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头儿这才放心,放下画拿银子去了。数了五张千两银票出来,还特意装进了个木匣子,给了江俨。
老头抱着画一阵肉疼,却见面前的江俨将放了银票的木匣转手交到身后的小娘子手里了,老头登时拊掌长叹:“感情你媳妇才是那个耳根子软的,老朽该跟她说价啊!”
承熹笑笑不语,又把木匣揣进了江俨的兜。
几个老头看得眼角直抽,忙说:“小娘子家中若还有什么稀罕玩意,多过来几趟啊,保准给你最明白的价。”看明白江俨是个妻管严,这回直接跳过他跟承熹说了。
出了门,承熹笑眯眯地挽上江俨的手,觉得这地方纵是千不好万不好,却也有一点好,不用像在京城一样那般在意男女大防,京城即便是民间夫妻一起出门,也只能前后错开半步,不能行得这么近。
“公主不要觉得我奸诈。”江俨低下头瞅了瞅公主的表情,没什么不高兴的样子,轻咳一声说:“在商言商,公主的画也值那个价。”
承熹笑说:“无妨,倒还觉得挺有意思的。”又说:“退一万步讲,即便真是骗人,咱们骗一回赚够银子,总比骗好几回要好。”
江俨这才放心下来,忽的脚步一顿,凝眸盯着承熹的肩头看。承熹随他的视线看去,见自己肩头上不知什么时候落了一只小小的紫蝶,日光下微微闪着蓝莹莹的光,恁是好看。
那蝴蝶双翼轻颤,落下点点紫色的碎粉。见江俨仍蹙眉看着,承熹轻轻拍了拍肩头,那蝴蝶就飞走了,笑着问他:“怎么了?”
江俨似忽然想到了什么,霎时脸色大变,飞快地将方才匣子里的银票取了出来。承熹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见江俨以迅雷之势用木匣子将那蝴蝶扣住,随手丢在了路边。
承熹正是莫名其妙,登时腰间一紧,被江俨揽着腰转身往最拥挤的路口走去。待转进了一条小巷,看周围没人了,江俨忙把她肩头的淡紫色磷粉拍干净。
“有人跟上了?”承熹被江俨半抱着一路快行,忙揣测问:“是那典当行的人?”却不知方才那蝴蝶有什么异常,为何江俨见了便如临大敌的模样。
“隐匿的功夫不错,不像是典当行跟出来的。”江俨蹙眉想了想,又说:“却也不知是什么人,若是裕亲王的手下,早喊了官兵一拥而上了。”
“可这虔城除了裕亲王,还有谁会跟着我们?”
江俨脚下动作越快,皱着眉细细琢磨一会儿,见公主已经慌了神,只好强笑道:“别慌,许是我想错了。”
话虽如此说,他却换了一条路走。来时的路承熹还依稀记得,明显不是这条路,江俨却说:“小心为妙,今晚咱们换个住处。”
承熹嗓子直发紧,心口也噗通噗通直跳。江俨挟着她在小巷中七拐八拐,明明他也刚来没多久,却像是生在虔城一般的轻车熟路。
约莫走了两息工夫,又找到了一处空宅子。这处宅子破落,墙皮斑驳脱落,墙角下生了层层青苔,不知废置了多久。见四下无人,江俨揽紧公主跃过矮墙翻了进去。
承熹欲言又止,想说私闯民宅不好,转念想想若是去找先前的牙行,又得费不少功夫,便什么都没说。
两刻钟以后,先前在宅子里住着的十几个暗卫也陆续赶了来,在几个空房间中挤着。剩下的暗卫承熹不知都在何处,却知道江俨自有安排。
这宅子不知多少年没人住过,满是陈腐气息,只是天色已晚,除了公主的屋子,旁的都来不及收拾。
出门卖画的时候便已是午后,在宅子里安置下来又用过晚膳,天很快黑了。
承熹惴惴不安,整副心神都紧绷绷的熬了一个晚上,等到了子时还是睡不着,在江俨怀中翻来覆去。江俨被她弄出一身热汗,深深喘了两口气,握着公主的肩头把她推远一些。
“怎么了?”承熹仍不明所以,看江俨满头汗的样子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不敢再紧挨着他,轻咳一声平身躺着睡。好一会儿,却还是睁着眼睛睡不着。
江俨亲亲她额角,她额角也满是细汗,不知是因为热还是因为紧张,便拿过一把蒲扇来给她扇凉。
“今天下午是有人跟上了么?”
