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周末,飞机人少,直到两人在座位坐定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下了飞机孟昭欧要带连瀛回公寓,却被连瀛拒绝了,孟昭欧黑着一张脸把连瀛送到租住的房子,看连瀛躺到床上自闭了眼睛。孟昭欧一腔热情和疑问像砸在千年冰山上一样,没有半点回应。看着连瀛蜡黄的脸色,叹口气不再作理会,抬手摸了摸连瀛的脸颊,注意到连瀛因呼吸停顿而变得僵硬的脸。他怎么觉得这样的情形似曾相识,只是那一次的之后,连瀛慢慢接受了他,而这一次,他们已经很好,难道会…估计自己累了,孟昭欧压住心底升起的一丝惊慌,静坐片刻起身出去。

连瀛的眼角沁出眼泪,是啊,似曾相识,那一次她敞开了心扉让他的身影进驻,而这一次她是准备驱逐他了,关上心门,不再开启,不再对任何人开启。

连瀛在胡思乱想中睡着又醒过来,看着门厅亮着灯,知道孟昭欧还在。怔忡间,孟昭欧端了食盘进来,“先吃饭再吃药,还不好就去医院。”

“我们分手吧。”

“…你说什么?”孟昭欧弯着的腰突然像被点了穴,脊柱一下子僵硬,血液停止了流动。连瀛虽然说得轻,他却一字不漏地收到耳朵里。

“我想说…”

“你不用再说,我想知道原因。”孟昭欧在血液恢复流动的一霎那放好粥碗,沉静地转身,眼神犀利,似要在连瀛身上刻出无限深的洞。

“你该明白。我不是傻子。”连瀛心疼得厉害。

“什么我该明白,你一句话不讲,就判了我死刑。电话不理,短信不回,话都不说一声就要走。我该明白什么,你倒是说清楚,我死也死个明白。”孟昭欧不再烦躁,恢复了谈判桌上的冷酷,如果她对他的爱如此轻贱,如此摇摆,那他也不需要再做无谓的柔情去被践踏。

“去年我爸爸被骗赌六合彩的事情你知道吧?”

“我…知道。”孟昭欧不知道连瀛为什么提到这件事情,连瀛虽然从未正面说过,但他知道是方云山那个烂人插手干得蠢事。

“六合彩那两个人你也认识的,是不是?”

“算是认识。”那两个人虽是方云山出的妖蛾子,但最后还是动了坏心思,想趁机捞一笔,把事情闹得大了些,后来晓得孟昭欧暗里帮了连文三,心知不妙,曾托人求了孟昭欧放过他们。问题问得莫名其妙,猛然间孟昭欧醒悟,“阿瀛,你什么意思,你认为我…你居然怀疑我?”孟昭欧冷笑一声,万料不到是这样一个原因。

“不是怀疑,或者根本就是。”想自己为了所谓的爱情,丢掉了自信,丢掉了从容,丢掉了友情,流言的灼伤,卢淑俪的羞辱,为了孟昭欧,把自尊低到尘埃,埋进泥淖,到如今,不值一提。

孟昭欧气极,“你想我有这样做的必要吗,要博得女人的爱我还不至于如此卑鄙。”

连瀛看着孟昭欧原本盛满了柔情的双眸渐渐变得无情,心里悲凉,这就是巧取豪夺的爱情,他已经对她不耐烦了,所有的都是假象。如果之前她还心存幻想,有那么多的不舍得,甚至无法说服自己,而现在看著他的眼神,冷而无情,寒意凛凛。

“你费了不少功夫,我连瀛只是普通一个人,何德何能让你花了这样的心思和气力。”

“继续说。”孟昭欧不动声色,心里发紧。

连瀛受不了他的无动于衷,如果之前孟昭欧带给他的是霸道的柔情,那么现在是真正的霸道,是真正的无情,没有情感,没有亲密,甚至没有相爱过。心疼得厉害,她竟然还爱着他,知道了这些,说出了分手,她居然还幻想他能爱她,“你何苦折磨我,何苦折磨我们全家,六合彩,赌债,买房,英雄救美,究竟哪一出不是你导演的。知道了这些,我怎么还能待在你身边?你怎么想让我们不分手?你让我讲,我就讲给你听,只是从今以后你不用再演戏了。”

