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穿好一只高跟鞋的杨雪芬单脚站立靠在门前,眯着眼问懒洋洋的薛书阳,“你去不去?”

薛书阳看了看她,又看看她手中拿着的鞋子的后跟,郁闷地点了头。

他老妈,作为一名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对学生都是和颜悦色,就单单对他凶神恶煞。

薛宁就在他们高中的附小上学,且那附小就在高中旁边,但他们也从未同路上过学。时间表对不上是一个原因,再则学校离家不过二十分钟的脚程,他都是骑单车或者步行,而薛宁,基本上都是司机黄叔开车接送,因为父母怕她被人拐卖。

薛书阳赶到时已经过了放学时间,薛宁没等在校门口,他忍不住厌烦,沿着校道进去,好不容易碰见一个慌张的小男生问有没有看见一年级六班的薛宁,那人好奇地看他一眼,警惕地问:“你是谁?”

现在的小孩儿都这么有自我保护意识?薛书阳想了想,别扭地说:“我是她哥哥。”

“真的?”小男生眼里迸发出希望的光芒,拽着他往前跑。

薛书阳跟着他踉跄的步子往前走,心想你也相信得太快了吧?

小男生叫着快点快点,把他拉到了教学楼后。一排银杏树下,一群男生女生围成一个圈嘻嘻哈哈。

薛书阳比小孩儿们高,一眼就看见被围在中间的正是他那倒霉妹妹薛宁。

薛宁长得粉嫩,杨雪芬宝贝她,总给她穿公主式的漂亮衣服,她今天依然穿着可爱的毛衣、格子裙和白色小短靴…可她此刻的姿态真是浪费了这一身,被人围在中央,惯常地低着头,两只手在身前绞得死紧,薛书阳在旁边看得肝火直冒…

太…太丢薛家的人了!

身高只到他腰间的小男生拉了拉他的衣角,薛书阳矮□子低声问他:“这怎么回事儿?”

“他…他们欺负薛宁。”

“我有眼睛。”这气头上的语气冲得小男生害怕地看了他一眼,又加了一句,“他们一直欺负薛宁,说她…她不正常。”

确实不正常。

薛书阳自认客观地评价,余光里瞄见那边一个男生不知低声说了什么,一群人又笑起来,男生就在这笑声里上前一步,想掀薛宁的裙子。

薛书阳迅速冲过去一把抓住那男生的手腕,可怜这小弟弟做了他怒气下的第一个牺牲品,被捏得哇哇大叫,身边的同伴顿时作鸟兽散,全都远远地站开。

薛宁对他的突然出现也是大吃一惊,痴呆呆地张着嘴,拉薛书阳过来的小男孩儿跑过来,神气地站在薛宁面前,恶狠狠地瞪着被薛书阳挟持住的同学。

“老师救我!老师救我!”焦急之下,小男生开始哭喊,薛书阳又觉得好笑,松开他的手,马着脸说:“你们如果再欺负我妹妹,我就把你们全卖了!”

那男生眼角含泪,怯怯地看了他一眼,“猪血是你的妹妹?”

“什么猪血?”薛书阳皱眉,很快就意识到这一定是他们根据谐音给薛宁取的外号,回头看了看薛宁,呆呆的样子确实很像猪,可再像也容不得别人乱叫。

薛书阳又揪住那男生的耳朵,“我就是她哥哥!亲哥哥!不准给她起外号!以后也不准欺负她!”

“好痛好痛!”男生又开始哭叫,“谁稀罕欺负她,是她自己太笨了,又不和我们说话,惹人讨厌。”

薛书阳其实无法反驳这句话,好心地放过他的小耳朵,继续恐吓:“反正以后如果你,还有你们…再掀她的裙子,我知道了就来割你们的小JJ。”

这个威胁似乎奏了效,小男生满脸惶恐地拉着同伴走了。一直一声不吭站在身后的那个小男生突然笑呵呵地拍手道:“哥哥你好厉害!”

薛书阳吐了口气回过身,盯着薛宁,薛宁又不自觉地低下了头,他这个气啊!于是气恼地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不准低头!没出息!以后别说你是薛家的人!”

