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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尘问情 作者:茶禅一味
内容简介:
一个男人穿越重生在一个女人身上的故事
一个男人是选择杀掉灵魂寄生的女人复活,还是,一起共生的故事
当你所爱的女人,身体和灵魂分离时
男人,你是选择美丽的身体,还是她独特的灵魂?
当一段爱情,被诸神戏弄之时
还分得清什么是“真爱”吗?
第01章 幻海大陆
幻海大陆,漂浮于广阔的海洋之中,地域广阔,始终独立地漂移着。
关于这个神秘的大陆,有一个美丽的传说。相传万年之前,一个掌管海域的海神幻海,为了保护心爱的女神月华,一个由银月树幻化而成的女神,不惜跟诸神之首为敌,毅然用自己的神体为媒介,将幻海大陆分离出陆地,漂浮于大海之中,并以神之子的血立下血咒,将其隐于三界之外,众神都无法寻找到它。
月华女神眼见心爱的人即将魂飞魄散,不惜启用诸神的禁忌,封锁时空,禁锢灵魂,让他的灵魂只能在这块干净的大陆上投胎转世,不受任何干扰,而她却要受百世地狱烈焰焚心之苦。
“幻海,我们只是想要相爱而已,为什么这么难这么难”
女神破碎悲伤地低吟,那声音竟比人鱼的声音更美丽、更惑人,虚幻的身体渐渐化作点点荧光,在阳光中飞舞,万丈金茫,炫丽璀璨,渐渐变成绝丽的血色,消失于蔚蓝的晴空中。
幻海大陆,迎来了它独立于三界的平静
有人的世界,真的能永远平静吗?
有人的地方,就有贪欲,就有战争,就有仇恨,就有爱情
黄金之城,冥苍国的圣城,纯金打造,金砖砌墙,粗壮的柱子,高耸的圆顶,金箔附之,华丽霸气得令人不敢直视,巍峨耸立于幻海大陆的最中央。自五百年前冥苍国开国帝王-圣武大帝征服战乱中的各国,一统大陆以来,持续了五百年的辉煌。
今夜,圣城仍然散发出黄金般的光芒,即使在深夜,亦难掩其尊贵、奢华的光华,霸道地在黑暗中耸立,令人不自觉地敬仰、臣服。
圣殿的大门被人仓皇地推开,来人的声音难掩惶恐,颤微着说:“冥皇陛下,逆贼马上就要攻进圣城,请陛下速速撤离。”
殿中众人听此消息,纷纷跪满一地,脸上的神情悲愤而绝望,异口同声地说:“请陛下撤离。”
“哈哈哈好个逆臣苍尤,是朕输了哈哈哈哈”黄金宝座上,横躺着一个年轻男子,墨黑的发丝齐肩,随意披散,近乎完美的侧脸,被几缕乌丝掩盖,看不清表情,只是不断颤动的肩膀和雄浑傲然的笑声,在圣殿内回荡,天生的王者霸气,奇迹般地抚平众人心底涌现的惊慌。
“陛下,苍尤还还说”来人惊恐地跪在地上,犹豫着是否要说出那人提出的无理要求。
“他说什么?”淡漠的声音,似乎漫不经心。
“他他说只要交出圣后画像和无弦琴,他就饶饶恕我们不不死”拼死地说完,他已经匍匐在金箔铺成的地砖上,静待圣裁。侮辱冥皇,凌迟火刑,他惊吓得心脏几欲停止跳动。
“圣后画像?无弦琴?呵呵五百年了,苍氏一族果然仍在打它们的主意。紫儿,你如何说?”冥皇突然抬起头,望向站在他左侧的黑袍女子。
一双璀璨霸气的黄金之瞳,瞬间夺去所有人的心神,令人不敢仰视,白皙的皮肤染上金粉,呈现一种褐金色的光泽,金色的眼影,斜飞入鬓的浓眉,高挺的鼻梁,薄而红艳的双唇,美得几近邪魅。
黑袍女子阿娜的身体卑微地隐在黑暗中,闻言匍匐在地,冷淡清脆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回陛下,圣后的画像与无弦琴,是冥苍国镇国之宝,其重要性不亚于开国国印与冥旗令,岂能拱手让人?”
“五百年来,无弦琴无人能弹,它真的能弹奏出音乐吗?”坐在黄金宝座的冥皇,此时皱眉低喃,金瞳微暗。
“陛下,圣后曾经是我慕氏一族中灵力最强的祭师,无弦琴更是幻海大陆唯一存在万年之神器,万年以来只认一主,紫儿相信它能弹奏,但只能是圣后一人能弹奏。”慕紫儿恭敬地回道。
“呵呵”冥皇的金瞳里浮现向往之情,一闪即逝。
是什么样的女子,让苍氏一族的主人,即使过去五百年,仍不放弃呢?
冥氏皇族有条奇怪的祖训:善待苍氏一族,可以惩,可以罚,但绝不能灭族。就因为这条祖训,让苍氏一族对皇族的挑衅,屡屡逃脱灭族的命运,终至拥有了颠覆皇朝的势力。
“紫儿,冥苍国的国运真的到尽头了吗?”冥皇波澜不兴地问,脑海中不合时宜地想着冥、苍二族五百年的纠缠,真的只是因为一个女人吗?
慕紫儿缓缓抬起头,点点头,又摇摇头,沉默半晌,恭敬地说:“陛下,冥苍国五百年之大劫,冲击皇脉,国运最弱,有灭国之危。但是仍有转机”
“继续说!”
“五百年前,是我慕氏一族的灵力最强之时,可惜传至今日,已经变得微薄,无法改变冥苍国运。但是,可以利用我族长老之力,施长生咒,让陛下沉睡五百年,黄金之城消失。族长推算出,五百年后,将是幻海大陆皇权再次更迭的时机,亦是冥氏皇族族运最旺盛的时机。”
王位上的男子微微一震,对于这个答案不以为然,正待反驳,慕紫儿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怔然不语。
“陛下,五百年后,是圣后转生之期,依族长的推测,届时的变局,可能皆因她而起。”
“圣后”男子低吟着这个名字,茫然而向往,那样的女子,到底是何模样?到底有着怎样的魔力,轻易改变这块大陆的命运?
“紫儿,去神殿。”男子突然起身,伟岸修长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大殿中央,对于城外隐约传来的嘶喊声,置之不理。
忠诚的臣子纷纷站起身,准备跟随祭师前往神殿,誓死追随,每个人的脸上均是一副慷慨赴义的神情。
“除了圣殿骑士,其他人请尽快出城。”慕紫儿清冷的声音远远地传来,背后跟随数条黑色人影,消失于夜色之中。
众臣对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泪流满面,跪拜送别。
圣城神殿-月华殿
轻如薄纱的月光,洒在水晶修建而成的殿堂内,幻化出七彩光芒,无灯自亮,朦胧中有着圣洁,令人心静神宜,清圣之气盈满一室。
慕紫儿静静地进入月华殿,敬畏地望着站在一幅空白画像前如天神般的男人,他低沉的声音传来:“一幅空白的画像而已,他们为什么要拼命抢夺?”说完,他侧首转向右侧水晶台上摆放的一个黑色物件。
它通体乌黑,在水晶光阵之中,不仅不显暗淡,反而散发出独特的黑晶光芒,隐现银色。它的形体像浪花,极其优美,上面立着几根小柱,是绑定琴弦之用,可小柱上空空如也,没有一根琴弦,就这样奇特地立着,不仅不显残破突兀,反而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好像它本就是这般模样,是无弦之琴。
它执著万年,只等唯一的主人。
冥皇轻轻地抚摸无弦琴,明明是木制琴,却有种玉石般的丝滑质感,冰冷而柔和,矛盾的感觉,一如它矛盾的存在。
“越是普通的东西,越是非凡。”冥皇淡淡地呢喃,不舍地反复轻抚无弦琴,良久之后,郑重地吩咐:“开启咒语吧!”
月华殿中,迅速出现十二个老者,均是一身黑袍,看不清面容。
慕紫儿平静的眸子微微颤动,掩饰眼底追逐的眷恋光芒,双手捧起祭祀台上的水晶匕首,毫不犹豫地刺进心脏,神色平静,隐有一股幸福的光芒,口中念出古老的神秘咒语,一道腥红的光芒从她心脏处射出,笼罩住冥皇高大的身子,他缓缓地闭上眼睛,伏在无弦琴旁。
她是卑微的女奴,又是地位特殊的灵奴,能为王死,莫大的荣耀与幸福,慕紫儿幸福地闭上眼睛。
本是静寂的月华殿,发出奇特地呜呜声,其声清澈透亮,仿如天籁,直抵人心,仿佛是发自心底最深处的声音。
十二个老者迅速将冥皇抬至水晶床上,启动十二星辰阵,身影飘浮于空中,迅速转动,越转越快,十二道光束射进冥皇额头中央。
渐渐地,从冥皇身上射出黄金光茫,越来越炽,延展至整座水晶殿、整个圣城,黄金之城仿佛在瞬间复活,发出耀眼的金光,让整个幻海大陆的人都看到了这束金光。
城外交战的双方不约而同地停止打斗,被金光刺伤眼睛,纷纷低头不敢直视。待光线减弱时,所有的人震惊地望着黄金之城,它正在缓缓地消失,一会儿光景,整座圣城神秘地消失在众人眼前。
“黄金之城消失了!”
