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全是个极好的解说员,他指着旁边那盘肥瘦相间的烤肉道:“贵主子这是野猪肉,很有嚼劲。那盘是黄羊肉,还有那盘是铁板烧出来的野雉肉…”一盘盘肉,烤出来模样都差不多,也亏得李德全全都能认出来,一口气把桌上十几盘烤肉都给介绍全乎了。

啧啧,木兰围场还真是个风水宝地,什么野味都有。

真是没白费走了一个月的行程。

“贵主子您慢点吃,别噎着。您先喝口梨片果子狸汤,这汤可足足炖了一个多时辰呢。”李德全殷勤地将一盅鲜美四溢的煲汤端了上来。

昭嫆被这鲜美的气味吸引,忙端起来,舀了一勺送到嘴里,不由眼睛都亮了!果子狸本就鲜美,又特意加了雪梨片,更是将雪梨的清甜渗入了汤中,端的是清爽鲜美!喝这样的汤,最能解烤肉的油腻。

昭嫆摆了摆手道:“你赶紧去伺候皇上吧。”这个李德全,不是御前的副总管吗?不围着康熙转,跟在她屁股后头伺候是怎么回事?

李德全怏怏躬身:“嗻,奴才这就去。”——伺候万岁爷的机会多得是,伺候贵主子的机会也难得得很啊!

可贵主子都发话了,李德全也不敢赖着不走,“那贵主子您慢用,奴才把小魏子留下,您只管差遣。”

那个太监小魏子,才十七八岁的模样,长得清秀周正,是李德全的徒弟。宫里有明文规矩,不许认干亲,所以便兴起了收徒弟的热潮。

昭嫆点了点头,嘴里咀嚼着一块烤黄羊肉,丝毫不停,“小魏子?你全名叫什么?”

那小魏子忙磕了头,“奴才魏珠!”

喂猪?!昭嫆差点被噎着,你砸不叫“喂狗”呢?

“咳咳!谁给你起的名啊?”

魏珠笑着道:“是师父赐的名儿。”

李德全不太会起名啊…也对,太监嘛,本就大字不识一箩筐。

魏珠道:“师父说了,珠子圆润,做当做如此。”

“圆润?本宫看你很精瘦嘛!”这个魏珠,长得高高瘦瘦的,倒是很符合后世的审美观。

魏珠当然听得出贵妃这是跟他玩笑呢,便笑着说:“这是师父他老人家对奴才的厚望呢!”

还“老人家”,李德全也没多大岁数,才三十来岁,就成了“老人家”了。

昭嫆吃着烤肉,喝着肉汤,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对了,酒!”

昭嫆脑子里亮光一闪,吃烤串怎么能没有啤酒呢?…可惜这个时代没有啤酒,就来点别的酒凑合一下吧。

魏珠忙道:“贵主子要喝酒吗?蒙古王公刚刚进献了些马奶酒。”

马奶酒,昭嫆还没喝过呢,不免有些好奇,便大手一挥,叫魏珠去取了。

魏珠也料想贵妃娘娘酒量好不到哪儿去,便挑了一小坛子,给抱了回来。

奶白的酒水倒入蟠螭纹犀角杯中,奶香与酒香扑鼻而来,这气味倒是不坏!

魏珠赶忙道:“这马奶酒极烈,贵主子您可得慢悠悠喝。”

“嗯。”淡淡应了一声,昭嫆素手端起犀角杯,亲亲抿了一口,不禁暗自点头,不错不错,滋味不坏。

烤肉也是一盘盘上得勤快,桌上的肉稍稍凉些便立刻被撤下,以此保证昭嫆桌上的都是鲜美热乎的。昭嫆也吃得欢实,吃几口肉、喝一口酒,那叫一个惬意!

