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儿了?”季玉英冰着一张脸走到她面前。
“唔?”盛宝华扑闪着眼睛,不解地看着他,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然后又忽然联想到那日在河边看到他向慕容云天寻问自己的去处,不得疑惑道,“你在找我?为什么?”
“你爹托我来找你。”对着那双眼睛,季玉英心里居然一慌,便忍不住撒了个谎。
因为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坚持了半个月的借口有点说不过去,如果说他这半个月的寻找和焦急是因为怕盛飞天责怪的话,实在太奇怪了,因为根本没有人知道他就是迷离门门主,退一万步讲,就算他是迷离门门主的消息暴露了出去,也没有人有立场来责怪他啊,他完全可以说自己不知道她便是盛飞天的女儿。
在平静的面瘫脸下,季玉英纠结了。
盛宝华却眼睛一亮,很是高兴地伸出爪子拉住了季玉英的衣袖,“我阿爹让你来接我的?”
季玉英抿唇,点头,视线落在那只拉住他衣袖的爪子上,白生生的,很漂亮。
“太好了,我刚想说要回去呢。”盛宝华笑弯了眼睛,然后又扭头看向财如命,“阿命,多谢你的照顾,我真的要回家了。”
财如命摸了摸她的脑袋,很是欣慰。
季玉英眉微皱,觉得那搭在盛宝华脑袋上的手有些碍眼。
“对了阿命,我的闪电呢?”盛宝华忽然问了一句。
“闪电?”财如命收回手,一脑袋的问号,通常来说,类似于“闪电”“奔雷”这样的名字都应该用在某些威风凛凛的坐骑身上。
“就是我的坐骑啊。”盛宝华点点脑袋,肯定了他的想法。
财如命的问号更多了,他怎么不记得盛宝华有什么可以称得上“闪电”的坐骑,等…等一下…他忽然想起了一头灰毛小驴…
“那天我骑来的啊,后来我去白湖山庄,便将闪电寄放在客栈了。”盛宝华再一次肯定了财如命的想法。
没错,她的小驴叫闪电。
谁规定驴子就不能叫闪电了。
财如命嘴巴抽搐了一下,“你的闪电在马厩。”
一头住在马厩里的驴子,还取名叫闪电,真是够了…
驴的智慧
盛宝华在马厩里见着了她心心念念的“闪电”,见着“闪电”的时候,它正卧在干草堆里打盹,不要问我驴子怎么打盹,总之它就是在打盹,不但打盹,而且它还一边打盹一边嚼动着嘴巴,嘴巴里叼着半根罗卜,面前的食糟里也堆了一堆的罗卜。
“怎么样,我没有亏待它吧,我可吩咐了来福要好生伺候着。”财如命拢着衣袖,笑盈盈地道。
“…它是谁?”盛宝华面无表情地看着卧里干草堆里某只肥胖如猪的动物。
“唔,不就是你的‘闪电’喽?”财如命眨眨眼睛,有些不解地看向那头蠢驴。
“那是驴么?那明明是一只猪啊!”盛宝华抖着手,悲愤地指向那小胖驴。
某只无辜遭受驴身攻击的小胖驴依然淡定地边打盹边嚼罗卜。
“噗…咳咳咳。”站在盛宝华身后的季玉英那张面瘫脸险些破了功,只得提起拳放在唇边,连连咳嗽。
盛宝华望着马厩里的小胖驴,目光悲切万分。
更悲催的事情还在后面,盛宝华走进马厩去拉小胖驴,结果那家伙死都不肯起来,就趴在那里啃罗卜。不要小看了一只驴的智慧,在它的驴眼里,主人那是个典型的见色忘驴的家伙,当初在客栈一见着那劳什子慕容云天,便立刻把它这可怜的小驴忘到了九霄云外,她不仁,就休怪它不义了,所以,与其跟着一个不靠谱的主人行走江湖,还不如赖在这吃喝不愁的地方比较幸福。
“你起不起来,再不起来我就给你改名叫蠢猪!”盛宝华气得跺脚。
嘁,就算它叫蠢猪,那也不能改变它其实是一头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驴的事实啊。
“可恶,死猪不怕开水烫是吧!你是不是忘记小花了?要是再不起来,等我回到飞天寨就把小花许配给奔雷!”盛宝华继续威胁。
小花?奔雷?
眼见着这情形是越来越诡异了,财如命和季玉英面面相觑,又极默契地扭头继续看向那一人一驴。
小肥驴依然淡定,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罗卜故,二者皆可抛,嗯,可抛。
盛宝华咬牙切齿地看着那可恶的小肥驴,忽然嘿嘿冷笑两声,弯下腰,伸出两个手指,捏起那小肥驴长长的耳朵,凑到它耳边叽叽咕咕了一阵,然后直起身子,转身走出了马厩。
于是,奇迹发生了。
小肥驴支愣起耳朵,忽然极其迅速地站了起来,三两步便走到盛宝华身边,十分狗腿的样子。
…啊喂,那真的是一头驴么。
财如命和季玉英再次面面相觑。
“咳,盛姑娘,你刚刚跟它说了什么?”财如命忍不住好奇地问。
“没什么,我只是跟它讨论了一道名菜。”
“菜?”季玉英也惊讶了。
“你们知道驴肉最新鲜的吃法是什么吗?”盛宝华露出牙齿,森森一笑。
“哦,怎么吃?”财如命有些好笑地看了一眼两股战战的小胖驴,看来这小驴还颇通人性啊。
“当然是新鲜地从活驴身上割肉来煮啊,你吃上那肉的时候,驴还是活的呢,叫声可惨烈了,一头驴可是吃上好几天~”盛宝华摸了摸小胖驴的脑袋,甚是慈爱,“这菜名呢…就叫活叫驴~”
可怜的小胖驴生生地打了个战,好吧好吧,生命总是诚可贵的,没有生命还要爱情和自由干什么。
财如命终是没有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季玉英也扯了扯唇角。
正笑着,来福忽然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嚷嚷,“盛姑娘,盛姑娘,有人找你!”
