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刚才那个采到灯笼果的?”秦景看到夏凉点头后,不禁长叹:“谣言害人。化婴丹的伪丹方很多,但能以假乱真的只此一份,偏偏这丹方被有心人利用。谣言传至今倒越来越有鼻子有眼。你们说,我要跟追的人讲丹方是假的。他们能不能信我?”
“不用脑子想都知道不能。”夏凉深知散修不容易轻信于人,他这样忽然蹿
“用了脑子想也一样不能。”
当追的修士落地时,秦景他们倒是站得比较远,但不妨那些修士在昏迷不醒的剑修身上没找到灯笼果时,把审视的目光投向他们:“把灯笼果交出来。”
龙橙夏凉尝海齐齐看向秦景,目光里意思差不多——看吧,和你出门肯定不太平,这都快要回去了,还能遇上这个。
秦景没好气地冲另外三个翻白眼,然后才对问话的人道:“我们没拿,灯笼果这样的货色,也就能在假的化婴丹方里,你们竟也信。”
“信不信是我们的事,交出灯笼果便是,见才起义可不是什么好德行,小心落得跟这人一样下场。”
嘁,明明是拦路抢劫,说得跟路见不平一样,有本事要脸,有本事别明抢呀:“灯笼果我们是真没拿,不过刚才路上,我们倒是见着一株灯笼藤,就在龙山山脉到芙蓉谷的路上,你们要是去得快,没准还能采摘得到,要是去晚了可就没有了。反正我们是真没拿,我们君子坦荡荡,路上见着我们都没要,天上掉下来的难道我们就会去捡,谢谢,这东西我们都不稀得弯腰好吧。”
“一张伪化婴丹丹方,你们也不怕到时候吃出问题来。”龙橙掐着小圆腰,冲着那几人哼哼,阿景姐姐说得对,有些人就该归到愚蠢的人类里去,不要和聪明人普通人混一起。
“章济,你带人去看。”这一行人追了大半天,其实已经没多少余力来争抢,所以领头的人叫身边的人带几个人过去看看。他则仍留在原地,一是为看着秦景,二是那化婴丹丹方系伪方的事,他还想多问问。
叫章济的叫上几个人离去,秦景他们几个都是能少一事就少一事的,故也没呛着要走。至于尝海说要提防那些人回头摘到灯笼果还不死心,非要他们再“交出”灯笼果来,秦景也想好了,大不了开掐呗。
追抢灯笼果的人一路奔忙,好些身上都带伤,他们四个却都好端端的,尝海没出过手,但秦景知道这位修为不低,所以他们这边胜算大得很。再者,就算不大又怎么样,玄门好些修士在都城呢,一发信去,分分钟有大批人马过来站场。
“要不再采点酸珠果,记得大师兄讲过,从前师祖爱饮酸珠果酿的酒,连带着师父师叔们也喜欢,不若我们采得酸珠果,回头找人酿了酒叫小师叔带回去给师父师叔他们。”秦景跟龙橙商量,反正一时半会也不走,干脆采点果子酿酒回去讨好一下师父,顺便秀一下存在感。
“四师叔也爱喝吗?”龙橙眨巴眼,秦景一点头,她就立马欢呼着扑过去,叫尝海帮忙把这里的酸珠果都采光。酸珠果本是凡果,与几种灵果搭在一起酿酒却意外的会显出一股子的青竹香,光吃果子却酸得掉牙。
酸珠果未采到一半,去采灯笼果的章济就带着人回来,看脸色明显带着喜意,可见那灯笼果还没被人采去。最后那些人谈两句,又不时看他们,最后竟然什么也没说地就退走了,至于地上那昏迷的剑修,却还留在原地,虽没搭理,却也没再痛下杀手。
秦景和夏凉尝海相视一眼,最后秦景拿主意,过去看看,毕竟玄门很要脸地在宗规里写了“见难救急,扶危济困”:“我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
那剑修伤得不重,不过就是灵力耗尽,加上失血过多才昏迷不醒,秦景从那人腰间以下乾坤袋,从中取出一枚愈伤丹给喂下去,过得片刻那剑修便转醒。在睁开眼的瞬间,那剑修便要跃起,但看是秦景,又见四处没有追杀他的人,便又安然盘坐:“多谢道友施援手。”
真法界杀杀抢抢的事不鲜见,可风气也没坏到随便遇个人都得万分戒备的份上,所以那剑修道谢后,就这么盘腿调息。秦景见状索性再等一会,左右龙橙还没采光这里的酸珠果,等到她采光时,那剑修也已调息完毕:“在下龙庭,再谢道友相救之恩。”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秦景说着就要和龙橙他们一起离开,刚抽出剑来,又想起灯笼果的事,“灯笼果为主药的化婴丹丹方乃是伪丹方,道友若为化婴丹,便莫要尝试了,也勿卖予他人,这东西当果子吃还要被嫌没味道呢。”
龙橙:别以为不点名我就不知道你是在说我,哼。
“当真?”
