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你改不改?”
“不改。”
“不改是吧,那我就看看你嘴到底有多硬。”
……
“哦……在杭州,还没被方天定攻城时的流矢给伤到的时候遇到过一个渔家女?”高俅听到花荣的汇报,十分欢喜,“那真是太好了,离得很近,孩子按这个时间点找的话还很小,容易养得亲。”
花荣装作认同的样子,“是啊。
“那个渔家女叫什么名字?”认亲的时候,肯定要爆出女子的名字,“你把细节再说一说。你没问得太鲁莽,叫他察觉到端倪吧?”
“那道没有,我很小心,装作不经意的引出的话题。”花荣故作纠结地道:“至于那个渔家女,姓王,叫王贞娘。”
后半夜的时候,高铭就改口了。
高俅安慰花荣道:“为难你了,但都是为了衙内好,况且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就别往心里去了。他以后哪儿能再沾女人,只跟你好。”
这几句话倒是都说到了花荣心坎上。
就是,高铭以后怎么可能跟别人好。
他是他的。
——
对于老爹的诡秘行动,高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默默酝酿演技,等待他喜当爹那日的到来。
希望这个孩子扛起香火的大旗,完成他爹的心愿,帮助他爹这一支繁衍壮大。
提到繁衍壮大,赵佶在这方面当仁不让,后宫又有嫔妃诞下皇子和公主,刷新剩生育记录。
如此一来,封赏妃嫔,册封皇子公主又是一笔开销。
虽然不是大钱,但再一次勾起了赵佶对金钱的渴望。
北方的关隘城墙还得修呢。
前几天和官员们已经商定,靠挪用其他方面支出,先把城墙修筑上。
但归根结底,治标不治本,只能缓上一时,早晚新账旧账都要上门。
于是弄钱的事又提上了日程。
高铭派出去的李应才刚出发,还没带回蔗糖生意的具体消息,况且郓王都没提,高铭也不敢贸然开口给赵佶以希望。
免得这位花钱的主儿觉得赚钱容易了,现在就胡花海花。
再说了,朝廷中的其他官员未必会相信简单的蔗糖卖出去就能赚到白银。
还是等李应带回真正的情报再说吧。
赵佶却不知道不远的未来能用银海涌进,对钱犯愁,就将主意打到了增税这一项上。
但也知道中原不能再加税了,要加就加到新要回来的州府身上。
“朕认为幽云既为大宋国土,就要实行大宋律法,赋税该向中原看齐。”赵佶寻看诸位大臣,“各位爱卿以为如何?”
辽国是典型的一国两制,北院跟南院很多地方都不同。
但是大宋可不一样,都该听中央天子号令。
既然幽州等州府回来了,就该实行同样的政策。
赵佶的提议一说出来,又是一颗石子扔进了平静的湖面。
立即又分成了两个相对立的阵营开始争吵。
有人认为,刚收回来就瞎折腾,小心激起当地的逆反心理。
另一方认为,大宋国土,实行辽国的各项法律政策,说不过去。
眼下又是用钱之际,幽州城无论是从人口还是商贸规模,都能狠狠收上一笔,解决燃眉之急。
“城内的契丹人,如果不满大宋法度,自可以离去。他们走了,正好腾地方给真正的大宋国民居住。免得现在想要驱赶他们,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跟辽国的过节和积怨,叫许多人没法心情气和的看待契丹人。
高铭本来不想说话的,因为他一旦开口,会显得他心很黑,但此时听到这样的言论,实在忍不住了。
他站出来,争辩道:“依臣所见,不宜改变现有法度,原因有二。第一,幽州才刚刚收回,人心浮动,不宜更改城内百姓的现有生活,若是人心浮动,反而给不法分子以可乘之机。第二原因,若想长久稳固的统治幽州,此时就更不能加税。与其驱赶现有的契丹人,不如叫现居的契丹人同化。”
“同化?是教化吧?教化士兵已经花费了许多精力跟银钱。教化新收回来的州府的百姓,你怕是不知道是个多大的工程,不比修缮北方城墙简单。”
