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旦欲言又止,大概是不想当着李治的面训斥她,顿了半天,才把训诫的话吞回去,无奈道:“我不要,你自己留着罢。”
天黑前,武皇后、李令月和李显返回宫中。
李令月让人抬着几位兄长猎得的野物,兴冲冲跑进含凉殿。
槅窗下已经燃起灯烛,她从一架架树形铜烛台旁边跑过,夹缬曳地长裙在烛光中熠熠生辉,像一条潺潺流动的银河。袍袖飞扬间卷起一阵轻风,烛火轻轻摇曳,投在粉壁上的影子也跟着悄悄移动。
李令月趴在坐褥旁,仔细观察李治的脸色,两手一拍,笑嘻嘻道:“阿父看着比昨天好多了。”
李治也跟着她一起笑,眉眼温和,“今天围猎,谁拔得头筹?”
“还是执失大郎。”李令月倚着李治坐下,啧啧道,“他猎到一只吊睛大老虎!我远远看了一眼,那只老虎可凶猛了,五个壮奴都抬不动!”
说到这里,她一把抓住陪坐在一旁的裴英娘,“小十七,可惜你今天没去,房娘子也捕到不少猎物呢。”
她回头看一眼李治,压低声音,“赵观音不服气,也想猎只野兔,才跨上马,就被一只绿眼睛的猞猁狲给吓哭了,还是房娘子帮她把猞猁狲驱走的。”
裴英娘一摊手,不是很在意,反正猎物最后通通都要送去膳房,她只关心那些猎物做成菜肴好不好吃,不在乎是怎么猎到的。
李令月却因为把她留在宫里而心怀愧疚,“小十七,明天我让人给你挑一匹好马,等你学会骑马了,下次咱们也去林子试试身手。”
裴英娘虚应一声,心里暗暗道,骑马可以学,但是打猎就算了,她连弓都拉不开。
等姐妹俩说笑着离去,李治脸上的笑容迅疾淡去,吩咐宦者把执失云渐传进殿。
执失云渐还没来得及换衣裳,头巾松散,鬓发凌乱,雅青色翻领长袍上有撕裂的痕迹,深邃的双瞳在夜色中闪闪发亮。
进殿后,他解下腰间的佩刀,站在影影幢幢的烛台下,一言不发,像一座敦实的铁塔。
李治皱眉道:“大郎,禁苑里怎么会有猛兽?”
王孙公子们去围猎,动辄几百号人,不可能说出发就出发,通常早在一个月前就定下出行的日子。
然后底下伺候的人会提前五六天围起猎场做准备,把野兔、野鸡、山羊、野鹿这样比较温顺的动物驱赶到一块,方便主子们行猎。
同时,为防不测,看守禁苑的人会找老猎手清理山林的大型猛兽,像老虎、野豹,甚至山猪、蟒蛇之类的动物,绝不会出现在围猎的山林里。
执失云渐道:“今天诸位公子嫌不尽兴,比往年跑得远了些。”
撂下一句话后,不再多说什么。
李治深知执失云渐的性格,听他如此解释,料想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心下稍安,但还是捏捏眉心,问一声:“有没有伤到人?”
执失云渐硬邦邦道:“臣听到虎啸声之后,立刻赶过去杀了那只畜生,没让它害人。”
李治点点头,“今晚你不必当值,回去歇着吧。”
执失云渐告退。
李治沉默片刻,招手把站在墙角的宦者叫到跟前,“传太子来见朕。”
宦者有些为难,“大家,宫门已经关了,东宫和蓬莱宫离得不近,等宫人过去传话,太子只怕已经睡下了。”
李治看一眼窗下昏黄的烛火,叹口气,“罢了。”
围猎中突然出现野兽,绝对不是意外。
要么有人暗藏不轨之心,想谋害太子和诸位亲王。
要么,就是太子太过懦弱,不能把控全局,管束不了那帮桀骜不驯的公侯世家之子。
今天围场发生的意外,显然是因为后者。
李弘在朝中的风评不错,但他想做一个帝国的接班人,还远远不够。
一个仁孝纯善的太子,固然人人称颂,但真到处理朝政的时候,天子必须有雷霆手段,才能震慑朝野。从古至今,没有哪个帝王是靠善良的品德去感化驾驭群臣的。
李治记得当年自己被册封为太子后,阿父每次和朝臣商谈军机要务时,都会把他带在身边,让他多学、多练、多思。
他谨记舅舅的嘱咐,表现得仁慈而谦恭,博得朝野一片赞誉之声。
那时候,阿父常常会不自觉流露出一种既失望,又欣慰的复杂神情。
李治当时不懂阿父的想法,以为阿父只是单纯不满意自己。
如今太子李弘一天天长大,他才能体会到阿父当时的心境。
李弘是个好儿子,好兄长,可惜不是个好的继承人。
李治苦笑一声,说起来,他这个做父亲的,当年也没有达到太宗的期望。
太宗知道他的斤两,为了替他扫清障碍,让他的皇位坐得更稳,不惜狠心打压旧日功臣,还拖着残病之躯,几度北征高句丽。
阿父把能做到的都做到了,但他没有想到,他最为信任的几位辅政大臣也有野心。舅父长孙无忌在没了桎梏之后,断然独霸朝纲,再没了以往的勤谨恭顺。
现在的李弘就和当年的他一样,东宫属臣,有哪个是真正能予以器重的?