薛宁被迫仰视他,他也毫不掩饰厌烦和气愤,继续盯着她,小男生紧张地围着他们转圈圈…直到薛宁眼眶盈满了泪光,薛书阳才放过她,粗鲁地把她的书包从她背上拽过来,牵着她的手往校外走。

到校门口的路上,小男生终于有机会做了个自我介绍。

“我叫段羽,是薛宁的同桌,也是班上唯一和薛宁说过话的人。”

这是他的原话,语气还带着薛书阳不能理解的骄傲和成就感。

听罢这句话,薛书阳回头看了看旁边面无表情平视前方的薛宁,开学都快三个月了,她真的只和这个段羽说过话?心里有些不爽,他自己还没和这位妹妹正面说过话呢,这个小子竟然比他厉害?

想到这里,薛书阳好奇地问段羽,“既然她只和你好,你刚才为什么不帮她?”

段羽惭愧地低下头,瓮声瓮气地说:“我想的…可我打不过他们…薛宁让我先走。”

薛书阳想不到他如此诚实,敲了敲他的头说:“以后谁再欺负薛宁,你来告诉我。”他知道薛宁这个闷葫芦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到了校门,等待已久的段羽的家人把他接走,离开前段羽和薛宁告别,薛宁只挥手做了拜拜的手势,段羽又小大人样地对薛书阳说:“哥哥,你别怪薛宁,他们都是嫉妒薛宁才欺负她的。”

“哦?”薛书阳觉得他很有趣,“她有什么值得嫉妒的?”

“女生嫉妒她长得好看穿得漂亮!”这句段羽答得干脆,摸了摸头后又说:“男生…男生嫉妒只有我能和她说话。”

薛书阳对小孩子的逻辑忍俊不禁,温和地掐了掐他的小脸蛋,和他说了再见。

回家的路途,只剩下他们两人。薛书阳左手提着薛宁的书包,右手牵着她,一言不发。秋天的夕阳被他们甩在身后,银杏叶斑驳的路面映着一高一矮一前一后,却紧紧牵着手的两个背影。前面那个走得轻盈稳当,后面这个脚步快而凌乱。

几年后,说起那日,薛宁很不服气地说:“腿长了不起吗?!”

薛书阳认真地点头,眼睛里满是笑意,“是了不起,因为你一辈子也赶不上我。”

又几年后,薛宁依旧不服气却是哭着说:“腿长果然很了不起,你走得太快,我跟不上了,因为…你再也没有拉着我的手。”

但回到这个最初的秋日,成为所谓家人两年多却一句对话也没有发生过的两人走在回家路上,整个世界好像都是宁静的。

路程过半时,薛书阳感觉右手被一双小手拉住,他停下脚步低头回望,薛宁蹲□捡起一片形状较好、干净黄且得透彻的银杏叶递给他,眼神诚恳。

薛书阳颇为吃惊地问:“给我的?”

薛宁重重点头。

“想谢谢我今天救你?”

薛宁继续点头。

薛书阳接过那片叶子后半蹲□子,和她平视,得寸进尺地说:“真想谢谢我,叫声哥哥来听?”

薛宁立马咬住下唇,低下了头。

薛书阳瞬间变脸,松开右手,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她小小尖尖的下巴,使得她抬起头来,在她有些怯懦的眼神中,严肃地说:“薛宁,你要时刻记住你是一个薛家人,虽然我还有些不愿意承认,但客观上来说,你已经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所以,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别人怎么欺负你,用什么言语侮辱你,都不准低头!必要的时候,要学会反击,知道吗?还有,和人说话时要直视对方的眼睛,这是基本的礼貌。”

薛宁怔怔地看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薛书阳吁出一口气,拍拍她的脑袋,“乖。”

他起身继续往前走,薛宁小跑两步追上他,小心翼翼地拉住了他的右手。

他好笑地侧低头看她,她则仰着头直视他的眼睛,嘴角有些僵硬地扬了点弧度,开口叫他:“哥哥。”