“今日咱们走得快,跟踪的人应该没瞧见咱们走得是哪条路。”江俨心中没底,却也只能捡些松快话安慰她:“城南又有四万百姓,即便裕亲王手下的人发现了异常,一时半会儿也是查不到咱们的。”
想起那只被江俨扣在匣子里的蝴蝶,承熹又问:“那蝴蝶又有什么古怪?”
怕惹她担心,又因自己也只是个猜测,江俨避而不答,只说:“许是我想错了,公主别想了,快睡吧。”话落摸摸她平坦的腹部,低声笑了:“快睡吧,别累着咱孩子。”
承熹点点头,知道自己也帮不上忙,只能往最坏的地方做打算:左右裕亲王又指着自己做人质,即便再被擒住,她也不会有性命之忧;而若是裕亲王要伤害江俨,那她就拿自己性命作保,总能熬到承昭的军队攻入城来。
把最坏的结果想了一遭,承熹放下了心,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丑时刚过,江俨蓦地睁开了眼,一翻身披衣坐起,回头给公主掖好了被角。
只等了两息功夫,后窗被笃笃叩响,窗子从外面被推了开,外头利索地翻进了两个黑影。两人都是一身夜行衣,手中利剑已经脱了鞘,正是那两个女暗卫。
三人都是习武之人,黑暗之中也能看得分明。只见其中一个女暗卫冲江俨摇了摇头,江俨心下一沉,留下她二人护卫,自己提剑出了房门。
承熹睡得正熟,依稀之间听到有人叩门的声音。她睡觉一向浅,门外的人只敲了几声她便醒了,略略醒了醒神,听见敲门声一时有些诧异。
自打与江俨同榻而眠开始,承熹便没有了夜里点灯的习惯。此时四下乌漆抹黑的,什么都看不清。她往床的外侧伸手摸了摸,却蓦地一惊,江俨不在。
“江俨?”承熹轻轻唤了一声,无人应答。许久却听到有人咳了一声,听着像是在房门外头。承熹忙问:“江俨,你在哪?”
江俨却又不作声了。
一颗心紧紧提了起来,承熹摸索着穿上外衫鞋袜下了床,刚走出两步就被绊了个趔趄,低头一看登时吓得不轻。
原来地上是两个人影,直挺挺地躺着地上,睁着双眼看着她。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只见两双眸子隐约翻着幽光,愈发显得渗人。
承熹吓了个半死,捂着嘴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尖叫,又撞翻了一张矮凳,这才摸到桌子旁燃起了烛灯。壮着胆子回头一看,地上躺着的是那两名黑衣女暗卫,脸色青紫一片,似是中了毒。
承熹闭了闭眼,捂着发疼的心口慢慢蹲下身,探了探两人鼻息,都是气息均匀。她再细细一瞧,两人都是醒着的,却不知为何不能动弹。
“能否说话?”两个女暗卫眼珠子乱转,却不明白她二人想要说什么。
期间,门外敲门的人似也听到承熹醒了,笃笃叩门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承熹勉强定了定神,从江俨的枕下取出一柄匕首,握在手中却仍旧没有半分底气,手抖得筛糠似的。她站在房门前只觉得脚软,连带着腹部也一抽一抽地疼,腹中的孩子似也察觉到了她的紧张。
院子里忽然传来了莫名的响动,江俨忽然剧烈地咳了起来。承熹听得心里发紧,再无暇多想,推门走了出去。
屋外满满当当站了一院子人,都是年纪轻轻的男子,俱是敛眸垂手而立。承熹借着身后屋子里的烛光定睛一看,每个男子都是脸色煞白,夜色之下仿佛吸人魂魄的魑魅魍魉。各自脖颈之上还绕着一条小蛇,黄花纹的青纹的,嘶嘶地吐着细舌。
承熹只觉后背发麻,忙避开了视线,转眼又见院子里横七竖八倒了一地暗卫。
而江俨被压着跪在一人身前,双手各被一人死死钳住,还有一人手中握着匕首压在他舌根之上。想来江俨先前的咳嗽便是为了预警,此时他嘴边已现了血色。
一个年过五旬的中年男子端坐在院中的藤椅上,在这肃杀的氛围中却似闲庭赏花一般,似笑非笑地将承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慢悠悠道:“侄女别来无恙。”
裕亲王?