他原本属意由精明果敢的皇后辅佐太子,母子同心,总比把太子交给外人强。
然而皇后早已经不是当初的皇后了。
烛火的灯光一点点黯淡下去,李治独坐殿中,心事沉沉。直到月没参横时分,才在宦者的劝告声中囫囵睡下。
李令月说到做到,第二天果然让昭善牵来一匹蜀地进贡的果骝马,催促裴英娘学骑马。
果骝马身材矮小,只有三尺高,毛色油亮,性情温和。
裴英娘围着果骝马稀罕了好一阵儿,爱得不行,想了想,还是让马奴把马牵走,“后天就是樱桃宴了,等忙完那边,我再开始学。”
李令月早把樱桃宴上和赵观音抢风头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听裴英娘说起,才想起来,哈哈大笑几声,捧起裴英娘的脸,一通揉搓:“小十七,你真打算帮我搜罗宝贝呀?”
裴英娘挥开李令月的爪子,“言出必行,说到就要做到。阿姊后天等着看我为你准备的惊喜罢!”
李令月满口答应,“好,我就等着小十七让我大开眼界啦。”
心里却不以为意,小十七这么小,能找到什么好宝贝?不过她辛苦这么久,费心为自己忙活,到时候就算她拿出来的东西是块平平无奇的石头,自己也要表现得开心点,免得小十七失望。
春天院子里的花都开了,姹紫嫣红,婀娜妩媚。
李令月听裴英娘说花朵可以用来做成点茶的干花,泡茶时不仅香气不散,还能重新变回盛放的模样,来了兴致,让宫婢把各种含苞待放的花朵摘下来,预备做干花。
姐妹两个一边摘花,一边说笑,玩得正高兴,这时昭善走过来道:“公主,圣人唤您过去。”
李令月头也不抬道:“唤我过去做什么?”
昭善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淮南大长公主在含凉殿。”
李令月哎呀一声,皱起脸,有气无力道:“我当初真不该拜姑祖母为师!”
丢下装花朵的小篓子,不情不愿站起身,拖拉了一阵,终究还是被昭善劝走了。
忍冬等李令月走远,低声和疑惑不解的裴英娘说:“淮南大长公主是太平公主的蒙师,只要大长公主进宫,就会把太平公主叫过去,考校她的琵琶技艺。太平公主烦得不得了,好几次想装病混过去,都被大长公主识破了。”
裴英娘忍不住笑了,李令月肖似武皇后,体态丰满,脸色红润,看起来精气神十足,别说只是装病,她真生病的时候,也神采飞扬,生龙活虎。
李令月一去不回。
裴英娘听宫人说,李治留下淮南大长公主在含凉殿用膳,李令月在一旁作陪。大长公主说李令月的技艺退步了,午后要亲自教授她几种抹弦的新指法。
裴英娘可以想象到李令月垂头丧气的模样,摇头失笑。指挥半夏和忍冬把收来的花苞全部装进坛子里。
坛子底部铺有一层研碎的石灰,能祛除花朵的湿气,封好坛子,等上一段时间,点茶的干花就做好了。
殿中省的女官过来传话,看裴英娘在忙,笑着道:“贵主,清辉楼打扫好了。”
裴英娘没去过清辉楼,不知道那里是什么情景。给李令月准备的宝贝前几天已经做好了,工巧奴们暂时安置在安平观,清辉楼对她来说其实没有用处。
她想来想去,始终想不明白李旦为什么让李治把清辉楼划给她使用,后来干脆不想了,反正不要白不要。
而且她之前曾想过,等将来出宫以后,可以在公主府里养点特别的花花草草。现在有清辉楼,或许可以把计划提前。
忍冬认识路,领着裴英娘去清辉楼。
路上碰到盘查的金吾卫,裴英娘把李治给她的一张贴金银制牌子拿出来,金吾卫们立刻让开道路。
一路畅通无阻,绕着太液池走了一大圈,远远地看到一座小巧别致的宫殿,朱门绮户,白墙高阶。
裴英娘直接越过空阔轩朗的大殿,踏上高高的石阶,拾阶而上,爬到高台顶端的小亭子里。站在小亭中,整座清辉楼的构造一览无余。
女官殷勤道:“贵主若想要添置什么,只管吩咐。”
“把园子里的花都拔了。”裴英娘站在栏杆边,俯视着流水环绕的庭院,“那几株梅树也移栽到别的地方去。”
女官一脸茫然,“贵主想在庭中修建假山吗?”
