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鬼魂之事,仲兰脸色发白,发虚的心里惊恐不已。
季愉见他们两个眉来眼去的,只听他们只字片语,也未免暗暗叫惊:谁利用她的曲子想危害仲兰了?再说这个曲子,她只在乐宅里吹过,外人不知啊。
信申这时候突然站了起来。所有人仰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季愉与他对上眼的刹那,不敢避开。她一逃避,他马上能猜出她是谁了。虽然她觉得这个事或许不可能瞒住他。不过是公良有言在先,此事甚为保密,对信申也得严守口风。何况,公良早就在信申这个问题上屡次“别扭”。是的,她每次在他面前提起信申,他都能阴阳怪气地保持沉默。
怪哉耶。想到公良那副像个孩子的样子,季愉就想磨牙而笑。
“阿兄——”仲兰看信申与季愉眼对眼,马上唤道,“您莫非有事?”
“有人来了。”信申在季愉微翘的眼角上瞄一眼,答道。
他刚答完,那边真的门外有人喊道:“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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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伍.更上
“是隗诚大人。”门外的人说。
信申答道:“请大人在外等候。”紧接他吩咐阿瑶与阿光:“汝等随我一同去取衣裳,贵女若回去受寒不好。”
恐怕是,在接到她们时,他马上把消息发回了公宫,才有隗诚如此快速的过来。然后,他又是考虑到她们这样一副狼狈的衣装回去,不说是否有益于身体,确实有失体统。他还是这么细心和会体贴人。季愉在心里感叹道。
叔权听他这么一说,自然也跟着他出去避嫌。
几个人出去后,不久寺人回来,帮季愉与仲兰换上干净的衣物。至于换下的湿衣,由寺人打包后一同带回公宫。
季愉跟着大众走出屋子。庭内,燎火明旺,一辆牛车正中停着。信申君与一人在车旁言谈。他们两人先交流今晚两位贵女遇难的经过。
隗诚听了信申从仲兰口里得到的情报,低眉思索,不发一言。
信申也是一脸沉默状。后来大概是觉察到四周人们的注目,他忽地改变了肃容,朗声一笑说:“隗诚大人何必亲自前来呢。我送贵女回公宫便可。莫非我不可信任?”
隗诚朝他拱手微微作揖:“此事怎能劳烦信申君?护送贵女回去乃我本责。”他脸上一笑,不如平常那般生疏的客气,竟有些亲切状。紧接他是问候起了信申:“为何信申君会在大学里?”
这也是季愉疑惑的地方。
信申道来缘故:“主公受天子之托到大学探访,为指导秋猎典礼时礼乐筹备。你是知主公能歌善舞,此事无法推却于天子。我跟随主公来。然我家主公事务繁忙,在大学里与大司乐官司马大人交谈一番后,竟把此事又交托给我。午后天子来访之际,主公与天子一同离开了大学。”
“哦。”隗诚听完,笑着感慨道,“可惜啊。我也本是午后欲随天子到大学里巡查,却被公宫之事给碍住了。结果未能见上燕侯公一面。”
“公宫出了何事?”信申君一听,立刻问询。
隗诚有点儿难于启齿,只含糊笑着答道:“你知公宫平日之事我有参与建议。因此此事算得上为家丑,不可外扬。”
信申君点着头,倒也不为难他的样子。
两人一会儿杵立,旺火下见两双英俊明朗的眼睛彼此相对,一点也不像彼此陌生的人。
季愉看着他们两个与印象中不大一样,不由有些迷惑。至于叔权,因为地位身份都比他们两人低,便是离他们较远的地方一个人候着。他较矮的身材像是只蝼蚁,在暗处愈显得怵目惊心。季愉拧拧眉,只以为他望着信申他们的目光,与吕姬望着女君的目光一模一样,如暗藏凶机的一把刀隐忍地插在鞘中,只待有一日。这家人之所以不让人讨喜,大概就是把目的太过暴露在她面前了。
“贵女请上车。”见她们两人出屋,隗诚收了笑声,让开路道。
仲兰在前,季愉在后,向牛车走去。
擦过了信申君身边,眼看就要登上牛车离去,然信申一动不动。仲兰忽然手扶额角,身体如风摇柳枝般要晃动起来,小嘴张开,欲唤:阿兄——
背后却是忽地先传出信申紧张的声音:“小心——”
仲兰一愣,身体两边空空的风声,并未有人来扶自己。她急切地转回头,一看。原本在她身后走的人突然闪到脚的模样儿。季愉身子刚是一扭,左右两边匆忙伸出两只大手,稳稳地将她扶住。
信申略带焦急地问:“贵女身体可好?”