承熹脸上仅有的半分血色都褪了个干净。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上午下午都有考试,晚上收拾行李准备回家,所以明天(1.12)没有更新_(:з」∠)_后天的更新会挪到晚上。
哈哈哈哈我要回家啦!!!!
离开
借着屋子里的烛光,承熹盯着藤椅上坐着的这男子又多看了两眼。这人约莫知天命的年纪,鬓角已经生出点点斑白,可他端坐在藤椅上,不像是右腿残疾的模样。
她这才察觉这人虽与裕亲王长得像,却并不是裕亲王。
“你是…”
这中年男子使了个眼色,抓着江俨的两个人便松开了钳制,只听一阵令人后背发麻的骨骼错位声响起,先前江俨被他们捏错位的肩胛骨也被正了回去。
江俨站起身,犹豫了一瞬,并没有给倒在地上的一众侍卫解穴。他们都中了毒,解了穴也没什么大用,索性也不去碍这人的眼,兀自站到了承熹身后。
“本王离京的时候你还小,莫怪你记不得了。”那中年男子又说:“承熹你再仔细看看,可想起来了?”
见江俨无事,承熹脸色稍霁。顺着这人的话想了想,半信半疑地喊了一声:“四叔?”
盛亲王应了一声,笑眯眯地晃悠了两下藤椅,“先前本王就说了都是一家人了,偏偏你这侍卫是个性子急的,二话不说就打了上来,着实不懂规矩。”
江俨垂眸静静听着,脸色丁点没变。承熹强笑了下,挤出一句:“承熹御下不严,叔父莫怪。”
说起来这人还真是和承熹有血缘关系的,当年先帝膝下五子,这人便是文宣帝的四哥。当年文宣帝即位后,先是把裕亲王调去东南的虔城;而盛亲王却是在生母奉祥太妃过世后才离的京,承熹小时候确实是见过他的,道一句“别来无恙”也能说得上。
他与裕亲王同父所出,长得有点像,方才一听那句“侄女”,承熹便吓出了一身冷汗,以为是裕亲王查到了他们的住处。此时细细瞧来,才把人认出来。
承熹略一思索,诧异问:“不知叔父为何在此?”
盛亲王的封地在西北苦寒之地,手有三万精兵戍守西北边疆。西北许多年没有硝烟,他在那处过得逍遥自在。跟着盛亲王从京城去了封地的两名典签官每隔三年会回京述职,话里话外都说盛亲王没什么野心,呆在府中娱妻弄子,宴请宾客,连手下三万兵士的操练都交给副官去管,自己丁点不操心,活得像个老顽童。
可他在西北的封地离虔城不远万里,他来虔城又是为了什么?