这是薛书阳第一次看见她的笑容,听见她的声音。

她笑得很不自然很难看,但他不能否认,她的声音很好听,清脆而甜美。

多年后,当他固执地认为这一声“哥哥”是造成一切波折的源头时,也还是不能否认,那一刻他那莫名的,瞬间迸发的幸福感,是多么巨大而真实。

而对于薛宁来说,这个美丽的秋日黄昏,薛书阳教会她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要低头”。

在她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的那些年,这句话支撑她渡过了许多难关。直到她开始怀疑他为她建构的整个世界时,她才恍然大悟,那天他首先说的是“你是一个薛家人”,这个不是绝对事实却也无法否认的前提,让她在不想低头的很多时候,不得不放弃他曾那么认真赋予她的骄傲,甚至是被他强迫着,垂下脖颈。

作者有话要说:哦哈哟!

这个冬天太冷,懒病发作,因此开坑前存稿并不多。

这章最后这段似乎是已写好的章节里我个人最喜欢的><

、独占

对于他们兄妹关系的融冰,最高兴的无疑是薛诗杰和杨雪芬,一家人吃饭时,气氛好了很多,一直少语的薛宁也会主动和薛书阳说话了,要不是小学和高中的作息时间不一样,薛书阳说不定还愿意接送薛宁上学。

薛宁的自闭症经过两年的疗养,似乎转化为了普通的内向,薛诗杰和杨雪芬毕竟还有工作忙,不可能时时刻刻引导她的成长,现在见薛书阳不再排斥,夫妇俩专门和他谈了很久,简而言之就是让他做一个好哥哥。

可好哥哥的标准是什么?

薛书阳自认不能做她的什么人生导师,不过也许可以归因于所谓的“血浓于水”,对薛宁,他的心里渐渐涌起一种能被称之为亲情的情愫,不想看到她被外人欺负,不想她死气沉沉,不想看见她哭或是失落甚至不想看见她委屈地瘪嘴。

高一的课程他应付起来游刃有余,便有了许多时间分给薛宁。每天回家后他会去她房间里走一趟,检查下她的作业,听她说说今天发生的事。

但对于薛宁话语里频繁出现的“我和段羽”,他感到非常头疼,某天忍不住说:“宁宁,你在学校真的只有段羽一个朋友?”

薛宁不假思索地点头,薛书阳只能摆出过来人的姿态,语重心长地说:“朋友在我们生活中是很重要的,什么都独自做会很辛苦,你要学着和别人做朋友,你的同学都是小孩子,再坏也有限,你别害怕。”

薛宁看着他听得很认真,薛书阳在她天真的眼神里发现崇拜,有些不适。他也不过是十六岁的青少年,此刻却仿佛变身为智者在传道,这反差可真大。

薛宁听完后,认真地反驳:“我也不只一个朋友啊,哥哥你不是我的朋友吗?”

薛书阳愣了愣,同样认真地回答:“哥哥当然是你的朋友,但我们通常不这样归类。”

“那你是哪类?”

“我是你的亲人,朋友会吵架会离开甚至会变成敌人,但亲人之间是永远相亲相爱的。”

说出这段话,薛书阳才发觉承认她的身份并不难。

薛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歪歪头问:“那哥哥你有多少朋友呢?十个?二十个?”

薛书阳瞬间哑然,转而自嘲地笑了,认真算来,他好像没有真正的朋友。如此悲哀的他,又有什么资格来教育薛宁呢。

他没有回答薛宁,尴尬地说了些不相干的话后道了晚安。迟钝如薛宁自然也没有觉察到他的情绪,在他走后还自言自语地说:“要多交朋友。”

第二天晚上,薛书阳刚进门,薛宁就兴高采烈地从楼上咚咚咚直接扑到他身上,在客厅看电视的杨雪芬笑呵呵地问怎么了,薛宁不理她,被薛书阳扶站好后,咯咯笑着把一个小布袋递给他。

薛书阳不明所以地打开看,里面装有弹珠,弹弓这些小孩子游戏用具,再低头看薛宁,她闪着大眼睛说:“哥哥,我今天交了好多朋友,我给他们我的巧克力,他们就给了我这些。”

薛书阳默默抚额,薛宁还在嘀咕:“他们好像还被我吓到了,段羽也生气了,下午一直没和我说话,我还给了他两块巧克力呢,他什么都没给我。”

薛书阳又翻了翻袋内的东西,怀疑地问道:“你的巧克力只给男同学了吗?”

