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坐在后排反复重启手机, 可通讯信号依旧为零,忍不住问司机:“师傅,您方便看看手机有没有信号吗?”

司机闻言,翻开手机看了眼:“信号弱。”

他的声音低哑, 惹得小妞不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寸头,黑色墨镜,个头瘦小,坐在驾驶座里的高度明显并不舒服。

“这一带的信号不好吗?”顾一朝窗外看去,这是新修的快速路, 车行极快,隔百十多米也不见辆车来,“为什么不走维七路?那边过去比较快。”

“那边堵,”司机简短地说, “这条新修, 开的人少。”

“哦……”作为出门靠导航的路痴,面对失去信号的手机,顾一也只能由着他开,就算被绕路也只能认了。

出租车飞驰, 照理说,二十分钟内就该拐上绕城了,可一路之上尽管顾一刻意留心,还是连一个指示路牌也没有看见--大约是这条路才刚刚修好,设施不齐。

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路口,出租车右拐下了快速路。正常来说,下高速路之后经转盘就该重新拐上绕城,可很明显,车辆拐上的是一条路况不佳的小路。

顾一起了疑,留心观察起车上的情况。

司机的个子很小,却没有调整驾驶座的高度,以至于开车的角度非常别扭。她下意识地偏过视线去看副驾驶座前通常放置的驾驶员资料牌,却赫然发现那一处是空着的。

前座中央的后视镜,似乎被有心调整过,刚好可以与后排对视。顾一朝镜中看了一眼,只见司机沉着脸,眼睛遮盖了双眼,面无表情。

耳边咚咚作响。

心脏的起伏每一下都敲在耳膜。

顾一将手机拨号停在110,塞进衣兜,捂着肚子,弓着腰问:“师傅,还要开多久才上绕城啊?”

“快了。”

“我肚子疼啊……师傅,路边停一下吧。”顾一说,“开了这么久,我憋不住了。”

出租车半点没有减速的意思,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这边没厕所,往前有公厕再停。”

“我憋不住了。”顾一嚷着,“你快停车啊!”

司机一言不发,脚踩油门,车猛地加速,半站起身的顾小妞被反作用力冲得一屁/股跌坐在后排座椅上。

她顺势滚到驾驶座的正后方,座椅刚好挡住了司机的视线,她手在衣兜里长按,之前预存的号码很快拨了出去,却始终等不来电话接通的震动。

顾一咬唇,脑门是滚热的,手心却是冰凉,指甲紧紧地掐紧掌心。心一横,她泼妇一样站起身,从主副驾驶中间的位置探过身到前排,拉扯着司机的黑夹克:“老娘肚子疼!要解手!你丫聋了吗?!小心老娘投诉你,让你赔钱,丢饭碗!”她绞尽脑汁地想市井泼妇应该如何骂人,一边装成无赖泼妇的模样和司机拉扯。

司机先是咬紧牙关,任她如何推搡都岿然不动。却没料到,这个瘦瘦小小的丫头居然有一股子蛮力,推搡得他连方向盘都把持不住,终于一声低吼:“放手!”

“你停车!我要方便!我要--”拉粑粑,小妞一句低俗的话卡在喉头,终于心一横,叫出口来,“拉/屎!停车,开门!”

