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皇上,奴才在延爽殿搜出此物。”李德全恭恭敬敬将那一小瓶药粉呈了上来,并倒出些许浅绿色的药粉在盘中。

康熙脸色嗖的阴郁了下去,“这是什么东西?!”

李德全弓着身子,低声道:“回皇上,太医已经验过,此物畜类若是误服,便会充血发狂,暴起伤人!”

看着那浅绿的粉末,昭嫆瞳仁一缩,也就是那日涂在竹子上让竹熊吃下去的,便是这东西了?!

康熙勃然大怒:“贱妇!果真是她所为!!”康熙一巴掌重重拍在了案几上,他气得在桌前来回踱步,几度咬牙切齿,几度犹豫难决。

踱了几个来回,康熙脸色骤然冷凝,凤眸寒彻,“赐鸩酒吧,对外宣称是暴毙。”

昭嫆不禁愕然,康熙要赐死惠妃?!是啊,惠妃年老色衰,早先还做不过不少惹怒康熙之事,康熙看在多年情分上、更看在大阿哥的份儿上,才遮掩了过去。可在康熙心里,对惠妃早已没有什么情分了。

赐死惠妃,是给她一个交代,对外宣称暴毙,是要遮掩住此事,保全大阿哥的颜面。

昭嫆忙道:“玄烨,这事儿,还是再查一查吧。”

康熙透着几分不解:“事情不是已经查清楚了吗?”康熙扫了一眼那一小瓶药粉,“此物便是铁证!”

“可是…”昭嫆颦眉,“我还是觉得有点蹊跷,这一切查得太快,认证物证转瞬之间全都摆在眼前,简直是势如破竹一般顺利。”——查得愈是顺利,昭嫆愈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不管怎么说,惠妃都是大阿哥生母,自然要慎重。”昭嫆抬头凝眸看着康熙。

康熙心底也不想赐死惠妃,不是因为他旧情,而是一旦赐死惠妃,他与保清之间的父子情分也势必…想到这个鲁莽却孝顺的儿子,康熙叹了口气。

昭嫆幽幽叹息,“事到如今,我仍然有些难以置信。”

“朕何尝不是难以置信?!”康熙眼里涌起怒意,“朕原以为惠妃知错改过,已经安分了!”

昭嫆伸手握住康熙那暴起了青筋的手,低声道:“不管怎么说,总得给惠妃一个申辩的机会。”

康熙一脸嫌恶:“朕不想见她!”

昭嫆叹了口气,“那我去吧。我也先亲口问问惠妃,明明我待他不薄啊…”

康熙冷哼道:“恩将仇报!死不足惜!”

昭嫆笑了笑,其实她对惠妃也没什么恩情,大阿哥封王,是康熙的意思,她不过是借机揽了过去,以收拢惠妃的倨傲之心罢了。

第405章、狗血没完了!

翌日,延爽殿。

一顶华美的泥金九凤嵌螺钿肩舆轻轻落在延爽殿外,昭嫆扶着素英的手,抬头看着这座华美的殿宇。温贵妃孱弱病居永寿宫,惠妃便她这个皇贵妃之下、毫无争议的第二号掌权宫妃了。

因此,哪怕惠妃年老失宠,她的殿宇也是畅春园中一等一清凉华美的住处。

惠妃素来最喜桂花,这延爽殿正殿的月台上便摆了十几缸枝叶茂繁的桂花,有朱砂丹桂、圆叶金桂、咸宁晚桂、青山银桂…一缸缸,都养得极好,哪怕如今不在花期,瞧着枝叶葱茏的,也是喜人的。

每年时奉秋日,惠妃便会便邀六宫来赏桂花,介时喝着桂花酒、吃着桂花糕,是何等清雅惬意?

昭嫆深吸了一口气,吱呀一声,推开了延爽殿的殿门。

延爽殿仿佛是被尘封了一般,随着殿门推开,一缕阳光照进晦暗,驱散冷寂。

惠妃就坐在正殿正中的宝座上,她的脸色蜡黄,眼底满是血丝,蓬头垢面,仪容全失,她脸上满是惶惶不安。看到昭嫆的那一刻,惠妃鼻子一酸,几乎掉下来泪来,“皇贵妃娘娘!”