裴英娘摇摇头,“不必多问,照我说的去做。”
女官有些不服气,心道:果然是骄纵任性的金枝玉叶,仗着圣人宠爱她,就胡作非为。
心里不满,脸上便带出几分轻视来。
裴英娘没理会女官,发话的是她,干活的宫婢奴仆,女官不过是传话的人,如果女官敢阳奉阴违,换一个就好了。
忍冬在清辉楼后殿的小院子里看到一棵绿李树,李花已经开败了,细长的尖叶下藏着一颗颗豆大的青色果实。
忍冬笑着说:“等绿李成熟,可以摘来泡酒。”
裴英娘觉得有点好笑,唐朝忌讳吃鲤鱼,因为鲤鱼的“鲤”和“李”字同音。当然一般老百姓不可能真的因为鲤鱼的名字就不吃它,随便换个代称别名,照吃不误。
奇怪的是,绿李的“李”和李姓的“李”字是同一个字,却不用忌讳。
逛过清辉楼,几人按原路返回。
蓬莱宫北面是禁军驻守的地方,守卫森严,廊檐重重,寂静清幽。
周围越安静,从东面传过来的哭声就越突兀。
裴英娘侧耳细听片刻,感觉哭声离自己越来越近,想了想,没继续往前走,带着忍冬躲到几丛茂盛的紫薇花树背后。
两个神色仓惶的宫人从东边拐角的甬道跑出来。
一人声音发抖,哭着道:“怎么办?要不要去禀报姑姑……”
另一人捂住宫婢的嘴巴,不让她哭出声,“你不想活命了?他可是天后的亲侄子!”
两人惊恐万分,不敢多做停留,很快消失在宫墙背后。
女官和忍冬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裴英娘蹙眉,她不想惹是生非,可身为一个女子,她无法对另一个可能正在受到伤害的同性见死不救。
武皇后的侄子,是武承嗣,还是武三思?
无论哪一个,都不好对付。
找李旦求助?
不,她不想因为自己的莽撞害得李旦和武氏兄弟结仇。
哭叫声越来越激烈,裴英娘不敢再耽搁下去,抽出藏在袖子里的银牌,吩咐忍冬:“去含凉殿找执失大郎。”
执失云渐人高马大,武艺高强,又是千牛备身,应该能顺利把武家兄弟吓退。
作者有话要说:
统一回复一下大家比较关心的问题:
绝对的1vs1,蛋蛋不会纳妃,咱都把人物年龄改了,早就和历史不一样了,肯定不会让他娶侍妾的啦~\\(≧▽≦)/~
一娘这个称呼史上真的有,大娘是比较普遍的叫法,因为我叫不出口/(ㄒoㄒ)/~~,就用了一娘,看大家都不适应,后面会改掉的。
女郎、娘子是比较尊重,比较郑重的称呼,平常一点就是“小娘子”,所以女郎和小娘子会混着用。
然后上上一章忘了说,寒门学子这个阶级和现在说的寒门不一样,武皇后她也是寒门出身啊,历史上的寒门,只是和世家门阀对比出来的,人家出身还是不错的,真正的平头老百姓,连认字的机会都没有。
最后,以后再也不相信什么古人很含蓄之类的说法了,大家要是看到李世民写给李泰和李治的家信,绝对会大吃一惊的,那叫个肉麻。感觉李世民把李治当成个姑娘一样娇养,都封他当太子了还不让儿子搬出宫哈哈O(∩_∩)O
第24章
执失云渐很快赶到夹墙下, 裴英娘还没来得及向他解释缘由, 他已经听到院墙后夹杂着低泣的呼救声。
他神情一凛,剑眉冷竖,“刷啦”一声抽出腰间佩刀, 径直闯进有几名宦者守卫的偏院。
俄而只听里头惨叫连连, 武三思的叫骂声越过墙头, 传得很远:“竖子敢尔!我乃堂堂尚书奉御,天后内侄……”
几声沉重的闷响过后,武三思的怒骂声陡然一停, 继而是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声。
忍冬神色惴惴, “贵主还是回避的好。”
女官也脸色苍白,强撑着道:“请贵主移驾。”
裴英娘前脚刚走,武三思披头散发,提溜着松垮垮的腰带,从院墙后面狼狈窜出来,一边骂骂咧咧, 一边哎哟嚷疼, 和见了猫的老鼠一样,一溜烟跑远,连鞋袜跑丢了,都来不及回身捡。
几个穿窄袖袍、戴纱帽的宦者跟在他身后,四散奔逃。
等武三思一行人全部跑远了,周围的宫婢才敢探头探脑,蹑手蹑脚进院查看里头的状况。
裴英娘站在附近的一间小亭子里, 看到宫婢们抬着一个面色惨白、泪流不止的年轻宫人出来。
她愣了一下,没想到救下来的竟然是她和李令月的先生——女史上官璎珞!
