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颂看着她的侧脸,笑了笑,“走吧。”
“嗯。”冉颜应了一声,打量周围。原来马车是在一个院子里停下,顺着一个曲廊往后院走,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才转到一个回形的院子。
这一路上竟然没有遇上一个人。
“这里是刑部官署,今日大部分人都被我遣出去办事了。”萧颂抬了抬下颌,示意隔壁林丛掩映中露出的屋角飞扬,“那里是刑部文职官员做事的地方,刚才经过的园子是休憩的地方。”
唐代官员的待遇实在不错,每个官署中都有一块这样建筑精美、风景雅致的园林,不忙的时候可以赏景喝茶聊天下棋。
“你先带十郎到偏厅休息片刻。”萧颂对刘青松道。
冉云生有些疑惑,抓住犯人,不是应该关在刑部大牢吗?怎么来了官署?
第218章 英雄气短
虽然有些疑惑,但在刑部官署应该不会有事,冉云生便嘱咐冉颜两句,随刘青松去偏厅中歇着。
萧颂与冉颜则去了院子东南角的一间小室。门一打开,冉颜便立刻闻见了浓浓的烧白术和皂角味道,随着看见满室的烟雾弥漫。
屋内光线明亮,两个人影从烟雾中小跑出来,在萧颂面前站定,躬身道:“萧侍郎,已经照您的意思烧了白术和皂角,准备了生姜片。”
冉颜这时才看清,两人大约都是年纪在三十五岁上下的男人,皮肤中透着不自然的青白,这是长时间接触尸体,却没有做好防护措施的表现。
仵作是贱业,从事仵作之人也大都是贱藉,他们懂得粗略的医学知识,但自我保护的意识不够,大多时候都只是蒙着一层布就近距离地接触尸体,更有时连这一层薄薄的布也没有,直接面对尸体。长时间被尸体中的腐败气体侵蚀,于是呈现一种病态的形容。
萧颂伸手挥了挥烟雾,道:“东西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两人齐声答着,眼睛却是偷偷睃了冉颜一眼,心想萧颂堂堂刑部侍郎亲自观看验尸就已经够奇怪的了,还带着女眷了,不怕被吓出点什么事儿?
两人想着,手上却已经将准备好的箱子拖了过来,在萧颂面前打开。
“你身上有伤,接触秽物会不会有什么不妥?”萧颂转头看向冉颜。
冉颜摇头,“已经只剩下骸骨了,没有多少腐败气体,无大碍。”
仵作听着两人的对话,心底暗暗惊奇,忍不住再次瞄了冉颜一眼。
萧颂从箱子中取出口罩、罩衫、手套,把手套和口罩递给冉颜,自己则抖开罩衫帮冉颜穿上。
冉颜倒也没有在意,因为罩衫的系带是在身后,从前验尸之前,都是和助手互相帮忙系带子,过来之后的几次,也是晚绿伺候着穿上,早已成为习惯。但那两名仵作却是瞪大了眼睛,连礼节都忘记了,不可置信地盯着萧颂的动作看。
萧颂凌厉地瞥了他们一眼,仵作打了个冷颤,连忙缩起脖子。
两人互相帮衬着穿好罩衫,含了姜片,戴上口罩便一起走入室内。
这时冉颜才看清屋内的情形,地方并不大,两侧放着类似书架的东西,上面摆了一个个小箱子,屋内采光特别好,靠南的正面墙并非用砖石砌成,而是用木料做了支架,贴了透光度极好的高丽纸。
放置尸体的矮木台就靠在窗下,冉颜蹲下身,掀开盖着的白布。
放在台子上的这具骸骨,正如冉颜刚开始看见那根小腿骨时所推断的那样,身高大约在五尺五左右,女性,耻骨一带没有生育过的伤痕。
尸骨看起来是完整的,头颅也正是冉颜那日在树洞里发现的那个。但是从雪地里发现的那一节小腿骨上面的皮肉已经完全看不见,骨质泛白,放在一堆黑乎乎的骨头中,显得特别扎眼。是因为所处地方不同,所以腐败和风化的程度也出现不同?还是属于两具尸骨?
