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琬点点头，淡淡地问道：“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又是做什么的？”
秋碧有些奇怪地看了眼云琬，心想明明上次小姐还对方家少爷一点兴趣都没有，怎么现在这么感兴趣了？不过她还是老实回道：“是叫方御安，听说今年二十有三了。他可厉害了！十四岁就上战场杀敌，立了军功，被提拔为了小护卫！
此后又一直随着各位将军皇子们征战沙场，只要是他参加的抗战基本全是获胜的！因此皇上特别器重他，短短九年就已经从小护卫变成三等侍卫再到现如今的正三品参将！我听说皇上还有意提拔他为大将军呢！
小姐你不知道，这方家原本是落魄了的书香世家，要不然大姨娘那样手段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个妾呢！听说是因为当初老夫人嫌弃她的家世，不准老爷娶她为妻，可她却与老爷情投意合，这才嫁入莫府当了个妾，原本还以为凭着自己的聪慧懂事能获老夫人的喜爱转而抬为正室，谁知道一年之后老夫人亲自做主为老爷选了咱们夫人！
咱们夫人可是堂堂宁国公的嫡亲女儿！身份尊贵，当年在京都还素有贤名在外，人人都求着娶呢！后来嫁给了老爷，不知道多少家的男儿郎碎了心。”
秋碧越说越激动，到后来甚至牵扯到了男才女貌的八卦上来。一双星星眼直冒星光，想来也是个喜爱八卦的丫头。这不禁让云琬心头一喜，看了秋碧除了衷心也不是一无是处，秋碧完全可以做个情报员啊！要知道她刚来这个世界，又整日呆在莫府中，对外界的事可谓是一无所知，这样对自己也是不利的。
云琬很开心挖掘到了秋碧的用处，她又连着问了秋碧好几个问题，渐渐也掌握了一些资料。譬如宁氏嫁来之后根本就不爱跟莫正冲相处，宁氏嫁来莫府这么久从没有回过娘家，宁氏除了对莫云琬比较好，对其他人都很冷淡等等。
云琬听着秋碧说的这些话，秋水敛光的眸中闪过些许诧异。
原来方氏与莫正冲竟是青梅竹马，只因为家道中落才不得不做一个妾。而宁氏，才是后来插足的人。怪不得方氏如此恨她，不曾想竟还有这样的关系。可是再怎么恨，她却也不应该做出那样的事！宁氏来到莫府这么多年，一直素心寡欲，从没有争抢过莫正冲，除了生下莫云琬这个女儿，也没分享了莫正冲的宠爱，为何他们要如此残忍？
云琬不禁又想到那个漫天飞雪的日子，跪在雪地里的素衣女子，被几个婆子丫鬟捏着嘴灌毒药，而方氏则在旁边冷眼看着，莫正冲虽然不忍，却也并不阻止。宁氏没有挣扎，只是苦苦哀求，好好照顾她的女儿，好好照顾她的女儿…
之前云琬以为是方氏为了正室之位才要将宁氏弄死，而莫正冲也是为了方氏才会默许。现在想来根本不是云琬所想。既然方氏跟莫正冲是青梅竹马，又比宁氏还要早进门，就没有莫正冲被方氏勾引想要害结发妻子这一说。既然他如此喜爱方氏，当初就应该会争取娶了她为妻，又怎会娶了她人？又何必过了这么多年再用这种恶毒的手段？而且莫正冲这些年还娶了另外三个姨娘，怎样看也不是对方氏一片痴心。再者既然宁氏已经死了，又为何到现在还不抬方氏为妻？
第二十五章 质问
云琬颇有些头疼地回到琬院，直接一头扎进了房间，现在她思绪太乱了，需要好好捋一捋。
“小姐，我听秋碧说了，可她说的不清不楚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墨月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开口笑茶来，见云琬撑着下巴坐在窗边发呆，湿漉漉的大眼睛里满是疲惫，让她不由暗暗心疼。