“我说的同化,并不是叫他们像士兵那样转变思想,而是彻底的稀释他们。方法也很简单,幽州等几个城池赋税比中原内地要少,只要放任不管,百姓自己就会宜居过去。待满城中,契丹人成为绝对的少数,他们什么风浪都掀不起来了。与其驱赶百姓过去,不如叫百姓受到召唤,心甘情愿的过去生活。待当地都是汉人,再征收赋税不迟。”
真正统治一个地方只要三步,第一消灭他们的皇室,第二拉拢他们的精英,第三替换他们的百姓。
辽国的统治撤出了幽州,第一点已经达到了。
拉拢幽州的精英,交给慕容彦泽不成问题。
就剩第三点了,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大量的移民之后,当地从人口构成到文化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还愁这个地方不归自己统治么。
赵佶有名的耳根子软,不禁又觉得高铭说得有道理。
高铭见他动摇,进一步劝道:“官家,现在征收赋税只是刮去糕点上面的糖霜,假以时日,便可将整块糕点都吃入腹中。”
高铭的看法立即得到了反对增加赋税派的支持,“官家,想要长治久安,确实该按高大人所言。幽州长治久安,云州的归顺也就不是难题了。”
冷啥也不能冷了人心。
赵佶彻底动摇了,毕竟云州还没收入大宋囊中,便暂时放弃宰割幽州这块肥肉的计划,“那便先罢了,另找其他办法筹措银两罢。至于眼下如何做,蔡太师多多替朕分忧吧。”
例行的讨论无果,把问题甩给了蔡京。
即使如此,但是赵佶觉得自己该履行的职责都履行了,并非不过问朝政,开开心心地奔赴后宫探望刚生育完子女的妃子去了。
蔡京其实也没什么好办法,目前靠拆东墙补西墙的方法,好歹筹了一笔钱,就等着开春大兴土木,修缮城墙了。
期间赵楷特意亲自问过高铭几次关于蔗糖贸易的事,可见十分上心,听说高铭已经派人出海了,便耐心的等待消息。
——
完颜家那边,高铭有空就过去,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一概落不下。
这日有空,他又登门,在路上,正巧碰到授课出来的秦桧的轿子。
秦桧认得高铭,赶紧主动下轿作揖。
秦桧的夫人王氏的祖父,做过宰相,王氏乃是名门望族,相比之下,秦桧出身就差了,不过因是进士,被王家榜下捉婿给捉去了,一步步发达。
除了才华外,长得也不丑,乍一看还挺平头正脸的。
而且说话也出乎高铭的意料,他竟然长长一叹,接着一副忧国忧民的语气道:“高大人,这些金国人听课十分专注,进取之心不可谓不强。”
高铭道:“你按照我的吩咐给他们强调礼仪的重要性了吗?”
“这是自然,都按照高大人的吩咐,但是让他们这些番邦蛮夷都知礼了,实在是……”秦桧露出了隐隐的鄙夷态度,有种金人野蛮不配知礼的歧视。
说来比较奇怪,秦桧在赵佶当皇帝的时候,能算个愤青,在金军第一次攻打东京的时候,反对割地求和。
但是他被抓到金国,后来又跑回来到南宋之后,态度就大变样了,也不知道在金国的时候,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一门心思求和,为此跟赵构一拍即合,杀了岳飞。
这厮要么之前当愤青只是沽名钓誉,要么就是去了金国被吓破了胆子,顺便被兀术给策反了。
眼下的秦桧还没被激活奸臣的属性,算是一座休眠期活火山,对此时金人的态度还是比较看不起的。
这种人,无事时,看着比谁都忠肝义胆,一旦遭遇险境,跪得比谁都快。
高铭冷淡地道:“你只管按照我的吩咐教他们,至于旁的,你就不用管了。你回去休息吧,明天继续授课。”说罢,他就转身离开,去向了完颜府中。
完颜宗强在大宋就熟悉的人就是高铭,一听说他来了就迎了出来。
尤其完颜宗强还抱着他那只京巴,“你几天都不见人影,我们还以为你被贬官出东京了。”
几天不见,语言进步得不错啊,连贬官都学会了,高铭笑道:“我照顾你们没有不周到的地方,为什么要贬我的官?”才伸出手要逗那京巴,就被它汪汪汪地吓得缩回了手。
其他人看见了,都笑。
高铭数了个下人头,在场的完颜家的人明显不足,只有四个。
宗隽跟完颜希尹和另外几个人都不在。
“诶?希尹呢?”