“冥皇陛下冥皇陛下”
纷乱悲痛地声音四起,失去心中守护目标的士兵,丢下手中兵器,茫然地跪倒在地,悲声痛哭
远在指挥塔中的黑旗,发出停战的信号。
黄金之城消失了,冥苍皇朝神秘结束,随之消失的,还有冥苍皇朝最神秘、最忠心、最厉害的圣殿骑士团,以及掌管整个大陆的冥旗令与开国国印,更有圣后画像与无弦琴。
这个大陆,又多了一个传奇
重新开启幻海大陆新的皇朝与权力的争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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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8-08
第02章 云泥雨尘
五百年后苍冥国
自从黄金之城消失,冥苍皇朝灭完之后,幻海大陆一直处于战乱之中,不断经历分分合合,大国兼并小国,小国再叛乱的局面。
苍冥国,苍氏一族似乎要证明什么,连国名都取得简单直接,直指旧有冥氏皇族。它一直是幻海大陆最大的国家,至本朝皇帝时,国土面积已经大不如从前,但其强大的震慑力,仍让其他小国不敢轻易侵犯。
无论是冥苍皇朝,还是苍冥皇朝,只有一条规则是千年不曾变动的,不管是谁掌管这个大陆都未曾改变,那就是:女人为奴。
在幻海大陆,女人为奴,分为六等:
灵奴:身份最高贵的女奴,由具有千年祭师家族传承的慕氏一族的女奴独有。千年以来,灵奴只能配给皇族与本族男子,由她们生育这个大陆的统治者与祭师。
育奴:生父为权贵、商贾的女奴,她们可以配给皇族、贵族、大商贾,由她们生育出各大家族的执掌者,以保持血统的高贵。
艺奴:技艺绝佳者、相貌绝丽者,是各大家族争相收藏的色艺双绝的美人,或供自己享受,或用于招待贵客,各大家族均以自己艺奴数量的多少或拥有绝色艺奴为荣,是身份与势力的象征。
军奴:从小培养格斗技巧,归属军队,即满足王公贵族欣赏女奴武技大赛之用,也满足军队行军打仗中,女人的需求。只有武技最厉害的女奴,方可决定自己的归属,但至今没有女奴能做到,因为,没有一个女奴能在武技上打败男人。
妓奴:生世最平凡者,稍有相貌,只能为普通男子生育子女,生女为妓奴,生子为自由人。
苦奴:相貌最普通或年老色衰的女奴,做着最苦、最累的侍从工作,却是所有女奴中身份最自由的人。
女奴,等级越低,越自由,等级越高,越风光,越不自由,所有的一切均掌握在男主人手中。
幻海大陆,相传自圣武大帝迎娶圣后之后,就不再有婚嫁习俗,那场旷世的婚礼,已经成为幻海大陆最美的传奇。
男人为主,女人为奴之后,男人从来不缺乏女奴,故千年来都未曾再有男婚女嫁。
所有的女奴出生之后,都是在女奴生活区长大,至及笄之时,均要参加大陆一年一度的"幻海之魁"比拭,决定自己的命运。那是这个大陆最热闹的节日,也是男人挑选女奴的日子。
女奴中流传:男人对女奴的恩宠,绝不会超过一年。一年之中如果没有怀有身孕,就只剩下被男主人转送他人的命运,如此反复。
木归城,苍冥国女奴生活的城池之一。
木归,迟暮而归,容颜老去时的归宿,已经预示着城中女奴的未来。
虽然是一座城池,但除了高耸的城墙之外,城中并无商铺与街道,只有连绵不绝的灰色建筑。纵横交错的小道区隔开各个妓奴馆,每个妓奴馆由一个家族经营。每个妓奴馆的房屋都是方方正正的,中间被隔断成许多四方的小院,小院中再分不同的房屋,住满各色或稚龄、或清丽、或成熟的女子,有些小女奴犹不知人间疾苦地在巷子中打闹。
静谧祥和的气氛中,一道痛苦的声音自一间灰色小屋中传出,隐约还传来苍老的声音,每叫一声,那个女人的声音变得更破碎、更痛苦,似在忍受什么煎熬。
小屋外站着一个中年女子,端正的五官,小巧的瓜子脸,精明的双眼期盼地望着布帘内,不知在打什么主意,只是伴随屋内女人的痛呼,她眼中的亮光更炽。
“哇哇哇”
婴儿的啼哭声在屋内响起,中年女子激动地掀帘进入,见稳婆正在清理刚出生的小婴儿,她急切地接过,举起细瞧,精明的眼里难掩惊艳。
她第一次看到出生即如此美丽的女婴,长大之后会是如何艳冠群芳呢?她几乎可以预见十五年后,杜鹃家族将因这个小女婴而彻底改变命运,辉煌腾达。虽然女婴的娘亲出身不好,但她仍可以将女婴培养成幻海大陆色艺双绝的艺奴,照样能迷倒皇公贵族,为杜鹃家族敛财争光。
“啊,痛”床上虚弱的女人再次发出痛苦的呼喊,稳婆脸色倏变,匆匆检查,惊讶地说:“主人,她腹中还有一个。”
杜鹃双眼变得更加灿亮,强压喜悦,激动地说:“快快接生”
如果再生出一个如此漂亮的女婴,那就是银月女神保佑了。
在女人痛苦的喊叫,众人的挥汗如雨中,另一个婴儿终于降生。仍然是个女婴,她皱折的小脸,五官几乎皱成一团,看不分明,瘦小的身体,发育不良,比平常婴儿小了近一半,这样丑陋瘦弱的婴儿能养活吗?
杜鹃冷漠地瞟了刚出生的婴儿一眼,淡淡地交待稳婆将陷入昏迷的产妇清理干净,抱着漂亮女婴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所有一切美好的东西在娘肚子里都给了姐姐,她又能长成什么模样,难怪那般丑陋。
稳婆清理完毕,将那个仍然闭着眼睛的小女婴放在娘亲怀中,众人静静地退出,甚至无人关心小女婴自出生时起,没有一声啼哭,亦没有睁开眼睛,是否能活下来。因为她的长相,已经注定了她的命运,一个同她的孪生姐姐炯然不同的命运。
竖日清晨,女子缓缓苏醒,□的疼痛似要将她分裂,她虚弱得连动弹一下都觉得吃力,床头放着的肉粥已经是最大的恩侍。她不适地动了动,感觉怀中有个异物,仔细一瞧,一个小得可怜的小家伙正在她怀中熟睡,皱成一团的五官,有着诡异的艳红,这是她的孩子。
不知从哪儿涌上的力气,她坐起身将孩子抱在怀中,温柔地拍抚她沉睡的小脸。婴儿不适地咂咂小嘴,继续憨睡,但小脸越来越红,渐成血红色,隐现紫色。
女人焦急地看着,孩子怎么一直昏睡不醒?她想了想,稍稍用力在婴儿的屁股上一拍,婴儿蹬蹬小腿,仍然沉睡。女人苍白的脸上血色尽失,那双美丽的眸子里涌现恐惧,狠狠心,用力地一拍婴儿屁股,小婴儿猛地睁开眼睛,黑如墨玉的小眼睛直直地望着她,接着,哇地一声,小婴儿大哭起来,眼泪迅速盈满眼睛,流满整张小脸。
女人慌了神,虚弱地柔声安抚:“宝宝不哭哦,娘亲不是有意的,不哭不哭哦”说完,歉疚地望着小婴儿。
小婴儿仿佛听见了她的温柔话语,哭声渐止,墨玉的黑瞳被泪水洗涤得纯净极了,墨色渐渐变淡,浮现一层金色,金色渐浓,一双霸气的黄金之瞳,怪异地镶嵌在瘦弱的小女婴脸上,那不及女子巴掌大的小脸,几乎不堪承受如此强大的气场,小脸再次憋红。
女人的身体巨烈颤抖,本是毫无血色的唇更显苍白,惶恐地低喃:“黄金之瞳,王者之眼,怎么会出现在女儿身上?”
那是至尊、至贵、至强的幻海大陆真正统治者的标志啊,历来拥有黄金之瞳的男子,均成为了皇朝的帝王,不过,那是五百年前的传说。自冥苍皇朝灭亡的这五百年间,再也没有出现过拥有黄金之瞳的男子。
她猛地眨眨眼睛,发现那双金瞳正诡异地望着她,仿佛有自己思想一般,涌现恼怒与不甘,但又无可奈何。
刚出生的小婴儿有这样的情绪传递,怎能令她不惊慌。
门外传来脚步声,她慌忙将小婴儿揽在怀中,柔声安抚:“宝宝乖哦,娘亲会永远守护你,宝宝睡觉快睡觉”心中默念睡眠咒,看着女儿眼中的金色渐退,恢复纯净如玉的墨瞳,女子苍白的脸上各种情绪交织,一时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雁儿姑娘,快来看看你的女儿,我发现她比昨天更美丽了几分。”杜鹃夸张的话语远远地传来,只见她热情地掀起布帘,亲自抱着一个小婴儿走了进来。
床上女子怔怔地望着她怀中小女婴,在看到女儿绝俗的姿容之后,绝望地闭上眼睛。
女人为奴,再美又怎样?还不是男人的玩物?君心难测,哪个男人又会真心对待一个女奴?一时的恩宠,要用女奴一生的孤独凄苦去回报,谁又会怜女奴的辛酸?
她再次睁开美眸,痴痴地凝视杜鹃怀中的女婴,那像是幻海之水孕育而成的水人儿,纯净剔透得能令任何人心动,再低头看怀中沉睡的小女儿,她丑陋瘦弱的模样,跟姐姐是泥与云的差别,怎样的命运在等着她们二人?
“主人,谢谢您的救命之恩。雁儿已经帮她们姐妹取好名字,姐姐叫微雨,妹妹就叫微尘。雨来自天上,尘来自泥土,云泥之别矣。”雁儿沉痛地低头,敬畏又复杂地望着微尘。
微尘,不要怪娘偏心,平凡是福,娘希望你此生都渺小如尘土,终身不识情,不入男人眼,平凡、安静地走完红尘这一遭。
微雨,风雨无情,飘摇不定,你的人生,自出生时起就不再属于你自己。女奴的命运,轻微如雨,从天上降下之时,就注定了落入尘土,被蒸发的命运。娘只希望你能识清自已,让自己少一些痛苦与乞望。
人生一世
草生一春
来如风雨
去似微尘
雨落化尘
尘飞凝雨
雨尘本是同源呵
又何来差别
2010-08-09
第03章 自由代价
“咯咯咯雁儿真是好才情,虽然我们女奴都不识字,但这两个名字取得真是好听。那你好生休养,待身体合适时再来找我,微雨我就先抱走了。”杜鹃咯咯地直笑,胸无点墨,惊讶地望着床上虚弱的美丽女子。即使在这平凡的小屋中,亦难掩她身上高贵的气质,身份又岂是简单,如果能成为自己旗下的女奴,真是捡到宝贝了。
女奴是没有姓氏的,只有等找到男主人之后,才会被侍予姓氏,但那也是随时可以被男主人再次剥夺、转赠的。
“主人,雁儿不才,有个不情之请。”雁儿温柔地放下微尘,下床跪在地板上,眼神坚定地望着杜鹃。
杜鹃微微一愣,眼底精茫一闪,笑笑地说:“雁儿不用多礼,以你的姿色,又生下微雨,我杜鹃是不会亏待你的。”
“谢谢主人。”雁儿柔柔地一笑,清艳娇柔,风情无限,将见过各色佳丽的杜鹃愣是看得失神,眼底的算计更甚。
“快起来说话,你刚生完孩子的身子要调养生息,传出去还以为我杜鹃是大恶之人,雁儿可不要破了我的规矩。”杜鹃抱着微雨,客气地腾出双手亲自扶她。
“主人,微尘没有过人的容貌,只能为苦奴。但雁儿想请主人对微尘的身份保密,让微尘以男子的自由之身生活”
“荒唐,自古以来就是女人为奴,怎能让女奴做男儿身,这若是被发现,是要被灭族的。这是对男人的侮辱,到时没有人会饶她性命。”杜鹃脸上的笑容隐没,面无表情地打断她的请求。
“呵呵”雁儿痴痴地笑了,望着杜鹃,眼神变得疯狂,幽幽地说:“主人,你身为妓奴中大家族的掌管者,身为女人,知道自由的滋味吗?知道不用看男人脸色生活的感觉吗?知道只为自己而活的那种畅快吗?”