大概是顾一的蛮力太重,加上这副不管不顾的泼妇模样,让司机意识到再不停车非得出事故,终于一脚急刹,停在路边。

顾一顾不上撞在椅背生疼,拉开车门,跳出车去。

一条乡间小路,前后无车无人。

路左,是江堤。

路右,是铺路的石材堆积,再往远处,是荒静的树林。

顾一捂着肚子,弯着腰,一手指着跟下车来的司机:“你不许过来偷看,否则我告你非礼!”语气恶狠狠,毫无矜持。

司机沉着脸,站在门边,没说话。

顾一双手抄兜,捂着肚子,一溜小跑闪身在大块石材背后,侧耳没有听见司机跟来的脚步,快速摸出手机,果然——离开那辆诡异的出租车之后,手机勉强恢复了1格信号。

她的时间有限,那人也许下一秒就会过来。顾一不敢再赌运气,去拨打可能忙线的110,只有这么一丁点的时间,她最终选则在桌面程北川的头像上猛地一按--

清晨,朝阳东照,低着头的顾一,看见从石材的影子边缘缓慢地,探出一点阴影。

将手机勉强朝衣袋里一塞,顾一以生平最矫健地速度,转身,一个回旋踢,飞腿的高度恰好打在来人的脖颈,他顿时重重地撞在一人多高的石材上。

她回身,赫然发现刚刚的出租车司机慢吞吞地从石材边直起身。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又戴上了那顶黑色的,鸭舌帽。

被顾一出其不意的一脚飞踢,脸撞在石材上的成彦,转头朝地面吐了一口带血唾沫,拇指一擦嘴角,阴狠的目光从帽檐下逼视着面前的小姑娘。

成彦个头不高,和顾一站在一起几乎是持平。

顾一捏着拳,先前伪装的泼妇模样已经荡然无存,凌厉的目光自下而上地与他对视,丝毫不露半点怯意。对方虽然是青年男性,但从身材上说并无优势,自己又自诩有几□□手,饶是如今单枪匹马,她也未必输他。

敌不动,我不动。

僵直了许久,成彦忽然尖着嗓子大笑。

顾一下巴抵着拳头:“笑什么?我劝你现在放手,别再造孽。把董晚晚的照片交出来,或许你还有条生路!”

成彦刹住笑,呵了声:“这节骨眼,你还有心情管狗屁的董晚晚?你还是想想自己吧。”

顾一见他面露狂态,心里知道这个一直在背后使阴的“暗鬼”,今天既然赶站出来,是已经破罐子破摔,只怕是说服软化不了了。

“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陷害董晚晚,连带着伤了我,我也没找你算账。你何必要死咬着我不放!”

“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成彦眼底杀气一划,“要不是你,老子至于沦落到今天这步?我就他/妈看不惯你们这种养尊处优的货色,怎么着,鱼有鱼路虾有虾路,老子赚点钱他/妈就碍着你眼了?还是就为了在你那个男朋友面前刷点好感,刑侦队长的儿子么,端了我的盘子你是不是离当人家儿媳妇又近了啊!啊?”

顾一听得半懂不懂,孙静影告诉过她这个“成彦”大约是沾上了毒/品,所以许是因为缺钱才会受制于人,做了裴源的“贵人”的走狗,又因为顾一和董晚晚之间的“友情”,才迁怒于她。

可这怎么扯上的“刑侦队长的儿子”,她的男朋友?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顾一蹙眉,“要么放我走,要么,别怪我不客气。”

成彦退开一步,手朝着旁边一指:“请啊,走啊。”

见他不动,顾一浑身保持着警戒朝他的方向走去。

逃吗?四下无人,只有一辆多半已经被成彦拔了钥匙的出租车。

求救吗?喊破喉咙怕是也没有人能听见。

短短几步路,心下一番计较,顾一已经拿定了主意,就在与成彦擦身而过的瞬间,迅捷地矮下身去,一个扫堂腿直接踢向他膝后,乘着他被偷袭的瞬间就要手刀劈他后脑。

然而,就在顾一的手背即将劈向他的时候,“砰”的一声啸鸣惊响。

子弹擦在泥土地,一瞬间,飞沙走石。

黑洞洞的枪口,明晃晃地对着顾一,即便她对自己再有信心,也没有把握能比子弹的速度更快。

冷笑着的成彦,慢慢地直起身,索性扔掉了歪在一边的鸭舌帽:“你以为,我什么准备也没有,就会来找你吗?替身演员?搏击教练?刑侦队长的儿媳妇?还是……女明星的姐姐?”