“他啊,跟另外几个人在抄书。”
“什么书,街上就有卖的,不用抄的。”
“不知道,大概是为了记得牢,不用管他。”
高铭又问道:“六皇子殿下他们呢?”
完颜宗强一咂嘴,“出去找乐子了吧,谁知道去哪里了。”
这就对了,多多出去玩吧。高铭笑道:“你怎么没去?”
完颜宗强皱皱眉,但转眼就想到了顶回高铭的话,“我干嘛自己去,等你给我安排呢。”
行啊你,反驳的话也越说溜了,高铭笑了笑,“行,我给你安排,你想玩什么,打猎?”
“没意思。”他从小打猎到大,跑到宋国还打猎?他真是闲得慌,没事干了。
“那打马球,怎么样?”高铭推荐了这个体育活动。
“马球?骑着马打石头?”
“我们打的是球,不过跟打石头差不多,应该是大同小异的。”高铭道。
完颜宗强爽快的笑道:“就玩这个!我们女真人各个都是好手,你找来的人可不能太差,对了,那个花荣,他得来!”
这是点名了,高铭缓缓点头,“没问题。”
见高铭答应得这么爽快,完颜宗强好胜心大起,“你们国家的皇子也要参加,郓王会打马球吗?”
郓王当然会打马球了,马球也算是宫廷运动,从赵佶到他的儿子们,都精于这项游戏。
但高铭不敢贸然答应,“这我不太了解,我得回头跟郓王殿下请示。”
“这样吧,大宋国跟大金国之间来一场马球较量,我们这边有两个皇子参加,你们那边也要同样的规格!”完颜宗强越说,脑子里的计划越成型,“至少也得出两个皇子!”
这算是马球外交吗?高铭颔首,“我会将你的意见转达的。”
完颜宗强丝毫不掩饰得意,“哈哈哈,我们这边肯定赢定了。”
高铭心想,就冲完颜宗强这家伙能如履平地的站在奔驰的马背上,他有这份自信也不意外。
但比赛,讲究的是团体配合,高铭也笑,“我怎么觉得赢得会是大宋。”
“那就走着瞧。”完颜宗强自信满满。
“行,走着瞧,咱们今天先吃饭。”高铭笑道:“我晚上就在你们这里蹭饭了,不如,咱们吃火锅吧。”
“火锅?”
高铭道:“老常还没给你们安排火锅吃吗?那正好,就今天吃吧,正好六皇子不在,咱们先吃不带他。”
完颜宗强被这句话逗笑了,“好,咱们不带他。”
高铭蹭饭蹭得心安理得,叫老常布置了炭火锅,与剩下的完颜家的人围坐一起,涮着新鲜的羊肉片吃。
“这个好吃——”
涮羊肉得到了一致的好评。
其中完颜宗强牵挂着他家乡的老父亲阿骨打,对完颜希尹用女真话道:“这种锅一定要带回去一个,叫父皇尝尝。”
完颜希尹在心中需要带回金国的物品名单上加上了火锅一项。
酒足饭饱,高铭与众完颜告别,他们是越混越熟了,他走的时候,完颜宗强跟完颜希尹都出来送他。
尤其是完颜希尹,看着高铭的骑马走掉的背影,心中不由的感慨。
高铭这人哪儿都好,可惜啊,是个断袖。
没错,经过这么多日的苦读,他从史书中已经知道了高铭跟花荣亲嘴的现象叫做断袖了。
书真是个好东西,什么问题在里面都能找到答案。
他一定要读得更多。
而且他觉得,宋人之所以能运转这么大的城池,就在于有规矩有尊卑,上下有序,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
嗯,礼仪和规矩!
他要把他认定有价值的都带回金国。
——
高铭吃了火锅喝了酒,整个人晕乎乎骑着马,吹着带有凉意的秋风,十分惬意。
就这么惬意的到了家,才一脚迈进府邸的门,就见老都管慌里慌张地跑来,“衙内,您可回来了,太尉找您有一会了。”
“什么事?”一般老都管亲自来催的,都是重要的事。
老都管摇头,只是催促,“您快过去吧。”
高铭就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后院的书房前,没等推门进去,就听里面传来了婴儿的哭声。
高铭心里咯噔一下,这也太有效率了吧?这才几天啊,孩子就找来了?