“你这样想我?你居然这样想我?哪个人告诉你是我做的?”孟昭欧怒极反笑,笑自己满腔真情换来还是这样脆弱的信任,笑自己百般呵护的小猫伸出利爪也能伤人至此,这一年来的辛苦居然只为了证明他们之间的隔阂有多深,距离有多远。

“你为什么非得残忍地让我全说出来,没有任何意义了,感谢你在我身上用的心思,我不能原封不动地返还给你,可我受的惩罚已经足够。孟昭欧,从今以后,你是你,我是我。”连瀛已是泪眼纷纷,就用这样的方式对过去的情爱说再见,纵是不舍,终究孽缘。

孟昭欧看着在床上哭作一团的连瀛,心里翻江倒海。毫无疑问,他恨她,恨她不坚定,恨她不相信他,可是看着眼睛红肿,泪水涟涟的连瀛,他只希望是连瀛一时的郁结而已,等到明天,这个城市的空气重新将她沐浴的时候,一切都有改观,哪怕是一点,他都会争取。他们的幸福原本不太远了。

焚情

卧室的窗台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地板上也是狼藉一片,来做工的阿姨很奇怪孟先生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在个人卫生上出了纰漏,在这里干了三年了,她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孟昭欧。打开窗户散掉满屋呛得人直流眼泪的烟气,一个男人家独自生活,真是受罪啊。

此时的孟昭欧在小区会所里的壁球馆挥汗如雨。球被用力地打出去弹到墙上又以同样的力道反弹回来,孟昭欧再狠狠地打回去,发间的汗水濡湿了头发,又顺着额头流下来,汗水进了眼睛煞得疼,可他不去擦,只瞪了眼睛在墙壁前跑来跑去。他不能擦,只怕碰触了眼泪的开关。

连瀛的猜疑和绝情让他整夜未眠,究竟哪里出了错,看似步步甜蜜的过程却酿了猝不及防的苦果。他寒心,他不是铁人,不能再冷静,表面的冷酷开始龟裂,连瀛一句“你是你,我是我”的宣言终结了他对幸福对生活的一切向往,让他继续灰暗的人生。

他给她时间清醒、冷静,二十四小时之后他会再去尝试他的运气。

低烧和头痛一起纠缠了连瀛,心理上的痛不欲生直接刺激了生理上的疼痛,连瀛只好吃了一粒芬必得,看着小小的胶囊躺在手心。我恨你,却不得不依赖你。

一杯牛奶几片面包便维持了一天,只是昏睡着,如果永远睡着了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再睁眼窗帘已被合上,让她爱恨交织的人此刻正坐了床前的椅子出神地盯着屋里的某个角落。

“把钥匙还我吧,我们这样已经没有意义了。”连瀛靠在床头。

孟昭欧收回眼神,“看样子你不是说着玩儿的?”

连瀛没有回答,清澈的眼睛中倒映了孟昭欧因愤怒而微红的脸。

只听秒针在旁边的闹钟里“滴滴答答”地走着,房中死寂一般。

孟昭欧上前抓住连瀛的胳膊,“我倒没发现你狠心得厉害,一点希望不给我留,一个留字都不肯让我讲,你防我防得紧啊。”突然毫无征兆地大笑,笑声阴冷,“连瀛你不能这样,我们之间没有完,你说了不算。”说着不管不顾地吻上去。

连瀛被吓坏了,挣扎了要躲开,病弱的身体怎敌得过孟昭欧的力气,却被箍得更紧。连瀛只觉得惶恐,孟昭欧却怀揣了绝望,他就这样被判了死刑,他只能紧抓了连瀛,他要生,要曾经美好的生。碰触到连瀛柔软的唇,生的想法更加强烈,孟昭欧吮吸着,啃咬着,发泄了憋了一夜一天的惊忧。似乎有甜腥的血味,他也不管,他要让连瀛知道他的疼比这还疼一百倍、一万倍,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他心脏的凌迟。连瀛吃痛闪躲,孟昭欧发怒,他的吻居然让她这样讨厌吗,发狠了不放开,双手开始在连瀛的身体上动作。

