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恐怖?”轻红面色苍白,却强装镇定地道,“谁知道这个男人在发什么病!”缩缩肩膀,打死也不能告诉凝儿她昨天跟这个男人签了卖身契。

“这。这样吗?”凝儿的心开始凉凉的,没想到一个发病的男人竟有如此惊人的气势呢!但,他若是真发起狂来,会不会伤害她们这两个柔弱女子啊?

“艾轻红——下来!”

耶?

啊?

两个小女人面面相觑。

“他在叫你耶!”小姐什么时候跟那个男人认识的?她怎么不知道?探照灯似的两只眼睛扫射在轻红的身上,她这个主子,有时候是很会给人添麻烦的!

“你说——他为什么要叫我下去?”轻红怯怯地往一旁的阴影中移了两步,在昏暗的光线中瞄了那个男人一眼。美丽的头脸上满是狼狈的雨水,灰暗的衣裳贴在颀长的身躯上。这样一个样貌狼狈的男人,看起来却像个战神!那气势,仿佛眼前纵有千军万马,也敌不过他一个眼神!是人都懂得趋吉避凶的道理.所以她根本就不会傻傻地下去送死的(实在是没胆)!

“你不下来是吗?好!”原本神色如鬼煞的男人突然绽出一抹艳笑,那被雨水模糊了的笑容却让见者从头凉到脚。而他也果然没让观众失望,他手中那块在雨中却能飘舞起来的白丝让两个女人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凉气。

“本少爷打算以这件衣裳为样本,仿制个百把件的销往全国,你觉得如何啊?”

“呀!那、那不是您的那件——您不是说拿回来了吗!”凝儿几乎尖叫,但回过头,哪里还有轻红的身影,只听见楼梯处不断地发出“噔噔噔”的声音。

想到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的衣裳却出现在一个无亲无故的大男人的手上,凝儿也追着主子跑下楼去。

刚跑出大门,一把大大的油纸今就罩在二人的头上。轻红转过身,看见大半身子都淋在雨中的安太。

安太还带着一张诡异的熊猫脸,像是随时都能够睡去。

“你这是在干什么?”他是在发什么疯?自己一人跑来淋雨也就算了.还活不知耻地威胁她。她昨天不是答应他的条件了吗?他还想怎么样?

“跑得挺快的嘛!早知道如此,我应该一见到你就把这东西拿出来了!”抓着那件冰蚕丝衣的左手挥了几下,右手早在第一时间抓住了轻红的手腕,防止她逃跑。

“你要干什么?”见自家小姐冰清玉洁的手臂被一个称得上陌生的男人握住,远远跑来的凝儿厉声喝道。

“干什么?”秦誓做出一副很吃惊的表情,看看已经奔到眼前,正努力想把轻红拉离他身边的凝儿,“你没听到她在喊痛吗?还用力扯她?!”

“那你为什么还抓着我家小姐?男女授受不亲你不懂吗?”的确听到轻红呼痛的声,凝儿匆忙放手,但放了手又觉得不对,只能死瞪着那个贼喊抓贼的男人。

“本少爷抓她的手关你什么事?丑——女——人!”男人居高临下地藐视着足足矮了他两个头的凝儿。

“嘶——”凝儿硬生生地倒抽一口气,震惊万分地瞠大了眼——偷偷地瞄瞄自己被淋成落汤鸡的狼狈样.再用力瞪着眼前那个说话不留口德的男人,虽然淋了一点点雨,晶莹的雨滴却更凸现出他深刻的美貌——被一个男人骂成是丑女人,自己却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悲哀啊!

“喂!你说话客气点!”不知是不是因为地势的关系,方才从楼上看去,她几乎被他的厉色吓得移不开脚步,但这会儿站在这个一副小人得志模样的男人面前,她都有点怀疑方才发生的一切是不是幻觉。

“凝儿是我的丫头,不许你污辱她!”还有,他莫名其妙地跑到这里来干吗?她又没说赖账不当他的丫环,只是今天下雨,暂且休息一天不成吗?眼睛在瞄到男人左手中的东西时,心虚了那么一下下。

不再理会捶胸顿足的凝儿,秦誓把视线移回到敢跟他呛声的人物身上,“你还有闲心管别人的事啊?

