蒲安撇了下嘴角,便没有再反唇相讥。

蒲万里只道占了上风,还待趁胜追击,那朴侍郎却已经歉然上前,“萧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高丽沿续华人古风,这公子二字却不是随便称呼的。公子,王孙也。只有公侯贵之子才会被这样称呼。象大宋,现在也少称人某某公子。而不是象所有的古装戏里凡是个有几个钱的男人就被称为公子。

蒲万里脸色骤变,既有忐忑之色,又有对这朴侍郎收了他钱却对别人这般尊敬的不满。心里火烧,便没有太过留意朴侍郎又说了什么。眼看着蒲安等人在他之前进了门,他的脸色更是难看。

等进了门,他便阴着脸瞪着朴侍郎质问道:“朴侍郎,那些人是什么人带来的?竟能在你之前进门?还是我误会了朴侍郎在高丽的地位,你根本就是个小官!”

他这么一说,原本还颇客气的朴侍郎便变了脸色。“蒲官人,枉你来自大宋那样的礼仪之邦,怎么竟能如此无礼?!我高丽虽乃小国,可贵国皇帝陛下在国书中却是称我国为兄弟之邦,可不是大宋的附属之国。你一个小小平民,在我高丽又有何可自大之处?”

又转目去看那高丽女子:“英姬。我答应过带你与友人同赴晚宴之诺,如今已经兑现,不如就此分道扬镳的好。”说罢,便拂袖而去,竟是不顾那高丽女子连声低唤,连头都未曾回过一下。

蒲万里又气又恨,一腔怒火都发在高丽女子英姬身上。被他骂得花容惨淡,英姬忍下怨气,婉转劝道:“蒲官人,您来参加晚宴不就是为了多认识一些人吗?现在人已经进来了,又何必计较那么多忘了正事呢?”缓了一下。她又道:“我看刚才那情形,那些人竟不似被人带进来的,应该是拿了请柬自己来的。”

“拿了请柬?怎么可能!那咋种…”蒲万里气得眼睛都红了。正在此时,突有人在他身后笑道:“怎么?蒲贤侄竟不认识他们吗?”

蒲万里回过身去,只见身后站了一个四十左右岁,蓄着山头须的清瘦男人。却是个认识的,同是泉州城的海商刘家二管事刘银库。虽然同行相忌,却也多少总会有合作的时候。这刘银库仗着年岁大便总觉高了他一辈似的,蒲万里最是讨厌此人,就连一声叔伯都懒得称呼。

“看来刘管事是攀上哪位官员的高枝了,要不然怎么会出现在这宴会上呢!”

那刘银库一笑,也不与他在言词上多作纠缠,只貌似谦虚地道:“不敢,也不过是经人介绍认识了高丽国的右相罢了。”瞥了一眼蒲万里,他好似根本没留意到蒲万里眼中一闪而过的忌恨一样,笑道:“不过到底还是比不上刚才‘三杭商行’的人,竟然能通过左相结识了太子。一夜之间就成了开京里闻名的商贾,连带来的货都转眼即空,让老夫着实佩服。”

他一脸感慨,蒲万里却只留意到他自己想听的:“你说他们认识太子?高丽太子?”

“正是,难道你竟不知他们是今晚的主宾吗?”他皱着眉,竟是语重心长地道:“蒲贤侄,难得出海,我想蒲老哥是对你寄以厚望的。莫要太过贪图享乐,连周围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还怎么做大事呢?”

气得牙齿直打颤,蒲万里恨声道:“蒲安那…刘叔叔可知他们带的是什么货?”

“这你可是想都想不到了!”刘银库来了精神,“说起这三杭商行,也不过是刚成立的小商行,听说他们手上也不过只有一艘船罢了。而且这运的货竟是大宋随处可见的糖,小小霜糖也能卖出天价,可不是叫人称奇嘛!”