连瀛悲苦尴尬,孟昭欧的吻几乎让她放弃执念,萌生重新在一起的念头,如果不是双唇被堵,她也许要反悔,可唇间的疼痛又让她清明,不能再受诱惑,她从来不是他的对手。

孟昭欧钳住连瀛挣扎的手,另一只手粗鲁地伸进了她的睡衣,连瀛心下大骇,使劲挣扎力气却如泥牛入海只被他轻轻地化掉。

孟昭欧的手在连瀛的身体上辗转腾挪,掐揉拿捏,每一个动作都是对连瀛意志力的摧残。他知道哪里可以让她失魂呻吟,知道怎样可以让她沉醉销魂。连瀛本就昏沉的大脑更加晕眩,孟昭欧修长的手指缠绕在她的腿间,她想躲,却没力气躲,她想逃,却迈不开脚步,紧并的双腿被他的手轻轻滑过便背叛意志摆出欢迎的姿态,孟昭欧的手指长驱直入,狠狠地逗弄她的隐秘。连瀛咬了唇,急促地喘息着,由隐秘处升腾的火焰慢慢煎熬红了她的脸。

孟昭欧沉迷地看著连瀛愈渐粉红的皮肤,起手褪去了睡衣,当连瀛裸裎在他的面前时,孟昭欧觉得迷幻,眼里透出如豹的目光,低呼一声低头攫取了连瀛胸前的丰盈,舔吸逗弄。连瀛动不了胳膊,只能扭动了身体避开,孟昭欧扯掉自己的衣服用力压上去不让她 ,右手从隐秘处划出汩汩的温泉然后辗转至浑圆挺翘的臀部,抚上平滑细腻的小腹,再流连至纤细柔韧的腰肢,醉人的触感让他的激狂有暂时的缓解,这具身体给他带来的生理和心理上的安心和平和永远是不可言说的美好,可如今就要消失,而她现在居然在躲避。狂躁再次占领心神,再也想不到什么,只想着她要离开,她居然要离开。连瀛的双腿被他烦躁地顶开,欲望没有预警地进入。

连瀛已经被孟昭欧的舌头和手指挑逗地要缴械投降,身体里莫名处升起的熟悉的火焰蠢蠢欲动,向四肢蔓延,嗓子发紧,身体无意识地想扭,想动,想靠近。孟昭欧的突然冲入让连瀛的呻吟破口而出。身体已先于意志放弃了抗争,随着孟昭欧的节奏而动,在他进攻的时候满足地交缠吟哦,在他撤退的时候流连地叹息,弓身追随,双手抓了孟昭欧的手臂,紧紧地。她不敢睁眼,怕他眼中的魅惑击溃她最后坚守的一丝可怜的清明,不去想之前与之后,暂时地顺从了身体,闭了眼睛让他推自己入云端,上天堂,然后堕入阿鼻地狱。

孟昭欧看著身下的人渐渐放松的表情,感觉柔软迎合的身体,悦耳如莺啼的呻吟,急促煽情的喘息,真实的感觉到这是连瀛,他的丫头还在他的身边,他的幸福还在手心。孟昭欧急切地在连瀛耳边求证,“阿瀛,我爱你,说你爱我。”连瀛胡乱应着“我爱你,好爱好爱你。”孟昭欧的心狂喜,“阿瀛,你不会离开我,是不是,说你不会离开我。”

小小的屋里只有深重的喘息声,连瀛已经无法言语,只是迷乱地仰着头,叫着孟昭欧的名字,胳膊和腿挂在孟昭欧的身上不胜体力的承接着爱和雨露。孟昭欧像头发狂的猎豹不知疲倦地奔跑,亲吻着连瀛的唇,迷人的锁骨,美好的娇盈,粉红色的皮肤。最后的一刻孟昭欧钳紧连瀛的腰肢疯狂地配合了自己的战斗节奏,连瀛的头发散在床上,因□而变成玫瑰色的俏脸被掩在发丝里,散发着颓废靡艳的气息。耳边传来孟昭欧粗哑的声音命令她张开眼睛,连瀛无意识地睁开秀目,看着孟昭欧亦因□而扭曲的面部表情,看着他的武器在自己的身体里纵横捭阖,又是一阵眩晕,却又强睁了眼睛,无焦距地望着他,视线胶着。连瀛的尖叫,孟昭欧的哑声而喊,男女的角力终于变得平静。

孟昭欧环抱中连瀛躺到,回忆刚才一刻连瀛在身下绽放出甚至比以前更加诱人的艳丽,情不自禁抚摸了连瀛仍未消褪粉色的肌肤,怀里的人仍然有些呼吸急促,想她生病未愈,又经受如此疯狂的欢爱,心疼不已,伸手拨开因汗湿而粘在肩侧的长发,烙一个火热深情的吻。她的身体依然发烫,让他清楚地意识到刚才的热情和完美的契合,孟昭欧想阿瀛回来了,她是爱着他的,深刻的爱着,如同他爱她一样。失去的心重新找回,曾经因受刺激而冷酷的心汪成一潭春水,吻着连瀛的后颈,“阿瀛,我们好好的,好不好?”