云琬盯着菱格窗花看了一会儿，视线终于落到了墨月端来的开口笑茶上，深红的茶水里漂浮着几颗咧嘴的枣子，俗称开口笑，听说喝了人心情会变好。
想来是听秋碧说了瑞哥儿的事吧！云琬心里暖烘烘的，端起枣子茶喝了一口，甜滋滋的味道从味蕾直跑到心底。她决定先不想这些有的没的，还是将眼前的事先处理好再说。
“真甜！”云琬仰着脑袋对墨月嫣然一笑，蛾眉皓齿，清丽异常。整个人散发出的温婉恬静甚至比开口笑还让人心情舒坦。
墨月原本担忧的心情少了些许，摸了摸云琬柔软的发丝，感慨，小姐毕竟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啊！一碗枣茶便让她这么开心了！
“今天绛月出门了么？”云琬放下枣子茶，站起身问墨月。
墨月知道云琬这是要谈正经事了，也收回思绪据实以报，“是想出去，但是都被奴婢拦住了，她还很不高兴，但因为奴婢在小姐身边是个得力的，奴婢吩咐她去做事，她也不敢说些什么。最近这段日子她可是要讨好小姐的，不敢得罪奴婢。”
云琬满意地点点头，拍拍墨月的肩膀说：“辛苦你了，虽然你说的简单，但是我了解绛月的臭脾气，那说出来的话肯定把你气个半死吧！”
墨月赧然道：“哪里，为小姐办事是奴婢的本分。”
“你怎么跟李妈妈一样了？”云琬不理她，径自跑到梳妆台前，打开上面的首饰盒子，细细挑选了起来。
蝴蝶钗，白玉梅花簪，镶嵌珍珠碧玉步摇，紫水晶缺月木兰簪，翡翠玉簪，珐琅丁香花耳塞，石榴红耳坠和一些不大值钱的珠串攒花。
“这是我全部的首饰了么？”云琬边拨弄盒子中的首饰，边问道。
墨月走上前，细细看了眼盒子里的首饰，轻轻颌首，“是，全是夫人给小姐置办的，小姐平日里也不怎么戴。”
她难道这么穷么？云琬不由想起那日莫云兮头上戴着的一堆珠光宝气的东西，那上面的东西可都比她的值钱多了！不仅量多，质还好！
“真的就只有这些？还有没有什么首饰是放在别的地方的？”
墨月疑惑地看了云琬一眼，不明白小姐怎么在乎起这些首饰来了。小姐以前跟夫人都是喜爱素净的人，难得置办了几件首饰也是不长戴的。不过既然小姐这么问，墨月想了想，还是答道：“小姐的首饰真的就只有这些，不过之前夫人…之前夫人下世的时候，小姐将夫人以前常穿戴的首饰鞋袜都拿了来，还吩咐奴婢收好装箱。奴婢就收在了衣柜下面的隔层里，小姐要吗？”
死人的东西？云琬脸色一僵，忙摆手说不需要了，心情却是跌倒了谷底。若是没有钱，就有许多事都不得做，无论在哪朝哪代，金钱永远是生活的根本。
“这个月月例还没发吧？”云琬打消弄首饰的念头，盒子里的首饰是她唯一的资金保障，不能随便就送出去。而宁氏的…还是算了吧！别说她不是人家真正的女儿，就算是，也不能拿那些东西出去换钱。
“是，不过前几个月夫人发丧又加上小姐生病，咱们没去领月例，前几日王福家的亲自将月例补上了门。”
“嗯。”云琬点点头，关上首饰盒对墨月道：“你拿一两银子去找李妈妈，跟她说让她去外面帮我买五本小说话本，这多下来的钱就当是打赏她了。”一两银子约合人民币六百块钱，买五本小说话本最多一百，剩下五百全是打赏李妈妈的，虽说李妈妈还可能瞧不上，但她真是大放血了。
“小姐要买小说话本做什么？！”墨月吃了一惊，她想小姐变得聪明大方也就算了，怎么现如今居然还看起小说话本来了？！这种东西可是明令禁止女子看的！
“有用，妙用！你就不要问了。”云琬冲墨月眨眨眼，眸中流光熠熠，半点看不出什么不正当的念头。于是墨月微微放下心来，正准备出去，又听云琬道：“叮嘱李妈妈千万不要让人知道了这件事，就说这件事办好了，日后少不了她的好处！还有，让李妈妈明日不要将书拿到琬院，说我辰时三刻会去翠竹林与她碰头，到那时再给我。”
墨月应声走了出去。云琬却考虑起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如何才能赚取更多的银两。