魏珠从旁伺候,十分殷勤。这小子不像她师父那样饶舌,手脚却极为伶俐,伺候得昭嫆很是舒坦。

而李德全已经端着葛花醒酒汤去了东帐。

康熙虽没有醉意,但知道这是昭嫆的心意,便喝了一碗,又道:“朕瞧着保清和保成都喝了不少,给他俩每人盛一碗。”——其实太子喝得不多,不过康熙想着,他若只赏赐保清,保成素来小心眼,还指不定怎么恼恨保清呢。

保清就是大阿哥胤褆的小名儿,保成则是太子乳名。康熙高兴的时候,便会这么唤。

别看大阿哥喝得脸都赤红了,耳朵却极聪,他连忙道:“多谢汗阿玛赏赐!”他接过醒酒汤,咕咚咕咚便灌了下去,跟喝酒似的豪爽。

第303章、昭嫆吃撑了

太子则儒雅多了,小口小口地喝完醒酒汤,然后扫了一眼侍立康熙身侧的李德全,笑着说:“汗阿玛身边人就是细心,儿子得叫毓庆宫的太监多学学才是。”

康熙道:“这是贵妃叫人送来的。”

太子一愣,“贵妃…”太子的脸色有点僵,记得之前在畅春园行宫,他去清政殿给汗阿玛请安,看见汗阿玛案上搁着冰镇的什锦水果圆子甜汤,瞧着花花绿绿喜人,便讨了一碗。结果喝完了,才晓得那是贵妃叫人送来的!为那事儿,太子膈应了好几天。

如今又喝了一碗贵妃送来的醒酒汤,太子顿时觉得滋味糟糕极了!如今贵妃还住在汗阿玛的中帐殿,当成自己寝宫,还把汗阿玛的副总管李德全都当成自己奴才使唤了!

阿禩眼睛一亮,挺秀温润的白净稚脸上露出撒娇之态:“既然是额娘叫人送来的,汗阿玛也赏儿子喝一碗呗!”

康熙佯怒瞪了阿禩一眼:“这是醒酒汤,你又没喝醉!”

阿禩讪笑道:“就当是防醉,汗阿玛您不也没醉吗?”

康熙忍不住笑了,便吩咐李德全:“给八阿哥一碗。”说罢,康熙这才主意到了紧挨着阿禩的四阿哥胤褆,便补充道:“也给老四一碗醒酒汤,权当是防醉了。”

四阿哥先是一愣,立刻便晓得是自己沾了八弟的光。他刚刚喝完了一大海碗马奶酒,肚子里正不舒服呢——八弟虽分了一杯吃了,但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四阿哥毕竟年纪小,纵然没醉倒,肚子也翻腾了起来。

李德全麻溜给两位阿哥各送上一小碗葛花醒酒汤,那醒酒汤是用葛花、白豆蔻、木香、神曲等调和熬成的,是太医院的老方子了,醒酒最是管用。因担心味苦不下口,还特意添了三钱甘草,因此喝起来甜丝丝的。

四阿哥喝下热腾腾的醒酒汤,只觉得胃里都舒坦了不少,四阿哥心想,汗阿玛饮酒上很有自知,贵妃是汗阿玛枕边人,不可能不晓得。因此这醒酒汤,与其说是送来给汗阿玛的,不如说是周全他们几个阿哥的。

想到此,四阿哥心里便暖了三分:有人关心,真好…

中帐殿,昭嫆吃撑了。

“嗝~”打了个饱嗝儿,用绢帕擦了擦嘴角,昭嫆扶着腰站起来,“白檀,你扶我出去溜溜弯儿吧。”

白檀面露无奈之色,只得飞快拿了个斗篷给昭嫆披上,搀扶着昭嫆走出了帐殿。

昭嫆慢吞吞绕着中帐殿走了三圈,才觉得肚子不怎么胀了,她自打进了宫便没吃过烧烤,好不容易来了木兰,可以敞开肚子里吃,一时嘴上被把持住,竟撑着了。丢脸ing~

“嫆儿。”东帐殿宴饮刚散了,康熙见木兰的夜色极好,想着又没几步路,便自己走回来,结果便在中帐殿外看到了昭嫆。

康熙忙加快脚步上前,笑眯眯道:“嫆儿是特意在这儿等着朕吗?”