薛宁开心的小脸有一瞬间的失落,低声说:“我也给女同学,她们都不理我。”

薛书阳扑哧一声笑出来,看来段羽关于嫉妒的那段童言,也不是没有根据。

杨雪芬在一旁听了个半知半解,插嘴道:“你们在玩什么游戏呢?”

薛书阳笑着掐了掐薛宁粉嫩的脸颊,颇为无奈地对杨雪芬说:“妈,我们宁宁以后多半是被嫉妒大的。”

“瞎说什么呢!”杨雪芬给他一个爆栗,“和宁宁上楼去吧。”

薛书阳牵着薛宁的手上楼,离开她房间时把那个袋子也拿走,还对疑惑不解的薛宁说:“这些是朋友们的礼物,很珍贵,哥哥帮你保管。”

薛宁纯洁地点点头,薛书阳带着负罪感回到自己房间就把那个袋子扔到了床底收纳箱,还不忘腹诽,这些小男生才几岁,就学会泡妞了!

薛宁对薛书阳的依赖随着时间加剧,但事实上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非常有限。薛书阳进入高二后,学业逐渐加重,晚上回家也没有多少时间陪薛宁说话,薛宁智力发展虽迟缓,却比普通孩子早懂事,见他繁忙也不会任性地哭闹,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待在薛诗杰的大书房里各干各的。

薛书阳做题间隙抬头,经常能看见薛宁趴在地毯上玩拼图或者是看童话书。他好像忘了三年前薛宁刚进门时,他是带着怎样的仇恨眼神看她,前几日还主动去问薛诗杰薛宁的妈妈是怎样的人,为什么三年了都没来看她。

也许是涉及了不光彩的私生活,薛诗杰欲言又止,最后只说:“宁宁的妈妈也许有她的苦衷,她在我们这儿挺好的。”

是挺好的。

他阴暗地希望薛宁的妈妈永远都不要出现,还理所当然地把这种阴暗归因于他讨厌影响父母关系的那个女人。

薛书阳当了十四年的独生子,又出身富贵,某种层面上是非常孤独的,因此他格外喜欢薛宁小跑步地跟在他身后,跌声叫着哥哥,得到他的一点回应就笑逐颜开,且将他视为最重要的人。

他不用主动开口,薛宁就会将每天发生的每一件事情详细地告诉他——和谁去了哪里,和谁说了什么话,甚至是某某老师在课上打了几次喷嚏。

他享受这种重视,这种依赖。

这种满足感导致他对薛宁的独占,到了对父母都无法拱手相让的地步。

第一个对他说“你有病”的人是他的堂弟薛书楠。

他的爷爷薛传荣有两个儿子,他的爸爸薛诗杰是老大,作为长子没有任何选择余地继承了家里的企业,他的二叔薛诗伟则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了律师,负责经济案件,二婶宋静则是刑事案件的专家,夫妻俩一起开的事务所在市里也算是首屈一指了,他们家有两个孩子:薛书楠和薛书瑶。

两家的关系非常近,常走动,薛书楠比他小几个月,他们从小念书都在一起,薛书瑶则比他们小两岁,也就比薛宁大了六岁,她有些小姐脾气,常摆出姐姐的架势教育薛宁,可悲的是,她每次刚开了个头,不是被薛书阳赶走就是被完全无视她的薛宁气得大叫。

他们高二的暑假,薛书瑶中考结束,九月将去他们的高中报道。就是为着这个理由,他们四个人挑了个艳阳天一起去游乐场。薛书阳和薛书楠兴致都不高,要不是妹妹们闹着要来,他们大概能离这地方多远就多远,但看着她们俩玩得那么开心,再无聊也罢了。

好气氛一直持续到薛宁巧遇她的同班同学。

薛书阳认识那个小男孩,叫段羽的。两年不见,他长高了不少,但性格好像还是那样冒冒失失,兴许是一个暑假都没碰见薛宁,他意外地大叫,然后跑过来拉着她的手说得没完没了。

和薛书瑶买冰淇淋回来的薛书楠看着那两个小孩子交流哪个项目最有趣,手肘撞撞薛书阳,笑说:“宁宁人际关系不错,看来恢复得很好啊,大伯他们担心得太多了吧。”

薛书阳斜了他一眼,薛书楠觉得那眼神比他手中的冰淇淋还冷。

几分钟后,两个小朋友总算聊完天,薛宁蹦跳着来到薛书阳面前,仰头问:“哥哥,我和段羽一起去玩过山车行吗?”