“本王跟你一样,是被你二叔强行掳来的。”盛亲王睁着眼睛说瞎话,见承熹听罢颦了眉,明显是不信的样子,盛亲王也不在意,自顾自说下去:“知道你此时进退维谷,正巧叔父也急于脱身,索性卖你父皇一个人情,将你送出这虔城。”
承熹和江俨对视一眼,这些日子天天想着怎么脱身,可此时听他这么说反倒不敢信,“此话当真?”
“因为本王也要离开,便顺路捎你一程。”盛亲王从藤椅上起了身,转身向院子外行去,只留下一句:“夜已深了,侄女回房去睡吧,明日再行商议。”
瞧了瞧倒了一地的侍卫,盛亲王又说了一句:“我们一行人便住在你旁边的院子,你手底下的侍卫实在不像样子,夜里的警戒便交给本王的人吧。”
一个颈上盘着一条黄环蛇的男子抬手之间,一阵淡青色的烟雾便从他手中飘出,江俨忙上前掩住承熹的口鼻。
眨眼的功夫,地上倒着的十几个侍卫便能动弹了。方才他们一个照面便被对方放倒了,此时俱是一脸羞愤欲死的神情。
盛亲王虽已转了身,承熹仍恭恭敬敬行了个福礼,叫人送了客。满院子奇奇怪怪的人都离开了,她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江俨牵过她的手,把她手中那柄脱了鞘的匕首拿了出来,刀柄上汗津津的,全是她手里的冷汗。
“方才,我就这么拿着匕首?”承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手里握着把匕首说了一刻钟的话,自己还没有察觉,也不知盛亲王怎么想她。
又忙在江俨肩头轻轻摸了摸,“他们打伤你了?”
“没下狠手。”江俨摇摇头,拉着她回了房,叫人将那两个女暗卫送了出去。察觉嘴里的血味,他端起一杯凉茶漱了漱口,张嘴给公主看了看舌上的一小道伤痕,承熹这才放心。
又给他褪去外衫,看了看江俨方才被人拧错位的肩胛骨,倒是没有黑青和淤血,只显出了丁点红。她又出门去跟手下暗卫要了一瓶子药酒,一边按揉一边絮絮叨叨:“江俨,你别什么事都想着自己扛着,该喊醒我的。”
江俨趴在床上,抬手小心翼翼地摸摸她肚子,低声说:“怕吓着你,也怕吓着咱孩子。”今夜他初初听到动静,便知来者不善。又谨记着先前女大夫反复交待过说有孕时万万不能受惊,今夜骤变突生之时江俨还想着自己能解决,却又是托大了,心中羞愧难言。
满屋子都是浓重的药酒味,趴着床上的江俨放松了肌肉,让公主把药酒揉进去,心里默默腹诽:公主力气可真小。又舍不得她累着,牵着她坐下,反手自己把药酒揉进皮肤。
承熹慢半拍地想起来,“你说,他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会不会是因为我们这两天太张扬了?”到处都贴着她的画像,只简单易容过就大摇大摆在街上走,委实有些放肆了。
江俨摇摇头:“当面见过公主的人本来就少,满街贴着的画像跟你也不像,面上稍稍做些改变就看不出来了。至于见过我的人就更少了。”
“那他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难不成是一开始就泄露了行踪?”
怕吓到她,江俨斟酌了措辞才慢腾腾说:“公主可有注意方才那些颈上盘蛇的男子?”见公主点了头,江俨接着说:“是一群异人。传言西北有个异人种族。”
说到这儿,江俨略一迟疑,避重就轻说:“他们会做许多常人不敢想的奇诡之事,好些人都只当那是传闻。前些年江家有个商队到那儿跑商,途中折了不少人,回来后便把那地方的诡异之处说了出来。”
“我也只是有所耳闻,昨儿个下午看见那蓝蝶的时候便觉有异,那蝴蝶身上隐隐有点古怪的香气,那些异人身上的蛇吐信时能嗅到香气,只要认准了目标,千里之内绝不会跟丢。”
承熹迟疑着问:“打不过?”