惠妃急忙便冲了上来,胡庆喜却一个箭步上前,满脸警惕地挡在前头。

惠妃怔怔,一瞬间容颜都苍老了几分。

昭嫆打量着惠妃如今的模样,几乎有些不敢相信,那眼角的皱纹、那灰黄的脸色,哪里是素日里那个骨子里透着傲气的纳喇氏?惠妃是最看重仪态的,每日梳妆,玉面桃花粉都要傅三层,每日补妆三四回,随身都要带着胭脂水粉。

以前昭嫆以为惠妃是爱美,如今才晓得,到了惠妃这般年纪,只有依靠层层脂粉才能遮掩住衰老。

昭嫆也不废话,直接告诉惠妃:“你宫里的桑梓已经招供,说一切都是主使,在加上昨夜从你宫里搜出来的指使畜类发疯的药粉,可以说,已经是人证物证俱在了。”

惠妃急忙摇头不迭:“不!臣妾是冤枉的!桑梓那个贱奴,一定是受了什么人指使,来诬陷臣妾!”

说着,惠妃急忙拉着昭嫆的衣袖道:“皇贵妃娘娘,您一定要相信臣妾啊!臣妾可以当面跟那个贱婢对峙!”

昭嫆摇头,叹道:“桑梓招供之后,就咬舌自尽了。”

惠妃呆滞住了,她嘴唇一颤,“她死了?!”惠妃眼中一片慌乱,“如此一来,本宫岂非是百口莫辩了?”

惠妃身躯一软,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掏空了一般,噗通软到在了地上。

“是啊,桑梓死了,死人是没法改口的。而且…皇上信了她临死前的证词。”昭嫆幽幽道。

惠妃一脸惊恐,“不!皇上怎么能信那个贱奴?!皇贵妃娘娘,臣妾真的是冤枉的!臣妾没有理由要害十五阿哥和九公主啊!”

昭嫆扫了一眼地上的惠妃,淡淡道:“理由?那东西太好找了,嫉妒、怨恨、野心…全都是最好的理由。”

惠妃眼圈通红,“皇贵妃…也不相信臣妾吗?”

“本宫?”昭嫆似是自问,“如今条条证据都指向你,你叫本宫如何不怀疑你呢?”固然她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但惠妃的确嫌疑极大!

“可是…”惠妃不由落下泪来,斑驳泪水划过她苍老颓败的脸颊,“可是臣妾真的什么也没做,便祸从天降!臣妾实在是冤屈!”惠妃一把年纪,竟伏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你说你冤,那你可有证据证明自己受冤?”昭嫆蹙着眉头问。

惠妃脸带苦色,“臣妾若有半分证据,早就拿出来了,岂会等到现在?直到那药粉被搜出来,臣妾竟不晓得自己床底下竟然有暗格!”

惠妃用袖子蹭着脸上的泪痕,“娘娘,此事环环相扣,定是有人蓄意要嫁祸臣妾啊!”

惠妃所说的“蓄意嫁祸”,的确不能说没有这种可能。

惠妃急忙抓着昭嫆的裙角,道:“娘娘,您不妨想想!若是十五阿哥九公主当真遇害,臣妾就算资历在深,也难逃一死!大阿哥也会遭到皇上的冷落。这样一来,渔翁得利的又是谁?”

惠妃一夜未眠,整夜脑子里想得便是这件事!

“你是说太子吗?”昭嫆娥眉轻轻一挑,惠妃这种揣测,昭嫆自然也早就怀疑过了。

惠妃点头不迭:“对啊!太子打小就厌恨胤褆这个庶长兄,如今朝堂针锋相对,太子更是恨不得除胤褆而后快!若臣妾落实了谋害皇嗣的罪名,胤褆必定也要失宠于皇父,这难道不是太子梦寐以求之事吗?!”

