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会死在飞机上就行!去订!”
“哟,看这老爷子精神头很好啊。”
带着调侃的声音响起,一位年纪看起来四、五十岁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的笑容里带着自信和果断的味道,走到了周老爷子身边,她看了一眼心脏监控的数据。
“姜医生辛苦了。”张秘书赶紧起身,“周老,这位就是给您做手术的姜河医生。她在这里待了八年,是非常有威望的外科医生。”
周老爷子特地起身表示感谢。
“姜医生……像您这样技术高超的医生,却愿意留在这里做志愿者,真的很难得。”
周老爷子想到睿帆里那群追名逐利的人,再看看眼前这位女医生,顿然百感交集。
姜河笑了一下,眼底是难以形容的惆怅。
“我的丈夫在这里奉献了一生。我只是继续他想做的事情而已。”
第二天的晚上,周老乘上了回国的飞机。
姜河特地派了自己带的一个学生跟着周老回国,方便一路上对他照顾。
在路上,周老随口问了一句:“姜医生的丈夫是个怎样的人?”
“我也不清楚他是个怎样的人,因为我跟着姜医生的时候,她的丈夫已经过世了。我只知道他的名字叫周凌生,姜医生为了和他在一起,和家里闹翻了跑来非洲,一待就是快三十年。”
那一刻,周老爷子愣在那里。
仿佛一切都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儿子当初的选择,救了此刻的他。
眼泪从老人家的眼睛里滑落下来。
从来都不是周凌生为了一个女人跑去了非洲。
而是因为他找到了知己,无所顾忌地去追求他的抱负。
人生的际遇就是这么奇妙。
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就没有多哪怕一点点的耐心,去了解儿子爱上的女人呢?
周老爷子下了飞机,却没有去医院。
他打了个电话给周夏。
“周夏,爷爷想你了。”
正在收拾行李的周夏,听到这样一句话,正好抬起眼看见父亲的照片,眼泪掉落了下来。
今天,是张秘书告诉她,爷爷差点在非洲回不来了。
她一直觉得周老爷子对她并没有太多的感情。
但是生死之后,老人的那句“爷爷想你了”让她心疼起来。
那时候是晚上十点多,周夏因为周老的一句话,立刻就赶往周家。
当她来到公寓社区门口,看见了正开车进来的洛衍之。
她看都没看他,就要从小区门口出去。
洛衍之却停了车,摇下车窗:“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不关你的事。”
张秘书已经告诉了周夏,爷爷在非洲被气到心脏病发的原因!
——因为宫莫容和沃达森的高管来往过密,并且有跳槽可能。
而这一切,周夏敏锐地感觉到是沃达森的CEO高恒在搞鬼,洛衍之就是高恒的狗头军师。
第一次,周夏带着坚定的决心从洛衍之的身边走过。
洛衍之侧目轻轻叹息。
“周夏,你就不问宫莫容的事情,是不是我策划的?”
还用说吗,肯定是你干的。
周夏决定不去咬洛衍之放出的诱饵,大步向前走。
她站在路边,准备拦一辆出租车。
但是洛衍之却将车开了过来,停在了她的身边。
“你去哪里,我送你。”
“不用。”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安好心?”
知道你还问。
周夏向路的另一边走,洛衍之缓慢地倒车,拦在了周夏的身边。
“已经十点多了,你坐出租车不安全。我送你去。”
你比出租车司机更危险。
周夏还是不说话,直接大步从洛衍之的车子前面绕了过去,径直走到马路对面。
但是她没看前面的路灯还是红灯。
一辆车正好转弯过来,眼看着就要撞上她。
刺眼的灯光让她愣住了。
一股力量捞住她的腰,她的小腿瞬间悬了空,她的后背紧贴着一个坚实的胸膛。
心脏就像不存在了一般,紧接着她被狠狠摁在了车门上,“砰——”地一声震耳欲聋。
但那不是与她背脊相撞的声音,而是眼前男人的手掌。
“你如果想死,别死在我面前。”
他看着她,那双眼睛里的不是沸腾的怒火,而是仓皇到极点的恐惧。
周夏紧紧贴着车门,洛衍之的表情让她觉得可怕。
刚才那一瞬间就像被触发的爆点!