再次听到“姐姐”这个词,顾一却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

“我告诉你,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含着金汤勺出生的贵族!什么苦也没吃过,吃肉会长胖,那就吃三文鱼,还会胖,就吃完去催吐。我呸!就凭你,凭什么断我生路?”

顾一看着成彦嫌弃的神色,心知他大约将自己和董晚晚误认成了同一类大小姐,又将更多的恨意转嫁给她。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我是孤儿,你没见过的金汤勺,我也没见过。”顾一用尽量平稳的语调拖延着时间。

“鬼扯。”成彦单手捂着扭伤的脖子,另一□□仍指着顾一,“陈瑾不是你/妈?董晚晚不是你妹?”

顾一垂着双手,唇抖了抖,茫然地摇头:“不……是,她怎么可能是我妹?还有,陈瑾是谁?”

成彦看着她迷惑的神情,像是见着什么笑话,大笑:“我知道你是演员,别TM给我装!艹,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你TM会对董晚晚那个死女人这么好?脑子抽了你?”

“我不晓得你在说什么,我是孤儿,没有爸爸妈妈,只有收养我的爷爷。不信你可以去我老家查,骗你我……是小狗。”

小替身演员幼稚的语气,仿佛取悦了成彦,他森冷的神情似乎稍微放松了些:“我管你知道不知道!总之要不是托了你/妈、你妹的福,就凭你这姿色能当演员?我去他大爷的!”

顾一见他语气稍松,顺着他的话说:“是,我是不漂亮,但是也从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说我断你财路,到底是什么事?我就算死,也要死个明白吧?”

成彦蹙眉:“若安小区的警,不是你报的?如果不是你,哪里有那么巧--”哪里有那么巧,他刚在雨夜做了一笔大买卖,隔天那一窝全被条/子给端了,害得他被道上的兄弟以为是内鬼,险些被剁了手指。那天夜里,他拢共只撞见了这丫头一个人,怎么可能弄错?

顾一摇头:“除了你去我家乱翻,我报了警。这辈子我还没打过110。”

成彦盯着替身演员的眼睛,似乎在辨别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然而最终他实在无法从那双澄净的眼睛里看出真相,吐了口唾沫:“我TM管是不是你报的警,这一次的事总归是你那小白脸男朋友害得老子有家不能回,这笔账不记给你记给谁?走,上车!”

上车?顾一浑身一个激灵。

他连黑枪都有,显然有备而来。如果上了车,被带到真正荒无人烟的地方去,她大概真的要死无葬身之所了。

被枪口抵在后腰,走到敞开后门的出租车前的顾小妞,绝望地想起程北川--如果她有北川一半的头脑,一定会知道该怎么办。可是,当她的拳脚无施展余地,就真的只能束手就擒了吗?

要不,再试一次吧,即便挨上一枪,也未必是要害部位,不是吗?

就在顾一决定乘着上车前最后的机会,反击一肘,却忽然听见了引擎的巨大轰鸣。

路面颠簸不平,重型机车油门全开的轰响和轮胎与地面的猛烈摩擦所带来的震动,在一片空寂中如此刺耳。

一辆重机车风驰电掣,笔直地朝向出租车的方向撞来,已经站在后门边的顾一朝后一仰,顺利地跌进后座,而举枪逼迫着她的成彦,千钧一发之间,在保命和挟制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抱头朝路的另一侧滚去。