昭嫆淡淡道:“你说得是有些道理,但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词罢了。”——的确不能排除惠妃为了脱罪,故意祸水东引。

“娘娘!”惠妃声音有些哽咽,“自从胤褆封王之后,臣妾对娘娘一直感恩戴德,臣妾又怎么可能做出谋害十五阿哥和九公主之事呢?!臣妾怎会恩将仇报?”

惠妃哭诉不已,字字恳切。

昭嫆不免有些唏嘘,“事到如今,就算本宫肯信你一二,皇上也不信!你这番说辞,若是传到皇上耳中,只怕皇上反而会觉得你是故意诬陷太子。”——惠妃母子与太子不睦,因此惠妃的说辞,如何能取信康熙一丝半毫?

惠妃老脸上瞬时黯然无比。

“你再想想,还有什么能自证吗?”昭嫆忙问道,她此来延爽殿,便是盼着能寻到一丝半毫蛛丝马迹。

惠妃垂首,拧眉深思了半晌,突然她神色一闪,“对了,桑兰跟桑梓是同住一屋的,连夏忠都发现桑梓跟小扣子对食儿,桑兰或许也发现了什么,也未可知!”

说着,惠妃便把那个叫桑兰的宫女叫了来,桑兰也有十八了,是惠妃的贴身宫女,跟桑梓一样,是从桑字辈儿的。

桑兰五官周正,身量有些清瘦,她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奴才…奴才的确知道桑梓跟小扣子来往。不过事情绝非夏公公想得那样儿,桑梓的心性,哪里瞧得上小扣子那种又黑又丑的小太监?跟小罗还差不多…”

嗯?!昭嫆瞪大了眼珠子,“小罗又是哪个?!”——尼玛这狗血没完没了啊!

第406章、顺天府尹

惠妃眼底一动:“小罗?莫不是宜妃身边那个特别会梳头的小太监?!”

又跟宜妃宫里人扯上了?

桑兰飞快点头:“没错,奴才有一回还隐约瞧见,小罗送给桑梓一只特别好看的珐琅鼻烟壶呢。”

珐琅鼻烟壶?昭嫆眯了眯眼睛,“那鼻烟壶具体是什么模样的?”

桑兰道:“奴才当时隔得远,看得不是很清楚,总之就是很小巧玲珑的小瓶,是珐琅的,瞧着倒是有些像小药瓶,但是桑梓当时有没生病,送得不可能是药,只能是鼻烟壶了。”

昭嫆心头咯噔与喜爱,小药瓶?她回头看了胡庆喜一眼。

胡庆喜二话不说,便从掏出了一只小瓶。

“你仔细看看,是不是这个?”昭嫆板着脸问道。

桑兰瞪大眼珠子,仔细瞅了瞅,“奴才…没怎么瞧清楚,只瞧蛮像的。”

只怕十有八九就是了,桑梓从小罗那儿接过这东西,倒出一部分给了小扣子,然后就藏在了惠妃床榻底下的暗格中。桑梓是惠妃贴身之人,有的是机会。完全可以做到这些。

昭嫆沉声道:“立刻去拿人,锁去慎刑司,严刑拷问!”

“嗻!”胡庆喜打了个千,飞快便去办事了。

然而抓捕行动很失败。

半个时辰后,胡庆喜灰头土脸回到芳椒殿复命,他跪地磕头不止:“娘娘恕罪!奴才没用,前去拿人,可那小罗竟一头调进云涯馆的井里,井口狭小,等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什么?又一个淹死的?!”昭嫆恨恨咬牙,前前后后好几个,竟都“视死如归”?!

正说着宜妃走了进来,宜妃急得满头热汗:“皇贵妃娘娘!这事儿跟臣妾无关啊!那个小罗伺候臣妾梳头不过才三个月!肯定是什么安插过来了!”

一个来了三个月的新人,的确不可能是宜妃的心腹。

宜妃又气又急,连连跺脚:“这到底是谁幕后主使?先是惠妃,又轮到臣妾,赶明是不是要牵扯到荣妃头上了?”