上官璎珞侥幸保住贞洁,仍然心有余悸,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襟不放,指甲深深陷进衣料里,连皮肤都抓出几道血痕。
宫婢想把她的手拉开,刚伸出手,上官璎珞呜咽一声,浑身发抖。
宫婢们兔死狐悲,眼圈微红,争相为她盖上干净的衣裳,把她带下去安置。
执失云渐最后走出来,脸上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唯有灰褐色的眸子里泛着冰冷的寒光。
裴英娘走上前,仰头看着他,想向他道谢。
执失云渐不等她开口,从衣襟里摸出忍冬刚才给他的银牌,往她跟前一递。
裴英娘接过银牌。
执失云渐一言不发,转身离开,皂靴踩在青砖地上,哒哒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阁间回荡盘旋。
裴英娘望着他高大的背影,挠挠脑袋,有点头疼。
她不想坑李旦,但她小胳膊小腿的,真不是武三思的对手,忙乱之中,把无辜的执失云渐给坑了。
执失云渐是李治最信任的千牛备身,将来一定会执掌兵权,又是执失思力的后人,自然是不怕武三思的。可等武皇后夺权后,情势就不一样了,届时武三思水涨船高,四处构害忠于李唐宗室的大臣,武皇后为了清除异己,对他还是很器重的。
武三思心胸狭隘,万一到时候他想报复执失云渐,她该怎么办?
毕竟执失云渐是被她喊过来的。
就当是欠下一份人情债吧。
人情债必须早点了结,拖得越久,将来可能一辈子还不清。
裴英娘拍拍手,拿定主意,“去含凉殿。”
忍冬猜出裴英娘想做什么,犹豫了一会儿,“贵主,何必节外生枝,反正人已经救下来了……”
裴英娘摇摇头,打断她的话,“趁现在武奉御还没逃出宫,早点把他的罪名定下来,才是最好的办法。不然等他明天缓过来,反咬执失校尉一口,我会良心不安的。”
忍冬不敢再多说什么,别看永安公主小小年纪,其实主意大着呢,行事待人,自有章法。她是身份低贱的宫婢,只能劝谏,不能替公主拿主意。
方才对裴英娘有诸多不满的女官神色震动,盯着裴英娘看了许久,脸上现出几分愧色。
裴英娘走到含凉殿的时候,淮南大长公主和李令月已经回偏殿去了。
先一步回到含凉殿的执失云渐看到裴英娘,眉头皱了一下。
李治方才和大长公主李澄霞说了很多家常话,有点疲累,摘下幞头,靠着隐囊假寐,宫人跪坐在一旁,为他捶腿。
看到裴英娘进殿,李治笑了一下,“小十七是不是来寻你阿姊的?她已经回去了。”
裴英娘行到李治身前,郑重行了个稽首礼,抬起头,眼泪刷刷往下掉,“阿父,英娘害怕。”
李治脸色一变,挥退宫人,“小十七,到我近前来,谁欺负你了?”
裴英娘扑进李治怀里,小声饮泣:“英娘不敢说。”
李治看她哭得可怜,心中恼怒,小十七从来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恬淡模样,和谁都能融洽相处,何人如此大胆,把她吓成这样?
他抬起头,冷冷逼视随行的忍冬和女官,“你们是怎么照顾永安公主的?”
李治性情温和,少有动怒的时候,两人吓得冷汗涔涔,仓惶下拜,“奴等失责,求陛下恕罪。”
裴英娘原本只是假哭,但真的哭起来了,发现好像收不住,干脆放任自己趴在李治怀里,把眼泪全部糊到他身上穿的青织金麒麟锦袍上,把他的衣襟蹭得皱巴巴的。
李治感觉到怀里的小十七在瑟瑟发抖,目光一寒,愈加恼怒,扬声叫执失云渐,“执失!”
脚步声由远及近,执失云渐走进内殿,腰间挎着的弯刀刀鞘撞在腰带上,叮当作响。
李治一边轻拍裴英娘的脑袋,一边柔声安抚她,见执失云渐听召,抬头看着他,冷声道:“速去查清,是什么人冲撞了十七娘。”
执失云渐眉头轻皱,站在原地没动。
李治以为他听不懂自己的命令,想了想,侧头问还跪在地上的忍冬和女官,“永安公主是从哪里过来的?”
忍冬瞥一眼执失云渐,颤抖着道:“回陛下,刚才多亏执失校尉出手相助,公主才能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