连瀛缩在孟昭欧的怀里一动不动,刚才的她像疯了一样,大胆而娇靡,她的身体与孟昭欧抵死缠绵,他邪魅诱引,她激情尖叫,她主动相予,他贪婪吮吸,她诱惑索要,他倾身付出。她的身体如此真实地反映了她摇摇欲坠的意念,她放纵了,就这一次,最后一次,永远留在记忆里的一次。该停止了。调整逐渐均匀的呼吸,极力撇开背后的温暖和醉人的心悸,“我们还是分手吧。”

孟昭欧觉得怀里的温度一点一点抽离,二十六度的室温也无法温暖零度的寒冷。怀里的人背对着他半晌无声,在孟昭欧要以为默许的时候却给了他猛烈的一下子,像被枪托砸了大脑,钝疼无边蔓延,深入骨髓。刚才明明在她的眼里还读出疯狂的爱意,下一秒就给他毫不留情的决绝。“阿瀛,你今天累了,明天我们再谈。”

“不,没有明天,今天说清楚了,我们就不用再见面了。”

“不信我,信别人。”

“不是别人,是我的家人。”

“也就是说,你已经单方面地做了决定,斩断了我们的感情?连瀛,如果我没记错,是你提出的做我的情人,现在你又单方面撕毁合约。”

爱人间如果真的由爱生恨,恐怕会成为最不共戴天的仇人,清楚你的软肋,直刺要害。连瀛脸色青白望了孟昭欧,你非要把我形容得如此不堪。我的身体犹有你的余味,你的唇间我的芳香犹在,甚至身体的斑斑红痕还如此醒目,可是你已经变了脸撕裂我的伤口。往日情爱成云烟,空余疑恨,脸色瞬时灰败,“希望孟总裁你答应,无论怎样我不会再承担这个角色。我想休息了,请出去的时候帮我带上门。”连瀛抖了手将自己藏在被单下。纠结的心已抽搐成一团,仍然用余力坚持了平静无波的神色。

“连瀛,你没有心,自私到极点,根本不值得人爱,枉费了我孟昭欧为你花的心思!”孟昭欧“嚯”地做起身,片刻之后,房门一声巨响。

连瀛确定孟昭欧已走,身体松懈哭倒在床上。孟昭欧走了,抽走了她身上的每一分气力和生机,从此后她怕是行尸走肉了。

单行(一)

孟昭欧离开后再没有来,他也是有骄傲的人,被人狠心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了又怎么会赖着纠缠,或许原本也厌弃了。连瀛苦苦躺了三天,直到冰箱里的食物已经全部被清光,才拖着身体去超市买东西,头重脚轻,目眩头晕,想起以前生病,孟昭欧总是万分担心,药和食物准备得多多益善,变了花样的骗她吃东西补身体,眼睛酸胀,却没有泪可流。炙热的太阳下连瀛冷得直想打哆嗦,不能回忆,没有回忆,饮鸩止渴而已,我会习惯,习惯没有你,没有爱的日子。

孟昭欧的确没有再来过,连瀛的疑忌和不信任让他知道他们之间的沟壑有多深,决不是你侬我侬就可以解决的。他知道自己感情上先天不足,有一团乱糟的婚姻,还是下了决心奢望得到爱情。为此,他在努力,想方设法把前面的路铺平,不要有任何的障碍。他不能说什么辛苦,这是他孟昭欧自己选择的,何况他也不觉得苦,他也不愿意口头承诺,只能让连瀛信他,信他假以时日可以收获幸福。究竟他们是隔了距离的,当初说好了一起走的人半路要退出,他现在仍然倔强地要继续下去,收购卢氏,离婚。