杜鹃一怔,精明的脸上浮现茫然,她从没有想过这些,一心想的只是如何讨好男人,当她姿色不在时,又如何教她旗下的女奴去讨好更多的男人。
“即使微尘的自由只有一天,我也要为她争取。”雁儿似是下定决心,语气坚定地继续说:“主人,保留这个秘密的条件就是:微雨转赠给您,雁儿放弃对她的拥有权,雁儿心甘情愿为妓奴,教导您旗下的女奴技艺,让杜鹃妓奴馆出更多擅长技艺的艺奴。”
杜鹃神色闪烁,这个诱惑太诱人了,她将微雨抵押给自己,任自己决定其将来的命运,那自己就不用再费力气去讨好她,苦费心思地将微雨夺过来了。
她的家族世代经营妓奴馆,近几年却渐呈颓势,旗下的女奴大多是上不了台面的妓奴,能擅长技艺的人少之又少,跟皇城几大家族的关系渐渐疏离,已经危及家族存亡。这个雁儿身世神秘,但是气质非凡,出身绝对比艺奴更高贵,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
她再次瞟一眼躺在木床上沉睡的微尘,微微皱眉,连再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这样不起眼的女奴,即使身为自由之身的男子,亦不会引起过多的注意,悬着的心稍微放下,脸上却显为难之色。
“雁儿,你知道,身为妓奴,是需要侍候男人的,你”杜鹃故意犹豫地不说完,为难地望着雁儿。既然心甘情愿入她的妓奴馆,就应该听她的安排,去侍候她的雇主,以雁儿出众的气质、清艳之姿,轻易就能当上艺奴,侍候达官贵人。
雁儿镇定地望着她,突然以迅捷之势,抢下杜鹃怀中的微雨,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把匕首,抵在微雨精致的小脸上,诡异地笑了。
杜鹃一惊,眼珠子似要跳出眼框,瞪得老大,惊讶地大喊:“雁儿,你要做什么?快住手!她是你的女儿。”
雁儿凄凉地一笑,幽幽地说:“自她出生之时起,她就不是了,与其将来让男人玩弄,不如现在就彻底地放她自由,我们母女三人一起自由。”她站起身,边说边退至床边,将微雨放到微尘身旁,泪流满面。
“凡事好说,你的条件我都答应,都答应你!”杜鹃惊惧地望着抵在微雨绝俗小脸上的匕首,慌忙答应,眼底闪过急色与狠厉。
“我相信主人的承诺,呵呵哈哈哈”说完,雁儿扬起匕首,在自己脸上纵横划了几刀,血肉翻滚,泪水混合着血水,流在两个小婴儿的脸上,诡异而血腥。
杜鹃震惊地看着疯狂的雁儿,背脊涌现一股寒意,她遇过无数女奴,从没有遇到过如此傲骨的女奴,一种绝望的傲骨,最不应该出现在女奴身上的傲骨。
感觉脸上湿漉漉的,她惊讶地擦脸,原来自己流泪了。是这个女子绝然的毁容,冲击了她心底的痛吗?宁愿毁容,也不愿意去服侍男人,宁愿毁掉女儿,也不愿意她将来被男人玩弄。
“来人,帮雁儿止伤。微雨、微尘都由你亲自抚养吧,我还会挑几个资质较好的女奴,送过来让你教导。”
杜鹃几乎是落慌而逃,那一刹那,她的心似乎被什么给触动了,难道,她心底亦隐藏着叛逆的傲骨吗?不是的,她是杜鹃妓奴馆的馆主,是为服侍男人而生的,绝不会有叛逆之心。
但心底涌现的悲哀,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麻木的悲哀,亦是天下所有女奴的悲哀,那般深重,那般浓厚,浸入骨髓,潜藏在身体中。
雁儿虚弱地伏在床蹋边,痴痴地笑了,任走进来的老医者包扎她脸上的伤口,那张清艳动人的脸,已经无法恢复如初,她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望着微尘时,露出无比欣慰的笑容,在望着微雨时,眼里盛满浓浓的忧虑与愧疚,久久不曾散去
岩武皇城,苍冥国政治、经济、权力的中心,亦是皇族聚集地。
金壁辉煌的皇宫殿群,座落在城中央,连绵数十里,望不到尽头。
宫殿群的最高处,一座精致的三层殿宇中,身着黑袍的女子,静立于殿中,愕然地望着手中黄金镶边的水晶镜。就在刚才,镜面碎裂,她微微用力,水晶迸射而出,割伤她白玉般的小手,鲜血滴落在水晶碎片上,反射出华丽的红茫。
宫殿大门被从外面推开,一个苍蓝色的身影走进来,殿内侍从跪满一地,黑袍女子亦虔诚地匍匐在地,恭迎圣驾。
男子正值青年,长相清俊,眼神犀利,不怒而威。
他双手背在身后,淡漠地扫视殿内众人,淡声询问:“急着找朕何事?有语雁的消息了吗?”
黑袍女子闻言娇躯微微颤抖,隐在黑袍中的美眸闪过恨意,娇柔地回道:“陛下,语雁姐姐至今没有下落。不过,有件重要的事情要汇报,关系到我苍冥的江山社稷。”
苍帝不耐烦地一挑俊眉,沉声命令:“说!”
黑袍女子跪着捧起碎成一地的水晶,无视被碎片刺得伤痕累累的玉手,柔声道:“陛下,慕氏三件至宝之一的水晶镜,碎了。”
苍帝面色一变,神情变得凝重,厉眸微眯,心头隐现不祥之感,默默地凝视沾染鲜血的水晶碎片,冷静地命令:“继续说,可有何异象?”
“陛下英明!花奴本是用水晶镜寻找语雁姐姐的下落,却突然在镜中见到一双黄金之瞳,霸气而狂傲,像像”花奴犹豫了一会儿,终是没有直接说明,幻海大陆的每一个人都明白黄金之瞳的意义。
她沉吟了一会儿,继续说:“待花奴欲继续搜寻黄金之瞳的具体位置时,一股巨大的能量导致水晶镜碎裂,花奴也失去了追踪信息。能让水晶镜碎裂,只有灵力强大的人才能办到,而这股灵力,是花奴平生仅见。”
苍帝在听闻黄金之瞳时脸色已倏变,这是苍冥皇朝的禁忌,更是幻海大陆的禁忌,却是大陆上每个臣民心中真正的王者之瞳,花奴说关系到江山社稷,一点也不为过。
难道,五百年前的预言成真,消失的黄金之城与冥皇,要卷土重来了吗?哼!他绝不允许。
“传朕的谕令:寻找黄金之瞳的人,就地阵法,格杀勿论!”苍帝冰冷地下令,脚步匆忙地走出神殿,他要去布下天罗地网,搜寻那个男人,要在他未成事之前斩草除根。
花奴缓缓站起身,眼神眷恋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幽幽地笑了。这种国家存亡的重要时刻,能站在苍帝身边的,是她花奴,绝不是那个叛逆的女奴。
“花奴!”
一道男声让她脸上的笑容凝固,她迅速收敛笑容,恭身迎接来人,慕族现任族长。
“族长!”花奴低下头,将身子卑微地隐在黑暗中。
来人一身黑袍,戴着黑色披风,将头裹着,看不清面容,只是清冷威严的声音,证明他仍显年轻。
“语雁未回来之前,你继续担任圣女,灵力也要努力修炼,苍帝正值用人之际,正好实现你的夙愿。寻找语雁下落的事,你不用再插手,全力辅助苍帝,水晶镜我收走了。”冷冷地交待完,他手一扬,碎片被他收入一个囊中,人也消失在神殿。
花奴从黑暗中走出,红艳的双唇微勾,喃喃自语:“我从没有寻找过她,只是派人不断地追杀而已。她死了,我才是真正的圣女,苍帝的女人。”
黑衣人拎着黑色的布囊,几个纵跃,落入一个简陋大气的屋宇,慢慢踱入一间房中,将水晶镜放在一个泛着蓝色光茫的台面上。
他环视屋内排得满满的书架,像是一个小型图书库,往里延伸,不知尽头,整个人的身上隐现一种柔和的气息,这是慕族藏书之处,是仅次于皇族的书楼,从没有人能看完这里所有的书籍,但是,现在出现了一个异类。
“语雁,你真的看完这整屋的书了吗?无人教你,你是如何识字的?女人有了知识,就有了思想,就会像你一样叛逆吗?难道不知道,知道得越多,想得越多,就越痛苦吗?花奴竟敢追杀你,她会受到惩罚的。”
男人漫步在书架前,温柔地抚过一排排书架,心中讶异她是什么时候偷看的,圣女的修炼并不轻松,而女人并不允许接近书房。
他隐约感觉,似乎一切都跳出常轨,正在脱离掌控中。
幻海大陆的风暴,终于要来临了吗?
女奴不该读书,不该有思想的,看来,这条法令要更加严厉一些。
女人的心,也是能变天的。
2010-08-10
第04章 浪人学堂
十年后,烟铭城
烟铭,淹冥,一如逝去的冥苍皇朝,消失在五百年岁月的洪流中。
烟铭城,幻海大陆最荒凉的城池,唯一没有城墙的城池。这里生活着一些或出身低微的浪人、或无法在其他城池生存、或有犯罪但罪不致死的人。
城池的中央没有任何建筑,空空如也,连杂草树木都没有,整年烟雾迷漫,有些胆大的走进去之后,不是失踪,就是突然被一股黑色旋风转出,飞出来时已经变成一堆枯骨。
从此,“魔城”、“死亡之城”、“末日之城”的外号不胫而走,曾经璀璨辉煌的皇都,已经变成无人敢进入的死亡之城。
生活在这里的人,自觉地在浓雾的外围栖息生活,渐渐地,形成人群围着浓雾笼罩之地生活的怪异情景,互不侵扰,倒也相安无事五百年。直至十年前,这里突然驻扎一支军队,到处寻找拥有黄金之瞳的男子,才突然打破沉寂五百年的平静。
低矮的木筑房舍,一间破损严重的木屋内,传出不合宜的朗朗读书声。领读的声音,稚嫩清脆,带着一丝故意做作的老成,像是在模仿什么人,听来显得滑稽可笑,引人想一探究竟。
阳光从裂开的墙壁、岌岌可危的窗户顽皮地跃进室内,落在一张张认真、渴盼的稚嫩小脸上。
屋内一共有十三个少年,其中,一个瘦弱的少年独自站在前面,摇头晃脑地念着:“来对往,密对稀,燕舞对莺飞。风清对月朗,露重对烟微”。
端坐在后面的十二个少年,围成半圆,没有课本,只能看着写在泥地上的字句,认真地跟着朗读。泥地上写的字,犹带稚气,力道稍欠不足,但已有几分洒脱的味道。
“霜菊瘦,雨梅肥,客路对渔矶。晚霞舒锦绣,朝露缀珠玑”瘦弱少年手拿一根半米长的木棍,指着地上的另一排字,一字一字地领读。
“微尘微尘”
一个小小的声音打断木屋内学习的气氛,领读的瘦弱少年闻言转过头,一张极其平凡秀气的小脸,五官齐整干净,只有那双眸子亮如星晨,光如宝石,像是装进了阳光,当他的眼睛望着你时,令人感觉温暖舒适。
“亚飞,你怎么来了?”