我不是说了以后你就住在我的园子里吗?你还在这破烂的地方干什么?给你时间回来收拾东西可不是让你赖在这里不走!害得我整整等了你两个时辰——”歪着脑袋睇着吃痛而想挣开他的手的轻红,咬咬下唇,稍稍放松了一点点的钳制。

感觉到左手的痛楚明显减轻,轻红吃惊地抬起头来,“我答应服——听你一个月的话,可没说要住进誓水园去!而且,你什么时候说要我住到誓水园去了?!”没有按时到誓水园去是她的不该,但这个男人也太得寸进尺了吧!被威胁当他一个月的丫头已经够怄的了,这个男人到底还想怎么样?

“我没说吗?”秦誓迷惑的表情仿若不解世事的稚子,随即,这个在他来说不算大问题的问题就被他甩在了一边,“算了,反正我要你住到誓水园去!你直接跟我回去好了!”说着就拖着轻红往回走。

“喂!我不要跟你走!”如果被人发现她跟一个男人朝夕相处,她不如直接削发为尼!

“喂。喂、喂!你要带我家小姐去哪里?”凝儿慢半拍地跟着尖叫,并且赶上去抢了轻红的另一只手,但已经不敢再用力拉扯。于是就形成了一个男人和两个尖叫不断的女人拽成一串.一个有着深深的黑眼圈、不断打着阿欠的侍从模样的男子打着伞追着他们跑的奇怪场面。

结果轻红跟凝儿一块儿住进了誓水园。本来秦誓是坚决不让凝儿住进去的,说是太丑,有碍观瞻.后来是轻红以孤男寡女住在一起有损自已名节,自己宁愿住在园外的草地上也不会住进去为由,硬逼着秦誓不得不妥协。不过轻红住的是未来女主人的厢房,凝儿只能住最偏僻的佣人房。

“丑女人!叫你不要碰我的东西,你听不懂啊!”男性的吼叫声响彻云霄。

被他骂的那个人倒是心情平静得很,“你有力气叫,还不如进去看看你的宝贝镜子。”

“蔼—”晃如发现命案的高亢叫声再次传来,“我的镜子——”“你说——他会不会就这样哭死啊?”悄悄地靠近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丫头,轻红在凝儿耳边悄声道。她可不是故意的哦,谁叫那镜子上沾了那么一个黑点,知道秦誓洁癖严重,她就主动地擦擦,结果因为打来的一桶水太重,她连桶带水地砸到镜脚,那面白白亮亮的镜子就应声而裂。“西洋的东西也太不经用了吧!像我们的铜镜,这样来一下最多只会变形!”轻红不知是想解释情况还是想安慰自己地喃喃自语着。她从来没看过男人哭,第一次就遇见这么伤心的.还真不知道怎么安慰对方。

“就是嘛!不是你的错,是那种东西太不中用了!”不同于轻红的轻声细语,凝儿很大声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嘿嘿,这下这个男人受到教训了吧!

犹带泪光的俊脸倏地转了过来,恶狠狠地瞪着一脸嘻笑的凝儿.突然把嘴角往上掀,露出一个不是很美的笑容,“安太,从今天开始,吩咐厨房,那个丑女人吃的菜不得变动!”

吃的菜不得变动是什么意思?轻红主仆没怎么理解这句话。不过,不变就不变,没饿肚子已经不错了。

等到七天以后.凝儿已经瘦了一圈,整个人有气无力。天啊!杀人不眨眼啊!每天每餐都是一样的菜色,再见到这些菜,她都好想吐哦——

“臭男人,叫你不要对我家小姐动手动脚你听不懂啊!”女性的尖叫不亚于唱戏的优伶,被指着鼻子骂的那个却因为摸到一下小手而咧着嘴笑着。

“怎么,妒忌啊?”他的女人缘一向好得没话说,几乎是每一个女人在看到他的第一眼都会露出痴迷的神色。但,落花有意,他这流水可无情啊!因为他所有的情,都给了他的荷花仙子了!“该不会是你也暗恋我吧?放心,我看不上你的。”

“什么?谁会看上你这种家伙?!”凝儿几乎是拍案而起地吼叫着,她的暴跳如雷与对方的悠闲形成强烈的对比。

“我这种家伙?我这种家伙又怎么了?”仿佛对方的表现很让他满意,秦誓再悠闲地吸一口茶,“我这种家伙无论外表、能力、身家可都是一等一的啊!

就算你身处天子脚下,可也不一定能找到一个像我这般优质的男人呢!”

