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您慈爱。”施诗笑了,觉得老太太真是活着精了,能装聋作哑到这一步也算是境界了,不管自己如何,她先完成了她皇太后的使命。不过心里倒有些替她觉得凄凉了,这四九城里自己还有武灵杰和小四做伴,老太太却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一个了。

第四十章老戏骨

太后准了并不表示就能马上把戏班子弄进去,得先经过内务府,先选地方搭台子,搭好了,还得把要布景的东西一一查了运进去。一切都弄好了,再请旨、挑日子。所以想通过布景道具什么的混进宫中,别说能不能过检查那关,就算拖也能把人拖死。

等到了日子,这场戏里会出现的演员按名单在宫外站好,从指定的路线进去,在指定的地点等待上场,什么想要混进宫里,四处转转什么的,基本上纯属憶造。

施诗光看流程都被这些弄服了气,开始觉得天朝其实也没那么差了,起码在效率上强多了。当然武灵杰直接毒舌道,“寻是您没机会进中南海,真的要进去演出的话,估计程序也不会比这个少。”

施诗有时候觉得武灵杰很怪,明明知道毒舌的后果很严重,他却还乐此不疲。于是施诗的九阴白骨爪直接对着武灵杰的腰伸了过去。

好容易一切搞掂了,她能进宫伺候太后看戏了,早就过去半个月了。不过好在太后也不着急,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没事拉着大格格进宫逗个闷子什么的,当然太后也不时的还拿大格格打个趣。

康熙已经跟她透了话,等哥几个加了封,大格格也会给封号指婚了。虽然老太太也好做个媒,但有一条她很清楚,她做的媒其实也是在康熙的指挥棒之下,现在康熙开了口,表示他已经有了人选,老太太自然不会再多事了,只拿大格格打趣,进一步的话,却一个字也不多说的。

太后见施诗一个人进来,还往后头张望了一下,“润儿呢?”

“今儿的戏,姑娘家不看为好,便没带她来。”施诗和太后说话已经没那么客套,有时人与人的关系就是这样,你对别人客气了,人家也自然跟你客气了。施诗有意无意的拉近了与太后的距离,太后反而觉得施诗很容易亲近,倒真不把她当外人了。

“老四媳妇是妥当人,难怪润儿走到哪儿都气派。”佟佳贵妃掩嘴笑道,“你的折子皇上已经允了,我已经让内务改玉牒了,保证你们家润儿出嫁时风光好看,你怎么谢我?”

“看贵母妃说的,润儿难不成不是您的孙女儿?”施诗觉得这话听着都有点亏心,佟佳氏可才三十多不到四十岁,一下子有那么大的孙女儿,若是自己一定堵心的,不过佟佳氏倒不介意。

“这可是你说的,皇额娘,您可得给儿臣做证,润儿可是给我做孙女儿了。”佟佳氏忙跟皇太后撒上娇了。

“是,哀家给你做证,改明儿,润儿嫁了好人家,好好孝敬你。”太后就喜欢有人这么在她身边撒娇,显得她真的子孙绕膝。笑得更像弥陀佛了。老太后真的挺喜欢润儿的,知道施诗愿意把她落在自己的名下,将来好出嫁,也替润儿高兴的,自然不会打破了。

施诗虽然觉得佟佳氏这话听着有点怪,但此时也不是深究的时候,只能压抑住了,陪着皇太后凑趣。

很快,各宫排得上号的主子娘娘都到了,虽说给太后献戏,不过宫里难得有点什么娱乐活动,有新戏看,自然大家都会凑一块儿。于是这已经不仅仅只是看戏这么简单了,基本上形成了集看戏,吃酒,打牌,游园于一体的全天式娱乐活动。

其实施诗并不支持武灵杰这么安排,这会淡化戏剧本身的乐趣,但武灵杰还真是没办法,因为这不是他说了能算的,内务府又不归他管。

再说了,太后本身也不喜欢看戏,准他们献戏其实还是给大家面子罢了。再不给安排点老人家喜欢的活动,还有下回吗?所以得防着老太后敢主意,看到一半不想看了,还有别的安排。施诗也看出来了,武灵杰此时开始忐忑了,也是谁拖了这么长时间,都会被拖得没有信心了。

