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

内容简介

外酥内软,浓蜜香甜,更兼外形可爱。

碧绿绿的翡翠盘里,

一溜儿红眼睛雪白绒毛小兔子白菜边上蹲地,

乖巧惹人怜。

面捏的兔子豆沙的馅,

料也不难,做也不难,

只难在那单单纯纯干干净净的心意,

一点一点,细细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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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0月11日 星期四 9:46:19 PM《穿越文合集》楔 子

大清夜宴1作者:叶迷

第一章 轻暝笼寒

乾隆三十六年,初春。

当最后一场雪静静地飘落在笼罩着皇家瑞气的京城之后,过了几日,等到雪化了,那种冷飕飕的让人打从心底里哆嗦的寒风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德郡王府内,丫鬟们换上了较薄且颜色鲜丽的春装,仿佛花蝴蝶一样在长廊花园之间穿梭着,寻找着本应在自个儿房里刺绣做女红、此刻却闹失踪的主子。

“格格……格格,您在哪里啊?”

“格格,格格,您别耍着奴婢们玩啦——格格,格格,快点出来吧——”

穿着淡绿粉红的可爱丫鬟们都忍不住要哭出来了,小小的脚也踏遍了那个出了名任性的格格平时会去的所有的地方,但就是看不到那抹仿佛烈焰般张狂的身影。带着哭腔呼唤着主子的名字,丫鬟们不知不觉来到了王府内比较偏僻的西苑。

颜色沉重的大门紧闭着,整个西苑都笼罩在一种阴森的气氛中,让本想继续向前走的丫鬟们忍不住缩了缩前进的脚步。

“怎么办?”粉红色衣服的婢子看了看身边年长的姐姐,少女却咬住嘴唇,说出那个王府中众人皆知的秘密:“这里是王爷的禁地,王府中谁都不能进去。格格也知道这一点,应该不会在这里的,我们还是快点离开吧。如果被王爷留下的人看到,我们就完了……”

两人拉起手快步地离开了那传说中的鬼门关。奔远了,年龄幼小的少女还是忍不住看了眼身后的西苑。那里的院墙比一般院墙要高出两倍,而且大门长年锁着,似乎是……不想让人进去,也不想让里面的什么逃出来一样。

当今位高权重的德郡王钮祜禄?重华,神色冷峻,聪明博学,才能卓绝,虽然对人人垂涎的权力没有多大欲望,但蒙乾隆爷青睐,御赐郡王,也就得到了这般的风光。

但是王爷生性冷傲,不苟言笑,加上俊美威严的样貌还有浑身笼罩着的冷硬气质,一般人见到就只有低头畏惧的份儿,哪还敢造次。他不光对别人严厉,就算对自己王府中的人也都是板着面孔,规矩什么的也比其他王府要多得多。

王府的西苑,那是禁区中的禁区,不许任何人进入,只有一个又聋又哑的老奴一直负责整理和打扫,就算有胆大包天的下人前去打听,也打听不出什么来。而且最奇怪的是王爷上完朝回到王府总会先去西苑,大概呆上一炷香的时间才出来,风雨无阻。

所以大家纷纷猜测里面是不是藏了什么人,但连入府最久的忠伯都未曾见过有什么人从里面出来过。如果真有人在里面的话,那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也实在是奇怪得很了。

再说,德郡王也是少见的痴情人,他只有福晋丽虹一人,没有任何侧室,这在三妻四妾成风的亲王郡王甚至大臣中,是非常少见的。这也就是为什么郡王唯一的女儿——多罗格格如此得宠的原因。

多罗格格钮祜禄?瑞琼,生性活泼奔放,不拘小节,虽然在某些时候率性可爱,但是大多数时候还是让人头痛不已。比如说今天,本来奴婢以为她在厢房中做福晋交待下来的女红,却不料婢子中途端茶进去时,才发现窗户大开,早已人去楼空。

已经闹过不止一次的失踪事件了,且格格每次躲的地方都不一样,别出心裁,往往让找她的人东奔西跑,却总是摸不到她半片衣角。

眼看着那两个烦人的丫头行得远了,趴在西苑墙头、毫无任何端庄气质可言的多罗格格,咬着嘴唇,算是佩服了这两个丫头的找人功力。

“唉呀呀,那两个丫头实在太厉害了……再这样下去,我就不得不逃到王府外去了……”

瑞琼吐吐舌头,遗传自爹娘的秀丽容颜上满是嫌恶。亏得她机灵,及时爬上了这棵大树、跳到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西苑围墙上,要不然就被那两个?嗦的婢子发现进而再次被关回厢房学那该死的女红去了。

谁规定女子一定要会针线女红贤良淑德样样不缺的?她瑞琼天生就是野性子,谁又奈何得了?伸伸舌头做个鬼脸,脚下却因为太过得意滑了一下,还来不及发出惊叫,纤细的身子就直直地摔了下去。

“砰咚”一声巨响,好在周围没有其他人徘徊,要不这个脸可就丢大了!瑞琼疼得哼哼唧唧,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揉揉肯定已发青的臀部,一抬头,看到的就是阿玛严令禁止入内的西苑里的情形——

梨花盛开!