他推开门,见他爹怀里抱着一个看样子还没满周岁的襁褓婴儿。
高铭心想,得,自己又得把演技捡起来了。
他的表情疑惑和好奇兼具,“爹,这谁家孩子啊?”
高俅应付别人也称得上老奸巨猾,行家里手,但面对自己儿子就不行了。
高俅“做贼心虚”,被儿子迷茫无辜的眼神一瞅,竟然结巴了起来,“谁、谁的,你、你还有脸问?”
高铭见他爹这般,心里叹气,爹啊,您演技这么差,叫我怎么接您的戏啊。
第159章
不是高铭自夸, 他在演戏方面也是身经百战了。
他爹也是他练手的主要对象,表演起来游刃有余。
但是他爹真是太不给力,戏没撑起来。
“我怎么没脸问了?和我有什么关系?”高铭硬着头皮, 仿佛没察觉到他爹的异样一般的接话。
“你好好想想,你……”高俅顿了下, “你在杭州时候干的好事!”
高俅额头有汗珠冒出, 不擦, 怕露馅, 想擦, 更怕露馅。
爹啊, 您那汗有点多啊, 高铭眨眨眼,“我干什么了?难道您说这孩子是我的?”
高俅怒道:“本来就是你的!”用大嗓门遮掩自己的心虚。
“不可能!”高铭觉得自己要是一下子就认了,缺乏合理性。
谁知道看到儿子这么斩钉截铁的样子, 高俅虚张声势的继续吼:“为、为什么说不可能?”
“我不记得我睡过女人, 哪来的孩子?!”高铭道。
难道花荣搞错了?高俅心里犯嘀咕, 但抱着一丝希望抛出了杀手锏,“王贞娘你还记得吗?!”
高铭皱眉做思考状,“不记得……她谁啊……”
高俅赶紧继续抛出信息,“她是一个渔家女,与你有过露水姻缘。”
高铭装作被当头棒喝的样子,步伐故意像后退了一步,做出震惊的样子, “她?”
高俅见儿子这般震惊,确定却有此事, 不那么心虚了,气势涨了不少, 一拍桌子,“没错,就是她,人家心里一直记着你,硬是将孩子托付给了你,要不是前段日子感染了重疾活不下去,这孩子就默默养大了。她自知无望,才托付了人,把孩子带上东京认祖归宗!”
高铭指着那孩子道;“所以,这孩子是我的?”
高俅把着婴儿递到高铭跟前,“你看这孩子跟你长得多像,还说不是你的。”
都是老高家宗族的孩子,能不像么,高铭的眼圈泛红,慢慢涌出一点泪光,一把抱过孩子,“真是我的孩子?我竟然有后了?”
高俅见儿子高兴到落泪,心想他是发自内心的高兴,自己这一番没有白折腾,不禁眼圈也泛红,“这就是你的亲儿子,咱们高家有后了,你如今有了继承的香火,就不用再为这事烦忧了。”
高俅刚才因为骗儿子心虚,导致感情不真实。
但此时此刻,是由衷为儿子的眼泪感到高兴,感情也更真挚了。
这些被高铭看在眼里,不由得心想,果然好演员能够带动其他人的情绪。
高铭提到了那个不存在的人王贞娘,“贞娘是个好姑娘,原来她已经不在了吗?我想找个时间祭奠她一下。”
“这个就不用了,免得花荣知道了不好。”万一穿帮了可不好。
高铭拭泪,“也是,不过,凭空多出个孩子来,怎么跟花荣解释?”
“花荣通情达理,他真心待你,替你高兴还来不及,不会在意的。”
高铭道:“可是,爹,你刚才还说不能祭奠王贞娘,免得叫花荣知道……怎么又不怕他知道了?”
不是他故意挑刺,实在是他爹说话实在颠三倒四。
“这,这个不一样,你祭奠王贞娘,说明你对她有感情,花荣当然不会愿意了。但是孩子,可不一样,有一半是你的骨血,他会疼爱的。”高俅笑道:“总之,你有亲生儿子了,这才是该关注的大喜事!”
高铭还能说什么,他爹高兴就行,“老天厚待我,没想到我之前播过的种竟然有成活的。”
高俅将孩子递给儿子,“你来抱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