冉颜将这个疑问说给萧颂听,便开始进行检验。
因着有萧颂在,仵作自然不敢阻止她的动作,但见冉颜揭开裹尸布后却面容镇定如初,他们隐隐猜到冉颜的职业,心中不由更加惊奇,因为还从来没有见过娘子做仵作的,更奇怪的是,萧侍郎对这个女仵作好像很不一般!
仔细检查完整体状况,冉颜便开始进一步检验。
“肢体上的骨缝已经基本都进入骨骺愈合期,初步判断年龄在十六岁以上。”冉颜一边说着,一边从工具箱中取出一把大小合手的刀,利落地将尸骨头部的发丝剃掉,拨开残余风干的皮肉,将头骨完全暴露出来,用刀剑指着两顶骨之间呈矢状位走行的缝隙,道:“矢状缝还没有开始愈合,应该不会超过二十二、二十三岁。”
经过一系列的骨骼检查,冉颜最终下了结论,“死者是女性,年龄在十七岁到二十二岁之间,未曾生育过,从尸骨的腐败和风化来看,死亡时间大约在一年以内。”
冉颜心中一动,看了一下左右小腿的愈合程度,虽然有细微的差别,但其他方面与整具尸体都算符合。
“在头颅的旁边还发现了这件东西,看起来造成她死亡的原因,并非是劫财。”萧颂从旁边架子上的一只箱子中取出一支钗。
是一支银钗,整体是起伏不大的柔美曲线,簪柄的部分呈如意形状,上面镶嵌一块红色宝石,四周根据花纹的形状镶嵌十余粒小颗碧玉,可能因为被尸骨腐败时沾染,簪身泛着黑黄色。
“这簪子像是妇人才会用的。”冉颜道。
这种如意形状和颜色,未婚娘子基本上都不会使用。
“我大概地估了一下价,这簪子大约得值三十贯左右,是平安楼所造,卖出的价格定然不会低于五十贯。”萧颂面上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带着微微笑意的黑亮眼睛。
冉颜接着他的话道:“死者骨骼上有疑似被利刃所伤的痕迹,我刚刚数了一下,有六处,这是伤到骨的,恐怕实际所遭受的创伤更多。”
冉颜忽然想到一件事情,柴玄意一行遭洗劫,劫匪却不是为了劫财,难道是为了劫色?或者别有内情?与萧颂相视一眼,看见他眼中的肯定,心下已经明白,他已经知道了这个结果。
毕竟案发已经是八个月前的事情了,不可能查不到丝毫线索。
“要不要去见见柴玄意和闻喜县主?”萧颂垂头凑在她耳边小声问道。
冉颜意动,但迟疑道:“十哥…”
“放心吧,他不会发现。”萧颂将簪子用一块素布包好,放在一只小匣子中,“走吧。”
冉颜也不再顾虑,脱了身上的罩衫之类的物件,便随着他离开小室。
出了门口,萧颂一把拉住她,将她带进了隔壁的房中。原来这间屋两面都有门,起到一个通道的作用。
出了通道,萧颂问道:“伤口有无大碍?”
“没事,一点小伤不用这么紧张。”冉颜说着将自己的手腕从萧颂的手中抽出来。
萧颂心里有些失落,面上却依旧兴致勃勃地道:“走吧,我在东侧门准备了马车。”
冉颜应了一声,跟着他穿过曲径,出了东侧门,果然看见一辆马车早已候在那里。萧颂将一切都布置的如此妥当,冉颜不禁开始怀疑他其实并不需要她验尸,这么做只是为了让她打发时间。
这个怀疑,让冉颜心里十分不舒服,她是带着认真的态度在工作,而不是为了消遣。
“你既然早就知道这些,今日为何还多此一举地找我来验尸?”冉颜在马车前驻足,这件事情她不问清楚,心里不爽快。
萧颂感觉到冉颜的情绪,也顿住动作,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
“如果是为了帮我打发时间,那完全没有必要。”冉颜说完,似乎觉得自己的口气太过生硬,毕竟他也是为了她着想,遂补充了一句,“虽然很感激你的心意,但我不喜欢这样。”
“不是。”萧颂的本意就不是为了帮她打发时间,他只是想到她验尸的时候那种自信的模样,那样的耀眼,便想到破案的时候带上她一起。
对于此事,他没有想多解释的意思。
“走吧。”冉颜登上率先登上马车。她不是那种不知好歹之人,萧颂什么都准备妥当,就算只是为了帮她打发时间,亦是用了心思的,问出来,也只不过是不说不快。
知道答案之后下次也能知道进退。
萧颂心里也有些生气,他挖空心思地对她好,到头来还落了满身不是!