江俨苦笑道:“暗卫连他们的人影都没摸到就着了道,我也没撑过一刻钟。”话落轻轻揽过她的腰,脑袋埋在她柔软的腹部轻轻蹭了蹭,抿抿唇低声说:“等到明年,我得把功夫再练起来。”
三番五次让公主遇险,以前江俨觉得自己功夫内力都不错,可出了京城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如今日,仍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着的道,莫名便中了毒不能运气。
他脸色灰败,承熹舍不得再问,忙换了个话头。担心隔墙有耳,便小声耳语道:“我们是该逃,还是该跟着盛亲王走?”
“公主信不过他?”以前江俨身在京城时,只听说裕亲王不怎么安分,据闻这个盛亲王一直安分守己,即便是先帝驾崩之初,他也没闹出什么乱子。
“哪敢信?”承熹苦笑了下:“他的封地在西北之地,此时竟出现千里之外的虔城,必与裕亲王的谋反脱不了干系。”
“公主若是不想走,不如与他说清楚。只是如今虔城不安稳,留下来或许会有许多波折。”
承熹又是一声苦笑:“怕是你想岔了,他一声不吭便打上门来,哪里是要问我的意思,想来是要强行带我走,根本没给我选择的余地。可承昭就在吉安,都快要攻进城了,若是从南面离开,离回京就更远了。”
她犹豫不决,江俨却是希望公主跟着盛亲王走。方才两方交手的时候,自己这边不知怎的就着了道,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可对方却没有下狠手,也没有伤他们一人,对待公主也挺恭敬,是叩响了房门把公主喊出来的,瞧着与裕亲王手下的人不一样。
“虔城如今还有八万兵马,虽是困兽之斗,却仍可以熬个一两月。如果我们不跟着盛亲王走,怕是更耽误工夫。”江俨劝道:“如今形势比人强,无论如何,能出了这虔城总是好的。”
“你说的也在理。只是他为何要千里迢迢地来这虔城,又为何要在此时离开?若是他与裕亲王共商谋反,裕亲王又怎么会让他离开?”
两人面面相觑,都想不明白。
*
次日,承熹和江俨前脚刚醒,后脚便有盛亲王身边的人送来了早膳。
清汤银耳、葛仁烩豆腐、红烧鱼翅、锅烧茄子、热汤面、木樨汤,都是精致的一小碟。虽有些菜不对承熹的口味,却明显比住在陶瓷作坊的食谱好太多了。
江俨见了更觉羞愧,明明自己每日都想方设法琢磨新鲜花样,花尽心思想让她和孩子吃好些,如今看来还是亏待了她。
待他们用过早膳,盛亲王便过来了,开门见山说:“夜长梦多,咱们今日就上路。”
承熹也是这么想的。如今已经被他们发现了踪迹,裕亲王的人也快该来了,晚了怕是走不成了。虽承熹不知盛亲王为什么这般急着要走,却心知这不是个好问题,也没敢多问。
“你身边几十个侍卫带不走,他们要留在虔城,等城门开了自己再谋出路。本王只能带你一人。”
承熹想了想,身在裕亲王的地盘上,盛亲王也不可能有只手遮天的本事。左右手下的暗卫没人见过他们,留在虔城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便点头应了他的话。
盛亲王又瞅瞅江俨:“瞧你这功夫,自己出得城去是不成问题的。”
江俨抬眼盯了他一会儿,复又垂头沉声道:“我与公主一同走。”
盛亲王也不在意他的无礼,知道承熹信不过自己,随意点点头,让手下人把江俨带去了隔壁屋子乔装打扮一番,自己带着承熹上了马车。
他乘的这辆马车外表瞧着不显,里头却能坐下四五人。承熹坐在一侧犹豫着问:“无需乔装打扮?”