“听说了吗?你们家老四要封亲王了。”人一多,大家就有了能私下说话的空间,趁着空,佟佳氏状似无意的捅捅施诗说道。

“真的?”施诗怎么说也是专业的,装傻还是一流的。

“嗯,皇上亲口说的。别出去传啊”佟佳氏一脸得瑟,施诗的回答刚刚取悦了她。

施诗不知道的是,若是乌拉那拉氏本尊在这儿,一定不会这么答。她会分人,若是不确定关系的人,她会很淡定的说,‘一切自有皇阿玛圣心独断’;若像是佟佳氏这样刻意拉近关系的,她会说,‘怎么可能?上面还有三哥呢’

乌拉那拉氏是久经世故,她深知宫中没一句真话,正话也得反过来听,所以她从不正面回应任何事。所以乌拉那拉氏那么答一点错也没有,算是中平之举。但这不代表施诗错了。

要知道施诗虽然还没红,但作为公司力捧的新锐花旦,面对媒体是她的必修课。人家的问题怎么解读、什么回答,如何拉近与媒体的关系都是她的功课,甚至睡着了,都会派小助理随机问几个问题,以保证她决不会因为精神不济而乱说话。

而施诗那一句‘真的’其实表达了很多层的意思。有真的不知道;也表明了她的一丝期待之意。无论佟佳氏怎么理解,这都会让佟佳氏感到喜悦,因为一是她的确是掌握了第一手的消息,其二,她感受到了施诗的欲|望。

有欲|望才能协作,这是人与人之间相互交流的支持点。就凭这两字,佟佳氏都会找一天和施诗再搭线,看看对方底牌是什么。那句话咋说的,‘没有永远的友谊,但有永恒的利益’。

“这娘俩在说什么呢?”宜妃注意到了这边,故意笑道。

德妃倒了,宜妃一开始真没把四四一家放在心上,结果没想到四四一家马上靠上了佟佳贵妃。要知道虽然现在宫权由其它三妃共管,但贵妃那儿有凤印,他们仨无论做出什么决定,都得报到贵妃那儿,做最后的处置。虽说佟佳氏很少驳了他们的意思,但感觉总差那么点。

想到之前虽说四四夫妇与德妃关系一般,可人家再怎么说也是亲生的母子,真有事时,德妃总会偏向自己的亲生的儿子的。现在贵妃虽然无子,人家背后有佟家,现在又有养在前佟佳皇后跟前的四四,人家倒是风升水起了。于是宜妃对四四俩口子,也就更没有什么好感了。觉得这俩口子也太会来事了。

“就扯一两句闲话,正想问问他们的这戏为啥叫话剧呢。”佟佳氏很柔和答了一句,侧头看向施诗。

“因为里面不唱,就以对话为主的表现形式的剧种,于是简而言之话剧。”施诗也不知道话剧的正确名词解释是啥,胡乱说道。

“不唱有什么意思?”说话的是位年轻的宫妃,看服色是嫔,可是施诗还真不认识。

但听口音倒是有江南的意思,想想也是,现在老爷子更喜欢江南汉女,不过这些人都没什么好的封号。当然了,现在妃位上已经满员、甚至还超员了,嫔上也是挤得满满当当的,哪有新人的位置。现在大多是,享受待遇,但是没有正式的品阶。不过是因为老爷子正宠着,于是大家也就睁之眼闭之眼罢了。

“不唱有不唱的好处,正好能更好的看故事。”施诗也不敢得罪这些主子们。谁知道哪天吹个枕头风,自己就倒了霉。

“我就烦那吱吱歪歪唱半天,都不知道唱啥的玩艺。”惠妃看不得新贵那轻狂样,冷笑了一声。

“听说是你说你听不明白,于是老四就弄了这个听得懂的戏?”良妃一惯不怎么插嘴的,不过老八媳妇怀孕之后,她和老八媳妇的关系倒是越处越好了,老八媳妇也偷偷的跟她说过,她能怀上孩子多亏了四嫂。于是良妃看情况不对,便悠然的把话题扯向了安全的地带。

“是啊、是啊虽说昆曲身段好,唱得好听,可真不知道他们唱得啥,真怕糟蹋了好玩艺。四爷说故事还是挺好,让人弄了这种出来,我看看真的挺有意思的。所以抖胆进献入宫,请皇太太,各位母妃们也乐呵乐呵。”施诗就坡下驴。

皇太后自有自己的翻译,对于媳妇们之间的争斗,多少年来,她也装聋作哑惯了,而‘翻译’也知道什么时候该译,什么时候不该译,看施诗说了讨巧的话,就忙说给太后听了。太后果然笑了,点点头。