“自然是真的,你若不信,大可自己试试,不过要吃坏了,可别怪没事先提醒。”秦景看出这位也是金丹期,才多这么一句嘴,而且元昊真君对伪丹方满天飞的真法界丹道素来义愤,秦景这作弟子的,随便听一耳朵,也能听到出元昊真君对伪丹方的态度来。这东西除害人外,别无他用,许多丹方都是被恶意伪造出来害某人,却无意间传出,害了世人。
秦景:为什么我突然有种使命感,觉得自己应该稍稍负点责任?
龙庭点点头,既没说试,也没说就这样放弃灯笼果,四人也不与他同路,他到底如何选择,秦景话说到这份上,觉得自己能做的已经做了,便没再多言。两方人都料想日后不会有什么相见之日,也不会有什么纠葛,便都自行离去。
然而,第二天下午,秦景就在国都看到龙庭,这位还腰间还悬着枚玄门弟子玉符。秦景和龙庭一照面,两人齐齐愣神:…
“作为玄门弟子,你居然不知道灯笼果是化婴丹伪丹方的主药?”
“我知道,所以才从他们手里抢了灯笼果,当时问你当真,不过是想知道你怎么那么肯定。”龙庭这时和秦景一样,感慨了一下玄门之大,门下弟子很多都是这样,在宗门里连面都没见过,出了山门反倒意外结识,好多时候都要闹出这样的趣事来。
秦景:艾玛,师兄节操这么高,为什么我只觉得他蠢蠢的!
止戈:“这和你师父师叔师兄平时是一样的,他们看你也挺呆。”
秦景:人贵自知晓得吧,我呆我知道,但他未必知道自己这么蠢而不萌。
止戈:这都有脸得瑟…
第八十七章 倾倒
秦景跟龙庭讲,完全可以跟他们说明白,灯笼果根是伪丹方的主药,龙庭讲他讲过,秦景记起她也讲过来着,不过对方不信,还当她是要来夺宝的。不过龙庭属于“你们不听我,那我就想尽办法不让你们得到灯笼果”,一时间秦景也不知道该说这位情操高尚,还是该问候一声“圣子安好”。
默默看龙庭,虽然三观还是相同的,但仔细想想还是不适合一起玩。
秦景跟沈长钧讲,这人在外面迟早要被打死,不如送回宗门去再教导教导,这样下去肯定得连骨头渣都剩不下,没想沈长钧却道:“你如何得知他师长没教,如龙师侄这般,唯有叫他看清这世间真伪善恶并存,或许还能叫他清醒过来。只是人若沉溺于自我的一厢情愿里,一叶障叶不肯见青天,那便是见再多伪与恶也不能令他清醒。随他去吧,如龙庭这般弟子,要么如你所言骨头渣都乘不下,要么大彻大悟始超脱,又或者执于此道而后登临大道。”
“阿景,你还是没有想明白,大道修行,从来是‘我’的选择,可以加以引导,却无法阻拦干涉。就如同你欲如何,你师父与我们从来只从旁指引,从不阻挠你道路,亦不干涉你选择。也许,哪一天你明白,选择二字的重要,懂得‘我’这个字的真义,你便能开悟了。”
“小师叔,我有点听不懂。”秦景不明白,不劝他难道看他这样一直蠢而不萌下去,最后把自己作死,不应当见人冰天雪地慰以温言暖语,见人水深火热赠以凉风习习么。
“你对半山讲过一句话。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到尽头,推己及人亦可反推。倘有人强行阻止,不许你跪着走你选的路,你会如何?”沈长钧有时候真不能理解小姑娘,对自己是一套,对别人又是另一套。分明道理都懂。但这道理她只能从自己身上懂,还无法推到别人身上。
可说是善,但秦景这份善意。实则与龙庭的“蠢”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她不明白。不待秦景张嘴吐出字来,沈长钧又多问了一句:“你可是与龙庭讲过他这样容易招祸患,日后切勿如此?”