没心思听完他的叨唠,蒲万里打断他,匆匆抱了下拳便走开。刘银库眯着眼看着蒲万里的背影,悠悠笑了下,忽然偏了头问身后的随从,“那蒲安。可是蒲家那个没被记入族谱的私生子?”也不待随从答话,他便笑了,“看来,我很有必要去拜会一下‘三杭商行’的主事者了。”

蒲万里不知道也没有想到在他身后,已经开始有人打蒲家的算盘。更无法预知这一次的高丽之行将改变蒲家乃至泉州城的未来。此刻,他只是气恨难平,寻思着要如何好好收拾蒲安,新仇旧恨,总是要一起清算的。

“你,”回了头指指带进门的随从,“现在就回去告诉管事,我要泉州那边运来大批的霜糖,五船,不、十船,我要让蒲安那咋种半斤糖都卖不出去…”

似乎已经看到蒲安穷困潦倒,再一次倒在他面前的窘样,蒲万里尖着嗓子大笑出声。令那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高丽女子不禁皱眉。只觉得这宋客的脑子似乎是有些…嗯,看来,她或许是应该另寻一个恩主才成了。

太子别院,是一座颇为精致的庭园。从很多地方看,都很有中国风。大概是因为太子深爱中土文化而特别修筑的。只是除了宋风外,这座园林有些细节,更类唐风,别有雍容之气。

晚宴,并不是在大堂举行的,而是在庭园中心的空地之上。这是一个盛大的晚宴,除了高丽的贵族及官员外,还有一些靠关系找门路的宋、日及别国商人。

很象现代的鸡尾酒会。虽然女宾的数目明显的略少,可凡是能入席的女子却都个个珠光宝气,花枝招展的极是吸引人。夹杂其间,李玉娘的衣饰可以用简朴以及保守来形容。不过这样也好,虽然不觉得触目所及的低胸韩服和现代的大开领衣服有什么区别,但要她也和这些女人一样被一群男人色眯眯的眼光盯着,还是算了吧!

目光转处,看到对面不远处陈子孺明显地在咽口水。李玉娘不禁摇了摇头。如果让这些古代男人突然穿越到现代去,盛夏海滨城市走上一圈,还不得被自己的口水给淹死。

有些好笑地转过头,却正对上萧青戎望过来的目光。李玉娘一怔,忙低下头去。因为之前刻意造成的的误会,她被安排坐在萧青戎的身旁,同一张长几。虽然经过那夜之后,这样的近距离接触让她有些尴尬,也变得极为敏感。

盘在几下的膝盖被轻轻的碰触了下,李玉娘的身子一僵。挺直了背,小心地往旁边蹭了下。一旁正看着她的萧青戎挑起眉,往她这边俯过头来。只是这样一动,他的大腿便又一次贴在李玉娘腿上。隔着布料透过来的热度让李玉娘皱起眉,抬眼狠狠瞪了一眼不明所以地萧青戎,她又往外坐了下。

这么一来,萧青戎算是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因为她明显的回避,萧青戎眯起眼,看似平静的眼眸闪动有些许危险的犀利。

“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我们是夫妻不是吗?若是你再这样别扭的话,他们会怎么想?”压低了声音,他淡淡说着,唇边还带着笑意,让人只道他是在低声说着些什么情话。

斜对面又往后几席座位上的蒲安垂下眼帘,脸上现出怅然之色。一旁的许山看了看他,低声道:“强拧的瓜不甜。有时候,该放下的时候就要放下…”

蒲安没有说话,只是那样低着头。过了足有两分钟后才抬起头来淡淡地道:“蒲万里好象也进来了,只是好象没看到他人啊!”

见他转移开话题,许山便皱起眉来。还要再说话,却突然又顿住,细细看着蒲安的面容,忽然便笑了起来。虽然还是同一张脸,可是只是片刻之间便似乎有了什么不同。那样的表情,他能分辨出来,那叫作“释然”。虽然仍然会觉得痛,却到底会慢慢放开的吧!

心里挂着蒲万里,蒲安转目四下张望。最终才在身后已经不知是第二排离主位很远的地方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照着主次位的安排,在第一排靠近主位的客人都是贵客,而第二排的就很…

蒲安咧开嘴,笑得灿烂,甚至举起酒杯冲着蒲万里示意了下。这样的动作,远比破口大骂更让蒲万里觉得屈辱。心里气到极点,他顾不得是站在什么地方。竟猛地跳起身来,指着蒲安张开嘴。只是还没发出声音,他身边的那个高丽女子已经惶恐地扯住他。蒲万里心中一动,转目看着周围已经有人惊讶地看着他,只得收声。蜷起手指,紧紧地捏成拳,他仍觉得心中气恨难平,竟是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也不去理那高丽女子,他站起身拂袖离开。

场中宾客多是在观赏歌舞,又或低声交流,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的离去。可一直关注着他的蒲安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眼珠一转,他扭头对许山说了“要去解手”便起身悄然离开。