探亲假还有五天,连瀛主动销假上班,没有爱情,她必须生活。上班前一天晚上连瀛对小屋进行了彻底清扫。孟昭欧尽管不在这里住因偶尔留宿还是有不少零碎的东西留在这里,连瀛克制地不生出一丝感情拿了一个空盒子把剃须刀、须后水、牙刷、毛巾都用纸和塑料袋包好放了进去,还有一些衣服,家居的T恤,运动裤,几件衬衫好几条领带…一两套西服和一打袜子,商务书刊,专业书籍,小小的空间居然藏了这么多属于他的东西,霸道的占了她的空间,和她的东西亲密地挨着,还有他给她买的东西,那些有情趣的小玩意儿是他出差时花了心思买的,那几件价格不菲的衣裙是他硬买了放在衣柜中的,其中一件的款式和颜色还和他的搭了情侣装。连瀛狠了心都打包了一起收起来,像把自己的心藏起来一样。

那件深咖色的风衣依然挂在那里。连瀛在衣柜的一角又看到了那件勾起她对温暖向往也确实给了她温暖的风衣。摩挲了衣袖,这几乎是连瀛最初动心的证据。没有它可能就没有后来的一切,没有它她可能还是黑暗中踟蹰独行,抛开孟昭欧骗她,连瀛不能否认他的确教她享受了一次爱情的盛宴。欣赏她,取悦她,迁就她,纵容她,疼惜她。

连瀛合了衣柜,骗不了自己。

打包好的盒子不知怎么办,看样子孟昭欧是不会来取的,何况他也不缺这些,连瀛吃力地把箱子塞到床底,拍拍双手躺到床上,躺到过去的记忆里。

生活一尘不变,工作驾轻就熟,日子周而复始。一晃眼两周过去,连瀛的手机静悄悄的。往日好的时候,连瀛开玩笑说把孟昭欧列入黑名单,只因那天连瀛正忙得不可开交的 时候,孟昭欧却得闲尽发些肉麻的短信,让连瀛又是甜蜜又是埋怨。晚上躺在孟昭欧的怀里说他扰乱自己的工作,说自己可从未这么不懂事上班扰他,孟昭欧却抱了连瀛含了她的耳垂控诉,你无时不刻地在心里扰我,连瀛几乎化成春水。如今熟悉的号码却寂静无声。

他果然做到了,不来扰她,不和她见面,消失地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是自己心上的伤洞却越来越深越来越大。连瀛手里打了字,一瞬间哽咽,只因曹力行电脑里传来的低低的歌声,原来爱情这么伤,和想像的不同。

周末是毕业典礼,连瀛早晨在衣柜里翻找衣服。那一日答辩说好了,她的毕业他要送礼物,她是永远不可能知道礼物的秘密了。手指滑过答辩时他搭配的那身行头,挑了件无袖合体的连衣裙,淡淡的米色像她的心情,没有色彩的平静。

合影,无数次的组合排列合影,有好多学生带了家人和朋友一起来,连瀛混在人群中穿了硕士服跑来跑去帮别人照相,偶尔被别人招呼了照相,校园里是欢乐的海洋。

连瀛坐在台阶上,手里拿了帽子,看着大家在阳光下又笑又跳,有同学冲连瀛喊,叫她过来,连瀛微笑着摇摇手,用嘴型比划她有点累。当初是为了躲避一个人打发时间而读学位,中间经历这么多事情,到最后居然拿到了学位,只是依然是一个人。苏蕊曾经说要和她一起庆祝毕业,像电视上演的一样,高高地把帽子扔到天上,她要和连瀛照好多好多的像片。站起身拍拍裙摆的土,连瀛把衣服交给了工作人员向校门走去。人生的一个阶段已经过去,下一个是什么,只能在路上思考。

孟昭欧坐在车里看著连瀛和一帮人笑着叫着把帽子扔了出去,然后被人拉过去照相,又给别人照相,最后在台阶上一个人落寞的笑。不是不心疼,可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选择离开了他,把他们的爱情扔到半路,那么他也没理由阻止她。手里握着绿色的小本本,原本这是给她的礼物,他和卢淑俪婚姻结束的凭证,不过,暂时不需要了。这些天他等她的电话、短信,一个也没有,他能想到倔强的她此时一定用无情的壳罩得自己密不透风。他无能为力,只能等她自己回来。

电话响起,孟昭欧接起来,是方云山。心里的火腾地窜了起来。方云山那边吊儿郎当地,“老四,想哥哥没有?我胡汉三杀回来了。”

“你在哪儿?”孟昭欧压着火。

“想哥哥就说话,老三请客,老地方见。”

“我是想你了。”

孟昭欧进了包间门的时候正看见方云山高谈阔论,口若悬河。冷哼一声,坐在桌子一侧,“对花花世界厌烦了,又回来祸害中国的女孩子了?”