秦景点点头:“见人善一言以加之。见人恶一言以减之,这难道不是应有之义吗?难道这不是宗门规矩里的见难救急。扶危济困吗?”
“有人身陷深渊里,若他是意外跌进去的,你去拉他上来,那叫见难救急。扶危济困,倘他是自己要跳下去的,你拉他上来。便叫多事。”沈长钧也不知道小师侄哪里来那么多发散不完的善念天真。
“啊…噢,就像与赢匡的情缘么。我想了,小师叔就会总提醒我不要陷进去,倘我不想了非要深陷其中,小师叔便要袖手旁观?”秦景用自己来打比方,她觉得这样最直观。
“阿景,这世上有句话叫乾坤能转,痴念难移,且,你又蔫知他人痴念便不是他心中所之道。”
秦景还是不算太明白,不过她倒是懂了,大家都是成年人,怎么处世怎么为人,就像自己不希望别人高谈阔论一样,别人也不会希望她多嘴多舌。道发于心,如果连自身意志都要违背,大约,这道也就修不下去了:“那我的痴念要就是爱多事呢,怎么办?”
沈长钧一个不慎被她噎着,遂摆摆手,叫秦景赶紧看她的丹炉去。
止戈笑得快要死过去,如果它能死早被这两人的对话笑死不知多少回:秦小景永远有把人一句话噎死的本事,不过这种事,是非本来就矛盾,就像秦小景似的,她就爱多事,多事是她的脾气,难道要抑着她的脾气。反正她也不是非要阻挠干涉他人选择的强势态度,不过是多嘴多舌而已,由着她去呗。她爱做唐僧,也自有戴着紧箍咒也永远不爱受教的孙悟空,西游路那么长,大圣可曾有一日真正臣服。
没有,那猴子永远齐天,哪怕被压五百,再经九九八十一难,它内心那颗头颅也从来没有低下来过。还有哪吒,小孩儿是熊了点,可至死不也没后悔过剥龙皮抽龙筋么,所以啊,还是那句话——顺其自然,遵循我心。
秦景收好丹,把丹炉洗完收妥,止戈便给秦景讲了这八个字,秦景点点头:“就是心里想什么就去干什么,别人心里想什么也随他们干什么,可以互相说几句嘴,但不能干涉阻挠人家。”
“正是如此。”止戈暗暗得意,沈长钧一大堆话都没说清,它可是八个字就说得一清二楚。
“有个火坑他非要跳,我也得看着他跳,他跳完要跟我求救呢,我想救就救,不想救就不救?”
止戈:“你会不救?”
“好吧,我不会,见死能救却不救晚上睡觉会作噩梦的。”秦景遂记住了这句“顺其自然,遵循我心”。
这天晚上,秦景被沈长钧叫去开小灶,她是无应山真传弟子,怎么开小灶都不为过,玄门其他弟子自也不会多置喙。关起门来,秦景在那低头研究阵盘,沈长钧则从旁偶尔加一言提点,秦景摆弄通时抬头眼睛贼亮贼亮地看沈长钧:“小师叔,这块阵盘太好用了,谢谢小师叔把阵盘给我。”
微低头,沈长钧垂目对秦景笑,秦景正把这满目星辰看进她眼里,忽然心肝就止不住地颤抖,只觉得骨头都全酥了,身体更是酥得一碰就得泻成满地渣:我家小师叔这么绝色,真让人有点把持不住,那散财天师最好早点归位,要不然就小师叔现在这双笑眼,就很容易产生邪恶的念头。
止戈:“遵循我心,遵循我心,遵循我心,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秦景:…
什么气氛都叫止戈给破坏个一干二净,秦景收起阵盘。把有闲取出来,小闲闲觉得外边不好玩,想要跟沈长钧身边安心引导沈长钧修习圣人传承:“小师叔,这是有闲,是另一位圣君留下的,用以教导我们修习圣人传承。我现在还无法修习,它说可以先教小师叔。别看它没琴弦。可是会讲话的。”
秦景的想法是很美好丰满的,然而现实给了她冷酷残忍的一击,有闲响半天乐音。小师叔虽能听到乐音,却不能像秦景一样把乐音当作话语来听:“小阿景,他听不懂,看来只有你才能听懂。都说圣人传承是十二元会某人能得。你们俩同得一份传承,自然有主次。看来你才是主…可是你这主也太弱了点,还不如这次的呢。”