昭嫆淡淡道:“想来不会。”她现在总算相信惠妃是冤枉的了,但幕后之人敢于诬陷惠妃,还不是因为惠妃早年与她有过龃龉?宜妃早先也曾经不服气她掌摄六宫的。俗话说得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诶?你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任用这个小罗做梳头太监?”昭嫆不免有些疑惑。

宜妃叹道:“这不是没法子么!从前臣妾的梳头太监刘福在宫外酗酒斗殴,被人打断个胳膊!”

昭嫆一愣:“还有这事儿?怎么从前没听你说?”

宜妃脸色无光,讪然道:“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臣妾提着个做什么?”

昭嫆忽的心头一跳:“难道说…”有人在宫外故意惹事,打断了刘福的胳膊,让他没法继续做梳头太监,如此一来,那小罗便能被推举到宜妃身边了!

“打断刘福手臂的人是谁?”昭嫆急忙道。

宜妃略一思忖,便道:“听说是个市面上的无赖,蓄意伤人,似乎被关进顺天府大牢了。”

若是有人收买了这个无赖…那收买他的人,便是幕后主使之人!

昭嫆已经隐约看到曙光了!

“胡庆喜!立刻去禀报皇上!彻查打伤刘福之人!此人背后必定有人指使!”——打断一个太监胳膊而已,又不是要人命,就算判刑也判不了太重,给点银子,有的是无赖愿意干!

“嗻!”

宜妃听得心惊,“难道说,竟有人从一早就开始算计臣妾了?!”

昭嫆深吸了一口气:“但愿顺天府大牢里,那个无赖没有被灭口。”事到如今,小扣子死了、桑梓死了、小罗也死了!唯一的线索便是这个市井无赖了。

“对了,顺天府尹是谁?是索党还是明党的?”——这个很重要!

宜妃的额头滑下一滴冷汗:“额…”

“嗯?”这是毛意思?!

白檀一脸尴尬,她忙近前,低声附耳道:“娘娘,顺天府尹是世子。

“世子?哪家世子?”昭嫆好奇地问。

白檀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安定侯世子。”

额?安定侯不是她爹吗?安定侯世子不是她大哥博敦吗?!

昭嫆瞬间眼珠子滚圆,怪不得宜妃的表情那么古怪了!昭嫆干巴巴笑了笑:“大哥什么时候当了顺天府尹了?本宫怎么不知道?”

宜妃瞅了昭嫆一眼:“臣妾也奇怪着呢,您竟然没听说?”

昭嫆无语了:“你们都没告诉我,额娘进宫好几回也没说过这事儿啊!我从哪儿知道?!”

宜妃眨了眨:“皇上也没告诉您?”

“没。”昭嫆无比郁闷地道。

不过这下子起码可以放心了,他这个大哥比她足足大十八岁,是出了名儿的稳重谨慎。想要在他眼皮子底下灭口,那是痴心妄想。

早知道大哥当了顺天府尹,就不用叫胡庆喜去请示康熙了,直接传信回娘家便是了。

唉,罢了罢了,由康熙下密旨,来得更名正言顺些。

昭嫆大哥博敦的官职一直不高不低,自打阿玛致仕之后,才被提拔为正四品顺天府丞,也就是顺天府的二把手。大哥这才在二把手上呆了几年,居然又圣旨了?而且顺天府尹是正三品的高官呢,比二把手足足高出一品来!

宜妃道:“前任顺天府尹是索额图之子格尔芬,后来格尔分被御史弹劾收受贿赂,所以才被皇上罢了职位,由皇贵妃娘娘的长兄接任顺天府尹。”

昭嫆点了点头,索额图的儿子?她眯缝起了眼睛。

“弹劾格尔分的那个御史…是谁的人?”昭嫆好奇地问。

宜妃掩了掩唇角,挑眉道:“还能是谁的人?”宜妃斜眼睨了惠妃一眼。

懂了,是明珠的人,大阿哥那边儿的…

这是明索相争,让他大哥渔翁得利了?朝堂当真是是非多啊。

这时候,胡庆喜也会来了,“皇上已经秘密派遣身边副总管李德携密旨,前去顺天府协办此事,请娘娘放心。”

昭嫆颔首,李德全办事还是蛮麻利的,而且一直巴结着她这边,必定会尽心尽力办差。

第407章、跟老康吵翻了

两日后的傍晚,一封娘家的家信送到了昭嫆的芳椒殿。昭嫆迫不及待便撕开了信。

彼时淑妃李清若也在侧,她急忙问:“怎么样?到底是谁指使?!”