盛亲王不答,只笑说:“到时你就知道。”
临行前,又有两个与承熹穿同样衣裳的女子掀帘上了马车,一上车就跪在了盛亲王脚边,恭恭敬敬给盛亲王和公主请了安,看模样是盛亲王的婢女。
承熹颇有些哭笑不得:自己今日穿着打扮素净,怕对腹中孩儿不好,未施丁点妆粉,瞧着哪有半点公主的样子?盛亲王却特意指了两个婢女穿上跟自己一样的衣裳,也不知是不是在刻意寒酸自己。
她却也不怎么在意,只当作没看见。没一会儿江俨也出来了,承熹掀帘瞧了一眼,当下呼吸一滞,咬着唇看了好一会儿。
盛亲王手下的侍卫都是西北那处的异人,颈上毒蛇与他们的气场相得益彰。而江俨的身材容貌,甚至是气质,都与盛亲王手下的人大不相同,是必须乔装打扮一番的。
可她却不知道,所谓的乔装打扮,是这样的。承熹有点替江俨委屈,见江俨神色如常地点点头,承熹多看了两眼,默默放下了帘子。
这马车虽是四骑,却行得极稳,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行走间连车轱辘的响动都听不到。
承熹听着清晨百姓的喧闹声,心口微微紧了紧,心知快要城门口了。
作者有话要说:回家却忘了把笔记本的适配电源带回来,去专卖店买还没买到,又得先预订,大概明天下午才能到。所以用家里的大电脑码字的,屏幕有点大,眼睛都要瞎了。而且输入法没有平时的常用词,打个“承熹”都打半天…
更难过的是,回了家才知道我家养的狗狗上个月被汽车压死了。从小学三年级养到现在,今年是第十三年,它已经很老了,这两年已经跑不动了。以前有想过它该是老死的。大概也要怪我家人在小区里遛狗时不栓绳子。但还是很难过QAQ
出城
见盛亲王仍是一派淡然,没打算做丁点准备,承熹慢慢变了脸色。虽抿着唇没有说话,却连他是不是要把自己交给裕亲王手下的人,这样最坏的打算都做好了。
可转念又不这么想了,若是盛亲王想要擒下自己,今日凌晨便可直接将自己擒住交到裕亲王手里,无需如此周折。
城门越来越近,清晨城门上的号角声已经清晰可闻,马车行得也越来越慢。
承熹摸摸自己的脸,又想了想城中各处所见的画像,兴许是因为那些画像与自己容貌相差甚远,盛亲王这才没让自己易容?只是这样真的能出得城去?
“敢问王爷可在车中?”马车忽然被人拦下了,这男子裕亲王手下的一个幕僚,今日是奉裕亲王之命特意前来送行的,“下官有话要说。”
承熹双眼紧紧盯着车门看,生怕他突然开了车门,勉强定了定心神,想着裕亲王府里的门客幕僚没几个见过自己,只盼着他万万不要认出自己来。
正这么想着,却见跪着的一个侍女忽然起身到了盛亲王背后,如软骨蛇一般倚在他背上,轻轻给他捶背;而另一个侍女跪行着挪了半步,面朝盛亲王跪好了。
承熹一时没看明白,再抬眼,只见盛亲王笑眯眯地看着她,抬手指了指他脚边。
得了盛亲王的允许,裕亲王的慕僚掀开车帘,飞快朝内扫了一眼。马车内除了盛亲王外还有三个侍女,一个站在盛亲王身后给他捏肩,见这幕僚掀了帘子,抬起脸来冲他娇妍一笑。
这婢女面朝着他,另有两个侍女跪在盛亲王脚边,背对着他,一个跪直身子给盛亲王喂葡萄,另一个低着头,看样子是在给亲王捏腿。
这幕僚眼也没眨,笑了笑:“王爷果真性情中人。”心里却有些嘲讽,如此紧要时刻也不忘玩乐,果真是个糊涂的,怪道比不得自家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