瑞琼张着嘴巴,无法置信地看着就连皇家园林都没有的千树梨花——

在春天略微有些寒冷的风中,摇曳挺立。

不大的院子里,触目所及皆是优雅舒展开的枝条,重重叠叠,形成了巨大的纯白色的网。枝头俨然的花朵,风一吹过就引起一片白色的颤栗,极为不舍地飘下大片的花瓣,有一种格外凄楚的美丽。

梨花是所有花中最单薄、最脆弱的,她一直认为它们之所以盛开就是为了凋谢那一瞬间的美丽。

有时候,越是短暂的美丽就越是永恒,只有得不到的瞬间才是值得追逐的。

拉拉身上浅蓝为底千只蝴蝶飞扬的绣衣,许是这满天梨花的缘故吧,觉得冬日的严寒并没有过去。风温柔地吹过她挽起的发髻,垂下的几绺发丝呵痒似的在耳边颈旁拂动着,说不出的心烦。瑞琼索性一把拉开发簪,让满头吸取了夜色幽黑的发随风而扬,混着飞散的梨花,自由自在。

这里真的好美,也好静。

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不让任何人接近西苑,就连她这个亲生女儿都从来不知道这边偏宅深锁的秘密。听偷偷窥视过的下人们说,这里就只有一个又聋又哑的老仆照顾着,隔一段时日送一些食材过去,还有一些衣物。

阿玛藏了什么人吗?

心爱的小妾?脑海中刚刚跃出这个念头,瑞琼就立刻摇头。依照阿玛那种冷漠孤傲的个性,是不太可能做出“金屋藏娇”这种事情来的。而且阿玛贵为王爷,地位尊贵,就算是看上了哪个貌美的女子,也可以光明正大地纳为小妾不是吗?哪个王爷不是三妻四妾的,就阿玛奇怪,只有额娘一人,而且还不冷不热的,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感情。

嘟囔着,瑞琼继续探险,些许迁怒地拨开面前挡住视线的花枝,睁开眸子的一瞬间,就看到一团白白的东西上下滚动着,突破一色的花海,向自己这边扑过来。

“唉唉唉?”

下意识地伸手将那玩艺打开,手指摸到一坨软软的、毛茸茸的东西,随后就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

那是……什么东西啊?

吃惊地定睛看去,正好和充满了愤怒与仇恨的红色眼眸对了个正着,长长的耳朵不会叫的动物正龇牙咧嘴地冲她发难,隐约可以看见两颗大大的门齿。

王府中怎么会出现这东西?难道是从厨子手里逃出来的?现在可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瑞琼两眼发亮,想也不想身子就扑了过去。

眼看着她凶神恶煞地扑过来,兔子自然不是白痴,后腿一蹬,飞快地逃离了她的魔掌。瑞琼被它激起了不服输的个性,咬着牙奸诈地笑着,摩拳擦掌。

“你个小东西,本格格就不信抓不到你!”

瞄准了兔子逃跑的方向,瑞琼狞笑着堵在前面,奔逃不及的兔子果然一头扎入她的怀中被她紧紧地抱住。

软软的小东西不停地挣扎着,用红彤彤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她,完全没有书本上所说的温柔可爱。这么坏脾气的兔子,实在少见得很,瑞琼却好像被那双凶狠的红眼睛迷惑了一般,紧紧地抱着那坏脾气的小家伙,死不松手。

“哎呀——讨厌!你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呢?我可不记得王府里有你这样的小东西啊……”

一把将它举得高高的,阳光透过绽放着无数鲜嫩花朵的枝条透过来,为那不停挣扎的白色小东西镀上了一层金粉,让瑞琼的眼睛忍不住眯了起来。嘻嘻笑着,看够了那兔子的挣扎之后,又紧紧地抱进怀里,感受着属于它的温暖。

真的真的好暖和哦……

将脸颊贴在柔软的毛皮上蹭来蹭去,感觉到那小小的爪子在脸颊上抓来抓去,瑞琼笑出声来。

一向没有人违抗自己,额娘百般宠爱,阿玛不理不睬,其他格格贝勒贝子也都看在阿玛的面子上对自己礼让有加,下人们自然更不敢违抗。所以这样的感觉是新鲜的,让瑞琼笑得很开心。

忍不住抱着它来回转圈,笑声在梨花雪中回荡。

就在她笑得最开心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股炽热的视线灼烧着背部,抱着不安分的小东西猛地回头,却看到开得最盛的梨花树下,静静地伫立着一个人。

梨花一样绢白的肤色,在枝条摇晃所形成的阴影下显得格外不真实,极年轻极年轻的脸,尖尖的下颏在格外明亮的日光下直直刺入心目中,别有一种苍白的锐利。宽大的白衣笼罩在身上,只用一条天青色绣金线蝴蝶的带子松松地系上,和身后长过膝盖的乌发纠缠在一起飞扬,挥洒出一色旖旎。

远远的看不清容颜,但是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格外清爽的气质,正如这刮起的风,干净而清冷。

“唉!你……”

叫出声来的瞬间,怀中的兔子动了起来,猛地挣脱她的束缚,向前方的人跳过去。

弯下腰来,也让脸孔脱离了梨花的阴影,使得斜飞的剑眉、仿若秋水明亮的眸子穿过记忆中的江流,显现出来。

年岁不超过二十的男子,也是从来不曾见过的容颜,却没有剃发,保留着前代的长度。

怎么会?