这事搁在谁身上也都会不好受,更何况,萧颂不是个没有脾气的人。
于是上了马车之后,两人便开始了冷战,一个死寂沉沉,一个如火山喷发,在车厢里融合成一种可怕的氛围,连外面赶车的车夫都觉得脊背发寒。
永兴坊距离官署很近,但柴玄意的宅子在坊内的位置很偏僻,马车在巷子间拐来拐去,极不平稳。
冷静下来,萧颂却发觉自己的怒气早已经消散,尤其是冉颜还在身边,他除了想靠近她,竟是没有别的想法。
萧颂忍了一会儿,余光若有若无地瞥了冉颜一眼,她背对着他靠在车壁上,从小半个侧面看不出是否还在生气。
一开始有些拉不下脸来,但目光落在她脖颈间的白布上,看见微微渗出血迹,顿时也不再顾什么体面,连忙道:“阿颜,伤口裂了。”
冉颜闷闷地道:“知道。”
“知道就行了!?”萧颂没好气地道,说着,往她身边挪了挪,以商量的口吻道:“不去见柴玄意了,我送你回府?”
“都快到了,干嘛不去?”冉颜转过身来,看着他道,肯定地道:“只是稍微有些裂开,不碍事。”
冉颜的思路是,既然萧颂好心带她来,即便派不上用处,也不能拖后腿,她平生最恨那种拖后腿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人。
面对冉颜,萧颂觉得浑身的力气不知往哪里使,总是摸不准她的心思,颇有种英雄气短之感。
第219章 柴玄意
说了几句话,两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了一些。
两人的情绪来得暗潮汹涌,走得云淡风轻,没半盏茶的时间,又是一片风和日丽。
萧颂着一身绯色官服,明显是办公事的姿态,因此只报了身份,那门房让一个小厮领着他们直接去了院子里,而非走正常的待客之道。
与此同时,也另有小厮先他们一步去通知主人。
穿过一个小院,还未出走道,便闻见了清淡的梅花香味。
越往前走,香气越浓郁。直到眼前出现一片耀眼的红梅花,萧颂不禁看着冉颜意味莫名地笑了笑。
冉颜脸颊一热,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这个人实在太坏了,装作一本正经地安慰她,但又不放过每一个可以调侃她的机会,他那表情里的意味,可比说几句讽刺的话要让人堵闷!