“皇上也出宫看了,说是不错,让哀家在宫里也解个闷,倒是麻烦了老四俩口子了。”

年轻的那位也不见得真是昆曲的铁粉,但她们怎么着也不想让那些占着位置的‘老不死’们太得意。明明皇上现在更喜欢她们,但就是因为这些人霸着位置,让她们老也升不上来,能没怨气吗?典型属于还没有被磨圆的主。

若不是良妃插一句,施诗把话又圆回来了,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正想怎么扳回一局时,结果太后那句把所有的话都打消了,合着献戏根本就不是四四家的想法,而是老爷子看过之后觉得不错,让老四做的。现在大家都没声了。

施诗松了一口气,越看越觉得老太后是人精,谁说老太后是橡皮图章啊?能当好一个橡皮图章,既不被人利用,又没被权利诱惑,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好不。她决定好好的揣摸一下这位老太太,这才是实在的老戏骨啊。

第四十一章重播

戏终于开演了,第一本其实就是郭杨渊源,这个是绕不过去的。当演员跟当编剧其实真不同,当演员,可以心里偷偷的骂编剧白痴,但照着演就一定不会错。但是真轮到自己来编戏时,就会发现,编剧不好当。比如施诗个人是很喜欢完颜洪烈这个角色的,但真的轮到自己来编时,她无论怎么写,都无法把完颜洪烈这个角色变得正面起来。当然她演的那版《射雕》,编剧真的很白痴。

她和武灵杰谈过很久,武灵杰毕竟是开制作工作室的人,他对本子有自己的一套理解。对他来说,编剧从来就不白痴,真的白痴当不了编剧。为什么那么编?因为射雕拍过多少版了,真的原汁原味一个字不改原著,那根本就没法拍,原著是怎么好看怎么写,反正写字的只要点笔墨成本,但拍出来就不同了,那得要多少钱?所以就得再创作。

等到他们再拍时,能用的点子早就用光了,而审美情趣每一代都有不同,你不能用你那时代的标准来影响这个时代。就像纵贯线的歌,每个成员代表一个时代,而下面观众也代表着他们自己的时代。他们认同的不是歌手,而是自己逝去的时光。所以每一版都是精典,而对后来者都抱以敌视状态。所以只要想通了这点,编剧就容易了。

当然,听武灵杰说完了,施诗也就更糊涂了,他的意思就是说,编剧其实是故意的,说白了哄孩子呢。或者说他们本就拍给那些孩子们看的。不管孩子是不是真的买账,只要卖出去了,能上星上网播出,制作单位就成功了。要知道中国电视的播出率连他们出产率的20都没有。剩下八成的剧集哪去了?所以适者生存,对他们来说,搏的是眼球,搏得是出镜率,最好未拍先红,就能保证这边杀青,那边拍出天价。

“我们不拍戏,我们不用担心没人看。”施诗黑着脸对武灵杰说道。

“我知道,所以你根本就不用怕珠玉在前,反正也没人看过,想怎么编就怎编。”武灵杰摇摇脑袋,一脸的不以为然。

“您不觉得现在竞争更大?你看看人家昆曲的本子?那诗那辞,我会啥?”施诗根本没武灵杰那么好的心态。

“你不用会啥,反正我们出的是新兴事物,到时侯,你就说,就是为了让人人看得懂,特意这么写的,气死那些风流才子。”武灵杰在这方面绝对的多面手,特别的长袖善舞。

施诗虽然被武灵杰忽悠住了,但真的落笔时,她真的谨慎多了,比如在处理包惜弱的问题上,事实上很多人都说杨康的悲剧,实际上是包惜弱造成的。但施诗却不这么认为

事实上,现实中,一个人倒在血泊之中,能不救吗?真敢不救的,直接会被人肉的。所以包惜弱救人一点错都没有的;

再说再嫁之过,虽说宋时再婚是大错,可是让一个寡妇带着孩子,还是失去了家园,背着钦犯名声的寡妇,为了养大孩子,她能走的路其实真不多。总不能厚颜无耻的让完颜洪烈给她在大金买房子买地,让她守寡好养孩子。完颜洪烈又不是冤大头

包惜弱其实是很明白自己若是想要活着,想要养大儿子,那么就只能嫁给完颜洪烈。当然卫道士们让他们娘俩一块死的,她就不说啥了,二十一世纪的大陆人,把生命放在首位,啥时候都不会改变。好像国外也差不多,不过人家说得更好听点,人家说尊重生命。所以再嫁也没错。