许山原本并没有在意,可是扭过头看了会儿歌舞,便意识到有些不对头的地方。忙悄然起身寻了李玉娘一起离开宴会,“蒲安他刚才出去了。”压低了声音,他脸上现出忧色。

李玉娘立刻警醒,“蒲万里?”刚才在门外一时义愤斗斗嘴还算小事,若是在别院中闹起来就真是不妙了。

“我去找他。许大哥,你留在这里就好。”她点了点头,示意许山回去宴会。

“你一个人…”许山还在犹豫中,身后已经有人接话道:“我陪她一起去便是。”

两人回过头去,看着萧青戎,神情各异,却最终还是同时点头。

太子别院的花园占地面积颇大,一路行去,才是很久都没有找到蒲安。

李玉娘心里既担心又着急,最重要的是,她总觉得身后那两道目光让她有芒刺在背之痛。

深吸了口气,在一株极茂盛的老树前停下脚步。李玉娘转过身去看着萧青戎,压下翻腾不休的情绪,平声道:“趁着没人,我们把话说清楚了。”

萧青戎望着她,淡然道:“我还以为你还要逃避很久才肯正视我呢!”

抿了抿唇,李玉娘尽量让表情显得更为平静,“我只想你知道。虽然我和你…和你那样了,但是并不代表什么。你知道的,那不过就是…”斟酌着,却还是不知道到底该怎样用古代人更能接受的话来形容。“总之,我们都把这件事忘了就是。以后也还和以前一样该怎样就怎样。”

萧青戎掀起眉,脸上露出有些古怪的笑容,“忘了?你可以做得到吗?我做不到,你也做不到,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就算你想把它当成一次偷 情,它也已经成为不可改变的事实。玉娘,你是我的女人。我,是你的男人!”

李玉娘深吸了一口气,举起手阻止萧青戎的靠近,“好!偷 情,就这么形容好了!是,我们是偷 情了,可是那只是因为肉 体,是身体的一种需要,完全都是被欲 望所操纵的。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我,不会因为一次**就突然成了你的人。还有,你也不是我的人…总之,就是这个意思了…你明白的!”她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在胡言乱语,甚至都有些在结巴:“我,不喜欢你!对,最重要的就是这一句!”

“欲 望?肉 体?” 萧青戎挑起眉,盯着她的脸,“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说不管是许山还是小蒲,你也可以和他们上床了?!”

脑子里“啪”地一声有什么断掉,李玉娘几乎是怒吼出声:“你TMD放屁!我不是那么随便的女人…”一句话冲口而出,她便怔住。迎着萧青戎含笑的目光,她无法再说出话来。

第一卷宅院 第九十二章 我自私,别爱我

第九十二章 我自私,别爱我

夜风料峭,深秋的夜晚。起风时格外的冷。

李玉娘抱着肩,似乎是这样,就能让自己变得暖起来。可是,又有什么能驱赶走自心底泛起漫延至全身的冰冷呢?

在昏暗的树荫下,她静静地沉默地站立着,身姿却是挺得笔直,带着一种倔强的执拗的冷漠。

萧青戎看着她,低声叹息,上前一步伸出手去。可就在他的手碰触到李玉娘的肩头时,她突然条件反射一般抬起头来,用力地推开了萧青戎伸过来的手臂。

冷冷地望着萧青戎,她的眼神犀利中带着一丝狂乱,“为什么非要逼我?你想要证明什么?证明你萧青戎魅力无力,让人无法抵抗?证明李玉娘也不过是个普通女人根本招架不住你的热情?好!我承认,我承认我有些喜欢你。你的温柔让我迷惑,你的强壮让我有安全感,和你上床不是单纯的肉 欲…怎么样?我这样说你开心了舒服了顺心了?是不是!?”

合了下眼,她吞咽了下咽喉,再看向萧青戎的目光里充满了嘲弄,“可是那又怎么样?就算我喜欢你,和你有了男女之私。我还是我,不会为你有任何改变,更不会象其他女人一样以你为天,对你千依百顺、俯首帖耳…萧青戎,既是‘**’,你就该庆幸我不会缠着你让你娶我要你负责。何必还要继续纠缠不休呢?”

目光渐沉,萧青戎的声音没有了平日的清朗,显得有些阴郁:“是我说错了话,不该说什么偷…不,是我气晕了头。被你搅乱了方寸。玉娘,我说过这世上最美妙的应是两情相悦。那一晚,我相信不仅仅是我一个人感觉到那滋味。我不是想要逼你什么,而是想你能正视自己的心。而且,不必你缠,我也会负起你一生…”

缩在袖中捏紧的手轻轻一抖,李玉娘有些惊讶地看了眼萧青戎,立刻又哧地一声笑了出来,“可笑!哪个说过要你负责?就算你要娶,我还未必肯嫁呢!”虽说得倨傲,可内心深处却荡起一丝涟漪。这,可算是求婚?