“云兮！”莫云姗警告身边的丫鬟婆子谁都不准把这件事说出去，又让张妈带着瑞哥儿回到方氏那儿，也叮嘱他不能将这件事告诉方氏，自己则来到了莫云兮的凝香苑。推开莫云兮房门的时候，正看到她一边让玉珠揉着肩，一边由冬珠喂着燕菜，看上去享受极了。
“大姐？你怎么来了？”莫云兮愣了下，然后斥退冬珠玉珠，自己起身迎了上去。
看到她这张不知所谓的脸，莫云姗的怒火就蹭蹭地直往上冒，自己惹得祸，却在这边逍遥自在！都让别人替她收拾残局！她怎么会有如此没有脑子的妹妹！
“你们两个给我出去！把门关好，不准让人靠近房间半步！”莫云姗不理莫云兮，沉声对着房间里的冬珠玉珠吩咐道。
冬珠玉珠早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她们之前也劝诫过五小姐不要跟瑞哥儿说那些事，可是五小姐非但不听还毒骂了她们一顿。这样子惹出了祸，可不能说她们做丫鬟的玩忽职守。两人皆唯唯诺诺地退了下去，徒留下莫云姗跟莫云兮在屋子里。
“大姐，发生什么…”
“你跟瑞哥儿说什么了！你说！为何要跟瑞哥儿说那些事！”莫云姗不等莫云兮将话问完，就径自坐到圆桌旁的木凳上，语声犀利地问莫云兮。
莫云兮吓的脸色一白，仓皇地看坐在凳子上表情严肃的莫云姗。不过她很快镇定下来，抬脚走到莫云姗身边坐下，傲慢道：“我气不过！我堂堂莫府五小姐怎么能被个丫鬟欺负了去，这传出去可要丢死人了！”
“愚蠢！这件事有谁知道！你若是不说有谁知道！”莫云姗看莫云兮死不悔改的样子，真是恨不得给她一个耳光，让她以后能学的聪明点，不要总以为有父亲的宠爱就可以无法无天！
第二十六章 愚蠢的莫云兮
“那我也气不过！凭什么我要咽下这口气！要不是大姐你不让我告诉父亲母亲，我犯得着通过瑞哥儿的嘴将这件事说出去吗？而且我说的哪里不对，我们本就快要成为嫡出！难道还怕他们不成！”莫云兮梗着脖子，完全不将莫云姗的话放在眼里。
“谁说我要放过那盼夏！你又知道我想做什么？！什么都不懂却要在这里胡说八道！你可知你今日教瑞哥儿说的话要是传到父亲或祖母耳朵里会怎样！他们会以为母亲仗着娘家居高跋扈，想要压制莫家！你认为父亲和祖母会同意抬这样的人为妻吗？！你认为你这辈子还有可能当嫡出吗？！”莫云姗声音犀利，字字句句敲打在莫云兮的心上。
莫云兮当即就变了脸色，再也不是之前高傲跋扈，振振有词的样子。她整个人都垮了下来，显得慌乱无措，她颤抖着声音问：“那，那该怎么办？”
莫云姗见莫云兮可怜巴巴的样子，虽然心中怨气未减，但是语气还是缓和了下来，她纤长的手指敲打着桌面，看着莫云兮，缓缓道：“这件事，除了你我和那些丫鬟婆子，还有四妹妹和三妹妹知道。只要保证没有人说出去，那便没什么大碍。”
“那就警告她们不要说出去啊！或者给她们银子堵住她们的嘴！”
莫云姗看了眼莫云兮不知所措的样子，暗骂了一声没用！原本盼夏的事儿还可以利用母亲的手慢慢解决，现在牵扯到了莫云琬，却不是母亲能私下解决的了。只要母亲当不了正室，莫云琬还会在乎几个银子不成？为今之计已经不是让莫云琬不说出去，而是让云兮主动抗下这个罪。只要母亲，自己和瑞哥儿能撇干净，云兮如何却不碍着她的事。本就是要嫁出去的女儿，又是个为人蠢笨的，就算护着，将来也帮不了自己。
“唉，你是不知道那莫云琬，如今却真是大变了。她今日竟连我这个大姐也不放在眼里，言语犀利，字字句句都是在讽刺我的身份。偏我还被她说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你说说这样的莫云琬，如何是我们能镇压住的？”
“莫云琬这个贱人！她要是敢说出去我让她不得好死！”莫云兮咬着牙，一掌拍到了桌面上。