“小师叔,有闲讲传承有主次,你听不明白。我能听明白,就是因为小师叔是次传承。”秦景还想走走终南捷径呢,哪想到会来这个。真叫她忍不住开始为将来的自己操碎一地玻璃心,就她这领悟力。什么时候才能参透圣人传承呐。
“待你游历归来,也可讲予我听。”沈长钧并不急着修习圣人传承,他目前最要紧的还是破化神关窍,由化神入返虚,乃是中三境到上三境的大关窍,分心他顾只会拉长破关窍的时间。
“好。”
秦景收起有闲,看夜色已深,便要起身回屋去睡,忽然想起句话要跟小师叔讲,又要转身,不想脚下没注意,直接就栽倒在小师叔范围边,头还枕头小师叔半片衣摆。灯光之下,一个低头看,一个仰面瞧,两人竟然同时脸上飞红,秦景更是羞得连双眼都闭上,还轻咬一下嘴唇,连赶紧起来都想不到,只恨不得身上现出个地缝来,让她藏进去才好。
沈长钧也怔了很久才伸手,轻轻自脑后将秦景的脑袋托起,但他将秦景脑袋都托到半空,秦景还没动静呢:“怎么不起来。”
这一句话,连呼吸的热气都在秦景耳边萦绕,叫秦景更是僵住,好一会才翻身赶紧坐起,回头看一眼小师叔,哪还记得要说什么话,站起来就往外跑。她跑到门外时,屋里就传来小师叔的笑声,一声胜似一声的明朗清越。
跑回屋里抵着门,秦景便捂着乱跳的胸口,面上红晕依然未褪,烫得秦景不照镜子都知道自己这时脸有多红:“要死了要死了,这个角度看,小师叔更是美到…光凭脸就能杀死人!”
“已经杀死你了吧。”
“这张脸那样的笑,谁都会心甘情情愿被杀死吧。”
“啧,现在你能明白了吧,什么叫心甘情愿,跪着也要死,什么叫心不甘情不愿,朱果也无味。”
秦景:“这时候讲这个作什么,止戈,就在刚才,我…我觉得自己…”
秦景的话不是说不出口,而是她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这时候的状态,作为贴心好佩剑,止戈很诚恳地奉上形容词:“有点春心萌动。”
哪怕已经萌动了,秦景还有点不能接受:“可是小师叔有心上人呐,我可比不得散财天师,那可是流传至今的传奇呢。”
一个是史诗级别的心上人,一个是…慢半拍少女。
秦景: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
眼看秦景要脑补一出死去活来的鸿篇巨制,把自己虐得死去活来,止戈赶紧给她提出个建议:“其实你可以试试,人死不能复生,再说复生的那个,他不是拒绝了么,你忘了。”
秦景眼一亮,然后又瞬间黯淡下去:“万一只是被美色倾倒呢,你知道的,我最是个看脸的。”
止戈:那你就慢慢纠结着继续脑补你的史诗级生死苦情戏吧,我就静静地看着你怎么自己把自己虐得死去活来好了。
第八十八章 遗骨
秦小景属于春心一开,就特别荡漾的,光就她自己脑补,她都能脑补出一整套悲欢离合,恩怨情仇来。你看,什么狗血天雷的元素也不缺是吧,小师叔有旧情人转世,她有还没还清的情缘,三个人就能演出无限来,何况是四个,甚至还会有更多。
然后再见小师叔,秦小景就忍不住不时捂嘴偷偷乐呵,又不时作沉思状,如同在探寻存于天地宇宙间的所有玄奥本真。她这样,止戈爱看热闹都有点受不住,何况不爱看这热闹的,赢皇帝不过在宫禁中处理几日积压下来的政务,再抽出空来时就发现秦景对着沈长钧那叫一个春光灿烂。即使是满园萧索,独水仙开着冰雪样,秦景也能分分钟让人感觉到什么叫如沐春风。