季愉眼皮一撩,接到仲兰射过来凶狠的两目,心里便是一笑:这步棋是你教我的。她缓缓闭上眼皮,靠着旁人的手。
仲兰胸口里的郁闷只差没吐出一口恶血:这个虚伪的女子,竟敢装病欺骗她阿兄!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信申对她竟如此关心。两人不过是第一次见面,不是吗?如此一想,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叫阿斓的女子与三妹季愉一样个子很高。固然长得不像季愉,但拥有这样身高的人,不是那日雨天里与信申在路室会面的女子一样吗?由是,她望着对方的目光,愈来愈幽暗。
问题的症结在于:若阿斓真是故意与她作对,又为何在关键时刻救了她性命。
这边,隗诚扶住季愉的左手,向信申说:“由我送她回去。你兀需忧心。”
信申抬起头应答他:“有劳你了。”
隗诚笑一笑:“信申君此话怪异。我本是阿斓兄长,照顾阿斓乃我本责。”
“是。”信申被他一笑,也跟着有失常态地笑了笑。
季愉闭着眼,仍能感受到信申对自己的注视。她较劲起来,不睁眼对他,虽然心里头对于他最后一次与她说的话有太多的疑问。由隗诚搀扶着,她在仲兰之后登上了牛车。隗诚坐在了驾座上,正欲命令寺人赶车。仲兰揭开帷幔,叫道:“等等。”寺人甩在半空的牛鞭收了回来。
“阿兄。”仲兰探出头,欲与信申君话别。
信申君走上来,对她还是很亲切的:“阿妹有何话要说?”
“阿兄是要在大学里逗留?”仲兰问。
“是。”信申对这个众所皆知的事坦然承认,“在大学里协助大司乐官办事。”
仲兰莞尔一笑:“阿兄谦虚乃天下皆知,然对阿妹我不必客气。想必此次秋猎典礼安排,天子与燕侯公是委托了阿兄决意。”
信申听到此,算是明白她要说什么了,答道:“我知阿妹挂心家人。但叔权乐师官本已是才华斐然,兀需我推荐,也必能在典礼上为天子效劳。”
仲兰对此,尴尬地笑笑:“阿兄真是明察秋毫。我不过是贪目宫中乐师琴艺已久,想着能否亲临其境听上一曲。”
“此事不难办到。”信申答,“届时会邀请贵妇观礼。按照常理,也有邀请发至公宫。”
仲兰面露欣喜,那双微翘的丹凤眼在听见这个消息时,却是与那站在暗处的叔权对上。叔权向她慎重地含一下头。终究没有因今晚一点口角与叔权闹僵,仲兰算是松口气,缩回了脑袋。
季愉坐在车上,闭着双目听他们对话,又听牛车轮子轧转,心里始终乱糟糟的。能到大学里一趟,因是夜晚有些遗憾,但想到信申透露的消息,似乎改日自己能在白天亲眼见一见大学。除了这个事之外,今夜尚有许多需要她思索的事件。其中,最让她挂心的,无非是叔碧与阿慧的安危了。
进了公宫大门,牛车在离公宫舍所前面的一段路停靠。仲兰在前头下车,江师领了两三个人急忙迎接。场面不大,也没有特别地点火,四周静悄悄的。想必这个事如隗诚所言为家丑,不可以外扬,公宫内的人,知道她们出事的人寥寥无几。所以她们下车后,江师按照礼节嘘寒问暖,却在殷勤中有所暗示:此事为了你我好,切不可向外泄露。
季愉当然不愿意得罪这只看门狗,以后不定有事央求江师。她点下头应好,说:“我有事与阿兄相谈。”
“好,好。”江师满口答应着,给去她一个满意的眼色。
季愉在原地等隗诚下了驾座,走到他身边小声道:“阿兄,我有急事相求。”
隗诚转头,打量了她两眼:“阿妹是有何事?”