盛宝华还没有来得及问是谁找她,便见来福的脖子上架了一柄闪着寒光的宝剑。
青罗剑?
“姑…姑娘,小心你的剑啊…你看,盛姑娘不是好端端地在这里嘛…”来福抖抖缩缩地指向盛宝华。
“秦姐姐?”盛宝华瞪圆了眼睛,看向手持青罗剑,凶神恶煞一样的秦罗衣,站在她身后的刀疤男,不是阿七袁暮又是谁。
“宝宝,你真的在这里。”秦罗衣收起剑,气鼓鼓地走到她面前,“你做事怎么如此没有分寸!你知不知道现在整个江湖都在传是你盗了盟主的秋水集!”
“啊?”盛宝华傻乎乎地张大了嘴巴。
“啊什么啊!这半个多月你去哪儿了?在白湖山庄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辞而别?你知不知道曲清商那个女人怎么说你,她说你贼喊捉贼,盗了秋水集畏罪潜逃啊!”秦罗衣气得涨红了脸。
“畏罪潜逃?”盛宝华鹦鹉学舌一样,傻乎乎地重复。
嗯,也对,秋水集的确被她带出了白湖山庄,还给她当柴火烧了一大半呢,剩下的一大半她送给月瑶了。
“你怎么还在犯傻啊!”秦罗衣气急。
“别担心,盟主不会相信曲清商的一面之辞。”季玉英皱了皱眉,走上前轻轻拍了拍盛宝华的肩。
“曲清商呢?”盛宝华扭头,看向秦罗衣。
“她啊,她可春风得意得很,跟着慕容云天回慕容府了,慕容家主身故,慕容云天当了家主,这半个月他可是一点没歇着,你眼光可真不错,那慕容云天真不是个省油的灯。”秦罗衣冷笑了一下,“慕容月瑶死了之后,他顺顺当当地接任家主,偌大一个慕容府愣是一点儿都没乱。”
秦罗衣是秦府的千金小姐,她自然知道所谓的武林世家可一点儿都不简单,其中肮脏龌龊的手段数不胜数,党派纷争也是少不了的,就她所知,慕容家这一辈,虽然二公子早夭,除了上任家主,就剩一个慕容云天了,可是慕容月瑶死得不明不白,何况慕容家还有一个了不得的“三叔”慕容秋。
“你说…慕容月瑶?月瑶?”盛宝华稍稍愣了一下。
“是啊,慕容家死去的那个家主就叫慕容月瑶,你不知道吗?”秦罗衣没好气地道。
“死去的家主啊…”盛宝华喃喃。
她那是什么狗屎运啊,随便捡到一个人,居然就是姓慕容的,啊,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慕容云天该头疼了吧,他以为已经死掉的人结果一个两个居然都没有死掉,真好笑。
“你到底怎么想的啊,曲清商那个女人如今不避嫌地跟着慕容云天回了府,且处处帮衬着慕容云天,近水楼台先得月,你的相公怕是要跑了。”见盛宝华又开始发呆,秦罗衣摇了摇她。
“他不是我相公。”一个在发呆的盛宝华终于吱声了。
“啥?”这回,轮到秦罗衣呆住了。
“我说,他不是我相公。”盛宝华弯了弯唇,忽然笑了一下,“我不要他了。”
羡慕
盛宝华那一笑看起来甚是潇洒,可其实比哭还难看。
有什么是比被自己挑中的压寨相公“弃尸”还要悲惨的?更悲惨的事情这就发生了啊,她现在不但被“弃尸”,而且在他以为她已经死掉的情况下,他居然还允许曲清商扣了那么大一个黑锅在她脑袋上,让她“死”都“死”不安生啊!
正愤慨着,忽然听到“咕噜咕噜”的奇怪声音,盛宝华一愣,看向声音的来处…季玉英的肚子。
见大家都看着自己,季玉英轻咳一声,撇过头,脸上浮现一层可疑的暗红。
昨天接到飞鸽传书,他一路披星戴月,马不停蹄地赶到悦来客栈,还没有吃过东西来着。
于是一行人又回到了前院,财如命吩咐旺财来福张罗了一桌菜。
秦罗衣挨着盛宝华坐下,继续逼供,“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从白湖山庄不告而别。”
“唔,不是说我畏罪潜逃么?”盛宝华眨了眨眼睛。
“谁他娘的会信那种明显的鬼话啊!”秦罗衣恨铁不成钢地瞪着盛宝华,狠狠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忍不住讲了粗话。
“咳。”一旁,袁暮轻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