“阿景,你在想些什么,叫你几遍都不见答应?”赢匡心堵得差点以憋过气去,秦小景真是太不让人省心,这才几天不见,就被沈长钧给迷去了眼。
“啊…没,没什么。”秦小景倒不是心虚,小师叔就在不远处呢,要是小师叔不在,秦小景真的很不介意拿小师叔当“借口”,叫赢匡赶紧爱别人去,“你来了呀,政务处理好了,那我们改天再一起出去,你不知道上次多好玩,我跟你说…”
“阿景。”
“在。”秦景一听小师叔叫她,赶紧把跟赢匡的话给掐断,立马眉开眼笑满脸春光地弃赢匡奔小师叔。
赢匡:好一只喂不熟的小白眼狼。
“是叫你们来练剑,不是叫你们来发愣,方才便见你在那待着不动,可是有什么事?”沈长钧也不是瞎子,秦景那能把人戳穿的眼神,沈长钧要能看不进眼里,那可不止是眼瞎,肯定是心也瞎掉所有感官都失去才能察觉不出来。只是秦小景一时间来得太热烈,都过去几天沈长钧也没闹明白,秦小景是一时意动。还是意动到不能自持地如此。
至于秦小景为何意动,那日灯下,动念的又何止是秦小景呢。只是沈长钧的念,转瞬即消。到他这样的年龄,所有的情感与情绪都是可以控制的,至少目前还可以控制。所以,小师叔很“贴心”的将选择的权利留给秦小景,你可以继续好好想想清楚。是确实不能自持,还是不过瞬息之念。
但,也有小师叔到现在没想好,比如——如果是恒久的不能自持,应当如何?是回应,还是拒绝。回应的话,可能会发生什么,拒绝的话,秦小景会如何。
秦小景能脑补出一整本剧来,但怎么也脑补不出小师叔的内心戏。被小师叔一说教,她就只能赶紧抽出止戈,乖乖到场中练剑去。龙庭特地走来,要跟她练剑,秦景虽说不想跟人作小伙伴,但对练无妨:“你与赢国主也有旧交?”
“嗯,有点交情。”秦景说着高高跃起刺向龙庭,龙庭挡住后还她一剑,她又侧身一推压上去。
龙庭赶紧迈步一移,同时剑锋横扫:“我看他眼神格外炽热。想来不止是交情吧。”
秦景:求不说。
“龙师兄,这世上啊,有些人是蠢死的,可有些人是知道得太多才会死!”秦景说话间退后。以剑锋抵剑锋,将龙庭的剑弹出去,又擦着龙庭的剑脊将手中的剑如流光般斜斩而去。
龙庭不及躲避,被秦景软个正着,只能退开认输:“秦师妹剑法上乘,非我能敌。我玄门剑修果然还是无应山一脉最令人惊艳,林师兄已是天资卓绝,秦师妹也不遑多让。”
“多谢夸奖,对了,龙师兄,你说怎么才能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死心呢?”秦景既是想叫赢匡死心,又是想试试,看她对小师叔这颗滚烫火热的心会为会熄灭。
“最大不过生死吧。”龙庭就是这样认为的,除生死外无大事。
秦景:好吧,我知道我问错人了。
“多谢龙师兄指教。”秦景语毕接着找其他师兄弟师姐妹练剑,秦景现在大约也懂为什么既已修剑道还要练俗世剑招,这是为让剑修与剑更加紧密贴合。只有常常剑在手,才能找到悟得剑道真义的契机,天天人剑分享的,就和人鬼殊途谈不了恋爱一样,压根不会有真正的共鸣。
说到共鸣,秦景练过剑后,洗漱完就问止戈:“止戈,我要如何与你共鸣呢?”
自觉年老辈高的止戈一时间竟有点“害羞”,嗫嚅好半天才特别小声地答一句:“你的神魂与我的剑魂交融之后既可。”
神魂与神魂的交融,在男修与女修之间,有个非常放荡不羁的名字——双修。这与**上的双修不同,只是纯粹以神魂交融,以气息相闻,以灵力互相交缠,据双修法门上讲,这样的双修更容易达到…咳,高|潮。所以,这答案,让秦景被雷得抓耳挠腮,跟一柄剑达到高|潮,艾玛,这想想都有点崩:“岂…岂不是和男女双修一样?”