微尘惊讶地望向同窗好友,木棍仍然指着泥地上最后一个字,脑筋迅速转动,罗生交待的功课早已经完成,天黑前肯定能顺利溜回学堂,最近都很乖,没让罗生抓到什么毛病呀,想到此,细致的眉毛皱了皱。
斯文俊美的男孩踏进屋内,好奇地望着他们。坐在地上的十二个少年,虽然衣着破烂,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勿惹我,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非常不友善。
他坦然无畏地回视众人,最后,将眼神落在唯一感觉安全的微尘身上,迅速回道:“微尘,木归城来人了,说是要见你,就是经常来的那个女奴”
“木归城来人了?”微尘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激动地扔掉木棍,肯定是娘又来看他了。
他跑到一个冷漠的少年面前,急切地说:“尘安,我先回学堂,明天再来。明天我们再学最后一段,一定能跟上学堂的教学进度。”
少年十三四岁年纪,冷漠的眼神里过早地融进太多生存的辛酸,积满风尘,只有在看向微尘时,眼中的尘土才会稍稍除去一些。
他拍拍微尘的肩膀,关心地回道:“你赶快回去吧,别让罗生发现,否则又会罚你了。”
罗生,“烟铭学堂”唯一的授课老师,也是学堂的管事,曾是专门教育皇族的“帝师”之一。
十年前,他因和朝中一个官员争夺艺奴,失手杀伤官员,被其一状告到苍帝那里,正巧遇上苍帝心情欠佳,一道圣旨,他就被流放至烟铭城,又被城守扔进没有一名学员,形同虚设的“烟铭学堂”,自生自灭。
想不到,他在接手学堂之后,不仅没有消沉颓废,反而认真地教起书来,让许多慕其名声而来的人,纷纷将儿子送进学堂学习,几年下来,倒也收了不少学生。
学堂收取学生只有两个条件:1、通过罗生亲自出题的入学考试;2、不收浪人。
浪人,是父不详,娘亲是苦奴、又没有主人愿意收留的自由人,他们没有姓氏、没有名字、没有家族愿意接收,只能在这块大陆上,漫无目的地流浪,直至死亡。
尘安站在木屋门口,目送他们离去,直至两人的背影完全消失,才缓缓收回目光。
他回到木屋中央,望着泥地上的字,环视流浪的同伴,严肃地说:“微尘有事先走,我们更要努力将今天学的背熟,然后各自找泥板练字。”
“尘安,我们是浪人,就算读了书也没有用,没有主人愿意收留我们的。”一个八九岁的男孩不以为然地回道,瘦弱的脸上,一双大眼茫然无神,脏污的小脸净是对生活的妥协,对未来认命的神情。
“我们是为自己而读书,不为任何人,当我们变得有用时,就会有主人愿意收留我们,这是微尘说的。”另一个男孩愤怒地站起身,十一岁左右,一双湛亮的黑眸,警告地瞪了小男孩一眼,告戒他不要扰乱大家学习的心情。
“仕哲说得对,我们是为自己学习,不为别人。浪人,也可以活得更像一个人。我们不要姓氏,微尘已经帮我们取了名字,我们组织自己的浪人家族,天下所有的浪人都是我们的家人。谁也不许有异心,更不许做出伤害家人的事。仕哲,你来领读,大家继续学习!”尘安皱眉地交待,平时冷漠寡言的他,自有一股威信,收服这群流浪无依的孩子。
他转身踏出木屋,心情难以平静。
所有的孩子都敬畏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乖乖地坐好,开始跟着仕哲念书,朗朗的读书声再次传来。
思绪不禁飘到三年前,他被人打得遍体鳞伤,双手紧抓偷来的大饼,已经沾满尘土,看不清本来面目。他挣扎着爬起来,有个孩子正等着这个大饼救命,他一定要尽快赶回去。
“大哥哥,我跟你换吧!”
一个小不点儿突然蹦到他眼前,让他因紧急避让而失去平衡,本已伤痕累累的右脚再次扭伤,痛得他双眼曝睁,心火上升,直想杀人。
“滚!”望着一身干净衣裳的小鬼头,他冷冷地出声威胁,扬了扬拳头,希望他能被吓跑,别来烦他。
“我吃不完两个饼,跟你换,两个换一个,你不吃亏的。”
岂知小鬼不仅不怕他,甚至抢下他手中的饼,硬塞给他两个热呼呼又干净的大饼,犹不知死活地抬头,笑眯眯地望着他。
他狠狠地瞪着小鬼,但就在这一刹那,像是被阳光晃到眼睛般,下意识地瞥开眼睛,不敢再瞪他。
那是一个怎样的笑容?怎能那般纯净、那般天真、那般无辜又耀眼得仿佛装进了全世界的阳光,将他心底的寒冰瞬间融化,“滋”地一下消失无影。
自从有记忆起,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温暖”,那种令人软弱又沉醉的感觉,让他莫名地痛恨,他发疯般地推倒那个小鬼,怆惶地逃走。
立誓要做浪人霸王的他,连刚才一起打他的三个高大男人都不曾让他害怕,居然被一个小鬼的笑容弄得狼狈逃走,他在心里狠狠地唾弃自己。
“大哥哥,我叫微尘!”
远远地,那个叫微尘的小鬼,阴魂不散的声音,就这样传进了他的生命里。
就这样莫名地,他们这群流浪的孩子被微尘给缠上了,至今也没有找到原因,他们到底是怎样被他缠上的。
他是“烟铭学堂”的学生,却是最不受管教的学生。他每天在学堂里认真学习,总会在下课后,逃出学堂,跑到流浪孩子聚集的地方,将老师在课堂讲的知识,讲给他们听。
微尘曾经“厚颜”地说:“这是先生安排给我的课后任务,要将在课堂内学习到的内容,认真回忆、体会,变成自己的,才是真正地学会了。我请你们帮我一起完成课后任务,因为你们是我的朋友,朋友就该互相帮助的。”
没有名字的他们,在微尘的“坑蒙拐骗”下,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名字。他说,有了名字,才有了区别,人和人是不同的。
“你的眼神里为什么总是堆积这么多‘尘土’,大哥哥,我叫你尘安,好不好?你的眼睛好漂亮,平时多眨眨眼睛,笑一笑,尘土就会飞走的。”
对那个喜欢以耍赖的方式做着善事和施舍的小鬼,他总是只能无奈地露出苦笑。只要被那个小鬼缠上的人,恐怕都无法逃脱他的纠缠吧,最终都会让你无奈又心甘情愿地接受。
尘安收回飘远的记忆,脸上漾起柔和的笑容,即使脸上沾满尘土,衣服破烂,依然散发出独特的风华。
我真的能够只为自己而活吗?
微尘,你也是吗?
第05章 永不流泪
烟铭学堂,黑砖灰瓦,庄重而简陋,一如这所学堂的管事罗生,给人严肃压抑的感觉。
漆黑大门左侧的草地上,站着一个身穿藏青色衫裙,头抵在胸前,黑色的短发齐肩垂下,额间系着黑色布条的妇人,这是苦奴的装扮。她卑微地站在草地上,裙摆下的脚小心翼翼地站立着,不敢踩上白色砖石铺成的路,怕自己卑微的身份玷污了那洁白的路。
匆忙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仿佛是感应到什么,妇人猛地抬起头,纵横交错的刀痕刻在脸上,整张脸变得令人畏惧,让人不愿意多瞧一眼,那双盈满智慧的黑眸,骄傲、爱怜、欣慰地望着跑来的小人儿。
“娘”
“嘘”
雁儿赶紧制止他,微尘警觉地环视周围,暗自庆幸刚才已将同窗打发走,否则,就要惹麻烦了,拉着娘拐进林阴深处。
烟铭学堂不收苦奴之子为学生,是杜鹃馆主给了他一个家族身份,加上他顺利地通过考试,方才入得学堂。
“娘,您怎么来了?微雨姐姐还好吗?没有人欺侮她吧?我会努力学好本领,将来保护姐姐。”微尘扑进娘亲怀里,稚气地说出心底最急切的期盼,他只希望将来能和娘亲、姐姐一起幸福地生活。
雁儿疼爱地轻抚他的小脸,眼神变得怜惜、敬畏又矛盾,叮咛道:“娘是侍候杜鹃馆主去皇城参加‘幻海之魁’,四年后微雨也可以参加,到时,娘再带她来见你。她也整天念叨着你呢。”说最后一句话时,她下意识地望向别处。
“娘,那你这次能停留多久?微尘好久没有见您了。”微尘抬头乖巧地询问,眼里是对娘亲深深的眷恋。
雁儿蹲下身子,担忧地嘱咐:“微尘,记住娘亲的话,不要活得卑微,也不要活得耀眼,就这样平凡健康地活着就好。在学堂里不要出风头,没有人注意到你吧?”
“没有,我一直都有听娘亲的话。不过,娘,先生在课堂所教的书,为什么都是我会的啊?不过,他讲解得很好,我很喜欢。”微尘歪着小脑袋,不解地询问,这是他一直疑惑的问题,却没有答案,好像那些东西一直就存在于他的记忆中,平时却无法察觉。
雁儿眼里露出惊慌无措,稍瞬即失,温柔地释疑:“因为微尘聪明呀,娘在小时候教过你,你全都记住了。但是,切记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会这些东西,尤其是那些咒语,非常危险,会伤害到别人,你要彻底地忘记它,从脑海中抹掉,绝不能轻易念出来,知道吗?”
“哦”微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只要是娘交待的,他都会乖乖地遵守,因为他想看到娘的笑容,但娘从来都不笑,却总是要求他笑,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要他笑,尤其是不许他哭。
“微尘,记住娘的话,不能哭,你的身体不能哭,否则,会生大病,就会离开娘和微雨,娘会很伤心,心就会痛”
“娘,我不会哭的,娘的心不要痛了不痛了哦我从来只笑的,没有哭过,就算是摔跤,很痛很痛,也是笑着爬起来的,微尘不会哭。”微尘急忙轻抚雁儿的心脏,仿佛这样就能抹平娘眼中的悲伤。
“微尘”
雁儿猛地将他搂进怀里,泪水夺框而出,滑进微尘的发丝里,凉凉的浸润着头皮,也浸湿了微尘的心。
好凉啊这就是哭泣的感觉吗?因为娘哭泣得太多,所以,我就不能哭泣吗?娘的身体也生病了?我一定要笑,让娘的病尽快好起来。
微尘伸出小手,轻轻地擦拭雁儿脸上的泪水,扬起灿烂的笑容,仿佛阳光拂照,浸润人心,让雁儿失神地望着他,心头不详地一跳。她怎么忘了,“微尘”是阳光的宠儿,这样的微尘,就是美冠幻海大陆的微雨也无法比拟的,一种如暖阳般温暖的独特风姿。
见娘又开始神游,微尘郑重地承诺:“娘,我除了按时完成先生交待的课后任务,其他的一切表现得都很平凡,从不多说话,也不会多管事。”
他悄悄地在心里道歉,娘,对不起哦,我就是课后任务完成得太认真了点儿,但他们是我的朋友。您说过,只有上过学堂的人,才会被人尊重,将来才不会被人欺负。娘希望微尘将来不被人欺负,微尘也希望尘安他们不被人欺负,我们的希望是一样的,您会原谅我的隐瞒吧
娘,什么是平凡的生活呢?但他没有问出口,他隐约知道,这个答案只能自己寻找。
“好!让娘再看看你。”
雁儿不舍地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一番,温柔地帮他整理本就整洁的衣服,眼神不时敬畏又防备地瞟向微尘那双亮如珍珠的黑瞳。
她发现微尘的身体中沉睡着另一个强大的灵魂,随时都有苏醒的可能。
她永远不会忘记,四岁的微尘,在跟微雨的玩耍中,为了救微雨而摔倒,手肘脱臼,痛哭出声,那双金色的眼睛再次出现。她用咒语欲再次让他沉睡,反而被他偷走部分记忆,将她博览群书和慕氏咒语的记忆全部偷走,那双金瞳沉睡前露出嘲讽、不屑、警告的眼神,令她整日、整夜地不得安宁。
因为博览群书,尤其是史书,让她有了自己独立的思想,也试图反抗不公的命运,却终至成为最卑微的女奴,再也不愿意回到那个看似高贵,实则没有灵魂、没有自由的位置。她曾经强大的记忆能力,却为微尘的未来种下祸根。
十年来,苍帝一直在暗中追查拥有金瞳的男子,她甚至开始后悔将微尘装扮成男子,如果仍是女儿身,更容易躲避追杀,没有人会想到,一个女子会拥有代表权势与尊贵的金色眼睛。但最大的威胁,仍是微尘身体中隐藏的那个灵魂,灵力远远超出自己,甚至能自由地偷取别人的记忆变为已有,这需要极高的灵力,在她的记忆中,这种咒语已经失传几百年
一具身体是不能承受两个灵魂的,二者只能选其一,哪个灵魂厉害,哪个灵魂就能霸占身体而活下来。
雁儿再次拉回思绪,愁眉不展,一脸忧郁,为找不到好的办法挽救微尘的生命而忧愁,只得再三叮嘱:“微尘,娘要走了。听话,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能哭,绝不能哭!”