莫云姗几不可察地笑了笑，她道：“所以这件事全都要从莫云琬着手，只要能压着她，我们也就不用怕了。”
“那我们该如何？”
莫云姗招招手，示意莫云兮凑上前，然后在她耳边道：“莫云琬身边，有个叫绛月的丫鬟，一直想拉拢我们，我听说她正在绣一个香囊给你，到时候她要是给了你，你可千万不能端着架子不要。你一定得要，还要时时刻刻挂在腰间，让莫云琬看看，她身边的丫鬟可是向着你的。那样子，量她也不敢做什么小动作。”
只要云兮收了香囊，那就成了云兮在莫云琬身边安插眼线，是云兮一个人觊觎嫡出之位。就算瑞哥儿说的话传到了父亲耳朵里，只要瑞哥儿咬定是云兮教的，再加上云兮之前与云琬的隔阂以及这个香囊做证据，父亲就会相信，这件事只是云兮眼红云琬的意气之话，跟母亲没有半分关系，也就不会因此疏离母亲，那么她们的嫡出之位也就没有危险。
“对！她身边的丫鬟都成了我们的人！她就知道了我们的厉害！一定不敢乱说什么话的！”莫云兮面色一喜，连忙点头答应。
莫云姗看着莫云兮天真单纯毫无心机的样子，实在不知道是心疼还是嗤笑。她只希望莫云琬没有自己想象中的聪明，因为单凭莫云琬的片面之词父亲也不会相信，但若是莫云琬能利用绛月将云兮拉下马，就证明她小觑不得，以后是个厉害的对手。而云兮，只是帮助她试试莫云琬手段高低的试验石。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夜深人静，云琬不禁又想起了今早发生的事，她细细想了想，虽说宁氏为何而死的事还没有想通，但是方御安的事却让她摸出了一点头绪。
“墨月，墨月…”云琬突然从床上坐起来，轻声喊着在外间守夜的墨月。
不一会儿，墨月就左手拿着一盏灯烛，右手护着火光，睡眼朦胧地走了进来。“小姐？怎么了？”
云琬忙起身跳下床，帮墨月接过手中的灯烛，放到了一旁的园木桌上，她见墨月只穿着中衣，又将她拉到了自己床上，两人都睡了下去，才道：“今天跟我睡在一块儿，我有话跟你说。”
墨月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地点头应好。
“墨月，你别睡呀！我有话问你。”云琬见墨月一副恹恹欲睡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推了推她。
墨月半睁着眼睛，嘟嚷道：“小姐，什么事？奴婢听着呢，您说。”
云琬又不放心地看了看她，见她虽然一副困死的样子，但是似乎真在听她说话，犹豫了一会儿，问道：“墨月，你说…大姨娘真的会被抬为正室么？”
墨月吓了一跳，没想到云琬问的是这个问题，她还以为云琬喝了开口笑茶后将瑞哥儿说的话给忘了呢！怎么居然是耿耿于怀的？就连做梦都想着？她忙睁开眼睛，睡意全无，急道：“小姐别说瑞哥儿胡说！他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正因为他是小孩子，这些话才可信啊！因为肯定不是他想出来的，一定是从大姨娘那儿听来的。”云琬语声淡淡，听不出一点愤怒，这让墨月不禁安心了些。她又听云琬说：“我听说那个方御安，就是大姨娘的侄子，在朝廷上很受重用。这是不是表示大姨娘的娘家飞黄腾达了？大姨娘有了娘家这个靠山，难道还怕争不了正室之位吗？她一定是因为方御安，所以才敢这么嚣张的。”
墨月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道：“我听说，老爷最近想拉拢兵部的人，方家少爷在兵部有重权，所以…”
果然！竟真是朝堂上的事儿！男人为了自己的事业是什么都可以舍弃的！肯定是方氏提出要求，说只要莫正冲答应抬她为正室，就把方御安介绍给他。可是…就因为一个方御安就要杀了宁氏么？别忘了，宁氏可是宁国公的女儿！那身份可不是一个小小的三品官可以相比的！