“不…不一样。”止戈就知道秦景会误会,才害羞的,“剑魂与人的神魂有差别,你都能做到的时候就知道区别在哪里了。还有,道侣神魂上的双修,只有定下姻缘契的道侣才可以,无姻缘契的无法达到神识交融。”
秦小景顿时荡漾无比,捧着脸蛋,立刻脑海里就在上演一场交融,当然,是与小师叔的:“会是什么样的,也会那…那样吗?”
见秦小景脸红得跟染了赤红颜料一样,止戈就算不明白她说的那样是哪样,也能猜个大概:“你可以去试试,叫我说,神魂上的交融应该先于肉身,毕竟神魂上的交融你不会吃亏,**上的,你懂嘛,小姑娘总要吃亏点。”
秦小景:…
“才不要,我没那么**好不好。”秦小景干脆捂着脸,还是忍不住要想象一下,所谓神魂交融带来的高|潮,会是像圈圈叉叉过后那样,如小死一场。哎呀,好羞耻呐。
止戈:两辈子都没成功把自己卖出去的人,也就能在脑子里胡思乱想地揣测而已。
止戈又想,秦小景这样自己卖不出去自己,那么作为一柄贴心好灵剑,它要不要帮忙把秦小景卖出去呢?正好,沈长钧还算个不错的买主,卖出去也不至于太吃亏。
“你真应该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满脸春心抑不住荡漾的模样。”止戈实在忍不住,本不想点名,少女怀春本就是很美好的体验,而且它看得也颇有趣。可备不住秦景表面如纯情少女怀春,脑子里脑补的那些荡漾得令止戈不忍卒读。
“这是人类本能好不好,大道遁本心而顺其自然,那这个也一样。”秦景立马用大道理把自己包装得妥妥的。
“在与止戈说什么?”沈长钧猛地走到秦景身后问这么一句。
秦景吓一大跳,心里大叫“止戈你居然不告诉我”,止戈才不理她,怀春少女是没法讲道理的:“没讲什么。”
就冲秦小景脸上这笑,沈长钧也不能信她,但沈长钧还是轻轻揭过,小姑娘已经脸红成猴屁股,就不要再逼小姑娘找地缝钻了:“稍后与我出趟门。”
“去哪里?”秦景问道。
“翠幛峰。”沈长钧说着又道,“不必带旁人,带你去布阵,你那阵盘,还是不要轻易示人得好。”
“嗯。”单独出行什么的,太容易让人展开想象到无法自持。
因在国都,秦景又恢复早起练剑,下午布阵,晚上炼丹的功课。下午沈长钧要带她去翠幛峰布阵,秦景虽内心荡漾,却也没真荡漾到迎风千里外的人都能探知春意——有十里就足够。
翠幛峰修士们是大多不爱来的,毕竟山中早已被凡世中人种作茶叶,这两日下雨,不好采茶,山中遂冷清得谁都不爱来。也正是如此,才好布阵,加之山中茶树为人种,横行竖列皆如阵法,很容易着手去布置,比旁边山野杂生的林木野花要更节省时间得多。
翠幛山无灵力波动,因种茶的缘故,灵药灵果也不生,修士们喝的灵茶则须灵泉浇灌,自不会生在这里。秦景跟在小师叔后边落地后,只感觉到一股空山灵雨的意味,这股原本只能体会出来的,在翠幛峰的初秋细雨却能叫人轻易闻出来听出来。
“此处便不错,你先布置,我四处看看,待阵好了便传音。”沈长钧选翠幛山自还有别的事,门下弟子最近多来龙山山脉芙蓉峡这几处,有弟子传回信来,说翠幛山崖下有股异场的波动,不像是灵力,倒像是别的什么令人心生不安的存在。
给秦景所处的地方布下防御阵法后,沈长钧在驭剑至山崖边,山崖下果然如弟子们所言,有非灵力且令人心难安的波动。时隐时现,时强时弱,却也非魔非妖,更不是灵石灵植,更像是什么东西在故意发出这股波动,诱修士下去。
沈长钧虽艺高人胆大,却也不至于就这么跳下去,从乾坤戒中取出一枚照影符以剑风送下崖底,很快崖下的一切便尽入沈长钧眼中。
“那是…难道此处才是她葬身之地?”