“阿兄请听我言明。我今夜之所以遇到贵女仲兰,是因贵女叔碧下落不明,我出舍所寻找。”季愉道出由衷。
隗诚瞟她一眼,微勾的笑怪异:“阿妹此话让我不知如何作答。”
“此话何意?”季愉追问,只怕他不答应,使得叔碧生死不明。
“贵女叔碧今夜是寻到了公宫仓库,与我及女师喝茶。”隗诚双手背绞起来,琢磨着说,“我出来时怕她担心,而且不知阿妹究竟是如何了,因此并未告知她有关阿妹之事。但我想,她如今应是回舍所了。”
季愉一个愣然后,由于过于紧张后松懈,双腿当真软了下来。
这回又是隗诚的手扶住了她。只听他忽然掠过她耳边低声一句:“你不应如此鲁莽。”
“阿兄此话何意?”季愉站稳了脚,心里对这个人的疑问也到达了顶点。
“汝可知自己身份?”隗诚说这些话时,声音都只有她与他能听见。
季愉听到他称汝而非叫她阿妹,答:“我乃欲嫁公良先生之人。此事隗诚大人不是不知?”
隗诚在她似是泰然的脸上瞅上一眼,松开了她的手,仍放低声音说:“我有闻,汝与子墨大人关系甚好。子墨大人关心于你,听闻你病了,竟是有到公宫探望你之意。”
那个喜欢刁难她的子墨要来公宫探望她?季愉撇撇眉,对于隗诚突然提到这个事比较在意。她道:“大人,子墨大人若是来公宫探望我,也必是受了公良先生之托。大人为何吃惊?”
隗诚对着她尖利的双眸,避开,佯似苦恼:“先生真有此意?可是据我所闻,突先生并未把贵女生病之事派人告知公良先生。”
这个人真是狡猾啊。一问一答之间,便把问题给岔开了。季愉暗自腹诽,实在是连公良都要骂上了。话说,公良知不知道这人乃这个货色?如果公良不知道,只能说公良此次完全失算,把她交付给这种人。
“汝可知——”边说,隗诚边要她一块儿往前走,以免他人瞅见生疑,“先生今在何处?”
“大人已告知于我。”季愉“提醒”他,“先生有急事回了齐国一趟。”
“先生未到齐国。”隗诚冒出差别的一语。
季愉定住脚,双目直看着他。
隗诚从她双目里能看到一种焦虑以及由于焦虑产生的针对。他一个闪躲,又是避开了她的质问,道:“据闻齐国海境有大风大浪,海边数以百计之民受灾。先生归国理应是为此事。然而,又有人称此事为假。齐国并未受灾。”
季愉听完后,第一个闪过的念头是:公良有这么容易上当受骗吗?恐怕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公良的面目了。公良的阴险狡猾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无人能及。如果不是公良上当受骗,只能说这个局也是公良设的。推敲到这儿,她竟是瞠目结舌起来。以至于感觉,公良的某只眼睛是在她四周看着她,一如她第一次入宫那般神出鬼没。
有此可能吗?
“阿妹?”隗诚见她脚步迟疑,问道。又因是走到了舍所,耳目众多,他只能回到以兄妹与她称呼。
季愉闭紧口风,摇摇头,继而勉强一笑:“疲惫了,只想睡个安稳。”
隗诚送她至她屋前,向她含下头:“进屋休息吧。”
“阿兄——”季愉思量时突然又是一唤,喊住他,道,“我有一事求教。”
“请言。”隗诚允可。
“我想问,信申君所言之届时有贵妇能亲临秋猎典礼,此事是否为真?”
“是真。”
“如何才能列于受邀之列?”
隗诚苛刻的目光瞅瞅她:“阿妹想观礼?”
“是。”
“难。”
季愉问:“为何难?”
“一是地位,必须如太房、姜后、公侯之妻此等身份。二是技艺,无地位,若有出类拔萃才艺,能以才艺出席典礼,一如荟姬大人瑟艺高人一等。”隗诚说到此,眼睛朝她一眯,“阿妹可有其中之一?”
季愉即使有,也不会当着他面这会儿应了他。最好等他得意,到时候让他后悔。她笑笑,了解需满足观礼的条件便可。不答他这话,她骤然提起另一个话题:“不知阿媪是否入睡了?”
隗诚听她试探的语气,眉头一皱,说:“阿妹不要如此疑心于夫人。夫人乃真心对阿妹好。”
季愉还是笑笑:“如此说来,阿兄对我也是尽心尽力。”
“是。”隗诚道。
这句话应完,隗诚走了。季愉望着他背影好一阵,才登上台阶,拐个弯,到了末尾自己与叔碧那个屋子。
阿采一直守在屋门外头,见到她是欣喜若狂,直道:“贵女,您可是平安无事?为何换了衣物?”