微尘不舍地抱住她,努力控制心底涌上的怪异感受,眼睛变得好酸、好热,这种感觉熟悉而陌生,她拼命地眨眼睛,勉强咧开小嘴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倏地松开雁儿,快速地说:“娘要保重,有空再来看我,我先回学堂了。”说完,匆匆跑远,眨眼消失在学堂大门内。
娘,对不起,我还是无法控制眼泪,我会努力的,一定会做到一定下次就不让您看着我的背影离开
学堂内,简陋的布局,中间一片空地,零散地架着一些粗糙的木制架子、凳子,供孩童玩耍之用,正中间是上课的大堂,两旁一直延伸到大堂后面的是学生寄宿的小房间,在院落的最里面,是罗生的起居室。
右侧走廊靠尽头就是微尘和亚飞寄宿的房间,院子里空无一人,全都在大堂内安静地学习。他全神贯注地控制情绪,突然感到有人从背后用力地推他,狠狠地摔倒在地上,一股钻心的疼痛令他五官纠结在一起,双眼紧闭。
“好痛!”咬牙说出两个字,他静静地趴在地上,等待疼痛过去,小手捂住眼睛,拼命地在心里告诫自己:“不哭不哭微尘不哭”
“小鬼,痛就哭吧!”突然,一个邪魅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
微尘咬咬牙,忍痛回道:“我不痛!”
他现在急需转移注意力,非常感激这个人的出现,不过,为什么他不将自己救起来?他好奇地抬头,却只见到空空的走廊,一个人影也没有,他心里一惊,难道刚才是幻觉?
“都流血了,哭吧,哭出来你就不会痛了。”男人的声音再次诱惑地在他耳边响起,却只令微尘背脊一凉,明明没有人,谁在跟他说话。
“你是谁?你在哪里?”微尘紧张地问,眼睛打探四周,看是否有调皮的同窗在跟自己捉迷藏。
“呵呵你找不到朕的。小鬼,如果不想受罪,就给朕哭出来,否则,你以后会经常受伤的。朕受够了你笨拙丑陋的身体。”男人邪气的声音有着莫名的愤怒,仿佛是被禁锢太久的愤怒。
微尘惊恐地瞪大眼睛,顾不了膝盖的疼痛,蹭地从地上弹跳起来,拼命逃出学堂大门,惊惧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学堂里有鬼啊救命啊”
一会儿之后,某个愤怒的声音在他的耳边阴魂不散地怒吼:“臭小鬼,朕才不是鬼,胆敢对朕不敬,朕要让你凌迟喂,小鬼,你别睡小”最后一个“鬼”字突然消失。
终于,瘦弱的小身影倒在路边,膝盖被鲜血浸透,那个声音随着他的晕厥也一起消失。
2010-08-15
第06章 受伤怪人
狭小整洁的厢房内,微尘躺在宽大的通铺上沉睡,眉头紧皱,洁白的额头布满汗水,一滴一滴地滑入发际,瘦小的身子不安地蠕动。
在睡梦中,他被一个穿着黑衣的高大男子追赶,他只能拼命地逃拼命地逃但无论他如何努力,总是甩不掉那个黑衣人,他嚣张的笑声,让他恐惧极了仿佛被人从灵魂深处纠缠,无法挣脱,令人窒息。
“啊”微尘大叫一声,猛地坐起身,汗如雨下,洁白的外袍被汗水浸透,膝盖传来的疼痛令他清醒,终于逃脱了黑衣人的追杀,一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差别。
“微尘,你醒了?”亚飞推门进入,双手端着一碗白粥,惊喜地望着他。
“亚飞”微尘艰难地启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干涩,口渴极了,浑身绵软无力。
“先喝水吧。”
亚飞体贴地将水递到他嘴边,微尘感激地望他一眼,咕噜几下喝完水,含笑道谢:“亚飞,谢谢你。”
亚飞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腼腆地一笑,回道:“你快起床吧,快赶不上早课了,昨天你没有上晚课,罗生的脸已经变黑了。”
微尘俏皮地吐吐舌,挤眉弄眼地小声说道:“这么多人,罗生为什么总是拿一只眼盯着我?”语气哀怨极了。
“呵呵”他的表情逗笑了亚飞,俊美斯文的小脸漾起羡慕的笑容,向往地说:“因为你敢不听他的话啊,罗生最讨厌浪人,而你偏偏跟浪人成为好朋友,我们这些同窗你却不放在眼中。”
微尘闻言,急忙表态:“哪有,亚飞就是我的好朋友,每次都帮我逃脱罗生的魔掌。”
“呵呵”亚飞脸上的笑容更大,清澈的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细缝,可爱极了,能被微尘当成朋友,他就已满足,在他的家里,他不仅没有亲情,更没有友情,终于,他有朋友了。
“起床吧,喝完粥,换好外袍,否则真要迟到了。”亚飞体贴地从柜子里拿来外袍,就要替他换上。
“我自己来。”微尘接过白袍,撑着无力的身子转进布帘后面。
亚飞一怔,旋即释然一笑,他感觉微尘很神秘,跟学堂里其他的学生都不一样,虽然除了每天下午逃出学堂之外,他最像一个学生。他就是喜欢跟微尘在一起,莫名地喜欢,轻松而愉悦,很温暖,一种从任何地方都找不到的温暖,让他总是悄悄地注意微尘的一举一动,偷偷地帮他同罗生周旋,并且乐在其中。
微尘从布帘后面走出来,已经梳洗干净,端起桌上的粥,几大口喝完,抹抹小嘴,拉着亚飞的手,往学堂跑去。
那个神秘的声音、梦中追赶他的黑衣人,不会再来找他了吧?难道真有鬼魂缠在他身边?不管了,先逃脱罗生的惩罚再说。
在亚飞和几个同窗的帮助下,微尘被禁足三天,不许出学堂大门。三天之后,刚下课堂,一道白影飘过,所有的人只见微尘已经跑出大门外,远远地传来他畅快又好听的笑声,让闻者不自禁地也跟着笑起来。
微尘,你为什么每天都这么快乐呢?从来就不见笑容从你的脸上消失过,所有的人都羡慕地想着。
亚飞偷偷地瞟一眼端坐在前方的罗生,只见他苍老的面容上,神情柔和,隐含笑容,但仍在极力地维持威严。
他心中恍然,原来,罗生也是喜欢微尘的,所以,才会那般“照顾”他,三天的禁足,也足够微尘养伤,罗生是担心好动的微尘再次受伤吧。他就知道,没有人会不喜欢微尘的笑容,心中的担忧终于放下,舒心地笑了。
原来,笑容如此简单,快乐亦是。
微尘一路蹦蹦跳跳地在街道上走着,自由的空气真好,虽然学堂并没有禁锢他的自由,但他就是莫名地不喜欢约束,喜欢自由自在地到处走走,自己决定自己的去处。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叫骂声,伴随棍棒打人的声音,奇怪的是,没有听见痛呼声,他不禁好奇地拔腿跑过去。
多年之后,当微尘每每想起这次的初见,心中都在想,如果知道以后发生的事,他还会好奇又多事地跑过去吗?答案却是模糊的,那个给他命运带来翻天覆地变化的人呵
他转进一条干净的巷子,这是富商居住的街道,每日都有专人打扫巷子,严禁浪人进入。
只见几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挥起手中的木棍,狠狠地打在一个瘦弱的男孩身上,他单薄破烂的衣服沾满血迹,几乎衣不遮体,蓬乱的头发遮住脸,看不清长相,鲜血流满一地,却不见他哼一声,是晕过去了吗?
“肮脏的浪人,胆敢进入这里,熏臭我的门庭,我打死你,给我狠狠地打。”人群后面,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狠毒地命令。
棍棒打在人体身上的声音更大,男孩双手抱头,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微尘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心中一惊:“浪人?难道是尘安的同伴?”看不清面目,只能想办法先阻止他们的恶行了。
“尊敬的哈布先生,您为什么如此生气?”微尘斯文有礼地走上前,语气恭敬地询问。
叫哈布的中年男子随意地瞟他一眼,见到微尘身上的白袍,一怔,烟铭城都知道这一身白袍的意义,那是烟铭学堂的学生,每个学生背后代表的都是一个家族势力,将来入朝为官只是时间问题,自己的儿子一个月前刚刚挤入学堂大门。
“哈哈原来是罗先生的学生。”哈布绕过家仆走到微尘面前,哈哈一笑,和颜悦色地说:“你先不要过去,待我的仆人先收拾那个肮脏的浪人。他的臭味将我的大宅都熏臭了,我要狠狠地教训他,否则,我哈布家的颜面何在,让整条街的邻居都笑话我。”
“我不是浪人”
“他不是浪人”
那个男孩和微尘同时开口,双方一愣,视线在空中对视。
微尘心中一惊,好吓人的眼神,那般藐视一切,冰冷入骨,还有一种漫天的恨,这个认知让他莫名地打了一个寒颤,迅速转移视线。
他勉强扬起招牌的笑容,恭敬地回道:“尊敬的哈布先生,我见过这个人,他是自远方的蜀城而来,是蜀城蒙氏家族的人,他的哥哥亚飞正是我的同窗,前些日子跟家人来探亲,我以为他早回去了,想不到可能这中间有些误会”
哈布闻言一惊,蜀城蒙氏家族?苍帝最重视的武将家族?苍冥五大贵族之一的蜀城第一家族?这样有权势家族的人,怎么会沦落到流浪街头?
微尘见他不信,绕过他走到男孩面前,走近了才知道,从男孩身上传出来的味道,臭气熏天,令人不敢近身,他这时才发现行刑的家仆都蒙着口鼻,眉头紧皱,怕是被熏得受不了了。
“喂,你还认识我吧?你不是和大叔一起乘坐马车回蜀城了吗?怎么会变成这样?遇到什么事情了吗?亚飞如果知道,肯定要担心了。”微尘蹲下身子,边说边眨眼,希望这个家伙能听懂他话语中的意思。
果然,男孩的眼神紧紧地缠在他身上,一会儿之后,他才哑着嗓音回道:“我偷跑出来玩,迷路了,钱也被抢光”最后低头不再说话,将头扭到一旁。
效果不错,微尘露出赞许的笑容,转身看向哈布,静静地不再多言。
微尘镇定自信的表情,令哈布更加无法下定决心,学堂里的学生,每一个都不能轻易招惹,更何况是权势大如天的蒙氏家族。他只是一介小小的商人,还需要仰仗他们生活,费尽心思送儿子去学堂,也是为了能在将来结识权贵家族,找个强大的靠山。
“呵呵原来是一场误会,小兄弟,我还有急事,就先走了。”哈布僵着肥脸呵呵一笑,捂着鼻子,带着家仆消失在大门内。
男孩仍是一动不动,任凭鲜血肆意地流淌,毫不关心,一双漠然、冰冷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微尘。微尘甩甩头,将那种被某种东西缠上的不好预感甩掉,蹲下身子扶起他。
“我很臭,你为什么没有被熏走?”男孩哑着声音质问,即使如此落魄,仍显得高高在上。
微尘吃力地将他搀扶起来,一起走出巷子,转头认真地望着他漆黑冰冷的眼睛,扬起浅浅的笑容,简洁地回道:“我也不香。”
男孩一愣,似是没有想到会是如此的答案,一双眼睛久久地落在他的脸上,比阳光更灿烂的笑容,无法直视太久,耀眼得令他微微眯起眼睛,黑瞳变得更加黑沉,丝毫不担心微尘准备将他带至何处,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他的笑脸。
2010-08-19
第07章 神秘杀手
破烂的木屋里,几个少年围坐成半圆,砰地一声,门被撞开。
尘安从外面飞奔进屋,眼神从每个人脸上飞快地掠过,在屋内到处寻找,急切地问:“微尘到了吗?学堂里的人说他午课一结束就溜出来了。”
众人一致地摇头,脸色凝重,不约而同地站起来,微尘最守时,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尘安的眉宇紧蹙,双手在身侧紧握,担忧地交待:“最近城中有军队出入,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人,你们不要到处乱跑,我再出去找他。”
“好臭!”突然,其中一个少年蓦地捂住口鼻,夸张地皱起小脸。
“嗯,真的好臭,啊”
其他几个少年不约而同地挥手在脸侧扇风,纷纷睁大眼睛瞪着尘安身后的小人儿。只见他衣服破烂,白袍变成布条挂在身上,沾满血迹,满面笑容地站在门口,笑得没心没肺,一口白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见众人一副呆样,还不忘朝他们扮鬼脸,落魄又可爱。
尘安顺着众人的视线转身,一股恶臭迎面袭来,让他差点儿被熏晕,但在看到微尘衣服破烂、浑身血迹时,他的脸色倏变,焦急地上前扶住他,气急地吼道:“你受伤了?亚飞不是说你的伤好了吗?身上有伤你还到处乱跑?”