“优质的男人?恶——”凝儿做出一个呕吐的表情,“你哪里优质了?头发?还是眉毛?而且好男儿该报效国家才对,像你这等一身铜臭的公子哥儿,说白了也不过是一只钱鼠而已!”而且还是一只没品味的钱鼠,嗤,伶妓都没他的打扮夸张!

“告诉你,像你这等要人才没人才,要钱财又不是很多,又胸无大志的人,是配不上我家金枝玉叶的小姐的!”

“啧.你家小姐喜欢我就好,哪里轮得到你这种上了年纪又嫁不出去的丑女人来指手划脚!”看着被藏在丑女人身后,一副置身事外模样磕着瓜子看着好戏的轻红,秦誓突然抛过去一个媚眼,却立即吓得轻红差点被嘴里的瓜子给噎死。

“小姐,怎么这么不小心?’凝儿一面往轻红嘴里灌着茶,一面给秦誓一个晚娘脸,“以后不许随便说些我家小姐喜欢你之类的话!真要伤了她的名节,你是怎么补偿也补偿不了的。如果你真有心,去考个功名嘛!最近不是听说什么皇上要‘禅让’吗?那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不去试试?”

“嗤,说你没见识你还真没见识!”秦誓见轻红缓过气来,又开始优哉游哉地品自己的茶,“那种事,听就知道是谣言!你每天吃的菜里不是有鱼吗?

多吃点儿,应该有点用!”

“恶——”别跟她说鱼,一说鱼她就想吐。

以上,就是轻红主仆搬进誓水园后的日常对话。

搬进誓水园,除了喊得有点嘶哑的嗓子,老实说.并没有她们所想象的那么痛苦。做事不考虑后果的轻红除了被自己的丫头数落了一顿,过得倒是比自己家里还自在。每次秦誓跟凝儿吵起来,她都觉得好有趣哦,简直就像在唱双簧,所以对自己是别人吵架的根源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而且,秦誓那个人也并没有他原来表现的那么恶劣,甚至有一身好手艺哦!那天——

银色的月光给大地铺上了一层柔亮的纱,飘舞的夜风送来荷花和树木特有的清香,蛙呜虫语使得空旷的园子更显静谧。静谧的誓水园就这么沉浸在一片祥和的夏夜里。夜阑人静的时刻,却不时传来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晤——”轻红趴在院子中的石桌上,

“嗯——”

“你怎么了?比月光更清冷的声音响起,轻红不用抬头就知道来者何人。

“肚子——”

“痛吗?秦誓的睑微微发白,晚上还欢蹦乱跳的,怎么这会儿就病了?

“不是痛——”轻红趴卧的姿势没动,“是——好饿哦!”

“饿?”秦誓的嘴角有微微抽搐的迹象,过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怎么不早说?”

“不想说!”轻红低着头。她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要把厨房给烧掉的。看着大家因为抢救厨房而一身狼狈,她就什么也说不出口,晚膳也是草草地吃了两口就推说饱了。本来以为忍一忍就过去了,没想到小小的一餐没吃.就饿得不行。本来是想叫凝儿去小厨房随便给她拿点吃的,但凝儿住在离主人房最远的佣人房,她刚从自己的房间走到院子,就已经双眼发昏,双脚发软。

“即使那样,饿了也可以自己煮啊!”普水园有一个小厨房,里面虽没有现成的熟食,但各种食材、用具一应俱全,还能让她饿死?

“你看我这双手能做菜吗?”已经没有力气再告诉他自己曾经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只把一双纤纤柔荑递到秦誓眼前.懒懒地做着反复翻手的动作。

那是一双很秀气、很女性化的手,手背呈羊脂般的白色,十指纤长,指尖圆润,十只粉红色的指甲修得干干净净,手心的纹理很清晰,长长的生命线与情感线在他眼中交叠。掌心也很白,淡淡的粉红色分布在手掌四周,像朵微绽的粉荷。但不论是手背还是手心,都没有一丝的瑕疵。这双手,什么都做不了,怪不得她曾经毁了他那么多的东西——看他一直不说话,轻红有气无力地唤道:“喂,怎么了?呀——”一声轻呼.双手已经落在一双修长结实的大掌中,“干什么?”脸红红的,这种时候吃她豆腐啊?

“幸好你没事——”秦警不理会轻红的抗议,把那双细细的手往自己的脸上蹭。

“我、我当然没事啦!”轻红觉得自己更虚弱了,发出的一音就像小猫在叫,自己听了都很不好意思。

“以后不要到危险的地方做危险的事,不要再让我担心了.”“嗯。”看得出他是真的在担心自己,轻红乖巧地点头,“不过,那我还算不算你的丫环啊?”