难道是因为宁氏不受宠？云琬来到莫府这么久，只在宁氏下葬的那天看到过宁国公夫人，宁国公则是一次都没有见到。而且墨月秋碧这些丫鬟也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宁氏的娘家，似乎像是个禁忌。
第二十七章 亲近
“可是，为什么父亲到现在还没有抬大姨娘为正室呢？”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原因，只要知道了症结所在，那么想要打破方氏的如意算盘也很容易。
“小姐你忘了！妻丧一年内不得重娶！就算只是抬妾，也是需要避人口舌的！要不然老爷被外人当初宠妾灭妻就不得了了！”墨月侧头看着云琬，昏暗的烛光下，小姐有种别样的朦胧美，不仔细看竟会错当成夫人！
云琬咬着嘴唇看向墨月，神色看上去有些苦恼，“才一年？墨月，难道过了一年，大姨娘就会被抬为正妻么？”若是这样，那自己只还有六个月的时间可以阻止方氏。
“小姐是不想大姨娘被抬为正室么？”墨月看着像极了宁氏的云琬，只觉得胸口一阵阵发疼。她知道小姐是在担心大姨娘成为当家主母后会给她造成伤害。
云琬垂下眼眸，长而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在白皙如玉的脸庞上投下一排淡淡的剪影。她沉默了一阵子才微微颌首，细如蚊呐道：“嗯，一点都不想。”她不想一个害死了宁氏的人还要去夺取宁氏原本的位置，不管这个位置是不是宁氏想要的，也不能让方氏如愿以偿！虽然她听闻了方氏的遭遇，也同样同情于她，但是她最后做出那样的事情，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都是不可原谅的！
“小姐不用担心，抬妾为妻在大燕国虽然不犯法，但还是极少会有人这么做的。老爷身为户部尚书，是京都许多达官显贵看着的人，老爷是不会让自己出半点差错的。而且，就算老爷同意，还有老夫人，还有族里，这一层层的下去，大姨娘想要被抬为正室，不是那么容易的。”
族里？云琬早前就打听过莫府的历史，知道莫家虽不是百年世家，但也是老家族了。老太爷这一支有三个兄弟，原本是住在林城，并没有分家，大家都是在一个院子生活。后来老太爷中了探花，举家来到京都，这个家也就分了。
老太爷子嗣单薄，只要莫正冲一个儿子，还有两个女儿分别嫁去了外乡，极少联系。所以整个莫府也就只有她们这一家人。
莫家族里二老太爷的声望最高，虽然没做成莫正冲这样的大官，但却有族里的宗长之位，因此莫正冲也是要忌惮三分的。若是能让宗长不同意莫正冲抬妾为妻，那么…是不是方氏就当不了了？
可是二老太爷远在林城，又怎么去跟他说呢？
“小姐？小姐？”耳边响起墨月的声音，云琬立刻回过神来，她看着墨月担忧的面容，无奈安慰：“我没事的，只是想一些事儿。”
“想什么？”
想，该怎么去林城？或者，该怎么把族里的人接到京都？不过云琬没有说，这件事还不清楚能不能行，所以还是先不要说得好。最新章节来
“没事，累了，睡觉吧。”
翌日，云琬早早的起了床，梳洗打扮过后连早膳都没来得及吃便带着秋碧出了院子。她先去跟莫正冲请安问好，恰好遇到了同来请安的莫云姗，她不免暗笑，这莫云姗请安的时间向来是与她错开的，今日故意跟她撞在一起，定是因为昨日的事，估计是怕她告诉莫正冲吧！可是她才没有那么无聊，就算她告诉了，凭方氏跟莫云姗的手段，还不是能将自己摘出去，她犯不着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她无视莫云姗试探的眼神和问话，只将精力放在讨好莫正冲上，弄得莫云姗脸色一阵难看。