好吧,包惜弱没告诉杨康真正的身世,这在国外是侵犯了孩子的知情权,可是这是在中国,还是在宋朝。基本上,中国人讲究生恩不如养恩大。事实在,从包惜弱怀孕几月起,就一直是完颜洪烈在照顾,不然杨康还想活着长大,早变细胞成一摊血水了。所以杨铁心对杨康有多大的所有权?真的到法庭上判,法官都不会判杨铁心赢。所以说,作为一个溺爱孩子的母亲,面对一个二十四孝后夫,真的能忍心做一次伤两人的事?更何况那时,杨铁心“确定”死亡了。

施诗不是觉得包惜弱一点错也没有,她觉得包惜弱最大的错就是当断不断。既然已经决定重新开始了,为什么又念念不忘?她伤害的何尝不是自己呢?

而杨康的悲剧谁该负责?当然是丘处机。既然你已经查出了杨康的下落,也知道了包惜弱失节再嫁,直接把杨康接出王府,从此好好教导,查出国仇家恨,一切悲剧就不会发生了。结果呢,只教功夫,不教作人。也不为他树立一个正确的三观,等到一切都形成了,你突然告诉他,他有亲爹,他不是现在爹的儿子。正常人也会被打击得好惨吧?会怀疑否定一切,觉得自己人生都是假的,不知道什么事是真的了。

然后还让他杀死自己养父?这是禽兽才会出的主意吧?就算禽兽出了这主意,不答应还要喊打喊杀,杨康其实真的倒霉就倒霉在这师傅上了。不然为何杨康一直不肯认丘处机呢实际上,只怕在杨康心里,梅超风都比丘处机更加亲近,更像师傅

基于这样的理解,施诗就这么写了。故事还是那个故事,主线变成了杨康的成长轨迹。当然本子武灵杰看完了说,“你真这么喜欢老袁啊?”

“跟老袁有什么关系?”施诗还真没想那么多。

武灵杰想想也是,这跟老袁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想想施诗有说过,她的初吻就是献给这部戏了。真不爽啊

第一本就在牛家村大劫处完结,原本大家都觉得新戏没什么意思的,结果真的杨铁心推开包惜弱,要去救大嫂时,包惜弱趴在地上失声痛哭而结束。幕布合上,看台上一片饮泣之声。连站在后面的太监宫女,嬷嬷们也是眼眶红红的,不时的侧头抹泪。

老太后虽然听得断断续续的,但人家有后援团,不时的给她讲讲戏,老太太总算把戏明明白白的看完了。最后看到杨铁心跑了,气得直跺脚,连声说要把他抓回来。让本来悲切的气氛一下子又松快下来。

“其实吧,杨铁心去救嫂是义举,咱们还真不能说他错了,可是看他把怀孕的老婆抛下,去救别人的老婆,我怎么就这么难受呢?”宜妃气鼓鼓的说道。

“世间事就是这样,大节至上,其它的都是小事。老婆孩子都可以弃之如敝屣,反正能再娶一个年轻漂亮的,再生一堆孩子。”惠妃冷冷的说道。

“其实也不能这么说,杨铁心的选择不能算错,如果皇上在这儿,只怕也得封他一个‘义’字。只是咱们是妇人,自然站在包氏的立场之上,一个弱女子,无亲无故,无产无业,还怀着孩子。真正的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只怕就是个死字了。丈夫把自己推向死亡,去救别人。心痛总是难免的”贵妃幽幽的叹息了一声。

“所以什么时候,在男人的世界里,自己家的女人都不如别人家的女人值钱。”一个嫔妃叹道。

大家都一怔,马上又暴出一阵笑声。老太后可没笑,巴巴的等着幕布再开,结果那个封得严严的,于是不乐意了,看向施诗,“让他们快开始啊”

“皇太太,这一本完了。”

“那就开始下一本。”太后说得理所当然。

施诗一头黑线,想想摇摇头,“那个没道剧,还有新的演员,还有很多事,所以过些天再来演下本行不?”

老太后郁闷了,她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可是把她吊在这儿实在太难受了,“一共几本?”