“丫环?”秦誓疑惑,随即哼哼两声,“我什么时候要你当丫环了?”根本就是她断章取义,故意把他们两个的关系拉得更远。

轻红低着头不说话,随即感觉到自己虚弱的身子被厚实的大掌撑起,不由地惊叫:“你干什么?”

“给你找点吃的!”他讨厌看到她病恹恹的样子。

“你去就可以了嘛!”她真的不想动啦!

“在这里坐久了会着凉,你还是跟着我吧!”拖着走不方便,秦誓干脆一把抱起那个软绵绵的身子。

不想动,不想动,不想动!她到底在干什么啊?

真的不想顾自己的名节了吗?但,在这里她无论做了什么别人都不会知道!所以,让她放纵一次!呼,暖暖的怀抱,有力的双手,哈呼——好想睡——“别睡着!”秦誓摇晃着已经露出瞌睡表情的轻红,把她放置在厨房里的圆桌上,“坐好,小心掉下来!”

轻红勉强睁开眼,一离开那个温暖的怀抱,她的肚子就‘咕咕咕”不停地叫,让她睡都睡不着。无聊地晃动着双脚,觉得这个视野不错,没有下来的意思。好奇的褐色瞳眸闪着晶莹的流光,“你在干什么?”

“给你弄点吃的!”秦誓利落地洗锅、生火。秦家厨房跟酒楼一样用的是煤,炉子里的火是常年不熄的。不过这个小厨房是新建的,原来那个已经毁在她的柔荑下了。“想吃什么?”

“哇蔼—你会做菜啊?”轻红笑问,不太相信那个超级爱美、超级自恋再加超级洁癖的男人会做那种对他来说是降低身份的事。他不会在面对水缸的时候也搔首弄姿吧!

“废话!快点,想吃什么?”秦誓不耐烦地用勺子敲着锅子,发出刺耳难听的噪音。

“什么都可以?’毕竟是开酒楼的,他大概跟大厨们学过点皮毛。

“什么都可以!快点!”

话可是你在说,出糗可别赖我!轻红突然想捉弄捉弄这个总是碍着男人的面子把她说得像花痴的男人!慧黠的眼溜到厨房里的大水槽,里面有几条鱼儿游来游去,“酱汁活鱼。”

“酱汁活鱼?“秦誓盯着轻红笑眯眯的眼,重复了一遍。

“对啊?会不会做?如果不会的话——”笑脸突然变成苦瓜样,“可我还是想吃酱汗活鱼耶!”说话的语调有那么几分撒娇的意味。

秦誓挑挑眉,一脸的莫测高深。用筛子从水槽中捞了一条不足一斤的草鱼,迅速地去鳃刮鳞、开膛剖肚,在鱼的两面横切数刀,扔进开水锅里。

“以前在京师的时候.十全楼的酱对活鱼是最出名的,我每次都是偷偷跟表兄溜出去吃,现在我回想起那个味道,都还会流口水呢!真的好想吃——哦!”

把炒锅放在旺火上,放人数种调料,倒人少许的水调匀.再加人大量清水;把已烫好的鱼放进烧开的汤里,等水再开后把火调校在等待的时间里,秦誓在另一个炉子上烧水,拣了个菠萝,快速去皮。

“怎么?继续说啊?怎么不说了?”

“啊?那个——”他真的会煮耶!使劲揉揉因太久没眨眼而干涩的眼睛,轻红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你真的会做菜?”

“这有什么希奇?秦家的家训是——有万金防身不如一技在身,所以我大哥决定接手家里的布庄后,不但学习如何做生意,还要学各种织布的最新技术。

我选的是酒楼,所以被送去跟名厨学艺。我的小弟则专学酿酒!”秦誓把切好的菠萝倒入滚水中,再打进一个鲜鸡蛋,加人少许调料,水再开后立即起锅。一个简单的菠萝甜汤放在桌子上待凉。

看来她要对整个秦家完全改观了!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话人人会说,道理人人都懂,但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人呢?秦家的成功,可不是偶然啊!