兔子蜷缩在他的怀中,那个本来静静地伫立、仿佛和梨花都融为一体的人突然动了,瑞琼只来得及看到白衣夹杂着黑色丝绸一样的发,勾勒出一个好大的弧度,那道纤细的身影就向着被白色吞没的房子慢慢走去。

没有看她一眼,仿佛她就是和那些毫无生命的岩石楼阁一样。

瑞琼捏紧了拳头,心中被不甘不愿填塞得满满的,无法咽下这口气!

不过,好奇怪……

这才想起不对劲,为什么阿玛特地颁下命令,不让任何人进入的西苑中会有这样一个男子?他居然没有剃发,既不是和尚也不是道士,这在大清律例里是绝对不容许的啊!阿玛他身为郡王,怎么可能知法犯法,或者说,这个男子身上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好奇一下子将她填得满满的,瑞琼撩起碍事的裙摆,踢掉了行动不便的花盆鞋,赤着脚就向那道身影消失的方向冲去。

那个人走得很快,不知道是不是身高腿长的关系,瑞琼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在梨花雪中穿梭着,好几次眼看就要碰到那绺乌黑的发,却在千钧一发之际仿佛游鱼般地溜走了。同时还有一种奇妙的“锵啷锵啷”的声响,若有若无地挑拨着瑞琼暴躁的情绪,游走于梨花之间。

究竟是……什么声音?

这样一逃一追,两个人就这么在梨树所围成的迷宫中捉迷藏。不知不觉呼吸急促起来,每次伸出的手都和那动若脱兔的身影差之毫厘。感觉到脚痛得要命,踩到突起石子的瞬间,瑞琼再也忍耐不住跌倒在地。

“该死的……该死的东西……”

愤愤地揉着自己受伤的脚趾,瑞琼咬牙切齿地咒骂着该死的石头、该死的逃跑的家伙,如果不是他要逃,自己也不至于这么辛苦。

刚咒骂出声,黑影就笼上了她的半边身子。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抬起头来就看到那张轻蔑冷淡的容颜。

“你是谁?怎么在这里?你这家伙看不到本格格摔倒了吗?还傻呆呆地站在那里,还不快点过来扶我一把?”

没见过这么没有眼色的男人,瑞琼气鼓鼓地看着那张神色不善的容颜,清楚地看到那双秋水眸子中映照出自己的怒颜。

男子看了看她的穿着,慢慢地伸出手来,瑞琼毫不犹豫地一把抓住。冰冷却细致的触感,带着点梨花清冷的香味,却没有丝毫柔弱之感,相反,隐藏在苍白皮肤下的骨架结实得惊人。慢慢地抬起头来,就望入了一双冷冷的、除了轻蔑就再也没有丝毫感情的眸子中。

如春天冰雪初融的深潭中映照的一弯残月,这个男人浑身上下笼罩着一层迷蒙的水气,氤氲着独属于他的冷及傲,吸引着她的魂魄随之坠落。长长的黑发随风飞扬,遮住了那个人一半的脸孔,只能看见高耸的鼻子、紧抿的嘴唇,还有看了让人心痛不已的尖尖的下巴,别有一种特殊的魅力。

“……”

还想多看一会儿,那个人却突然一把将她半起的身子推到地上!

“啊!”

发出短促的惊叫声,眼看着那家伙唇边勾勒出属于蔑视的笑痕。

“你做什么……”

“你以为你是格格我就会把你放在眼里吗?别说笑了!”

他的声音非常年轻,带着男人锐利的骄傲,也有一点梨花散落流水无情的悲伤和说不出的动听。

但是那个人的个性,实在是大有问题!

虽然自己没有什么资格说别人,但是那家伙的个性却尖酸刻薄到了极点。撇去自己格格的身份不说,光是一个女孩子扭伤了脚踝,需要帮助……那家伙身为男子却落井下石地一把推开,实在是太过分了。

“唉!你……你给我回来!”

脚痛得要命,但是那家伙却抱起兔子继续向隐藏在梨花深处的屋子走去,从男人肩膀上露出的火红眼睛,也如它主人一般嘲笑地看着动弹不得的瑞琼,挤眉弄眼。

该死的兔子!该死的男人!该死的西苑!

瑞琼握紧了拳头,骄傲以及女性强烈的有仇必报的心理泛起漫天大火,烧得眼睛发红。

如果我就这么轻易饶过你们,我瑞琼就抛弃那个尊贵的、引以为傲的姓氏!

死兔子!死男人!我们走着瞧!

不过,回想当时,握住对方手指的一瞬间,袖子中梨花的香味似乎还夹杂着什么别的味道,让瑞琼神色一凛,也知道了对方大概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