作者有话要说:呼——

chapter40

因为闪避得太过突然, 顾一没能掌握好角度,跌进车座时又从座椅上崴到地上,紧凑的车厢容不下成年人顺利转身,就在她起身的那一瞬, 就听见了刺耳的急刹声。

从引擎的轰鸣到急刹的啸鸣, 就像一阵急鼓, 忽然猛地敲下休止符。

机车的前轮几乎是刹在打开的出租车后门跟前,距离不足十公分,宽大的轮胎只消再往前冲寸许,车手和顾一都难逃受伤。

可是车手刹住了, 在千分之一秒间,停得将将好。

惊魂甫定的顾一,在起身的瞬间,只看见了车手翻身下车的侧影。

呢子大衣掀起的衣角,仔裤包裹的修长双腿, 下颌刚硬的线条……不过是惊鸿一瞥,她依旧一下认出了这个人。

就像,当初她在那么多混迹在操场的学生里,总是一眼就能认出他来。

程北川, 那是她的程北川。

“他有枪!”面向北川和成彦方向的车门被机车封锁, 顾小妞只喊了一嗓子,连忙转身推开另一扇门跳下车。

绕过车身,她一眼就看见从地上爬起来的成彦,半蹲着身子, 双手托枪,黑洞洞的枪口森然地对准衣着单薄的程北川。

北川背对着她,空旷的场地,呼啸的风将他的衣衫鼓起--他奔向成彦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堪堪从地上爬起来的成彦慌慌张张开出的第一枪,擦着他的肩头打了个空。

那不过是顾小妞一声“小心--”都来不及喊出口的瞬间,容不得成彦射出第二枪,那个从天而降的男人已经完整地将他笼罩在阴影里。

一腿,枪被从他手掌踢飞。

一拳,半起身的成彦,几乎被击打得离地,身子擦着地面飞出半米远。

顾一见过许多专业、业余的搏击比赛,也观摩过男搏击手的招式。她知道男女的体能差异巨大,也知道有些人比另一些人更善于调动周身的神经,出手很快、准、狠。

但她没有料到看起来斯文冷静的程北川,动起手来竟如此杀意十足。

成彦挣扎起身,一秒也不敢耽搁,朝着摔落在地的枪俯身冲刺。

可刚刚跨出第二步,他完全没有办法理解是什么样的运动神经,才能让一米开外的男人转眼之间就横挡在他的面前。

看着弓身在面前的成彦,程北川被风吹得紧绷的脸上毫无表情,一贯冷淡的眼底像有火苗在燃烧。他伸手揪住成彦的衣领,几乎将他拎得双脚离地。

见惯了杀伐的成彦,原以为派系之间的斗狠已经是极致。他以为既然破罐子破摔,死都不怕的他就什么也不怕了,可面前这个警察的儿子,听说不过是个游戏宅男的小家伙,眼底的杀气却让他不期然地想起了七八年前替他赴死的老大,何崇。

眼底那种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狠绝,令他不寒而栗。

程北川出现以来,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活得不耐烦了?”

被拎在手心的瘦小男人,有张常年不见阳光的灰败的脸,和耽于毒/品的深凹的眼窝,程北川冷冷地盯着他,心知眼前这个已经被掏空了身体的男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可这双眼里闪烁的阴毒,是什么--

“北川!小心他的手!”

小妞的嗓音从他身后传来,下一秒,来自腰后的钝痛不期然地传来。

成彦的夹克袖口处探出一柄尖刀,带着北川的血,被淋淋地拔出。

他一掌打掉北川攥在领口的手,狞笑着高高举起尖刀,猛地朝着北川的颈项扎去。

“砰!”

枪响。

青烟起。

子弹划空。

成彦双目圆睁,目光越过北川的肩,看向正双手托枪的替身演员,嘴巴开阖了几下,一个字都没有来及吐出口,就重重地朝后倒在了地上。

顾一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北川身边,握住他的手臂,急切地问:“你怎么样?你怎么样?”

北川看着头发散乱的小姑娘,惊恐得像小鹿一样的眼睛,抬手从她脸颊轻轻地抚过,温柔地像在耳鬓厮磨:“你呢,你怎么样?”