薛宁来过几次游乐园,从没有玩过过山车,一是父母不准,二来她自己也有些害怕,薛书阳看看期期艾艾站在后面的段羽,不知道那小子用什么花言巧语骗得她答应了。他感觉自己的地位备受威胁,当下就冷冷地说不行。

薛宁脸上露出失落,薛书阳解释道:“那个不安全,爸妈说了不准去的。”

“可段羽说…”

“他骗你的。”

旁边的薛书楠突然扑哧笑出来,然后看着薛书阳一直摇头。薛书阳看神经病一样看了下他,又看看撅着嘴的薛宁,坚决地说:“不行,你不听我的话了?”

薛宁顿时偃旗息鼓,垂头哦了声。

这下换成段羽失落,上前一步说:“那宁宁待会儿去我家玩吧,我妈妈今天做了好吃的。”

薛宁表情犹豫,薛书阳一把拉过她的手,微蹲□,盯着段羽说:“小弟弟不好意思,我们要回家吃我们妈妈做的好吃的。”

段羽在他的目光下缩了缩脖子,把希望投向薛宁,薛宁却好像事不关己,一手拉着薛书阳一手捧着薛书瑶递来的冰淇淋吃得开怀。

目送段羽在寻来的父母陪同下离开,薛书阳又告诫薛宁,“以后不管谁请你去他家里玩,都不准去。”

薛宁连为什么都没问,直接点头。

他的话对于她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易懂的真理,她好像从未想过反驳。

看完好戏的薛书楠伸手搭住薛书阳的肩膀,奚落道:“你有病吧?宁宁又不是你养的宠物,为什么要你帮她决定?去朋友家玩不挺好么?”

“现在坏人这么多,被骗去卖了怎么办?”薛书阳不紧不慢地说。

薛书楠嗤笑,“我觉得还是你有病,对宁宁的占有欲太强。”

薛书阳没空和他理论,也没有深想他的话,后来接踵而至的繁忙也让他没有精力再事无巨细地插手薛宁的生活。高三这一年,薛宁也许是听了父母的话,也不再粘他,他以为过了这一年,他还有很多时间教她许多事情。她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他不想她在跌倒中成长,只想把他学到的所有教给她。

但人生毕竟不能计划,忙到头晕的他忘了高三毕业就意味着离开。

她的成长,他到底是没能够彻底参与。

作者有话要说:morning again!

我还是喜欢现在进行时和过去时交叉的模式,所以这文应该会几章现在几章过去的轮回,希望大家看的时候不要觉得混乱才好呀。

、定理

十几年后的又一个九月,开学第一天,薛宁按时来学校报道,和段羽一起在食堂吃晚饭时,薛书阳打来了电话问她怎么不回家,她包着满嘴的饭说:“今天我住学校。”

薛书阳停了会儿问:“你明天有课?我记得大四几乎没有课的。”

“没课。”薛宁言简意赅,“只是好久没和室友们聊天了,想说会儿话。”

薛书阳毫不犹豫地戳穿她,“你什么时候和你室友关系这么亲密了?我还以为你只有孔雅欣这一个朋友。”

薛宁被他了然的语气激怒,扬大声音说:“公司最近很闲吗?没生意管就来管我!”

对面的段羽担心地看着她,薛书阳却在电话里笑了,“明天记得回来吃晚饭。”顿了会儿他又说:“让段羽也来吧。”

薛宁愤愤地挂了电话,冲段羽说:“薛书阳让你明天去我家吃饭。”

段羽面露喜色,连连点头,然后才奇怪地问:“宁宁,你和你哥吵架了吗?”

薛宁差点咬了舌头,端了汤猛喝了几口,狡辩道:“谁和他吵架,我和他向来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