“老四,我怜香惜玉一个人,你可不能埋汰我,我回来要热情拥抱祖国的姐妹们,我想死你们了。”

“那我得警告身边的人,防火防盗防方云山。”

“哎,小四,哥哥我多长时间才回来一次,你倒针对我。没良心的,我还没吃你的谢媒宴呢,你就恩将仇报。来,来,来,快讲讲你和小连妹妹如何蜜里调油,快讲啊。”方云山咬了根牙签说。

“饭菜堵不了你的嘴?”孟昭欧不理方云山转头和宋笃初打了招呼。

“嘿,孟昭欧你不是这样的人吧,好事不跟哥说,卢淑伟都不行了,为了小连妹妹把大舅子都打了,哈哈。”方云山没看到孟昭欧越来越纠结的眉头。

“方云山你够没够,信不信我揍你!”孟昭欧突然站起身抓了方云山的肩膀。

宋笃初和崔韦钊见气氛不对,急忙站起来,“干什么,干什么,兄弟之间好不容易见面,又不是小孩儿,还动手了。老二,你就省省那张嘴,小四,你也是,云山就这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还当真?”

“就是,至于嘛。”方云山讨了没趣,嘟嘟囔囔地。

旁边崔韦钊看孟昭欧面色不对,“二哥,少说一句。你回来干嘛,不年不节的。”

方云山立马儿就欢实起来,“哥们儿回来混了,现在是德宝公司的首代,同时自己的公司开张,地点国贸大厦。”

“不像你啊,你不是忒不待见国贸那地儿吗?”崔韦钊笑道。

“你小子在学校都待傻了,那是门面,门面你懂不懂。”方云山喝口酒,“不过,真他妈贵,哥哥我还没开张呢,每个月就得缴他妈几十万的房租。”

孟昭欧对他们的谈话充耳不闻,低头吃饭。方云山看孟昭欧不理他,又开始得瑟,“四儿,给哥哥点儿意见?”

“没意见。”孟昭欧吃口菜看都不看地说。

“四儿,你有事吧,起码对哥哥我有事儿吧,哥哥回来找你混,你可别这样伤人心,撇清关系!要不,我去求连妹妹?”

“我们分了,以后别提她了。”孟昭欧咽了一口苦涩的红酒,“别看我,你们看我干嘛?”

方云山张了嘴,下巴颏都要掉下来了,千辛万苦追了两年,好不容易成了,也就一年时间就分手了?不可能,看老四把那连瀛宝贝成那个样子,岂是说放手就放手的人,何况孟昭欧和卢氏提前闹翻不也是因为想对自己的旧事有个了断吗?老四一定在开玩笑。把宋笃初拨到一边,挤到孟昭欧旁边,“骗哥哥呢吧?”

孟昭欧推开方云山的大手,夹一筷子菜,“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一边儿去。”

“那破青菜有什么好吃?就见不得你这阴阳怪气的样子!”突然方云山就怒了,“不就一个女人吗,有什么,哪儿还找不到了!”

孟昭欧“啪”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撂,“你有完没完?”

“兄弟间难得一回,你要是就这样,别怪当哥的我没留面子给你!”

“方云山,谁都有资格说我,除了你!”

“老三,老五,瞧他说的这话,是人话吗?”方云山气得厉害,老大去了以后,就数他年长,自然成了兄弟里的大哥,虽说爱开个玩笑,看着没有其他几个稳重,但那也是兄弟之间放得开,要不怎么能在美国混得也算有模有样。

宋笃初和崔韦钊也劝孟昭欧,“多大点儿事儿,自家兄弟之间不至于,二哥,你得常回来,老四这是怨你呢。”“四哥,跟连瀛的事儿我帮你,你抹不开面子,我去。”

“你问他,他做了什么?”孟昭欧端起酒杯半杯红酒落肚。和连瀛分手的事儿,由此而来的痛苦无法对外人道,今天哥几个在一起,也是憋了很久。这也是过了半个月,换作那天晚上刚从连瀛家出来,他早对方云山抡拳头了。

方云山已经被宋笃初拉到一边,听了孟昭欧的话又要叫嚣,被宋笃初拦了。“老四,到底怎么回事?”