看锅里的鱼已经煨得差不多了,秦誓再把人转成旺火,汤沸开后将鱼捞出装盘,汤汁则留在锅里继续熬,并不断加以搅拌。当浓稠的汤汁浇在鱼身上的时候,轻红可以闻到满室的酱汁味。

“吃吧!”撒上姜丝,大功告成。把鱼放在轻红眼前,秦誓洗手,解下围裙。

轻红老老实实地坐在凳子上,带着虔诚的心情细细地品尝着这意想不到的一餐。

“好吃吗?”秦誓坐在桌旁,望着轻红一脸幸福地吃着他做的莱。

“唔,好吃!”轻红毫不吝啬地称赞,她是不会做菜,可她在品鉴方面却是一流的!她敢说,秦誓的手艺比起那些声名在外的大厨们,一点儿不差!

“那,只要你一直留在我身边.我就一直做好吃的菜给你吃好不好?”

“耶?”轻红咬着一口鱼,抬头望着眼光有点游移的泰誓,“好啊!那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可就有口福咯!

“不,我的意思是——算了!”本来想讲什么的秦誓垮下肩膀,装出一睑平静地道:“吃饱了吗?”

“饱了!”轻红抱着小肚子,开心地点头。

“那我们回去睡吧,这些等明天让安太他们来收拾。”

“哦!”轻红起身。

‘红娘?”

“嗯?’

“你脸上沾了酱——”

她被吻了?哦.不!她被轻薄了?可是——可是——她还没体会到是什么滋味啊!那是她的初吻耶!

这,这是什么状况啊!轻红哭笑不得地环顾着她身处的地方。一看就知道这是秦家二少专用的马车——因为宽阔的车厢里起码有五面装饰着瑞兽花纹的铜镜。此刻;她的新主子——会为她这个丫环做消夜的那种——正以一副贵妃醉酒的姿态斜躺在软榻上,修长洁白的左手优雅地掩住一个呵欠。

真是的,没睡够为什么不在家多睡一会儿?看得她也好想睡哦。本来还以为可以混水摸鱼的,现在却被拉出来当小跟班!坐在对面的轻红暗自嘀咕,没想到那个男人却把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整。

“因为晚点的话就要跟那个丑女人争你了,一大清早的我不想那么费力,所以就先把你掳了来!嘿嘿嘿嘿——现在那个丑女人一定在为找不到红娘而跳脚吧!”

“为什么要带我出来?让我留在家里不是很好吗?”是,很好,很好摸鱼!那样的日子,别说五十三天,五千三百天她都过得下去。

“不行!”还有点睡意的秦誓慵懒地摇头,看得轻红不得不在心里暗叹,好诱人的男人啊!跟他煮的食物简直不相上下,“你是危险人物,不把你带在身边的话不行!”

什么嘛!原来是又怕她烧了他的厨房砸了他的西洋镜啊!轻红撇嘴,不再搭理他。

“你平常在家里都干些什么?”

他是在跟她说话吗?“你是指进秦家之前还是之后?”

“之前吧!”之后的话他也稍有了解,有点像猪一样无所事事!不过,他本来就不是要她来当下人的,是她自己把“服侍”理解为丫环下女,他看她做得挺开心也就没太阻拦她而已。否则,她见过住女主人房的“丫环”吗?

“早晨起来用过早膳,到园子里摘点儿花,给爹娘请安,然后做女红。午膳后会想睡个午觉,醒来后会看点书画点画儿什么的。用完晚膳,跟凝儿聊聊天,下下棋,然后就寝——”“真无聊!”

“不会啊!”她也觉得很无聊,但若是承认,她就真的变成了无聊女子,“偶尔我们也会到花园扑扑蝶、到寺里上上香,跟别府的女眷开开诗友会什么的!”记得她们两个最喜欢做的事其实是躲在一旁偷窥府里往来的男客,对他们评头论足一番。她就是因此第一次见到那个人的。

“而且,能有这样的生活我们已经很知足,有许多女人家不但一生没出过家门,还连什么是书都不懂得呢!”

“那是不敢争取的人给自己懦弱行为找的借口!

即使是女子,也有追求快乐的权利的!好吧——”秦誓懒懒地又遮住一个呵欠,“今天,就让我来教导你什么是快乐的生活吧!”

他怎么又打呵欠?看得她眼睛都快闭上了。而且

一个男人在外面奔波劳累,那种生活有什么好快乐的?最快乐的,还是和自己最爱的人待在一起吧!