微尘咧嘴一笑,带着歉意地安抚道:“我没事,有事的是别人。”
“微尘,你打架了?没有人追杀你吧?”仕哲跳出来指着微尘的额头问道,眼里充满震惊,还不忘夸张地朝他身后瞅去,仿佛真担心有人在后面追杀他似的。
微尘毫不客气地朝他头顶一顿猛敲,阴阴地说:“仕哲,我又不是你,整天只想着在街上打架,亏我还费尽心思地给你取一个儒雅好听的名字呢。”
说到这个“恶心”、“文绉绉”的名字,仕哲就浑身起鸡皮,他是街上的打架王,居然被一个恶心的名字愣是逼得好久不敢出去见人,唉
尘安的眉头彻底地打结,将纠缠在一起打闹的两人拉扯开。微尘最爱干净了,身上怎么会弄得如此臭,还满身的血迹,到底发现了什么事情。
“微尘,你身上的血迹是如何来的?”
两人见尘安的神情变得严肃,乖乖地停止打闹。
微尘敬畏地瞥了尘安一眼,乖巧地回道:“我救了一个人,他说他不是浪人,但他比浪人还凄惨,被人打成重伤,我的力气不够,只好过来找你们帮忙。”
众人彼此互视一眼,烟铭城的浪人,他们都认识,难道是从外地流浪过来的?
尘安当即决定,让其他人留守,他和仕哲一起随着微尘去查看情形。浪人要团结,他们不会丢下任何一个同病相怜的人。
微尘崇拜地望着他,少年老成的尘安,是他们这一群浪人孩子的主心骨、定心针,他总是一人挡在前面,冷静地处理所有难题,虽然他才十五岁,却已有大将风范,自有一股威严。
三人迅速赶到一条肮脏偏僻的巷子,才刚走进巷子,一阵令人想吐的恶臭传来,微尘迅速朝恶臭发源地跑去,在杂草堆上找到横躺在上面的男孩,十岁左右的年纪,身上胡乱地包裹着许多白色的布条,杂草般的头发遮住面容,沉沉地睡着。
“就是他,我只是简单地帮他包扎了一下伤口,他一直昏迷不醒。”
微尘轻轻地蹲下身子,小心地检查伤口,对自己不堪的包扎技术悄悄皱眉。
“他好臭!”
仕哲皱皱小鼻子,清秀的小脸撇到一旁,试图呼吸新鲜空气,却发现仍是臭气熏天,小脸瞬间憋得通红。
尘安见状,只是皱紧眉宇,沉默地望着这一幕,早熟的俊秀小脸上浮现深思。
“臭气似乎是从他的身体内发出来的。”微尘神情平静地解释,稚气的小脸好奇又认真地盯着沉睡的少年,他并不觉得多难闻,开始时有点难受,闻久也就习惯了。
一个从身体发出臭气的人,他自己也很难过吧,所以,他绝不能表现出异常,更不能露出厌恶的表情,微尘在心底一再地告诫自己。
突然,空气中的臭气慢慢变得越来越浓,一股带着腐尸味道的气味弥漫在小巷中,三人被臭味的突然改变吓得一愣,尘安将微尘和仕哲挡在身后,强忍住想要呕吐逃跑的感觉,紧盯沉睡的少年,心脏失常地开始巨烈跳动,眼前的情景太过诡异。
少年自睡梦中蜷缩起瘦弱的身体,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渗出布条,他毫无所觉,只是用双手抱住头,低哑的哼声闷闷地传出来,似乎正在忍受某种巨痛,紧接着,少年激烈地在草堆上翻滚,身体开始痉挛抽搐。
“啊贱奴,我要喝你的血,灭你全族”
伴随一声痛苦的巨吼,声音带着嗜血的恨意,他倏地从草堆上跳起来,依靠着泥墙,疯狂地捶打,十指扣进泥墙之中,鲜血淋漓,他却享受地欲加疯狂。
三人小心翼翼地躲在一旁,惊讶地望着他疯狂自残的举动,仕哲更是不忍地捂住眼睛,不敢看这血腥的一幕。
“腐尸咒?!”微尘不自觉地脱口而出,随即一愣,似乎也被自己的声音吓住了。
“你说什么?他中咒语了吗?”尘安听不真切,分神问道,双眼紧盯那个疯狂的少年。
“尘安,找根木棍敲他后背,先敲晕他,否则,他会自残而死。”微尘焦急地到处寻找木棍,小手因害怕而发抖。
“给!”仕哲不知从哪儿找来一根木棍,递给尘安。
尘安让二人后退,悄悄地走近少年,就在他要挥手时,少年猛地转身面对他,那双阴狠冰冷的眸子直直地望着尘安。尘安心里一惊,呆在原地,少年猛地扑过来扣住他的脖子,两人扭打在地上。
突然的状况令微尘二人一呆,迅速加入战局,四人扭打在一块儿,在三人的努力之下,终于制服疯狂的少年。
他气喘如牛地倒在一旁,茫然地望着淌满鲜血的双手,一会儿之后,垂下双手,一动不动,漠然地望着天空,对身旁的三人置之不理。
尘安边揉脖子边走到他身边,咳嗽一下,方才问道:“你来自哪里?落单的浪人孩子,非常危险,更难以在烟铭城生存。”
微尘和仕哲从地上爬起来,他的小脸被人揍了一拳,肿得老高,模样滑稽极了。他悲哀地发现,自从遇到这个少年之后,就没有发生过一件好事,隐约有预感,更坏的事情还在后头。
“你跟我们回去养伤吧,尘安会照顾你的,天下的浪人是一家人。”微尘好心地劝慰。
他走过去蹲在少年身旁,脸好痛,身体内熟悉的酸意又在凝聚,他拼命地眨眨眼睛,他不哭,再痛也不哭。
“丑死了!”少年的回答,仅是不屑地瞥了小脸肿胀的微尘一眼,自始自终都未曾看尘安二人一眼。
微尘气得小脸通红,痛意传来,咬牙回道:“你也臭死了。”
少年闭上眼睛,这次连眼睛都懒得睁,当他们不存在般,躺在地上,任凭鲜血流淌,仿佛流血的那人不是他。
尘安一直观察这个少年,发现他身上有一股难掩的气势,不太像是从小流浪的浪人,浪人骨子里的卑微是很难掩去的,就像这个少年骨子里的傲气一样,不因环境而改变。
“仕哲、微尘,我们一起扶他回去。”尘安心思辗转,决定救这个男孩,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
很多年之后,尘安总是想起这一幕,天堂与地狱,种种艰难的决择,皆因他而来,如果自己没有遇见他,平凡的浪人生活,该是如何的自由自在啊
“浪人,放开我!”少年冷冷地命令,声音里充满极度的不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仕哲本欲扶他的手一僵,纯净的黑眸里闪过狠意,他最痛恨别人用这种不屑的语气称呼浪人,每次跟人打架,总是因为别人的藐视,他清秀稚气的小脸浮现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狠厉,那是他发怒的前兆。
微尘见状,敏捷地挡在仕哲面前,这小子平时看似乖巧,一旦打起架来,就是彻底的不要命的小魔王,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
“你不也是浪人吗?我们是要救你,你真不懂礼貌。”微尘语带指责地批评,亏他们一路赶来,这个家伙不仅不感恩,还这样侮辱他的朋友,不可原谅。
“我才不是肮脏的浪人。”少年冷漠地继续说道,眼里带着浓浓的蔑视,瞟了尘安和仕哲一眼,再次闭上眼睛。
仕哲的拳头紧紧攥起,如果不是有微尘挡在前面,他早就一拳揍下去了,微尘是他最好的兄弟,他的拳头从不打兄弟,只能愤怒地起身,离开巷子。
见仕哲被气得离开,尘安的脸色铁青,微尘的怒意上扬,出手用力地按住少年胸前的伤口,平静地说:“你比浪人还不如。他们有家、有兄弟、有朋友,还会去救每一个浪人。而你,什么都没有,连最基本的作为人的心也没有。所以,你也不知道痛吧。”
见少年的脸痛得煞白,却始终闷不吭声,微尘失望地站起身,拉着尘安,淡淡地说:“尘安,我们走,浪人之家,只接收愿意成为家人的人。”
尘安的脸色稍有缓和,深深地看了少年一眼,想说什么,终是忍住未说,刚准备转身离开,一阵嚣张阴残的笑声传来,六个黑衣人挡住巷子出口,笑声就是从带头的黑衣人口中传出。
“浑身臭气,十岁左右的男孩,杀无赦。”
在头领阴冷的命令下,黑衣人纷纷亮出兵器,朝三人走来。
尘安闻言,迅速将微尘挡在身后,他讶异地望着地上的少年,他不知何时已经站起来,浑身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气势,一种不属于十岁孩子的气势。
这些人是来追杀他的,他到底是什么人?
微尘也才十岁,不要被误杀才好。他们要如何才能逃出去呢,这些人是职业杀手,武功高强,他们根本不是对手,尘安焦急地想办法。
少年一反常态地挡在二人前面,声音仍是冰冷傲然,淡漠地说:“跟他们无关,放他们走。”
“主人有令,遇到十岁左右、身上有恶臭的男孩,杀无赦,你们都得死。”宁可错杀一百,也不可放走一人。
“快跑!”少年猛地回头冲二人喊,瘦弱的身子一跃,卷入黑衣人的缠斗之中,身手灵活,根本看不出刚刚受过重伤。
尘安迅速决定,复杂地望了少年一眼,拉起僵住的微尘,拼命地往巷子尽头跑去,黑衣人见状,有两人出来追杀,被那个少年闪身一挡,几人又被缠进撕杀圈,一时竟分不出胜负,少年的武功竟然那么高。
微尘拼命地跑着,今天可真是刺激的一天,从中午出来,遇到那个少年之后,都过得惊心动魄。他担心地往后瞅去,却看到少年正朝他们这边跑来,后面一群黑衣人持刀勤追不舍,他心底一凉。
如果再往前跑,就是被浓雾笼罩的“死亡之城”,根本就是绝路。
尘安当即立断,一手拉起微尘,稍稍平缓喘息,待少年跑到身边,另一只手拉起少年,三人迅速消失在浓雾之中,失去踪影,只留几个黑衣人徘徊在浓雾外围,迟迟不敢进入。
2010-08-21
第08章 圣殿骑士
三人在浓雾中漫无目的地疯跑了一会儿,尘安率先停住脚步,细心查看微尘的状况,见他只是疲累地倒在地上猛喘气,放心地转身查看那个神秘少年,却见他已经软软地倒在地上,昏死过去,鲜血浸透布条,即使在浓雾之中,也能看清他的脸色煞白如纸。
尘安左手抚着心脏,弯腰顺气,伸出右手查探少年的鼻息,气息非常微弱,他焦急地脱下外袍,撕成布条,顾不上平息激烈的心跳,双手颤抖地帮他包扎伤口。
微尘见状,连忙爬起来帮忙,无暇注意浓雾诡异的变化,待包扎好少年的伤口,终于止住血,两人已经精疲力竭,倒在地上,还来不及喘口气,就倒抽一口气。
在三人周围,围着一群像大山一样高大的黑衣人,他们骑着高大健壮的黑马,马的眼睛是诡异的红色,马上的人黑袍裹身,从头裹到脚,仿佛来自地狱的幽灵。
“哈哈哈我饿了快三十年,又送来三个食物吗?”