辞别莫正冲后，云琬便赶去翠竹林见了李妈妈，李妈妈满脸笑意地将五本小说话本给了她，还说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找她，她一定尽心尽力替三小姐办好。云琬自然知道李妈妈可以将她交代的事情办好，可前提就是要拿出相应的报酬。这次不过是买几本小说话本，却费了她一两银子。日后若是有重要的事，不知道要坑她多少银子！况且，李妈妈这样贪财的人实在靠不住，她如何能放心将重要的事交给她做？这是如今没有办法才不得已为之的。
“小姐？李妈妈竟然为你所用了？”秋碧跟着云琬往青松园走去，还在为刚刚在翠竹林与李妈妈碰头的事感到震惊。李妈妈可是出了名的刁钻狡猾，竟然肯为小姐办事？！真是见鬼了。
云琬笑了笑，吩咐秋碧将话本藏藏好，才说：“哪里，只是各取所需罢了。但凡我身边有个用得着的人也万不会找到她。”
秋碧点点头，努力将那些话本往怀里揣了揣，看上去神色颇有些紧张，好像她怀里揣着的不是话本，而是炸药一样。
云琬不禁失笑，无奈地摇摇头，走了几步，已经看到了青松园的园门。今日她来的比较早，因此踏入堂屋的时候，将沉香吓了一跳。不过随即她的脸上就笑开了花，拉着云琬一阵亲热，直说三小姐是越来越好看了。
云琬羞怯地笑了下，正想说些什么，那边东跨间的老夫人已经听到动静在喊人了。
“云琬见过祖母。”云琬曲膝给老夫人行了礼，往屋里稍稍看了看，居然又没有见到莫云柔，她心头不免诧异，难不成莫云柔真的生病了么？
“丫头，书带来了么？”老夫人见云琬进门，放下正在吃早膳的筷子，第一句话便是问书，虽然努力想装出一副正经的样子，但是眼睛里的灼灼光亮却瞒不了云琬的眼睛。
“带来了。秋碧，把书给我。”云琬心中暗笑，接过秋碧手中的书，没等老夫人赐座，自己就搬来锦杌，坐到了老夫人身边，热情跟老夫人介绍起了书，“祖母，我告诉你，上面这两本是最好看的，题材很新颖，听说是京都近来最流行的故事。”
“真的？我看看。”老夫人眼睛一亮，面色一喜，忙凑上前来看。她身后的青璃却不自觉地咳嗽了两声，老夫人这才猛然回过神来。
“云琬！祖母让你拿这些书来是做什么的？是要没收你的这些书，让你今后不要再看！你倒好，教唆起祖母来看了！”老夫人的神色很严肃，色厉内荏，不明情况的肯定会被她吓到，譬如云琬身后的秋碧。
云琬却根本不当一回事，她这次也没有装出惶恐的样子，而是扬起一张明媚的小脸，笑嘻嘻地挨着老夫人道：“云琬知道了，今后再也不会了。昨儿个晚上云琬已经回去反省，还让丫鬟们将《烈女传》找了出来，日后定会努力研读。”
老夫人被云琬这么一闹，正好有了个台阶下，也收敛脾气，顺着云琬的话头教育了她一番，再让青璃将那些书都收起来，这件事就算这么过去了。虽然表面上看着没什么，但云琬知道，这是迈出了跟老夫人亲近的第一步了。
第二十八章 顾老夫人
“你这丫头不喜佛法可不好，过几日我要去护国寺上香，你陪我一同过去，好好参详佛法的精妙之处。”老夫人虽说也不喜佛法，但每年五月都会去护国寺上香祈求阖府平安。以前基本都是莫云柔陪着，这次却叫了云琬。
云琬不知道这些事情，只是心中一喜，为老夫人跟她亲近而感到开心，也为自己在莫府闷了几个月终于可以出去而感到开心。京都城在她是游魂的时候稍微转过一圈，因为担心莫云琬的关系，并没有多加观察。这次能以人的身份出去，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云琬自当乐意之至。”云琬抿唇笑了笑，又想起一个很严肃的问题，“祖母，姐姐和妹妹们也会同去么？”她不希望难得的出行，身边还要跟着不喜欢的人。
老夫人摇摇头，“云姗云兮哪有那功夫陪我这个老太婆听经。”