“现在不肯嫁也无所谓,反正我也没说现在就要娶。”萧青戎笑着,又露出一丝油滑轻浮之态,“反正,这年头为了中举被抢女婿而等得鸡皮鹤发还为娶妻的也不是一两个。我就权当你是我这一生最难的春闱试又有何妨?”

“呸,”啐了一声,原本还要嗔他轻浮。却又觉这话一说就亲近了,李玉娘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萧青戎,话我算是说得透了。总之,还是那句话,你我之间现在没关系,以后也没别的关系…”

她还没说完,萧青戎已经截住她的话,“那要是我对你千依百顺,俯首帖耳呢?”在李玉娘一愕,没有立刻回答时,他已经笑道:“不敢说对你了解至深,可是,我知道,如果有一天你变得全无主见,俯仰由人,那就不再是你了。说老实话,我想不出你会变成那个样子…玉娘,我不强求你为我改变什么。让我为之迷惑,想要了解更多,想要拥有为之着迷的就是现在的这个你。”

冷风拂过后颈,李玉娘为之一颤。原本有些迷茫的眼神便又显出几分清明来。不能说不曾感动,可…

深吸了一口气,她沉声道:“我、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萧青戎,我不得不说你真的是个高手,这样的甜言蜜语,换了哪个女人也招架不住。是,我喜欢你。听着你说这些话也为之心动。可是…”她幽幽地笑了下,看着萧青戎极认真地道:“我是个自私的人,你不要爱我。坦白说,我胆子小,不想牵扯到你和某些人的恩恩怨怨里。象米大那样的事情,我经历一次,就已经够了。”

“小米子?”萧青戎扬起眉,神色微沉,却仍有疑惑之色。

李玉娘看了他的表情,忽地就恼起来,“你别和我装蒜了!真当谁都是白痴吗?你肯指天发誓,那时你只是想帮我忙,没有其他的心思?!”

垂下眉,萧青戎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道:“小米子他…算是我小时候的玩伴。出身寒微,胆子却是很大。那时候我常带着他到处去玩,书院里,武馆里…那时候所有的人都因为他的名字米大而叫他‘大米’这个绰号,只有我叫他小米子。就象陆五一样,那时候我以为哪怕老了他们也会是我的朋友。却没想到竟成了现在这样,一个成了我的天敌。另一个,则投靠了我的仇人…”

低声一叹,他平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那一次并不是我存心想要去报复的。虽然那股恨意始终萦绕心底。可是我不会象十娘一样…”

“路十娘?”忍不住插了一句,李玉娘掩口暗叹,隐约猜想到了些什么却到底没有说出来。

“我不能说自己不会仇恨,不去报复,可是,我不会把全部的精力都投进那些事去。玉娘,我可以向你保证,绝不会把你牵扯进那些危险之中。所以,不要拒绝我。”

咬着下嘴唇,李玉娘讷讷无言,竟是一时不知自己还能说些什么:“我…”还没等她说出什么来,就突听得远处传来“扑通”的一声。听起来,竟似什么东西重重落入水中似的。

吃了一惊,李玉娘挂着蒲安的事,来不及再说下去。辩清了传来声音的方向正是园子里的小湖处,忙招呼了一声便快步跑了过去。

萧青戎苦笑了一下,忽又挑起眉来,低喃道:“真想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被划为你无私关心的范畴之内…”

虽然嘴上多有抱怨,可萧青戎的脚步却丝毫没有停顿,始终不快不慢地跟在李玉娘身后一步之遥。反倒是李玉娘急起来,催着他快点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无奈之下,萧青戎只好飞身掠向前方,留下李玉娘一个人缀在后面。

还没等到地方。就先听到有人在气急败坏地大骂。只是还没等骂完,声音便突然消失。李玉娘原还感到奇怪,可等看清眼前的情形,又觉有些可笑。

这小湖,是人工引进的河水,面积并不太大,只在湖中养了些荷花又并七彩锦鲤。时值深秋,荷叶早枯,只有还未完全枯萎的茎杆顶着残叶好似济公的破扇子一样招摇在夜风之中。

就在湖中靠近湖畔的浅水中,一个男人正在水中扑通着。姿态不甚雅观,形容也不太好看。偶尔仰起头,骂上个一两声,又有些忌讳地扭头看看稍远处抱肩而立地萧青戎,不敢骂得太过火了。这男人,可不正是那嚣张的蒲万里又是谁。