季愉摆个手,不让她继续问下去,反问她:“贵女叔碧与阿慧可是都回来了?”
“贵女叔碧在屋内,回来刚不久。我见夜深,担心她冲动之余又出去找你,便是编了谎话道你不过是出去一会儿,马上归来。幸好您回来了,不然我真是拦不住她。”阿采边说边是叹气抹汗。
季愉拉开门时,又问:“阿慧呢?”
“阿慧不是与贵女您一同出去?”阿采惊异道。
季愉不好说阿慧是与她在半路走散了,而且走散的地方是公宫围墙之外的环水。看来阿慧是没有回来,联想到仲兰遇袭,不免让人忧心忡忡阿慧的下落。俨然将是凶多吉少了。
进到屋里。叔碧看见她,真以为她是刚出去就回来,笑嘻嘻道:“你猜我今日去了何处?”
“公宫仓库。”季愉跪坐下来,让阿采关上门,再说仔细,“隗诚大人都已告知我了。”
叔碧嘴角一撇:“他如此多言。”
“你不是喜欢他?”季愉定定地道,“不然,你为何如此鲁莽去找他?”
叔碧愣怔后,焦急起来:“非也。我是为了你打探消息。”
“你可知你如此之举,已经让阿慧下落不明!”说到此,季愉咬下了唇,脸带骇色。
叔碧被她这一说,醒了神,又是慌了神:“阿慧是——”
“她与我一同去寻你。半路与我在环水走散。正好是我遇见仲兰被人推下了崖。”
一时间,叔碧是像个木头人坐着了,然很快她又跳了起来,欲冲出屋外。
季愉的手断然拍打漆几,喝道:“回来!”
叔碧被她从未有过的语气给吓住了腿儿,在门口缓缓地回头。
季愉苦口婆心的:“你如此贸然出去,有何用处?寻找阿慧,也得从长计议。”
“你意为——”叔碧软绵绵的声音从喉咙里飘出来,完全六神无主。
季愉不惜下了重话,也是实话实说:“我想她,不是死无留尸,便应是被人掳走了。”
叔碧瘫坐在地上,脸上的挣扎似乎是要大哭一场。
季愉本想说她:你本应从沛姬的事儿接受了教训。但转念一想,叔碧到公宫仓库,一路无惊无险,肯定是有过思量后的行动,已经不似当时顶撞沛姬那般鲁莽。因此说来说去,只能说阿慧运气不好,撞上了这种事儿。因为本来她们两个走去公宫,只要在公宫之内走动,应该也是很安全的。因此,她走过去,搂住了叔碧的肩头,安慰着:“不怕,有我在。”
叔碧抬起头,寄望地看着她。
季愉点头:“我猜她被人掳走机会较大。毕竟,她或许被以为是仲兰之人。道不定,对方会想利用她,便不会让她轻易死掉。”
听她这么一说,叔碧振作了起来:“我该跟紧仲兰。或许对方会再找仲兰下手。”
“是。”
心暂时冷静了下来,叔碧开始告诉季愉今天发生的事情。原来她去了公宫仓库后,并不是和隗诚说话。相反,是在仓库周围四处溜达,与仓库的寺人们攀谈。后来被隗诚发现,她便是跑去和一名女师,假意谈了许久。
季愉细心聆听着,在听到叔碧形容仓库中的一些罕有物品时,双眼晶亮。她知道叔碧其实很聪明,并不比自己逊色,不过是偶尔做事欠失周全。
叔碧贴着她耳边说:“我见到了,乐邑九只编钟。奇了,为何不立即进献给天子,而是挪至公宫仓库。”
“看管仓库之人可是知道编钟为乐邑之物?”季愉问。
“不知。若不是因师况与我提过,九只编钟为何模样,有何图案区别,我也不能认出。”叔碧说。
“师况。”季愉记起了,“他与你从曲阜离开后,跟从了司徒勋。司徒勋放走了你,但并未放走他。”
“是。”叔碧皱着眉头说,“司徒勋说,若遇见你,道借用师况数日。我以为,他是借师况之意,想再见你。”
“哎?”季愉对她最后这句话表示疑问。
“你不知?司徒勋可是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注:今夜会补上全新章节,所以大家不用担心。
我按自己的节奏写,O(∩_∩)O,所以大家不要偏离主线去想了。我不可能去写一些与主线无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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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陆.更上
叔碧刚说完这话,嘴巴被季愉的手捂得严严实实。
“此话不能说。”季愉朝她嘘一声后,才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