“那四妹妹呢？对了，四妹妹这两日怎么没来？”云琬趁机问了莫云柔的事，她知道老夫人一定派人去打听过。
“唉，你四妹妹不知怎么生了病，正在院子里修养呢！”老夫人夹了一块水糕，细细吃了起来，神色看上去却并不担心。
云琬直觉老夫人并未说真话，但见老夫人这般无所谓的样子，猜测应该也不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也就不再追问，只说自己待会儿会去看她，察觉到老夫人眼皮一跳，更加肯定老夫人刚刚是撒谎的。
“祖母何时去上香？云琬也好早做准备。”难得的一次出门机会，她得更好地了解京都，为自己将来的事多做打算。
老夫人道：“就在两日之后，没什么好准备的，当天来回的事儿。”
云琬点点头，心中不免有些失望。她还以为老夫人会在护国寺住几天，那么这样她就有机会可以出街，可以观察下京都各个地方的地理位置，了解了解京都的人俗风情。
“云琬知道了。”这次没有机会还有下次，总归可以出去走一趟，总比整日闷在府里要好。云琬想通了，也便释然了。
“嗯。”老夫人点点头，又跟云琬说了一会儿话，气氛融洽又美好。
“老太太，顾老夫人来访。”深蓝色呢子垂帘一掀，还未及反应，就有笑声传了进来。
“我说老姐姐，你这院子里的人也忒死板了，可一点没有咱们顾府的圆滑，连我也是需要通报的么？”随着话音，走进来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妇人，身穿一件枣红色织锦褙子，额上带着同色牡丹花抹额，慈眉善目，精神抖擞，看上去很惹人亲近。
“我的好妹妹，你可来了！我等你好久了呢！你这说的哪里话！我这院子里的下人都跟着我隐居久了，平日里也见不了几个人，这不来了一个便要装装样子，做好自己的工作。您可千万不能跟我计较。”老夫人忙放下手中的筷子，迎了上去，眼角细纹都带着笑意，看得出是真的开心。
“瞧你说的，咱们姐妹几十年，哪会真的跟你计较？这不你下帖子让我过来叙叙旧，我立刻就来了么！”顾老夫人嗔怪了一句，转眼打量四周，目光落在了已经站在边上，垂着头的云琬身上。
“这是？”
“这是我三孙女。”老夫人笑着解释，又朝云琬招招手：“云琬，过来见过顾老夫人。”
云琬应声，施施然走了过去，端正大方地朝顾老夫人行了个大礼，温和道：“云琬见过顾老夫人。”然后便垂着眸，不再说话。
顾老夫人忙将云琬拉起来，直说不必客气，“我的好姑娘，抬起头让我瞧瞧。”
云琬慢悠悠地抬起了头，目光沉静地看向顾老夫人，微微一笑，温婉大方，恬静可人。既没有装羞怯显得小家子气，亦没有装熟敛，显得轻佻浮躁。这不禁让顾老夫人的眼睛亮了亮。
她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云琬一番。见她上身穿着淡粉色印花云烟衫，外罩一件天蓝色夹袄，下身穿着珍珠白湖绉裙，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眉黛如画，清丽秀雅，整个人如出水芙蓉般轻灵透彻。
“只听说京都莫府的小姐个个儿都是漂亮的，竟不曾想天下还有这样的美人儿！老姐姐，真是有福了。”看来这次真的是来对了啊！祈哥儿的事儿说不定能就此解决。
“哪里是个有福的，这孩子可就是咱们莫府的嫡女，我瞧着可处处是心疼的。”老夫人将云琬拉了过来，眼眶里已经含着热泪。
“祖母…”云琬低低唤了声，神色也显得有几分凄惶。底下的丫鬟见状，也不由地红了眼眶。
见此，顾老夫人哪有不明白的道理，想来眼前的姑娘应该就是那死去宁氏的女儿了。她亦是伤感了一会儿，拉着云琬一顿哭泣，这样子的热情倒把云琬弄得十分不好意思了起来。