这个她,自不会是别人,只会是张玄素,这个死得世人皆知,却至今无人知道她遗骨埋何处的散财天师。
第八十九章 流氓
若真是张玄素埋骨之地,弟子心生不安倒也可理解,如张玄素那般强人,死后余念必可千万载不消,更何况她生前经受过那样的起伏波折。沈长钧在崖边追思片刻后,才驭剑下到崖底,之所以他能确定这是张玄素,乃因这具隐隐散发着些许灵力的遗骨边散落着一枚玉佩,那枚玉佩质地并不如何珍稀,甚至连法器也不是,只不过是寻寻常常俗世一枚玉佩而已,玉佩上雕的是冰雪山川,那是当年岳冰河与张玄素定情之时,岳冰河给张玄素的定情信物。
如今腰缀定情信物的张玄素却已化作一具白骨,想来,大概是前些时候一场地动,使这布了阵法的山洞塌陷,才使玉佩重见天日。玉佩依然散发着氤氲而莹润的光芒,俗世上好的羊脂白玉,细腻得仿如刚刚结冻的蜜脂,雕工细腻入微,其上冰雪山川写意自然。
抬手将那枚玉佩自山石中移出,沈长钧几乎可从这枚玉佩上,看到当年张玄素与岳冰河定情之时,互赠对方定情信物的情形,一切仿历历在目,如同昨日般。沈长钧将玉佩攥入掌心,圆润的线条使其如何也不致使人感疼痛,然而沈长钧却有着使他几无法呼吸的隐痛。
“有人讲当时你仍有脱身之机,但你却并未选择脱身,全因你当时心中已存死志。我不信,张玄素,为人所负,便慨然赴死,不觉可笑?”若是张玄素活着,沈长钧会觉得十分可笑,但张玄素死了,这便不可笑,只可悲可恨。
张玄素这三个字,在真法界如今依然是禁语,冰河仙尊仍然没有撤去这个当年折损他半数修为才布下的禁法。沈长钧一喊破“张玄素”三个字,还在玄门作客的冰河仙尊自然能收到信,且能准确地找到来源。不过是数息之间,冰河仙尊便出现在崖底。冰河仙尊见是沈长钧,瞬间便无趣地哼一声:“如何,想打架?”
沈长钧不答,只将左手摊开。叫冰河仙尊看到他掌心里的玉佩。
看到玉佩的瞬间,冰河仙尊有片刻失神,双目甚至有些空洞,但不过转瞬既逝。冰河仙尊欲伸手取走沈长钧掌心的玉佩,他本以为沈长钧会收手。没想沈长钧就这么任由他将玉佩取走:“自此后,管是前世今生,再无瓜葛。”
捏住玉佩,听到沈长钧这句话时,冰河仙尊顿时周身气势大涨,看着沈长钧便是一声讥笑:“早知你心中对她有意,再不承认又如何,观你现在这样,仍是一张痛失所爱的脸。”
“岳冰河,无论你承认与否。你都欠她,不要打董秋韶的主意,毁她一世还不够?”沈长钧还有一句无论承认与否,那就是无论岳冰河承认还是否认,在岳冰河心中,确实对张玄素有情,也许是有过,也许是依然还有。
自然,沈长钧提这些,可不是唤起旧情。而是为叫岳冰河不要再把董秋韶逗得团团转。董秋韶不受教,也不受教训,这倒跟张玄素一模一样,一旦认明。就再也不会更改。如今,岳冰河在董秋韶眼里,已是可托付信任信赖的大能,虽然董秋韶心中从没放下过对沈长钧的执念,但不妨她找个靠山,毕竟普通弟子在她心止中。不过是玄门里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谁都能踩上两脚的小鱼小虾。
“蔫知本尊是毁她,没准是成就她也未可知。”岳冰河言毕一振袖,驭剑便腾空离去,却没扔开那玉佩,临到飞高时,还远远看了一眼那具遗骨,但他没有再落地,而是就此驭剑飞远。
沈长钧远眺一眼,然后收回视线,双手平抬,乱石群中的白骨浮空,沈长钧轻叹一声,从乾坤镯中取出一个玉匣,将白骨装进—。最后,沈长钧对着那堆乱石,再次轻叹,又缓声道:“犯一次蠢还不够?”