“七本”施诗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现在她心里决定恨武灵杰了。这么下去,老太后非得杀了自己不可了。自己看电视最恨广告,结果武灵杰更不厚道,直接放老太太七天鸽子,连广告都不给,还把自己推前头,顶住老太太的怒火,实在太过份了。

“那让他们再演一次”老太太纠结了半天,最后决定让施诗重播。

施诗怔怔的看着老太太,话剧重播?而且还是马上话剧其实有时是很即兴的表演,在于与观众的交流,有时情绪对了,演员自己化成了剧中人,于是他们有时会即兴的增减台词,造成不同的演出效果,那反而是剧中的火花所在。再就是,情绪这种东西不是说有就有的,就像刚刚满杨铁心和包惜弱的演员把张力用到了极致,他们在幕布落下那一刻,只怕好一会都回不过神来,现在让他们从头再来一次,情绪就不对了,情绪一不对,戏就不对了。这就是话剧的魅力,当然也是魔咒。不然为啥别人说话剧是艺术?能演话剧的,都能演电视剧,可是能演电视剧的还真不见得能演话剧。所以现在老太太让他们倒带,重来。这还让人不让人活了?

“还不快去吩咐?”佟佳氏看施诗那傻样,直接吩咐边上的太监,施诗一想也是,说是自己献戏,其实自己根本不会跟剧团任何人打照面,所以自己帮着解释,是有点怪的。

但她自己还是演员,有些东西是在骨子里的,磨磨牙,陪着笑脸看着老太后,“皇太太,坐了这么许久,是不是起来活动一下?”

她想的是,能替演员们拖一会是一会,最好把老太太拖累了,黄了,不演最好。实在不成,也能争取一下时间不是。

旁人一听也对,看了大半个时辰的戏,还真是坐得挺累的,肚子也饿了。叫了点心,大家陪太后去花园里散了散,用了点心,天就已经不早了,康熙也来请安。施诗正想劝着太后休息,别看重播了。结果康师傅一听说要重播,忙高兴的跟太后说,他陪她一块看。施诗想死了,这算什么事啊。心里替台上的那些位默哀了三十秒。她真的不是不想帮他们,是真的帮不了。

第四十二章 累

晚上施诗回家累得连话都懒得说了,吃了饭,泡了澡就直接躺下了。宫里是个人都比自己大,虽说设了坐,可是她也得敢坐不是,给老太后端茶倒水,顺便说说戏,等康师傅来了,还得再问问别的,总之一个字,‘烦’两个字就是‘很烦’

小四在她怀里滚来滚去自得其乐,笑得直咯咯,施诗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玩的,但看看小四的笑脸,施诗倒是觉得自己站得脚转筋也值得了。

“他是不是有点太活泼了?”武灵杰做完事进来以为施诗已经睡了,结果没想到正和小四玩呢,而小四别看不会说话,可是手脚不停,脸都能一会三变,一点过渡都不给的。

“小孩子活泼才是机灵,真的很乖孩子,才会人提心掉胆。大清朝可没有西医检查体系,所以您还是念您儿子点好吧”施诗头都不抬懒洋洋的答道,但还侧着身子,用双手掩面给小四躲猫猫玩。

武灵杰一想也是,就算是西医好些小孩病,也得等孩子一两岁之后才能确定有没有。听得就让人胆战心惊的,再看小四咯咯笑的样子,嘴里还不时的发出呜呜声,便没那么不顺眼了。

“累了就早点睡,还跟他闹什么?”武灵杰还是抱起小四,不许他再闹了,圈在怀中轻轻的拍拍他。

小四看这架式就是让自己睡觉了,他开始酝酿感情了,准备抗争一下,不过武灵杰拿个小被子把他包住,手脚都动不了了,蹬腿,没挣开。看看阿玛好像没看自己,小四张张嘴,哦了一两声,阿玛还是不看他,只是轻轻的摇着,大手轻轻的拍在他的背上。小四有点泄气了,蔫头扒脑起来。小孩子就是这样,一安静了,就能马上来睡意。很快,他趴到武灵杰怀里睡着了。武灵杰轻轻的把他放到边上的摇篮里,才回到床上。

“你该给奶娘让喂点吃的再睡的。”施诗轻笑道,看武灵杰轻手轻脚的抱着小四来回走着,右手轻轻的拍着小四的后背,样子真是帅极了,她现在相信武灵杰在现代也会是个好父亲。

“你刚刚不说?”武灵杰怒了。

“难得看你哄孩子睡觉,有点舍不得打破完美的画面。”施诗一点也不觉得内疚。

“什么叫难得,我常哄我侄子睡觉的,”武灵杰说的常其实得看怎么理解了。他一年能有几个假期?那短短的假期里,分给几个侄儿,那么哄孩子睡觉这种事,怎么可能常做?就算他肯,弟媳也不见得肯的。

施诗倒是深信不疑,但是她同时说道,“我又没见过,所以你以后要常常抱给我看,这样我就会习惯了。”

“咱们有很多佣人好不”武灵杰轻拧了施诗的脸颊一下,自己抱着小四散步都已经引人侧目了,不知道满人抱孙不抱子,生怕被人说自己惯孩子,还让他哄小四睡觉,生怕事少了?