“好了好了，都不要说了，这丫头因为她母亲大病了一场，到现在还未曾缓过来，你就不要再招惹她了。”老夫人将两人劝了开来，又说这次是来叙旧的，得聊点开心的事，不开心的就不要再说了。
云琬见状，忙服了服身，道：“如此，那云琬便先告辞了。”等到她出去之后，那顾老夫人的视线还是未从云琬身上落下，心中不由暗暗思量这件事的可行性。这丫头娴静大方，知书达理，配祈哥儿最好不过。虽说是个嫡女，配祈哥儿是有些亏了，但毕竟是个没了娘的孩子，在这府里的日子说不定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那顾老夫人是什么人？”云琬走出堂屋，侧头问身后的秋碧。秋碧还未回答，那边沉香就迎了上来，笑笑地跟云琬告辞。
云琬心中一动，想起昨日思虑的那件事，忙问道：“沉香姑姑，你的丈夫，是做什么的？”
沉香诧异云琬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老实回答：“在绸缎庄做掌事的，小姐问这个做什么？”
绸缎庄？
“是哪个绸缎庄？”云琬又问。
沉香的脸色却突的一变，有些黯淡道：“是二奶奶家的绸缎庄，当初是咱们小姐介绍了去的。”
沉香这里的小姐应该是宁氏未出嫁前的称呼，这个二奶奶，也就是当初宁国公府的二奶奶，现在应该是二夫人了。
云琬身边的丫鬟对宁国公府的人都有种心照不宣的忌讳，也不知是不是从前被宁氏叮嘱过的原因。她之前听秋碧说过，宁氏出嫁以来，甚至连归宁都没有回去，而宁国公府的人也未曾来过，如同一个被抛弃了的女儿。否则凭宁氏的出生，也不至于在莫府混的这个惨。但宁氏若不是家中受宠的，老夫人又怎么会让莫正冲娶她？
这里面，到底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二十九章 魅|药
云琬很好奇，但这种事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了解清楚的。于是便对沉香柔和一笑，转移那让人伤感的情绪，道：“只是想知道沉香姑姑嫁的好不好？既然是绸缎庄的掌事，那云琬就放心了。”
沉香闻言，也不想继续刚刚那让人避讳让人伤感的话题，嗔怪道：“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当年我嫁人的时候你才这么一丁点大。”说着比了个齐腰的手势，“整日里缠着我，不准我回夫家，现在倒不放心了起来？”
云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更加确定了要拉拢沉香的打算，这个沉香，算得上是从小看着莫云琬长大的，而且从这些天的接触看来，她一定不会背叛莫云琬的。
出了院子，秋碧才回答了云琬刚刚的问题，“这个顾老夫人是京都顾家的老太太，跟咱们老夫人年轻的时候就是认识的，两个人的关系很好，只不过自从老夫人跟顾老夫人分别嫁人之后，来往的就不怎么频繁了，今儿个却不知道为什么会来。”
“顾家？”又是个新鲜名词，这又是哪家豪门勋贵？云琬侧头看了看秋碧，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秋碧虽说是个小丫鬟，但为人热情活泼，在府里上下的人缘还是不错的，也有几个要好的朋友，偶尔聚在一些说说那些豪门大族的八卦什么的，所以对这些还是很了解的。她知道云琬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小姐，一定对这些事不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