你这个自恋的家伙。

昭嫆撇撇嘴:“我是饭后出来遛弯消食呢。”——她没好意思说自己是吃撑了。

昭嫆的反驳却被康熙当成了口是心非,他笑着打量着昭嫆红彤彤的脸蛋,道:“遛弯消食?脸都被冷风吹红了!”说着,便伸手捧住昭嫆的脸颊。

那触感,热乎乎的。

康熙一愣,他原本以为的冰冷小脸蛋,竟竟比他的手心都热,康熙凑近了深嗅了一口,“你喝酒了?”

昭嫆“嗯”了一声,“喝了两盏马奶酒,刚喝完的时候倒是不觉得什么。这会子,有点上头了。”

脑袋有点晕。

康熙哈哈一笑,道:“这酒后劲大,你当时宫里的玫瑰酒呢!”

昭嫆满是酒晕的两腮更红了三分,她自以为还是有些许酒量,竟喝了两盏就醉晕晕的了!也是那犀角杯略大些,若是小酒盅,也不至于上头了。

“那朕陪你在帐殿外吹吹风、醒醒酒。”康熙笑哈哈道,便吩咐人搬了桌椅出来,又叫盛了一碗醒酒汤给昭嫆喝。

木兰的夜晚,夜空明朗无比,黑漆漆的穹庐,满是繁星密布,星辰簇拥中,一弯银月如钩。月光无垠,洒在这片茫阔的草场上。昭嫆捧着热乎乎的醒酒汤,一边喝着,一边仰望星月,笑得眼角都眯成了月牙儿。

喝完了醒酒汤,加上夜风吹着,昭嫆觉得自己脑子清醒了些。便挺着自己饱鼓鼓的肚子说,“玄烨,我今晚烤肉吃多了。你看我的肚子,看上去像三个月似的!”

康熙笑眯眯摸了摸她鼓鼓的肚子,道:“若真的有三个月的肚子就好了!”说着,他不由唏嘘一叹,一副非常可惜的样子。

“儿子给汗阿玛请安!贵母妃金安!”

“儿子给汗阿玛请安!额娘万福!”

一大一小两个阿哥不知何时冒了出来,昭嫆眨了眨,可不是四四和她的阿禩么!而此刻,昭嫆挺着肚子,康熙贼兮兮的手在她肚子里上摸着,这场面——额…

康熙飞快收了手,正襟危坐,好像方才他什么都没做过似的,那叫一个厚脸皮。

昭嫆微囧,她掀了掀眉毛,“你们俩小子,大晚上不去睡着,跑出来作甚?”——乖孩子应该早起早睡才对。

阿禩嘿嘿笑道:“额娘,您和汗阿玛不也没睡么!”

昭嫆黑了脸,小屁孩,别跟大人比!

四阿哥赶忙道:“回贵母妃的话,儿臣和八弟正要回帐歇息呢,结果看到这边,您和汗阿玛在帐殿外。便特意过来请个安。”

昭嫆点了点头,四四可就会说话多了。昭嫆几步上前,弯腰捏了捏儿子阿禩的脸蛋,“好好学学你四哥。赶紧回去睡觉,知道吗!”

“知道啦!”阿禩怏怏道。

这近距离一开口,昭嫆便闻到了自己儿子嘴里那熟悉的马奶酒的味道,不由怒瞪了眼睛:“你这小兔崽子,居然喝酒了?”

阿禩“切”了一声,“额娘,您嘴里酒味比我还大!”

昭嫆脸色漆黑,气得咬牙切齿,“我是成年人,喝酒很正常,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能喝酒呢?”

阿禩撇嘴:“男子二十加冠成年,按照额娘的说法,那岂非连大哥都不能喝酒了?”

“嘿!”昭嫆瞪大眼珠滚圆,“你个小兔崽子,才读了几年书,道理竟一套一套了的!”

阿禩见自己老娘有恼羞成怒之势,便不敢继续窜火,忙嘿嘿笑着说:“额娘,时候不早了,您和汗阿玛早早安歇!儿子告退了!”说罢,阿禩便跟泥鳅似的,身子一扭,便刺溜跑了。

伺候阿禩的几个小太监赶忙麻溜追了上去,昭嫆在后头看着,气呼呼跺脚。这小子,越来越猴精了!

四阿哥忙劝道:“贵母妃,您消消气。八弟就喝了两盅酒,不妨事的。”

昭嫆无奈地摇了摇头,才几岁的孩子,竟学会喝酒了!