“贵妃说你要封亲王了,看来老爷子只怕得大封儿子,明明历史不同了,为什么他还要这么干?”施诗其实跟小四玩,还是在等武灵杰,她得把这话告诉他,省得自己忘记了。

虽然高兴武灵杰能封亲王,可是问题就在这儿,她听武灵杰解释过,老爷子大封儿子的弊端,那么这么一来,新君无威可立,无恩可施时,那么只剩下打压,于是弄得兄弟相残,结果会很惨的。

“老爷子的心思咱们也别猜了,他爱干啥干啥。”武灵杰真的已经厌倦了。

江南已经传来消息,果然自己能想到的老爷子早就想到了,老十,老十三还没到,江南那边的暗探们就已经把盐商情形摸了一下,等老十他们一到,按着名单就拿人,直接推向菜市口。

堵上他们的嘴,一路拿着大锣宣读着他们的罪状。中国的老百姓都特别相信官府,只要是官府说的,他们都相信是真的。当然这俩盐商总会的正副会长也真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被人扔了一路臭鸡蛋烂菜叶叶,还一刀一刀被人在身上划口子。

盐商都是养尊处优惯的主,三刀下去,就生生的被疼死了。不过就算是这样,刽子手也没说停下来,一直把身上最后一块好肉划完了为止。

老爷子执政这么多年,判这种极型的其实还真不多,就算判了,也没说当着全城老百姓这么表演的。把其它几位被押着请来观礼的盐商看得吓晕过去了。

原本这些人还有拿在坐官员的受贿证据,出来赌一把的心思。此时顷刻之间,就烟消云散了。都不是傻子,知道这不是这些官员能保得了的事了。正寻思着要不要蜇伏一段时间,找机会再东山再起。结果等他们还没到家,又有人来报,两位会长不论正宅、外宅,一个不拉的被绿营军给围得死死的,连苍蝇都飞不进一只。只要是宅子里的人,全发配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连借住的亲戚都没放过。大家也就真的知道大势已去。

老十三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带着十船抄来的家当,还有盐商们自动补齐的税款。老十三给他的信中并没有多说抄家的事,只隐晦的提了一句‘天威难测,万望珍重’。

这让武灵杰也觉得沉重起来,老十三发现了什么吗?还是四四可能与盐商有关系?虽然他知道就算四四真的跟盐商有关系,他也不会是最深的那个,因为以四四的个性,他不会这么容易受制于人,所以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担心的,只是想想老爷子的心思,那丝沉重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所以此时施诗说封亲王的事,武灵杰真的提不起兴致来。能安然过关才是硬道理。

第二天施诗才算是缓过来,处理了一些家事,用过午饭歇了晌,凌嬷嬷来报,大格格和来陪伴的小年糕来请安了。施诗看看时间,小年糕该回家了,每天四爷府的马车去接她过来,陪着大格格玩一会,吃个午饭,歇一会就能回家。别看轻松,但这两人其实都挺累的。

年家之前不是没有让小年糕进府为妾的想法,毕竟跟家主拉近关系最好的办法就是献女了。当然这种想法,他们都没敢跟小年糕说。有头发谁想当秃子,因此大家对小年糕真的是怎么娇宠都不过份的。总觉得对她有点亏欠。

结果四福晋竟然选了小年糕做了大格格的伴读,这直接就把年家从亲家人选排除在外了。短暂的失落之后,他们开始觉得也许这样更好。年羹尧中庶进士之后,娶了大学士之女,他们家的门地在细微的改变之中。若是能把小年糕真的嫁进名门为正妻,那其实比做侧福晋好得多,一下子就成了两个家族的联合。根基也就更稳了。

果然屁股决定脑袋,于是,年家对小年糕的教育也就正式开始了。小年糕此时还真是白纸一张,当小年糕意识到,给大格格做伴读能抬高自己的身份,将来能指着四爷府给说户好人家时,跟所有的女孩一样羞涩了,但是却又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哪个少女没有冒粉红泡泡的时候。