“我没事,你刚刚--”顾一忽然察觉到,他抚在自己脸颊的手心异常粘腻,一把抓住他的手来看,顿时脑海中嗡声一炸,那只大手,指缝、掌心满满的都鲜血,北川的血。

刺目的红,和因为冷而青白的手心,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小妞伸手要去掀他的衣裳,却被他按住了手。

“别碰……”他说话的时候,牙关僵硬着。

“很疼对不对?你让我看一下--”看着北川隐忍却明显无力的表情,顾一只觉得恨不能让这伤口移到自己身上,多一秒的疼痛也不要让他承担。

“扶我一下。”

北川一句话尚未说完,人已经软软的朝前一倒,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小妞的肩头。

空地,江边,冷风乍起。

“我有点冷……”他说。

“你别怕,我们很快就回家……”小妞勉力架着高大的北川,心慌意乱地完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喋喋不休地说,“家里有创口贴,我给你贴……”

北川喘了口气,哭笑不得:“创口贴哪里够?”

“纱布,纱布我也有,紫药水也有……”顾一将他放在出租车的后座座椅上,手忙脚乱地脱下棉服覆在他腰间,“你别怕,我……马上送你回家。”

北川僵直地躺在后座,叹了口气:“先去医院。”

“哦哦,去医院。”小妞坐上驾驶座,手闸、油门没反应,才发现钥匙大约是被成彦给拔了,又赶忙推门下车。

远远地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成彦,片刻前被“北川受伤”给激得七窍生烟的顾小妞,才猛地意识到,几分钟之前她做了什么。

她手心冰凉,心脏的跳动几乎超过承受的极限。

就在小妞颤巍巍地蹲在成彦旁边找车钥匙的时候,远远地传来警笛呜鸣。

久不见人烟的江边小路上,顷刻间无比嘈杂。

一直处在极度紧绷中的顾小妞,终于浑身脱力,一下跌坐在沙石子路上,一动不能再动。

*

医院,手术室。

手术中的红灯始终亮着。

走道的椅子上,三三两两地坐着等候的家属,时不时有人朝最角落处的小姑娘侧目。

姑娘长得倒是标致,看起来也不像受了伤的模样,只是半张脸□□涸的血迹覆盖着,看着着实瘆得慌。而且,她也不知是陪着哪个病人来动手术,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像是被抽了魂似的。

整个等候室安静极了,只有悬挂的电视机里偶尔传出些许声响。

安静的走道中,忽然传来高跟鞋踩在瓷砖的响动。

众人抬头去看,便瞧见一个风姿卓绝的年轻女人踩着高跟鞋健步如飞,大老远就盯住了角落里的失心娃娃,三两步冲到她跟前,上下左右,脑袋、头发,脖子、手……一处不落地检查了一遍,也不管小姑娘脸上的血污会不会弄脏她高档的丝质衣裳,猛地将她揽进怀里。

“吓死我了,团子,你吓死我了!”一副恨不得将小姑娘装进肚子里的表情,御姐模样的年轻女人低低地念着。

感觉不到胸前的人有反应,孙静影扶着小妞的肩,看着她空洞无神的眼睛,问:“程北川他……”

“在手术。”顾一无意识地答,“还没出来,我在等他。”

“满满不是说他没有伤到要害吗?”为什么小妞一副天都塌了的模样?

“嗯,没伤到要害。”依旧魂不守舍。

孙静影坐在小妞身边,拉过她的手,手心冰凉,将她的小手放在自己掌心捂着,轻声问:“怎么了?事情都过去了……成彦那个混球也抓着了。罪证确凿,我看他没个十几二十年是甭想出来了,就算出来了道上弟兄也饶不了他。”

“出……来?”顾一像是找回了一丝魂似的,迟疑地问。

“我看他手头还不知道沾了多少脏,这辈子还能不能出来都两说!”孙静影呵了一声,“你说他怎么就没死?如果死了多好--”

小妞猛地转过身,反手抓住孙静影的手:“你是说,他没有死?”那个成彦,他没有死?她没有……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