四阿哥摸了摸自己的后脑,低声道:“那个…谢谢您的醒酒汤。”

“嗯?”昭嫆眼珠一眼,讶异地看着四阿哥,“你也喝酒了?”——明明看上去很乖的一个孩子,居然也会喝酒了?

四阿哥叹了口气,“儿臣原本不想喝的,是巴林部的乌尔衮非给儿臣倒了一大碗马奶酒。”说着,四阿哥还用手比划一下那碗的尺寸:海碗。

昭嫆一脸惊讶:“你居然没喝醉!”那么一大碗啊!四阿哥小小年纪,酒量不小嘛!

四阿哥被昭嫆惊讶的表情弄得有点小得意,他又笑着说:“儿臣不像三哥那样一口闷,是慢慢喝完的。不过喝完之后肚子也不太舒服,多亏了您送来的醒酒汤。”

三阿哥…一口闷。

小屁孩,真作死啊!怪不得醉得跟死鬼似的了。

昭嫆无比黑线,荣妃这个儿子呀…

第304章、红带子福晋

四阿哥知道时辰挺晚了,也不敢叨扰自己老子的安睡,便上前给康熙跪安了,“儿子告退了,汗阿玛和贵母妃请早些安歇吧。”

“嗯。”康熙严肃地点了点头。

四阿哥前脚一走,康熙便不正经,朝着昭嫆耳边吹了一口热气:“嫆儿,咱们早早安歇吧…”

这个安歇,和四阿哥嘴里的安歇,绝壁不是一个意思!!

蒙古藩王宴上,康熙并未喝醉,不过几杯酒下肚,那也是催人色心的。

康熙本来就够色了,再这么一催,那当然是化身污妖皇了!

酒能壮人,在酒意催动之下,龙榻上的康熙格外骁勇善战,他英勇地挺进着、占据着,攻城略地,战无不胜。

昭嫆觉得自己都快嗝屁了。

正值壮年、精力旺盛的男人,真不好应付!

纵欲的后果是——康熙第二天神清气爽出去射猎了,而昭嫆腰酸背痛,在床上躺了半天才起床。

尼玛,真不公平。

昨夜吃得太多,起床后也不觉得饿,只不过李德全这个殷勤的副总管还是给昭嫆备下了丰盛的早膳。昭嫆挑着清淡的吃了些,喝了半碗燕窝,便搁下了象牙著。

李德全这才道:“娘娘,皇上带着太子和阿哥们出去松柏林那边狩猎了,您…要出去骑马遛弯吗?”

昭嫆微囧,还是算了吧,腰还酸爽着,哪里骑得了马?不过来了木兰,宅在帐殿里,也着实无趣。

昭嫆抚了抚鬓角,便道:“先去凤帐给太后娘娘请个安吧。”

结果去了之后,那儿有一对蒙古女眷,全都操着一口蒙古语,语言不通,自然没啥子共同语言,昭嫆便识趣地告退了。

出了凤帐,白檀扶着昭嫆问道:“娘娘,您要回中帐殿吗?”

昭嫆眺望着远处的湖泊,便道:“回去叫套个马车,去湖边赏玩吧。”

“娘娘,那是将军泡子!”昭嫆而后响起了温润柔和的声音。

昭嫆一愣,因为那是汉语。她赶忙回首一看,竟是个四十出头的蒙古福晋!这位福晋虽然有些年纪了,但柳眉弯弯、肌肤白皙,徐娘虽老,风韵犹存。

“你是…”这位放在太后的凤帐中,座次相当不错,想来哪怕不是亲王福晋,也得是个郡王福晋。

那位福晋道:“奴才是巴林部札萨克多罗郡王鄂齐尔之妻,觉罗氏。”——蒙古亲王的封号就是特么滴长!