于是她很听家里的话,拉近与大格格的距离,若将来大格格留京,那么成为大格格的朋友,自己在夫家也是很有面子的事。不管大格格能不能为她做什么,但隐隐的站在她身后就够了。还有讨福晋的喜欢,福晋夸一句,顶得过媒婆一万句。

于是小年糕就成了这府里最快融入的一个人,大格格本身就是想知道一个爱笑的姑娘有什么秘诀,根本就不介意与她拉近关系,很快发现,也许自己做不来像小年糕那样见人都是一脸笑意,但的确,微笑是可以让人安心许多,小年糕甜嘴请求和自己轻声吩咐竟然能达到相同的效果时,大格格就有些不淡定了。而更让她不淡定的是,相同的效果,人家回复时,对小年糕是一脸笑意与满足,而对自己,是诚惶诚恐,生怕自己会挑错一样。这就不能不让她反思了。

于是她适时的慢慢的让自己脸上增加笑容,说话放缓语调,虽然达不到小年糕的效果,但是人人都说,大格格有伴之后,脾气好多了。这让大格格听到又是一阵的气闷起来。

“昨儿我不在家,你们玩什么了?”每天施诗都会跟他们聊聊天,她其实也在观察着小年糕,也许是受历史的影响,明明小年糕此时还是个明朗的少女,但施诗还真是喜欢不起来。不过施诗跟大格格不同,她现在是长辈,不用整天跟她在一块,略微的疏远一点,相信也没人说啥的。

“回福晋的话,奴才与大格格跟平日一样,打了会络子;读了点书;大格格的花样好,针线也精致,还给奴才画了好些花样子,让奴才回家练习呢。”小年糕脆声答道,看样子就让人心生好感。她很是时候的捧了大格格一下,表明大格格比自己强得多,自己是占了大便宜。

“像咱们这样的人家,针线不用过精,会点精致的就好。你也不用太过用功,伤了眼睛就不好了。”施诗笑了笑,她真不是故意的打击这孩子,只是觉得此时的女孩还真没意思了,只能关在家里做这些事,现在小女生应该一块上街,一块去看电影,一块偷偷的讨论男孩子…现在她觉得也许自己不喜欢这位并不仅仅只是历史原因,也许真的有本身的原因。

第四十三章黑射雕

“四爷给润儿弄了两匹温顺的小马,你们没事时倒是可以去练习一下,那对身体极好。”施诗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让她们过得更恣意一点。

“是”小年糕温顺的笑着应了。

施诗瞟了大格格一眼,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但是两年的接触了,她自认还是了解大格格的,转头看向小年糕笑了笑,“这些日子很累吧?要不明儿起休息三日,在家好好陪陪你额娘。”

小年糕果然一喜,但这种喜悦一瞬而逝,她马上口称不敢,连说很喜欢跟大格格做伴…

“好了,知道你是乖巧的好孩子,不过你在家也是娇生惯养的,这些日子只怕累得狠了,好好回去歇几天。”施诗让人给了赏赐,笑mimi的让人送了她出去,回头看着已经收回笑容的大格格。

“真是白送你进宫了,一个小丫头就把你累着了?”

“我替她累。”大格格遣开下人,自己歪着坐下,跟施诗亲近了,也不想端着了。

“所以你跟她不同,她需要讨好每个人。而你是谁?你用得着讨好谁?你不用完全学她的,你做你自己便好,只要温和一些,别用审视的目光看每一个人。”

“那我现在替自己累了。”

“谁不累啊?我还累呢”施诗白了大格格一眼,想想把《绣花鞋》的话本递给了她。

“不是我不能看吗?”

“其实我并不认同他们为什么成亲了就百无禁忌,没成亲就啥也不许知道的观点。真的看了这样的书就学坏了?要学坏,早就学坏了。”施诗摇摇头,“我给你放了三天假,没事到我书房看书吧不过别告诉你的嬷嬷,你的名声还是要紧的。”

大格格其实一直觉得嫡母是个谜一样的女人,特别是跟在她身边的两年时间里,她觉得有时好像很简单,有时又好像很复杂。虽然他们越来越亲近,可是这种感觉却又更加强大。

比如让她到嫡母的私人书房看书,她的书房里满是话本,还有民间的一些杂书,这些书是绝对不该给像大格格这样的少女看的。她也知道自己不该看,可是她还是去了。

施诗有空也会在书房里,把自己喜欢的故事写出来,用上自己观点,看看能不能改成话剧。所以有时大格格看书,她写书,大格格偶尔会开口讨论,她也只当换脑子,俩人会对一个问题讨论很久。比如对于穆念慈,大格格其实也有不同的看法。

“比武招亲,这个会不会有点伤风害俗?”