冉颜带着一肚子闷气,跟随着小厮穿越梅花林。
刚刚看见半隐在梅林中的亭子一角,便穿来了一阵清雅的琴声,曲调里满是闲适淡然,带着云卷云舒样的潇洒随意,闻琴声而知雅意,抚琴之人的性情似乎也呈现在了眼前。
冉颜虽不大懂曲意,但那种畅快自由的感觉,还是能感受一二的。
绕过一个弯道,便瞧见六角亭四面竹帘低垂,里面除了正中央有一席一琴,没有任何其他摆设。
抚琴之人着一袭广袖青衣,身材瘦长,半垂的竹帘遮住他的面容,冉颜只能看见他清瘦的身材和白皙修长的手指。
“郎君,萧侍郎来访。”小厮在廊下出声打断了琴音。
好看的手轻轻按在弦上,却并未起身相迎,温雅有礼的声音响起,“萧侍郎请进。”
萧颂未曾表现出一丝不快,伸手挑起帘子,便让冉颜与他一并进了亭中。
一步入亭子,冉颜第一眼便瞧见了这个人的容貌。也许是方才的画面太过美好,冉颜期望的高了一些,见到全貌反而并不觉得惊艳。柴玄意的长相只能算是中等,略有些瘦长的脸颊,眉眼狭长,看见他的第一眼,只会觉得此人生的还算不错,但是那通身的书卷气与隐士的逍遥自在结合得太好,反而有种难言地吸引人的气质。
以前冉颜看见史书上写魏晋风流,尚且不能确切地了解,但看见柴玄意的这一刻便心觉得,魏晋风采,当如是。
柴玄意也察觉到了冉颜的目光,面上带着和煦的笑意抬起头来,却在看见冉颜容貌的时候,面上有一瞬的惊讶,但旋即消散在笑容中,冲她颌首施礼。
冉颜亦微微欠身。
小厮飞快地上了两张席子,柴玄意道:“两位请坐。”
“柴郎君好雅趣。”萧颂撩起袍子在席上坐下。
柴玄意微微一笑,看了冉颜一眼,目光才又转回萧颂面上,“比起萧侍郎,在下这等行径可就落了俗套。”
言语之间,颇有调侃的意味。
不过人家说的也是事实,办案还带着小娘子,可不是风流雅趣么!萧颂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而是直接进入了正题,“上次柴郎君想起了一些事情,今日本官也带了样东西过来,请柴郎君瞧瞧识不识得。”
说着,他便把小匣子取了出来,打开盒盖,从里面拿出那根包裹严严实实的簪子,在柴玄意的面前呈现。
柴玄意看着那根簪子,眉头微微一皱,面上的表情僵了片刻,仿佛想起了什么,最终却满面失望,叹了口气道:“只觉着此物十分眼熟,仿佛是极熟悉的物件,却想不起来究竟在何处见过。”
“既然如此,必是柴郎君亲近之人的随身物件,想来闻喜县主也是认识的,可否请她过来辨认?”萧颂顺势提出要求。
李婉顺的身份十分特殊,乃是隐太子李建成唯一存活的血脉。据说当年与她一起逃脱的还有一个姐姐,叫李婉平,但失散之后,早已生死不明。
李世民在玄武门杀兄轼弟,以谋反连诛的名头将李建成的儿子杀得一个不剩,后来又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把自己的第十三子过继给李建成,算是给他留下一脉烟火。这么做究竟是出于愧疚心理,还是做做表面功夫,为了在天下人面前显示一下自己的仁德,这就不得而知了。
圣意难测,所以李婉顺的身份也就相当尴尬,众人不敢与她太亲近,也不敢太怠慢。
“自然可以。”柴玄意爽快答应,命小厮去请夫人过来。
这段时间,萧颂关心地询问他的病情如何,又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冉颜看得出,柴玄意是个磊落之人,乍一看他有些书卷气,但说话做事都特别爽快,性格也很乐观,即便失忆造成了很多不便,但他却依旧笑容爽朗。
聊了片刻,外面传来脚步声。
顺着帘下的空隙看过去,冉颜能看见绾色裙裾,随着莲步轻轻摆动,宛如木槿花层层叠叠的花瓣被风吹起,在她身后还跟着两名浅碧色裙裾的侍婢。
她站在门前停下,两个侍婢上前撩起帘子。
冷香随风吹进来,当李婉顺的面容显现,萧颂和冉颜面上都满是惊讶。
李婉顺目光平淡,半只脚已经踏进亭子中,却在看见冉颜的时候,眼中也闪过惊愕。
李婉顺如烟的眉,秋水般的眸子,瓜子脸,居然与冉颜有六分相像!
“你…”李婉顺面上有一刹的激动,却又逐渐恢复平静。她在这世上唯一可挂牵的亲人就是那个失散多年的姐姐。看见冉颜的时候不免乱了心神,但冉颜的年纪比她还要小许多,自然不可能是李婉平。
冉颜看着那张与自己甚为相似的脸,有些疑惑,难道有血缘关系?但李婉顺的出身,可算是皇亲贵胄了!若非是父亲一朝兵败,她现在可是名正言顺的嫡公主。
想到母系氏族,冉颜便了然了,可能李建成的正妃是出自荥阳郑氏。
“萧侍郎安好。”李婉顺心情已经恢复平静,轻轻欠身施礼。
寒暄了一两句,等到她跽坐下来,萧颂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将发簪呈现在她面前,问道:“闻喜县主可见过此物?”