昭嫆死死咬着嘴唇,咬得几乎见血,“内务府总管、凌普!”——大哥亲笔信上写了,昨天傍晚牢中的那个无赖混混就扛不住刑,招供出是凌普的管家拿了银子,叫他定准时常去某个酒铺子喝酒的太监刘福,然后趁机生事,打断刘福一条胳膊。

这对于市井混混而言,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本就是本职工作,不过因为刘福是宫里太监,所以那无赖也犹豫了些日子,后来凌普的管家给了加倍的佣金,那无赖经不住诱惑才接了这单生意。

淑妃愕然:“凌普?他不是太子的奶爹吗?!这么说的话,果然是太子干的?!”淑妃霍然站了起来!

淑妃记得在殿中来回踱步:“嫆儿!这事儿决不能就这么算了!太子今日敢谋害十五阿哥阿哥濡儿,日后便是阿禩和阿禌!他既然做出这等谋害手足之事!你一定要求皇上严惩太子!”

昭嫆银牙几欲咬碎,到最后,竟然真的查到了太子头上!

“大哥信上说,昨天傍晚就审问出结果来了。皇上昨晚是歇在我这儿的,可他却只字未提!”昭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康熙这是什么意思?他是要包庇太子吗?!否则为何刻意隐瞒?若非大哥来信,此刻她还被蒙在鼓里呢!

“嫆儿…”淑妃亦是愁眉不展,“若皇上要袒护太子,你又当如何呢?”

昭嫆暗暗攥起了拳头,她冷笑:“如何?表姐方才说得对!太子今日敢害濡儿和胤禨,日后便敢加害阿禩和阿禌!我决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一直以为,太子一直敌对大阿哥,我的孩子又都还小,我又屡次示好,太子应该不至于…”昭嫆指甲都扣进了手心里,她为了缓和太子的敌意与警惕,让阿禩主动退让为贤王,还将平妃捧上妃位,顾全太子颜面!

结果,换来是她一双儿女险些死于竹熊爪下!!

此刻昭嫆不禁后悔,她当初的退让是否错了?!

“娘娘,皇上来了!”胡庆喜快步进来,打千儿道。

淑妃忙拍了拍昭嫆的肩膀,道:“嫆儿,你可千万不要激动,好好跟皇上谈。”

昭嫆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胸膛里翻涌的怒火,点了点头:“我知道。”

淑妃叹息一声,便悄然退下了。

康熙穿一身靛青色团龙纹常服,径直走进昭嫆内殿中,便看见昭嫆侧身坐在罗汉榻上,正生者闷气,眼睛都是通红的。

“怎么了?”康熙疑惑地问了一句。

昭嫆心里火不由自主便爆发了出来,但想着表姐的话,她生生忍住了没发作,将大哥博敦的那封亲笔信丢了过去。

康熙面带疑惑,展开信一开,脸色陡然变了,他叹了口气,“你…知道了。”

“你为什么故意瞒着我?”昭嫆勉力用相对平静的口吻跟康熙说话,但是仍不由自主酸了鼻子,语调哽咽。

“朕是怕你想得太多!”康熙满脸都是无奈之色,“凌普这个狗奴才,一直假借太子威势,在外巧取豪夺,甚至还私自扣留贡品!御史已经弹劾过多次了,但是朕念着太子的颜面,才一直没有罢黜他!凌普做的那些事,胤礽一直都不知道。这件事,胤礽只怕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听了这一席话,昭嫆再也抑制不住怒火,“蒙在鼓里?!光凭凌普这个狗奴才,就敢谋害皇嗣帝女?那我倒要问问,到底是谁给他的胆子?!!”