没想到追出来竟是看了这么个西洋景,李玉娘又是好笑又是奇怪地走过去。看看萧青戎,又转目去看叉着腰大笑的蒲安。虽然不知道怎么吃亏的竟是蒲万里,但看看周围并没有蒲万里带来的随从,她便觉得有些安心。

想想,她轻唤了蒲安一声,半真半假地叱道:“小蒲,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也敢这么胡闹,还不快放规矩些!”又压低了声音嗔道:“你傻了不成?手里还拿着那竹杆做什么,还不快丢了。”

蒲安一挑眉,嘻笑道:“不拿竹杆怎么痛打落水狗呢?”

李玉娘一怔,再看水里的蒲万里,忍不住就笑了出来。笑了两声,她咳了一声道:“不要惹事,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罪证啊?还就这么拿在手上不放了…”

蒲安咧了下嘴,目光一转,看到蒲万里又近了岸边,手臂一动,手里的竹杆又重重地捅了过去。正要扒到岸边的蒲万里被捅个正着,直接又倒回水里,呲牙咧嘴地大骂:“你个婊 子养的咋种!有种就让我上去再打三百回,老子不宰了你都不姓蒲!”

手中的竹杆“啪”地一下落在水面上,蒲安冷笑道:“你再骂啊!骂得大声点!信不信我下一杆就拍在你的脑袋上。”

蒲万里骇了一跳,下意识地又往远处游了一段距离。嘴里虽然仍在骂骂咧咧的,可声音却是小了不少。

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李玉娘抬起头,远远地看到花木扶疏后隐有火光传来,蜿蜒似蛇。竟似有人举着火把往这边奔了过来。

“蒲安,算了,不要理他了。”示意蒲安扭头看那火光。李玉娘直接上前抢下那竹杆直接丢进湖里,又尖声叫道:“救命啊,有人掉进水里了…”

声音里充满了惊恐与惶急。活似自己至亲的人落入水中般的关切,倒让岸上水里三个男人都不禁侧目相看。

火光渐近,人声渐响,还未跑到,已经有人开始大声呼喝“不要怕”之类的话。水里的蒲万里没了阻碍,也快速地划着水往岸边而来。等到那些高丽武士执着火把赶到湖边,水里的蒲万里也爬上了岸,气喘如牛。

人群里那高丽女人哭天抢地地扑过来抱着蒲万里直叫大官人,又不住地抬着袖子往脸上抹,看似悲痛欲绝,却忘了问一下蒲万里到底觉得怎么样。

蒲万里喘了半天,终于喘均了气。猛地推开那女人,跳起身来,直奔着蒲安扑过来。

“你个王八蛋,想害死我!”大骂着,他咬着牙下死力去捏蒲安的脖子。

因来的人多,蒲安便没有防着蒲万里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疯,一时躲闪不及,虽没让他捏到脖子却也被揪住了衣领。

那些高丽武士瞪大了眼,看着扭打作一团的蒲氏两兄弟,因不知该帮哪一边,便愣在当场。李玉娘在旁看着没人上前帮忙,也顾不得多想,忙伸手帮忙去拉蒲万里。

却不想蒲安正狠狠地推着蒲万里,蒲万里又狠狠往后甩想要甩开李玉娘。这一推一拉一甩,用的力道倒是同一方向了,却都忘了他们三个是站在湖边,直接后果就是三个拉扯成一团的人直接倒栽进湖里。

还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李玉娘就觉得自己被冰冷的湖水没了顶。

心中惶恐,却觉手里发空,刚才还揪住的蒲万里竟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她胡乱挥着手,蹬着脚,隐约觉得脚下似乎是碰到了什么东西,却又不似是踩到了地面般坚实。只是这生死关头,一念闪过既逝,哪里又会去多想。

头仰起,恍惚看到水面之上有人破水而来。虽看不清是什么人,心却莫名地平静下来。还好,算是她命不该绝。

脑子里抹糊地想着,她只觉得那人自她身后将她紧紧抱住,拖着她往水面上浮了上去…

只觉得胸口一轻,口鼻处一片清凉,李玉娘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贪婪地呼吸着略冷的空气,哪怕肺里被呛得一阵发寒,仍觉得舒畅。