李婉顺只垂眸看了一眼,便道:“并不曾见过。”
“烦请县主仔细看看,再想想。”萧颂正色道。
也许是平时需要震慑罪犯或者下属,萧颂认真的时候不自觉地便会散发出一种慑人的威势。
第220章 现在就去拿下冉韵
李婉顺纵使出身再高贵,也毕竟是被当做庶人养大,在宫里的坎坷生活教会她如何隐忍坚韧,却不能令她内心变得强大。面对萧颂的气势,她微微抿唇,垂眸盯着那根银簪,笃定地道:“从不曾见过。”
“既然如此…多谢县主。”萧颂将东西收回来,包好放回匣子里。
李婉顺颌首,目光若有若无地又看向冉颜。她们真的长得很像,尤其是眉眼,若非是冉颜的眼眸太没有少女的生气,或许还能更像几分。
“这位娘子是…”李婉顺终究没有忍住,开口问道。
冉颜看了萧颂一眼,才答道:“回县主,儿是苏州冉氏十七娘。”
“冉氏啊。”李婉顺怅然,家破的时候她还很小,对于母系氏族的亲戚根本不大记得,更何况如今她与郑氏早已是陌路。
荥阳郑氏虽然是高门大族,却也犯不着为了一个孤女和皇族站在对立面上。
“本官要请教的事情已经问完了,今日多有打扰,还请两位见谅。”萧颂直身拱手道。
柴玄意见他有要走的意思,便道:“萧侍郎客气了,若是案子有了进展,也烦请告知在下一声。”
“这是自然。”萧颂笑着起身,“告辞。”
李婉顺和柴玄意起身相送。
冉颜这才发现,柴玄意居然与萧颂差不多高,整个人显得清瘦颀长,广袖青衫,墨发随意纶起,显得更加萧散云澹,超然绝俗。
出了柴府,登上返回的马车,萧颂才道:“你瞧,让你来验尸十分有用,能看出更多信息,便于我确定死者身份。”
“马后炮。”冉颜哼道。
萧颂笑笑,见冉颜心情好了些,便问道:“你能否看出柴玄意是否真的失忆?”
“你怀疑他杀了人,然后假装失忆?”冉颜接口道。
“我倒是希望事实就是如此!”萧颂叹息的靠在榻上,如果真是柴玄意杀人,公事公办即可,柴玄意死了也没什么太大关碍,闻喜县主能改嫁一次,就能改嫁两次,犯不着让他这样绕着弯弯地去办案。
冉颜回忆一下方才一点一滴的小细节,道:“从柴玄意是否失忆我倒是不知道,但他与闻喜县主的夫妻关系恐怕都很淡漠。”
那两个人当真就像是陌生人一样,互相都不怎么关注,要说柴玄意失忆之后对李婉顺产生陌生感,倒也说得过去,但李婉顺态度疏离就令人不得不多想了。
一般夫妻在人前之时都不会太过亲昵,但长久相处的默契会让他们的一举一动有着某种相通的感觉,即便关系不怎么样,也不至于连看都不看一眼。
萧颂闭眸沉思,手指揉着太阳穴,对冉颜的话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他这些天晚上都只能休息两个时辰,昨晚更是只睡了半个时辰,到了下午就开始疲惫起来。
忽然间,萧颂觉得自己的手被人拿开,紧接着太阳穴上就多了两只柔软温暖的手。霎时间精神一振,所有的疲惫都通通消散,身体紧张得有些绷紧。
冉颜自然一下子就感受到了他的变化,“你绷着做什么?放松。”
放松…说得容易。
刚刚开始,萧颂怎么都不能忽略肌肤接触的感觉,但冉颜有医疗按摩师的水准,很快便让他感觉到舒适,渐渐地也就适应了。
“阿颜…”萧颂声音有些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