“嫆儿!”康熙皱起了眉头,“朕已经下旨,将凌普下了宗人府大牢,由福全秘密审问此案。”

昭嫆哼了一声,忍不住讽刺道:“别看裕亲王是皇伯父,但是他敢得罪太子吗?!”

康熙露出不悦之色,“福全向来不偏不倚,他不会偏袒太子!”

昭嫆看着康熙道:“但他会偏袒你!”

康熙蹙眉:“什么意思?”

“字面上意思!只要你心偏向太子,福全就会跟着你一块偏!”这就是这位贤王的处事标准!处处跟随康熙的脚步!只要康熙有一丁点偏袒太子的苗头,福全就不敢把太子的罪名坐实了!

“嫆儿!朕何曾偏心太子?”康熙黑着脸斥道。

“若是没有偏心,你为何要让宗人府秘密审问?你不就是要顾全太子颜面吗?既然如此,宗人府岂敢不顾太子颜面?!”昭嫆满肚子火气,气呼呼道。

康熙脸色更黑了:“你这是无理取闹!这种丑事怎么能公开审问?若是传扬出去,皇家的体面还要不要?!”

昭嫆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我无理取闹?!你明明早就知道此事是凌普指使,却故意瞒着我!难道你就很有理了?!”

这番话生生把康熙噎得没话说了,“朕…朕…”

支吾了半天,康熙梗着脖子道:“朕是怕你疑心重!胤礽虽然不完美,但他还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情来!”

“不至于?!”昭嫆气得鼻孔冒烟,忍不住咆哮道:“死老康!说着话的时候,你摸良心了吗?!”

“什么?”康熙眼睛瞪若铜铃,“你你你…你居然又这么骂朕?!”

昭嫆真真是气急了,连“死老康”也脱口而出了。

康熙看着昭嫆那张气色尚未恢复的脸蛋,怒冲冲道:“看在你伤势尚未痊愈的份儿上,朕不跟你计较!你自己好好反省吧!”撂下这句话,康熙气呼呼拂袖而去。

什么?我反省?!昭嫆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特么滴居然还是我的错了?

你大爷的!!

对着康熙的背影,昭嫆气急败坏大吼:“滚!有种你这辈子都别进芳椒殿的门儿!”

听到这吼声,康熙脚步一顿,他握着拳头,强忍着对自己说,别跟这个不讲理的女人一般计较!这话在心里重复了三遍,康熙加快脚步,离开了芳椒殿。

第408章、母妃误会太子爷了

见康熙竟然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昭嫆又气又委屈,眼圈都红了。

“娘娘!”白檀急得直跺脚,“您方才不是答应了淑妃娘娘,好好跟皇上谈吗?您倒是好,生生把皇上给骂走了。”

昭嫆气得鼻子半歪,“我何尝不想跟他好好说话?可他如此一味袒护,甚至都不承认这事儿跟太子有关!你叫我怎么忍得了?”

白檀叹了口气:“奴才瞧着,皇上只是太过信任太子了,为人父亲,怎么可能愿意相信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是个残害手足之人?”

昭嫆咬了咬嘴唇,太子是康熙从小亲自教养长大的,康熙看重他太子,昭嫆也不是不能理解。可如今事情都明摆着,凌普之妻是太子乳母,也是因此这层关系,凌普才当上了内务府总管!凌普如此胆大包天,决计不可能是他一人所为!

“娘娘,您消消气。等到宗人府审出口供来,皇上肯定会严惩太子的。”白檀柔声道。

昭嫆哼了一声,“宗人府能审出东西才怪!”

昭嫆扶着额头,神色忽然幽沉了下去,她看着脸颊还透着苍白的白檀,轻声道:“白檀,你的伤也还没好利索呢,你先回去歇着吧,叫底下宫女守夜便是了。”

“娘娘…奴才不放心您。”白檀红着眼圈看着昭嫆。

昭嫆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道:“去吧,我也乏了。”

白檀忙去落下闱帐,又低声嘱咐了几个守夜宫女一通,这才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