秦誓长得很好看,不是娘娘腔般的好看,而是一种男性柔美的气质,比较接近没有酸臭味的白面书生。而这个男人,却硬是把自己中上的外表打扮成百分的完美。他的脾气不大好,可以称得上是毛病多多,许多曾经对他有好感的男男女女,往往会被他吓得不敢再靠近他周遭五尺之内。但,这又如何呢?五尺之外仍然聚满了只为看看这个不是天下第一的坏脾气的美男子的人们!甚至,整个南阳因为秦誓喜好夸张的颜色和富丽堂皇的装饰而纷纷争相效仿,一时之间,鲜艳色泽的服饰和极尽奢华的派头在南阳蔚然成风。那个男人就是有那么奇怪的魅力,磁石般地吸引着周遭认识、不认识的人。

所以,今天一大早,太阳一露脸,南阳有闲着的姑娘小姐、老爷少爷们又像往常一样聚集在栖凤楼。

啊!少爷又像往常一样吸引了众多的人潮啊!秦大掌柜满意地看着刚开市却已经人满为患的栖凤楼。

楼外的大路两旁也聚集了不少人,那是没占到位置和吃不起栖凤楼的南阳百姓。看来,牺风楼又该扩建了。

“来了,来了,来了!”兴奋中夹杂着期待的呼喊一路从大街上传到栖凤楼里。抢到临窗位置的人纷纷探出头,坐在屋子里的人则盯紧了门和楼梯口。

超级豪华的马车数年如一日地停在离栖凤楼大门还有段距离的地方。与车把式坐在一块儿的安太先下马车,栖凤楼两个机灵的伙计抬来上下马车的凳子。

车厢的门被轻敲两下,告知里面的人可以出来了。

包着金箔、嵌着玛瑙的镂花车门由里面打了开来,一只牛皮为底、黑纱做面、两侧装饰着两排米粒大小的红宝石的靴子随着左脚缓慢地伸了出来。

“呀!”人群中立刻传来阵阵轻呼,果然不负众望啊!秦二少又换了新靴子了!真是了不起,小小的靴子也能让他设计出独树一帜的华丽款式来,而且还能不断翻新。昨天看到“鸿宝来”鞋坊的伙计把这样的靴子摆出来说是秦二少新的构想,他们还不信。这下亲眼目睹,果然是万分适合他们的秦二少!嗯,待会儿赶快去订一双!

跟在靴子后面的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天青色的纱袍,那没有多余赘饰的马褂却是艳红色的,正好跟靴子上的几个小红点相互辉映,瓜皮帽上的那颗硕大的红宝石更是熠熠生辉!呀!真不愧是二少爷!帅啊!一时之间,众家女子眼中皆放出青光.好似苍蝇盯着肥肉般地死盯着“美味可口”的秦誓,众家男子则忙着以最快的时间记下秦二少今天是怎生打扮的,好自己也来模仿一番。

终于步下马车的秦誓对着众人露齿一笑,满意地看着自己再一次引起的轰然效应。

两个伙计上前正要撤走凳子,秦誓用手里的折扇朝着车厢虚指两下,“慢着,里面还有人。”

嗯?到了吗?轻红揉着一双瞌睡的眼,都是那个男人老在打呵欠,害得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若不是秦誓方才摇晃她,她还醒不过来呐!真丢脸!摸摸有些发烫的粉颊,收拾心情,轻红打起精神,透过大开的车厢门往外望,正巧看见已下车的秦誓用眼神示意她下车。整整因熟睡而略微凌乱的衣裳,轻红走下马车。

寂静,如同被施了定身术般,成百上千的人刹那间回复静默,无数颗眼珠子瞬间定位在某一个共同的物体上——柔雅洁净的美人,灵动的眸使得她的面孔生气勃勃,不管放在哪里都会是一个引人注目的美人。但,这不是事情的重点,重点是——她怎么会跟倾倒了无数的男女但却只爱自己的秦二公子在一起?!

发生什么事了吗?那么多的人聚集在这里干吗?

而且神情震愕,不发出一点声响。不平常的死寂让轻红的心也浮动起不安。求救地望向秦誓,却见他没事人一般带着安太朝五文外的酒楼走去,害怕被人潮淹没的她不得不快步跟上去。

“那个人是谁?那个奇怪的女人是谁?”窃窃私语,还是窃窃私语。

“她怎么跟二公子同乘一辆马车?她是怎么办到的?”暧昧的语气,露骨的视线。

“怎么看都不觉得是好人家的女儿!”不同于被压慑了心神无法开口的男子,大多数的女人被妒忌的心理蒙蔽了心智,恶意的讨论逐渐散播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