“觉罗氏?”昭嫆暗忖,原来是个红带子,未出嫁前想来是住在京中,所以才会说汉语。

清朝,以以太祖努尔哈赤之父塔克世为大宗,其直系子孙为宗室子弟,为爱新觉罗氏,称之为“黄带子”。而清太祖叔伯兄弟的后嗣,则为觉罗氏,称之为“红带子”。实际上,爱新觉罗氏和觉罗氏是同族同宗。

觉罗氏福晋笑着说:“贵妃娘娘应该是第一次来木兰,想必还不熟悉这里状况。娘娘若不嫌弃,不如让奴才陪你四处走走吧。”

昭嫆想不通这个巴林部的福晋为何对她这般热情,她儿子还小,就算这位福晋有闺女想嫁,也太早了些。

不过转念一想,有个本地人做向导,也似乎不错,便点头答允了。

昭嫆出行,身边宫女太监一大堆,而木兰围场多野物,安全问题也尤为重要,由她三哥昭景带了一对一百多人的健锐营精锐士卒随行,那叫一个浩浩荡荡。这阵仗,比起太子都不遑多让。

将军泡子是一处极大的湖泊,开阔水面上波纹荡漾,丛丛芦苇中还有成对野鸳鸯游弋。

昭嫆今日虽不打算骑马,但也换上了骑射装束,主要是为了行动方便。

站在湖畔,看着这湖水,昭嫆心情也舒坦了不少。

胡庆喜忙领着小太监从后头马车上搬下了桌椅,布上了茶水点心。

昭嫆笑着对那位觉罗福晋道:“福晋也坐下喝杯茶吧。”

“多谢娘娘。”觉罗福晋这才侧身半个屁股坐了下来。

带着湖水潮湿气息的晨风拂面而来,饮一杯香茗,当真是惬意的享受。

觉罗福晋笑语热络:“这将军泡子是这一带最大的湖泊,而且湖水清澈,若到了傍晚,晚霞映在湖上,一片鲜红,那才叫好看呢!”

昭嫆捏了一块珐琅高足盘中双色马蹄糕,送到嘴里慢慢吃着,“这马蹄糕味道不错,福晋也尝尝吧。”

觉罗福晋打量着桌上玲珑满目的各色点心,笑着道:“贵妃娘娘尊贵又得盛宠,连这点心盘子都是金胎珐琅的,上头的龙凤纹饰也惟妙惟肖。”

这个觉罗福晋,到底想说啥?

昭嫆挑了挑眉。

觉罗福晋这才低声道:“奴才听说,宫里二公主跟这回伴驾来木兰围场的三阿哥是一母同胞呢。”

哦,懂了。这位巴林部的福晋,原来是想让自己儿子尚主啊!

“二公主和三阿哥都是荣妃所出。”昭嫆笑着道。

觉罗福晋道:“荣妃娘娘虽不及贵妃您尊贵,但也贵为妃主,她生的公主,自然也格外尊贵些。”

是了,康熙适龄当嫁的女儿,除了荣妃的二公主,还有兆佳贵人的三公主。比起三公主,二公主当然尊贵不少。

昭嫆笑着问:“福晋膝下有几个儿子?”

觉罗福晋赧笑道:“奴才肚子不争气,只给郡王生了一个儿子,叫乌尔衮,是次子。”

乌尔衮?就是昨晚上把三阿哥灌醉,还硬给四阿哥倒了一大海碗酒那个乌尔衮?!昭嫆嘴角抽抽。这位觉罗福晋瞧着挺聪明一个人,怎么生出这么个草包儿子来?

觉罗福晋叹着气道:“奴才是郡王的继福晋,郡王的长子原配乌粱罕福晋生,早已立为世子。后头那个小儿子,是女奴生的,倒是不值一提。”

怪不得你着急为儿子尚主谋划,原来是因为前头有个世子长子,想争一争啊!

乌粱罕福晋…乌粱罕氏?昭嫆依稀记得,这好像是喀喇沁部的姓氏。

这蒙古诸部落,绝大多数都是姓博尔济吉特氏,也就是成吉思汗的子孙,只有少数几个部落是别姓。蒙古各部除了经常迎娶公主、郡主神马的,剩下的就是彼此通婚了。

第305章、菊花被射穿的野猪

觉罗福晋叹息着道:“长公主她老人家一直惦记着乌尔衮的婚事,可惜太皇太后去世后,她老人家哀恸异常,染了病,至今都没好利索,所以未能前来。”

“长公主?”昭嫆一愣。

觉罗福晋忙笑着道:“是奴才的婆婆、固伦淑慧长公主。”

昭嫆呆了片刻,淑慧长公主?那不是孝庄的闺女吗?昭嫆只知道这位公主嫁去蒙古,没想到嫁去是巴林部?她以为是科尔沁部呢!