怪异的笑声自上空传来,一只黑色的“大鸟”从黑衣人头上飞过,落在两人面前,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身穿像蝙蝠双翼长袍的男人,脸藏在黑袍中,神秘而诡异。
尘安暗地攥紧微尘的小手,勉强控制因恐惧而颤抖的身体,将微尘挡在身后,鼓起勇气说道:“我们不是故意闯进来的,刚才被人追杀,同伴身受重伤,才贸然闯入贵地,还请大人大谅,放我们三人一条生路。”
“哈哈哈看你们年纪尚幼,暂且不跟你们计较,我会让你们死得痛快一些。”
黑衣男子仰头哈哈大笑,似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良久之后才收起笑声,右手一扬,尘安无声地倒在地上,额头渗出血迹,昏死过去。
“尘安”微尘惊叫着欲扶起尘安,他只是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
黑衣男子语气冰冷、虔诚地下令:“擅闯黄金之城,打扰冥皇圣眠者,死!圣殿骑士听令,行刑!”
唰地一声,马背上的黑衣人整齐地亮出兵器,那一种形如弯月、薄如蝉翼、发出银光的弯刀,每人手握两柄刀,放在身侧,仿佛银色的翅膀,煞是美丽,根本无法将它同杀人饮血的利器联想到一块儿。
微尘惊讶地抬头,张大小嘴,愣愣地望着黑衣人手中的弯刀,好美的刀。他甩甩脑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胡思乱想。这种刀好生熟悉,自己在那儿见过,脑子迅速转动,好像是在某本书上见过,却从未见过实物。雁儿博学的记忆在此时再次涌上他的脑海,一种不自觉的记忆回涌。
“月翼银刀?!它真的存在?圣殿骑士?!传说中又称‘冥帝骑士’,行事神秘莫测,每个人都是万中选一的绝世高手,保护黄金之城与冥帝的安危。‘黄金之城’不是消失了吗?这里不是‘死亡之城’吗?”微尘一口气问出自脑海中蹦出的问题,此时他再也无法遮掩自己博览群书与超强的记忆力,一种本能的冲动。
圣殿骑士,仅在尘封的史书中有过丁儿记载,是幻海大陆最神秘的传说之一。他一直以为仅是民间的传说而已,想不到真的存在,还要杀他们,他该感到荣幸吗?
“哦?!小兄弟倒有些见识,有五百年没有听人提起圣殿骑士了,更是少有人能认出‘月翼银刀’,你是怎么认出来的?”领头的黑衣人单手将微尘拎起来,语气充满好奇与探索,将他拎到自己眼前,试图瞧清楚他。
微尘心如捣鼓,回头看了躺在地上的两个同伴一眼,深吸口气,扯出僵硬的笑容回道:“它真是‘月翼银刀’?我曾听说过一个传说,它是冥苍皇朝开国的圣后所创,连圣殿骑士也是她一手创立。我只是从一些史书看过,以为仅是传说而已。”
黑衣人似是陷入某种回忆,拎着微尘的强壮手臂微微颤抖,突然,浑身笼罩杀意,从包裹头部的黑袍中射出强烈的杀气,阴沉地笑了起来。
“小鬼,我差点儿被你骗了,以为这样就能逃过一死吗?年纪这么小就这么狡猾,我该怎么惩罚你呢?”
黑衣人状似认真地思考起来,好久没有遇到令他头痛的猎物了,就算只是一个小猎物,也得想想如何玩才好,他有多久没有玩的兴致了,好久了所有的“人”只要见到他,都变得不再是“人”,真是无趣极了。
“大大叔,我的肉不好吃的。”
微尘猛吞口水,紧张地盯着他。即使这么近的距离,他也看不清黑衣人的面容,真怀疑他是不是真人,黑袍下好像没有头,像黑洞似的。想到有鬼魂的存在,他背后的寒意渐浓,试着踢了踢悬空的小脚,额头冷汗淋漓。
难道,今天就是他微尘的死期吗?他还没有将姐姐和娘救出来呢,还没有帮浪人之家的朋友过上平常人的日子呢还有好多事没有做呢呜呜
尘安和那个少年昏死在地,微尘孩子气地开始嫉妒他们的好命。即使是死,他们也是在不知不觉中死去,哪像他,还要先经历痛苦的惊吓与折磨,这个黑衣人肯定是在想着如何折磨自己,他开始在周围寻找,绝望地寻找能救自己的东西。
突然,自他们背后,隐隐有一阵金黄色的光芒穿透浓雾,越来越炽亮,微尘惊讶地眨巴着眼睛,眼睛瞪得越来越大,小手猛地抱住拎着自己的强壮手臂,语不成声地叫道:“黄金黄金黄金筑的墙”
“小鬼,别想再寻找理由,今天你死定了。”黑衣男子不以为然地驳斥,脑海中正在过虑各种可以执行的“有趣”刑法。
“真的,是黄金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黄金之城’?它真的存在?”微尘微微闭眼,那阵金色的光芒刺得他的眼睛酸痛。
“不可能,你不可能见到,没有人能见到它。”黑衣男子回头打了一个手势,一个黑衣人挥起手中的刀,往尘安的脖子上挥去。
“不要,我真的能看见。”微尘拼命地喊道,双眼猛地瞪大,金色光芒在他的眼中倒映出金色,让黑衣男子一震,挥手制止。
见黑衣人收起手中的刀,微尘虚脱地挂在黑衣男子身上,猛喘气。
黑衣男子将微尘拎到眼前,看着他眼中映衬出的金色,缓缓地道:“小鬼,你说你能看见黄金之城的城墙,那你独自找到进城的城门,能找到圣殿,我就相信你。”
黄金之城的城门,目前敞开的圣门只有一处,并不在这个方位,这个小鬼如果能找到那座城门并进城,继而找到圣殿,他就相信他能看见圣城。但这不可能,除了灵力高强的慕氏祭师,和他们这一群守护者,除非咒语破解的那一天,否则,任何人都无法看见黄金之城的。而慕氏一族,历经五百年,灵力已经变得极弱,只能进行简单的占卜和咒语,根本无法看见圣城。
微尘小脚刚着地,首先朝尘安跑去,检查他的伤势无碍之后,看了少年仍然昏睡,松了口气,站起身,仰头,镇定地提出条件:“如果我能进入黄金之城,你就要放了我和我的朋友。”
“可以,我还可以解除你朋友身上的‘腐尸咒’,他身上的咒语如果再不解除,将会中腐毒而亡,变成吸食人血的恶魔。”黑衣男子自信地说。腐尸咒虽然低级,但却是很恶毒的咒语,看来慕氏一族已经今非昔比,连祭师最基本的道德准则都没有了。
微尘的目光再次落在金光闪闪的黄金筑成的城墙,他只能选择相信黑衣男子,姑且一试,总比被他们杀了要强。
根据传说,圣殿骑士,王者之侍,有他们在的地方,就会有冥帝,他们的承诺就如冥帝的承诺,君无戏言。
“小鬼,我在圣殿等你。明天日出之前,如果见不到你,我就先将你的朋友腐尸,然后再来收拾你,哈哈哈” 那一群黑衣人随着领头男子的笑声,抱起地上昏睡的两人,神秘地消失。
2010-08-23 第一更
第09章 黄金男子
城墙绵延数十里,仿佛没有尽头。
微尘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城墙,就怕错过哪怕是一道缝隙,但金色看久之后,他开始头晕目胀,饥渴难耐。
难道,他看到的不是黄金之城,只是一道城墙而已,他伸手抚摸城墙,墙体冰冷坚实,那么真实的存在。
他焦急地擦冷汗,破烂的衣服被汗水浸透,摸摸正唱空城计的肚皮,一天未进食,好饿哦,走着走着,脚步越来越沉重,速度也越来越慢。
不知走了多久,月光透过雾色洒在地上,平添几分清冷朦胧,黄金城墙反射出金银色的光芒,气势磅礴。
微尘仰头望向城墙,好高呀,一阵压抑晕眩的感觉从头顶罩下,他虚弱地扶着墙壁,一步一步地挪着,嘴里喃喃地念道:“城门我一定能找到城门”
“头领,这个小鬼能找到城门吗?”
黑暗中,隐藏着一群人,分散在不同的角落,仿如雾中幽灵,和夜色融为一体,其中有两人抱着两个沉睡的孩子。
“难道,他真能看见,他确实是在扶着城墙走。城门就在前方,但他能走到吗?”叫头领的黑衣男子喃喃自语,语气里净是不解。这个小鬼身上有股奇特的气,仿佛和黄金之城相生相辅,但他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再往前走,马上就到了。”
就在微尘疲累饥饿到极致,想要放弃时,一个诱惑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好生耳熟,就是那个曾经在学堂里出现过的声音。
来不急细想其中的诡异,微尘缓缓睁开干涩的眼睛,如果再继续盯着反射金银色光芒的城墙,他怀疑自己的眼睛会变瞎。
前方突然出现一道白光,难道那就是城门吗?不知从哪儿来的一股力气,他提气朝白光跑去,渐渐地,光芒变大,是一个巨大的方形光阵,这就是城门。
微尘心中一喜,一口气跑过城门,突然,所有的光阵和浓雾全部消失,眼前出现的,是一座在月色笼罩下,仿佛沉睡的城市。
城中宽阔整洁的街道,不见一个人影,夜风徐徐吹来,传来阵阵凉意,整座城,安静得只听得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他环视城内街景,足够十辆马车并行的宽阔主街道两旁,商铺、酒楼淋立,灯光从窗户中透出,仿佛仍有人居住一般,静谧而安详,从主街道向两侧,延展出无数条街道。
凭着自己的感觉,每座城最重要的建筑,一定是在主街道的尽头,微尘拔腿朝街道尽头奔去,夜风在耳旁形成诡异的声音,他只能选择拼命地跑。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口中传来一阵腥甜味道,他才知道口中已经泛出血丝,强行吞下一口鲜血,随手擦掉唇畔的血迹,胸膛急剧起伏,呼吸粗重。
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成群的宫殿座落在前方,金光闪闪,金砖铺地,仿佛来到了异世界,华美、尊贵得毫不真实。
“圣殿圣殿又在哪里呢?”