他浑身上下,从紧绷的肩膀到眉心深深的沟壑都在叫嚣着,只要她再敢乱动哪怕一丝一毫,他会咬牙切齿让她万劫不复。
“你要去哪里?”
洛衍之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看……看我爷爷……”
周夏竭尽全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但是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不可自抑地震颤。
他们很近,近到哪怕隔着空气,她也能感觉到他胸膛起伏带动的炽热温度。
“上车。”
他的声音低沉。
周夏虽然和洛衍之说话的次数并不多,但是从来没有见过他发火。
那声“上车”带着低气压,从他唇间溢出的气息带着毫不掩饰地强制。
洛衍之退了半步,给了她空间。
周夏绷着心脏,打开了他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洛衍之驾驶的并不是什么豪车,只是一辆普通的福特,低调而实用性强。
当他坐进驾驶席,周夏下意识向后贴着椅背。
在狭小的半密闭空间里,洛衍之的存在感变得极度明显。
他扣着方向盘的手指,转动时手腕形成的弧度,他利落而平稳地换挡。
他很沉默。
原本周夏所想的是他送她是为了“套话”,但是没想到他连话都不说了。
越是安静,洛衍之的一举一动就越是占据周夏的大脑。
她的腰上能感受到那一瞬间,洛衍之把她抱回来的力度,像是要将她勒断一样。
风灌进来,周夏却仍旧很热,她靠着窗试图让夜风带来的沁凉让她冷静。
洛衍之瞥了一眼周夏贴着窗的样子,终于开口了。
“没想到你能那么讨厌我。”
她讨厌他吗?
不……她并不讨厌他。
她真正讨厌的是不受控制看向他的自己。
夜风里夹杂着洛衍之的味道,他的须后水,带着清冷与孤高。
这种冷度没入周夏的鼻间,却像是酒精一般燃烧了起来。
烧到她坐立难安,干脆把车窗全部摇下来。
从这里去周家,开车要至少四十分钟。
大概是看出来了,周夏不愿意和他说话,洛衍之打开了广播,里面是男人高亢的歌声。
——不要闯进我冰冷的爱情,我怕沉睡的梦被你惊醒。无论束手就擒,还是抵挡你的入侵,对我来说,都是挑衅。
洛衍之抬起手,勾住了自己的领带,用力向下一拽。
他侧过脸时,颈部富有张力的线条像是要绷断。
周夏原本只是想叫他关掉广播,她不想听歌,但是没想到只是瞥了,她就立刻侧过脸去继续看窗外。
洛衍之心中失笑。
周夏差一点被撞到的画面还在他的眼前。
他知道无论发生多少次,他都会奋不顾身。
如果不能带她回来,他愿意与她赴死。
一直以来,都是她在挑衅他。
挑衅他历经风雨之后的冷漠。
挑衅他早就放下的对于信任的渴望。
挑衅他刚硬如铁的心脏。
如果不曾遇到她,也许他人生中很多的选择会犯更加严重的错误,走不到今日。
可她的存在,就不费吹灰之力毁掉他给自己建立的一切生存法则。
王芳摧毁了他的对弱者的同情,洛成曦击碎了他对信任和亲情的渴望。
那么周夏呢,她又将毁掉他的什么?
“你现在可以问我一个问题。无论是什么,我都会给你真实的答案。但是离开了这辆车,你再想问我答案,我不会告诉你。”
洛衍之需要有什么平息他内心的恐慌。
他知道,只有当周夏问出那个尖锐的问题,毫不顾忌将他当成敌人来伤害的时候,心痛也许会平息他对她的渴望。
问我是不是设计了宫莫容即将跳槽沃达森的假象吧。
那样我就必须回答你“是的”,然后也许你会冷哼,也许你会不屑,也许你会生冷的质问。
我把匕首抵给你,刀尖朝着自己。
你会用多大的力气刺进来?
“我问你,你就会给我你脑子里真正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