“不用怕,我就在这儿…”身后的人在她耳边低语着,熟悉的声音让她的心顿觉温暖。不知不觉间,她的身子又往后靠了靠。

萧青戎…

她的心底,轻轻念着他的名字,嘴角不自觉地掠过一丝浅笑。

抬手擦了下眼睛,她有些惊讶地看着不远处湖心往下栽猛子的蒲安。“小、小蒲…”嗓子有些痛,刚说了两个字,她就忍不住咳嗽起来。很想告诉蒲安自己已经得救了,不用再在水里找了。却不想萧青戎竟淡淡道:“蒲万里还没上来。”

“咦?”李玉娘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蒲安那小子竟然是在救蒲万里那个仇人?眨巴了下眼睛,她忍不住撇了撇嘴。

到底是在海边长大的,蒲安的水性极好。这头萧青戎刚把李玉娘救上岸,那头蒲安也扯着蒲万里浮了上来。

伏在青石板上,李玉娘簌簌发抖。还没等她撑起身,身上已经落下一件长衫。扭头去看,萧青戎已经脱得只剩中衣。

半跪下身,萧青戎一脸紧张地望着她,“觉得怎么样?可有哪里碰到?”

沉默着摇了摇头,李玉娘牵起嘴角,笑了下,又垂下头去并不答他。

得不到回应,萧青戎皱起眉,直接把李玉娘抱了起来。扬声喊道:“蒲安,替我向太子告罪一声,就说有事我们先回去了。”

被他吓了一跳,李玉娘抓着萧青戎的手臂,急声道:“放我下来!谁说要先走了?”见萧青戎不撒手,她竖起眉毛狠狠地拧了下,拧不动干脆用指甲戳他:“没听见我说话吗?快放我下来!”

被她在耳边一吼,萧青戎只能无奈地放手。李玉娘下了地,白了一眼萧青戎,忽然嫣然一笑,“算你听话。”这一声,说得极轻,又娇又柔,再配上那妩媚的笑容,让人只觉得她那个白眼竟不似在责怪,反有媚眼如丝的妖娆。

萧青戎一怔,眼睛忽地亮了起来,笑意直从嘴角笑到眼底。

虽然都没再说话,可那种和谐的氛围却让两人相视而笑,眼底眉梢皆有一种外人无法察觉的柔情。

萧青戎笑着,忽然抬起手,轻轻地握住李玉娘的手。李玉娘挣了下,便顺从地任由着他那样牵着她的手不再抗拒。

不远处跪在地上微喘的蒲安抬眼望来,正好看到两人紧紧牵在一起的双手。目光一黯,他垂下头去,嘴角的笑里有丝苦涩。

猛烈地咳嗽着,蒲万里捶着胸口,哑着嗓子道:“你、你踹、踹我…”

耳尖地听到蒲万里的话,李玉娘的手一抖,有些心虚地眨巴着眼。突地高声叫道:“小蒲,你救他作甚?恩将仇报以怨报德的混帐东西!这满园子的人都看到你拼了命的救他了,他反倒好,还敢赖你…还不如就这么把他丢进湖里喂鱼吃呢!”

蒲安哼了一声,沉声道:“本就没指望他还会说谢谢。象他这种人,喂鱼吃都太便宜了。就算要死,也得先让他尝过了我吃过的苦后再死。”

李玉娘眨了下眼,不知蒲安到底是对这异母兄长恨得要死还是骨子里总有那么点亲情在。冷眼瞧着两兄弟四目相对,火花四溅、激情四射。她不禁撇了下嘴。管他们呢?这世上不是只有相亲相爱的才叫兄弟,能有人和你斗得你死我活那也是种难解的缘分了。

懒得再看他们,李玉娘走过去笑着和那武士首领打了招呼,便在被喊过来的高丽侍女引领下往房间里走去。

“你…”勾起嘴角,她忍下笑意,“要不要跟得这么紧呢?”看看萧青戎,她故意抛了个媚眼,娇声道:“难道离了我片刻也要想念不成?”

她原是故意调笑,有些作弄的意思,却不想萧青戎竟笑望着她,点头道:“正是,离了片刻我也要想念。”

看着萧青戎含笑的眼眸,李玉娘脸上一热,突然觉得有些羞怯之意。垂下头,她不再看跟在身后的萧青戎,一路沉默着跟在那侍女身后进了房间。

纸的推拉门,榻榻米,矮几,小柜,就是太子别院的客房,也如普通民居,并未见特别的格局,不过是物件更为精致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