“民间有民间的活法,三言两拍里不是还有扔绣球招亲的呢。你也觉得不对?”

“只是一个卖艺女子,一个是豪门贵公子,本就门不当户不对,强求入府,是不是有点…”

“这个对。门当户对很重要,所以杨康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份,却跑到街上去打擂台,就算是好玩也不对。不但是对姑娘的不负责任,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施诗点头。

“可是我觉得他们的爱情还是很…”大格格一时间找不出形容词了。

“凄凉”施诗可是感同身受,她演穆念慈被*得不轻,细想想,打了一个寒战,“杨康对穆念慈是不错,说他真的喜欢穆念慈也可以。但是婚姻不是光喜欢就成了的。这本书你看了三天了,你告诉我,他们可曾有过幸福时光?”

大格格呆呆的看着嫡母,这个人太不浪漫了吧?

“一天都没有,两个人的个性天差地别,爱好、思维方式完全搭不上。其实杨康更适合刁蛮的黄蓉。两人一样自私自利,一样喜欢华服美食,也一样的千灵百巧。其实就是他们之间的斗争也是一种火花四射的情趣,反而能过得长久些。”施诗根本不看大格格,直接继续说道。

“额娘”大格格好容易看本杂书,还被直接打破了美丽的梦幻,这人真是太过份了。

“我说真的,你说,一个人容貌能保持几年?”施诗放下笔,认真的看着大格格。

“不管几年,您也会拼命的保持。”大格格拿施诗打起趣来。

“是,我有钱有闲,自然能保持。你觉得穆念慈能保持多久?还有,她对杨康的那种爱情,你确定跟容貌、财富无关?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为什么她看不上老实忠厚的郭靖,反而对上台的贵公子杨康一见倾心?外貌、华服难道真的没起一点作用?我觉得杨康基本上其实是被她感动了。真的谈爱,杨康慢慢的爱上穆念慈,倒比穆念慈对杨康一见倾心来得深沉,真挚。”

大格格心念一动,看着施诗,“您想说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说,我只是在分析书里的人物。”施诗忙撇清,开玩笑,她教回女儿容易吗?但马上,她又说道,“其实这书里的三个女子我都不喜欢。”

“我觉得黄蓉很可爱,而华筝非常善良。”大格格迟疑了一下。

“华筝很善良,她和郭靖青梅竹马,却所托非人,生生的被误了一生。应该说,我很同情华筝,所以我和你阿玛对你的名声这么小心翼翼,生怕出一点差错,真的找了个郭靖这样的白眼狼回来,我们才真是悔死呢。至于说黄蓉,我说了,她和杨康一样自私自利,但杨康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而黄蓉只是一个为了郭靖而努力。明知道郭靖有未婚妻了,却还横刀夺爱,对每一个可能亲近郭靖的女子马上横眉怒目,为了郭靖,可以背叛父亲。你还觉得她可爱吗?”

大格格细想想,也觉得腻味起来,想想,“那为什么那么写?就像您说的,郭靖明明有未婚妻了,可是隐瞒在前,推托在后,明明毁了别人的一生,却还把责任推给对方。他对黄蓉也不见得真心实意,无论何时,他总要黄蓉退让,责备黄蓉任性,错误都是黄蓉的,其实他们真的一点也不合适。”

“所以那就是书本,什么叫‘伟大的爱情’,越得不到的爱情,越伟大所以我们宁可在书本,戏剧之中去看爱情,感叹爱情,但是,真的让你去追,你敢吗?你能吗?”

“我觉得您和阿玛挺好。”

“是啊,我们珍惜对方,我们知道对方是最好,最适合自己的那个人,我们对对方看得最重,最亲,我们在对方面前最舒服,可以真正的放开自己,恣意的笑,恣意的哭。当对方有事时,我们会对对方说,还有我呢。”施诗轻轻的笑了起来,“所以在我看来,爱是舒服。舒服包括很多东西,物质的丰富、家人的和睦,这些都能让你和你的那个人在一起时,能只面对对方而已。”

“所以现在您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