这么说来,巴林部那个什么劳什子的札萨克多罗郡王鄂齐尔——就是淑慧长公主的儿子?孝庄的外孙?

有这层关系的话,巴林部尚主,的确是相当有望!

昭嫆道:“长公主上了年纪了,的确不宜舟车劳顿。”孝庄的闺女啊,算起来,还是康熙的姑姑呢!

觉罗福晋道了一声“是”,“长公主一直惦念着皇上的圣体呢,还特意嘱咐了乌尔衮,多给皇上太后多磕几个头。”

这是叫多露露脸呢。

说实在的,婆婆是觉罗氏,太婆婆是长公主,若是公主嫁到这么个部落,的确比别处好些。

昭嫆客气地道:“今日狩猎,福晋的儿子定能满载而归。”

觉罗福晋眉眼开笑:“奴才只盼着那孩子别在皇上面前丢脸就好。”

如此说笑着,这位觉罗福晋从昭嫆嘴里打探了不少二公主的消息,不过都是些表面消息罢了。昭嫆明白,觉罗福晋目的只是在她眼前混个脸熟,盼着她在康熙面前能说两句好话罢了。

这种满蒙联姻大事,昭嫆可不敢胡乱应下。只笑语寒暄着,不时称赞几句那个什么乌尔衮,彼此之间聊得倒也和乐。

第二天,这位觉罗福晋便送来了丰厚的礼物:色若鸽子血三尺的红珊瑚一尊、青金石朝珠两挂、乌苏里貂皮十张、猞猁皮二十张、长白山人参两株、驼峰十斤、熊掌两只、马奶酒二十坛。

昭嫆不禁咋舌,这么大手笔!这里头的东西,旁的也就罢了,那三尺高的红珊瑚可是难得一见的珍品,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还有那两株人参,昭嫆亲手掂了掂分量,每一斤只怕也有八两,搁在后世,那都是能上拍卖行的老参了!

昭嫆心里不安,傍晚康熙狩猎回来,便忙不迭将此事跟康熙一五一十说了。

康熙哈哈笑了,“你只管收着便是。”

昭嫆嘀咕道:“我就是想着,觉罗福晋送我这么多贵重东西,只怕另有所图。”——图的必定是康熙的闺女!昭嫆可不敢为这点礼物,就把荣妃二公主给卖了。所以特意提醒康熙。

“满蒙联姻是旧俗,鄂齐尔的次子乌尔衮,朕瞧着正合适!”康熙淡淡道。

合着康熙已经决定了?

康熙又笑眯眯道:“这回朕只带来嫆儿来木兰,他们自然要巴结你。嫆儿就只管收礼便是,后头还多着呢!”

于这些远在蒙古的各部王公来说,巴结宠妃的机会可不多,他们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康熙这也是故意给昭嫆机会,让昭嫆小腰包充实一下呢!

昭嫆嘿嘿笑了。

康熙说得一点都不错,后头还多着呢…

紧接着,便是科尔沁部、喀喇沁部的福晋们一个个登门,恭恭敬敬奉上丰厚的礼物。这些福晋,会说汉语的说汉语,不会的就说满语,都不会的,便带个通译——也就是翻译。

昭嫆手里收得收都软了——这才木兰之行最大的收获啊!

这一天傍晚,胡庆喜满是欢喜地来报:“娘娘,八阿哥英勇,猎到了一只野猪!”

昭嫆登时大惊,野猪?别看是猪,就轻慢了这东西!俗话说得好:孤猪群狼!在山里一只野猪的战斗力,堪比一群狼!

昭嫆吓得三魂去了七魄,前几日狩猎,阿禩倒是猎到过一些野物,不过都是些野兔、野鸡之类的小玩意儿,何曾对上如此凶猛的大家伙?

“阿禩没事儿吧?”昭嫆急忙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