“六合彩的事情,连瀛知道了。”

“那是我做的,关你什么事?”

“你做的和我做的有什么分别?”孟昭欧没好气地说。

方云山一下子没了脾气,“二哥去给你说清楚,四儿你别急。”

“你别裹乱成不成,还有其他原因,你就消停点儿吧。”说出来就会好些,哪怕是一言半语,“来,喝酒。”仰首干了。

方云山、宋笃初、崔韦钊三个人互相看了看,不再言声。

爱情真他妈是件糟心的事儿。

孟昭欧喝了不少酒,人却清醒,上了驾驶座着了车,还是下来和门童叫了代客开车的服务。坐在后座,单手支了头闭上眼睛。是连瀛总在他耳边磨叨喝酒不能开车,要么让大刘接,要么代客开车,虽然他相信自己的酒量和驾驶技术,可还是听连瀛的话。现在她不身边,还是不愿让她担心。

连瀛端了一壶水果茶坐在电脑前上网。从学校回来到超市买了日常用品就回了家,认真地吃饭,做家务,终于闲下空坐下来。水果茶是和孟昭欧一起出去吃饭喝到的,觉得好喝就自己回来试着做,居然口味不错,孟昭欧晚上在家工作的时候偶尔会不喝咖啡要了她的水果茶。其实连瀛自己而言吃水果就觉得很好,只是看了孟昭欧可以少喝咖啡,就常常煮了喝,孟昭欧也知道她的心思,尽量少喝咖啡。

现在煮一壶水果茶居然成了习惯了。

连瀛在麻木和平静中过了失恋后的第一个月,并没有小说里说的撕心裂肺的痛,只是偶尔在回神之际就会有蚂蚁啃噬般的隐隐的疼。

电话响了,连瀛接起来公式化地说“你好这是银行,请问,您找哪位?”

“就找你。”话筒那头传来一个男声。

“请问您找哪位?”连瀛好脾气地重复了一句。

“听不出我了吗?”

“这里是银行,您看是否打错电话了。”连瀛心想这骚扰电话居然能打到这里来。

“你这丫头忘性大,方二哥不记得了。”方云山知道不能再逗。

连瀛愣了一下想到那个圆圆的眼睛总是嘻嘻哈哈的人。“哦,方先生。”

“怎么,下班有空坐坐。”

“我怕没时间…”想起来方云山是谁,连瀛实在不愿和他多纠缠。

“方二哥刚从美国回来,想你了就来看你,你总得赏个脸吧,你们行长我认识,要不给你请个假?”方云山听出连瀛的意思,一句话堵了连瀛的嘴。

连瀛挂了电话心里嘀咕这帮人怎么都这么霸道。

连瀛走出办公楼就看到一辆黄色的大悍马停在楼前,方云山看她出来开了车门使劲挥手。连瀛快步上了车,知道背后又是一片私语声,她是摆脱不了流言的中心了。

“连小姐,多日不见更漂亮了。”

“谢谢。”

“中餐还是西餐?”

“中餐吧。”

“南方菜还是北方菜?”

“随便吧”

“那就北方菜吧,山东菜还是本帮菜?”

“随便。”

“那就本帮菜,火锅?”

连瀛实在是烦了方云山,你自己想吃什么直接说不就好了嘛,看看八月份的天气,实在觉得吃火锅有些匪夷所思,但看方云山一脸企盼,“你说了算。”

“好,火锅。羊蝎子怎么样?”

连瀛真服了这个老顽童。

连瀛和方云山在路边一个羊蝎子店里,连瀛只涮了菜吃,看方云山吃得挥汗如雨,冷气已经很足了。

方云山干掉一大锅以后,舒服地靠到椅子上,“吃了羊蝎子,咱们算朋友了,今后你就是我妹妹了,不为过吧。”

“方先生您想说什么?”

“别介儿,都说是朋友了,要不你叫我名字,要不你叫我二哥。”

连瀛无奈,斟酌了一下,“方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