话音落下,四面青山空幽,崖底连寒风的回旋,冷雨的游移都是寂静凄清的。沈长钧悄然转身,驭剑离去,却没注意到跟着那白骨飘浮在空中的一缕淡烟绕在他身上,便连他腾空驭剑也依然萦绕在他宽大的袖摆中。
沈长钧归来时,秦景已经布好两个阵法,一个是可隐藏景物的山穷,另一个是可用作防御的山临。沈长钧看了看,比秦景早些时候在无应山布的那些小阵要成熟得多,不过有些地方还是不够完善:“这里为何要多摆一枚灵石?”
“对称啊!”虽然不是处女座,没有强迫症,可是秦景还是对“对称”这个形式的艺术十分钟爱。
“与你说了多次,在还不能通明洞彻之前,不要轻易改动阵法布局。你这里一改,这阵法便失了效用,你试试防御阵,便可知是否如此。”沈长钧说着叫秦景去试防御阵,两个剑招打上去,防御阵便如散成一地的酥脆点心一样,哪里还有半点防御作用。
秦景:好吧,以后我再也不手贱了。
“那要怎么通明洞彻阵法布局呢?”秦景实对不对称的阵法布局真的很伤脑筋,她就是手贱,每每看到不对称,都要努力使阵法对称上。
“阅遍星辰宇宙,走遍天下河山,待可以星辰定物,以物推星辰时便是通明洞彻。”沈长钧转头又看向山穷,山穷倒是布围起得不错。沈长钧便夸了秦景一句,秦景立马就眉开眼笑,沈长钧禁不住伸手,轻拍了一下秦景的脑袋,宽大的袖摆便拂过秦景泛着点红晕的脸。
秦景闻到一股淡香,不由荡漾,小师叔这么香喷喷的,让人好难把持住自己呀:“小师叔,你刚才去做什么了,我们是现在回去还是在这时继续待着呢,雨看起来越来越大,要不还是先回去?”
“先回去罢,山中雨意太冷。”沈长钧对“去做什么”避而不答,只叫秦景一起回赢国国都。回去的路上,沈长钧还问了秦景一个问题,“倘若必须此刻选好埋骨之地,你会选何处?”
秦景愣神,好半会才把“少诅咒我”几个字咽回去,倒仔细想了想,又过一会才答话:“如果非选不可,那我选每到春来都有鲜花开遍的向阳山坡,要有红的黄的米分的白的各色花朵,在如茵的绿草毯上。我喜欢紫薇花,我从家里移来那株最好,人说落叶归根,修士不能随意埋骨,会被人挖坟,所以那株紫薇花下是个不错的选择。哎,这样一说,我那株紫薇花种错地方了,应该找个向阳的山破种好…呸呸呸,我这辈子都不会用上的,才不要准备这个。”
听秦景一通“呸”后,沈长钧脸上才有了些笑意:“玄门界禁内的山如何?”
“可以啊,多安全,没谁敢到玄门地界上挖坟是吧。”秦景说完忽然“呃”一声,咬一下唇,后知后觉地补问一句,“小师叔,谁过世了吗?”
“散财天师,方才在崖底,我找到了她的遗骨。”沈长钧说着便预备回宗门一趟,国都这边有师侄管自行管理,倒不用他太操心,“先送你回国都,待送了你再归门中安置她。”
秦景看国都已经不远,便对沈长钧说:“小师叔,要不我自己回去,你带天师回玄门吧,死者为大,早早让她入土为安才是。”
沈长钧点点头,到底没就这么扔下秦景,仍坚持把她送回他们暂剧的园子。
秦景一落地,沈长钧便要转身离去,不料秦景脚下一软,整个人差点瘫软在地上,沈长钧赶紧落地扶住她:“可有不适?”
摇摇头,秦景没感觉哪里不对,刚才一阵天旋地转,秦景想想归结于自己今天布阵比较辛苦。她说一句“没事”,沈长钧就在扶她站稳后松手,没想她又接着倒地,沈长钧要此时还不知道不对劲,就白行走真法界这么多年。将秦景扶进屋中坐下,沈长钧便细细察看她经脉丹田与识海,但却什么也查探不出。
“小师叔,怎么了?”秦景说着眼前就有点发糊,用力甩两下头又什么事没有,甩完头又以继续糊,再甩时眼前就有点发黑,虽然很快,但秦景还是发现不对,“小师叔,我有点晕晕的,好像没力气了,还感觉身上有些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