微尘茫然地寻找圣殿,根本无暇欣赏美景,仿佛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在牵引,他朝东方望去,一座水晶宫殿坐落在东方的夜色中,散发出圣洁的七彩光芒。
“去月华神殿。”脑海中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难掩的激动。
不,我要去圣殿。但脚却不听使唤地朝东边跑去,仿佛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催促他,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身影几乎是在瞬间移动,眨眼的时间,已经来到水晶神殿门口。
“进来进来我等你很久了”
神秘好听的男声再次出现,不过,这次仿佛是从神殿内传出来。
微尘伸出小手,轻轻推开晶莹剔透的水晶大门,大厅内仿佛是水晶的世界,在月色笼罩之下,晕染出各种颜色,炫丽而圣洁。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正前方,巨大的水晶床上,躺着一个男子,仿佛是黄金的化身。
染了金粉的黑发像丝绸般铺在床上,散发出淡淡的金芒。安详宁静的脸,深刻立体的五官,每一处仿佛都是精心雕刻而成,俊美得不真实。墨黑的浓眉斜飞入鬓,金色的眼影衬得紧闭的眼睛神秘而尊贵。他修长健硕的身上穿着金色皇袍,用金箔绣制而成,轻如丝,薄如蝉翼,皇袍上绣着奇怪的树形图案,开满银色的花蕾,含苞待放。
他仿佛只是睡着了,随时都会苏醒,那股王者之气丝毫不减,霸气而张扬,给人无比的压迫感与真实感。
微尘心里感到闷闷的,怦怦直跳,眼神直勾勾地望着沉睡的男子,无法转移视线。他以为微雨已经是这个大陆最好看的人,想不到,男子也能如此好看,仿佛是神话中的人物。
为什么对这里的每一处,他都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明明他是第一次来啊。为什么见到这个男人,心中仿佛有根看不见的弦在一抽一抽地扯痛。
“你是谁?”不自觉地,这句话脱口而出,微尘惊讶地捂住嘴,这里没有人,谁能回答他呢。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过来,走近一些。”脑海中神秘的声音给出答案,却更令他迷惑不已。
微尘刚要触摸男子,想要证明他是否真实存在,被人直接从后背拎起来,小腿再次脱离地面,可怜兮兮地在空中荡着。
“小鬼,你居然敢私闯神殿,惊忧圣眠。”黑衣男子再次神秘出现,身上带着勃然怒气,虔诚地对沉睡男子鞠躬之后,提着微尘走出神殿大门。
“该死的!”男人低咒的声音在微尘脑中回响,充满愤怒与无奈,仿佛错过了什么天大的机会。
“放我下来,我已经实现承诺,你该放了我和我的朋友。”
微尘挣扎着要下来,惊讶地看着本是空无一人的广场,居然站满密密麻麻的黑衣人,每人都拿着“月翼银刀”,整齐如军队。
微尘惊吓地看向黑衣男子,希望他能遵守诺言。
“头领,他实现了承诺,我们应该”
“冥皇复活在即,我们已经测算出他的灵魂重生,不能在这个紧要关头出任何差池。”头领严肃地回绝。
微尘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出,他们根本就不愿意放人,心中一惊,故意激道:“你们不是很厉害吗?圣殿骑士就是专杀孩童吗?我们根本没有触范到你们什么,为什么要杀我们?冥皇是杀人不眨”
“啪!”黑衣男子扬手打了微尘一巴掌,一字一字地说:“侮辱冥皇圣威者,死!”
微尘吐出一口鲜血,右边小脸迅速肿得老高,眼睛也肿得只剩一条细缝,不怕死地继续质问:“你说过,一般人根本就看不见黄金之城,而我不仅看到,还进来了,甚至看到了沉睡的冥皇,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不遵守诺言,还是什么尊贵的圣殿骑士。我不是故意闯进神殿,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引领我进去的。”
黑衣男子闻言一震,伸出另一只手抵在微尘的额间,指尖泛出白色的光芒,一会儿之后,疑惑地自语:“什么也没有,他即没有灵力,也没有冥皇的气息,为什么能进城,又进入神殿,神殿有十二长老的咒语守护,一般人根本无法进去。难道,那个男声是冥皇吗?”
“头领!”一旁的黑衣男子恭声请示。
黑衣男子放下微尘,沉思了一会儿,叫来抱着尘安和少年的男子,朝微尘的方向看了半晌,默念了几句咒语,伸手在少年的面上轻抚,然后,朝微尘走来。
微尘强装镇定地望着头顶上黑漆漆的头领,对着一个连脸都看不见的黑布说话,实在无法习惯,双腿开始打颤,这个男人很可怕,但眼神仍倔强地瞪着他。
黑衣男子微微弯腰,语带赞赏地说:“小鬼,你很勇敢,圣殿骑士最欣赏勇敢、重情之人。如果不是时机不对,真想将你纳入圣殿骑士团。你朋友身上的咒语我已经解除,一个月之后他就可以恢复正常。不过,我必须在你的身上另下一个咒语。”
“为什么?”没有害怕,仅是直觉地反问,微尘已经不知何谓害怕,今晚的一切都太过刺激,心脏都麻木了。
“为什么?呵呵有趣的回答。如果从你的嘴里泄漏半句关于黄金之城、圣殿骑士与冥皇的消息,你将筋脉断裂而死。”随着他的笑声,从他的指尖传出一道白光,微尘只觉浑身一麻,来不急再多问,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
“送他们出去。冥海,你暗中跟踪这个小鬼,注意他的一切动向。”
从黑衣人中站出一个高大削瘦的身影,静静地立着,接受使命。
黑衣男子抱起微尘,仔细地再瞧了一会儿,率领另两个黑衣人,朝城门走去。城门之外,被浓雾笼罩,城门之内,仿佛是另一个时空,时间停滞,跟外面的时空不同轨,平行地运转。
冥皇的灵魂已经重生,只待他的灵魂回归真身,就将是冥苍皇朝再续辉煌的时刻。
2010-08-23 勤劳嘀第二更~
第10章 火参疗伤
夜晚的烟铭学堂,晚课时间,微风徐徐吹来,整齐、稚嫩的读书声飘散在空中,一派宁静祥和。
“砰!”
突然,从课堂后方传来巨大的声响,读书声嘎然而止,一张张稚气的小脸面面相觑,纯净的眼中透出好奇,小心翼翼地瞅一眼端坐在讲台的罗生。
“君子不妄动,动必有道;君子不徒语,语必有理;君子不苟求,求必有义;君子不虚行,行必有正。”罗生面无表情地开口领读,眼皮都没有动一下,仿佛那声巨响根本不曾发生过。
学生们端坐身体,乖乖地跟着朗读,眼睛均高难度地斜扭向后院方向,急欲看个究竟,挤眉弄眼的,表情怪异。
祥和宁静的气氛一直维持到晚课结束,罗生慢吞吞地起身,优雅地掸了掸袍子上的皱褶,左手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慢条斯理地走出课堂。
一群小毛头怯怯地跟在罗生后面,刚才的巨响是从罗生的卧房传出来的。
“这到底是谁干的?”一声怒吼划破夜空,被夜风吹得好远好远。
烟铭城夜晚的街道,非常冷清,两个小黑影迅速在街上移动,突然双双跌倒在地。
只听其中一道清脆的声音焦急地催促:“快跑!”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两道黑影迅速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学生们躲在院墙外面,伸出小头颅往里面瞧去,罗生干瘦修长的身子如风中残叶,瑟瑟地抖着,素来视如珍宝的书籍,掉落地上,风吹起他的白袍,花白的胡须亦跟着飞扬,整个画面平静极了。
“火参不见了,供养火参的玉台被打碎。”一个个子较高的男孩,看清楚卧室内混乱的一切,颤声提供情报。
“嘘,快跑,被罗生发现就糟了。”
其他学生一听火参不见,像逃命似的,“咻”地逃得一干二净,院落里只剩下身体仍在发抖的罗生。
罗生的院落里安静得慑人,而学生的住宿区却闹翻了天。
“学堂遭贼了吗?”
“烟铭城谁有那个胆,敢偷罗生的火参?”
“那是苍帝御赐的,连城主都不敢轻易碰一下。”
“听说火参能将死人救活,是神药。”
“它吸收日月精华,养得越久,药效越强,就不知罗生养了多久?”
众人好奇、惋惜地侃侃而谈,最后,有人后知后觉地问:“咦,微尘和亚飞去哪里了?”
平时有任何大事、好事,都不能缺少这二人,今天这么重大的事情,没有这二人的参与,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就像菜里少放了点盐,淡然无味。
突然,所有谈论的声音突地消失,住宿区安静得只听到院内微风吹动树叶的婆娑声,众人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罗生今晚丢失火参,而他们两人同时失去踪影。
再次,“咻”地一下,院子里空无一人,所有的房门紧闭,整座学堂彻底地安静下来。
唯一的活物,就是仍然站在卧室门前,看不清表情,白袍飘飘的罗生。
破烂的院落里,几个少年站在门前翘首以待,院内萦绕一股恶臭,熏着他们已经麻木的鼻子。
“来了他们来了”
两道小身影跌跌撞撞地跑进来,灰头土脸,白袍变成黑色,只剩大大的眼睛扑闪地眨着。
微尘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拉起衣袖,屋内瞬间红芒闪烁,一只通体血红的人参缠着他的右手臂,正贪婪地吸引他的鲜血,引来一阵惊呼。
“微尘,这是什么怪物?”尘安惊讶地询问,眼神一厉,欲将人参从他手臂弄下来。
亚飞也是一惊,抬起他的右手,焦急地说:“火参是活物吗?我一直以为它是死物,被罗生贡养着而已。”难怪微尘抓起火参时,惨叫了一下,他还以为是玉盆的碎片划伤了他。
微尘咧嘴一笑,憨憨地回道:“在它咬住我时,我才知道它是活的。”沾满尘土的小脸一片坦然无畏。
看着微尘苍白的嘴唇,亚飞掏出匕首,眉头高扬,冷静地说:“我将它弄下来。”
“不!”微尘将右手藏到身后,小脸的肿胀仍未消失,每一次笑都扯痛脸颊,痛得笑容有些变形,毫不在乎地说:“我没事。尘安,你扶他起来。仕哲,你帮我拿几个碗来。亚飞,一会儿你直接用匕首刺中火参的头部,仕哲用碗接住,马上喂他喝下。火参的药效只有一刻,时间一过就毫无价值。”
尘安的年纪最大,迅速安排,让其他几个少年站在门外守着,以防有人追来。火参的来历他比谁都清楚,不禁担忧地瞥了微尘一眼。
微尘对待任何人,即使是床上一直恶言相向的神秘少年,从在巷子中救下他、被追杀进入“死亡之城”,到今晚偷火参帮他治病,他都是不顾一切地帮助。
少年因失血过多,出气比进气多,已经回天泛术,他却冒着危险偷来传说中能起死回生的火参,这只火参有着说不出的诡异,居然吸食人血,不像普通的凡物,尘安心中的不安渐甚。
微尘走到少年身旁,伸出右手,苍白瘦弱的手臂缠绕着一只不断蠕动的火参,令人心生惧意。它仿佛能感受人的气场,如果你心生惧意,它吸食得更欢,当你不再害怕时,它反而变得安静。他垂下眼帘,即使心底因恐惧而发颤,他的脸上仍是一派镇定自若,不禁感谢从小养成的情绪控制,否则,只怕还没跑到木屋,他的血已经在路上被火参全部吸走。
“好了,我准备好了。”仕哲紧张地端着小碗抵住微尘手臂下方,小嘴紧抿,一张稚气的小脸苍白,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钦佩地望着镇定的微尘。
尘安跳上床,扶起昏迷的少年,惨白的唇色,身体冰凉,无一丝人气,尘安微不可见的皱眉,对能否救活少年不抱希望,但亦不忍阻止微尘,他知道微尘对待生命和朋友的态度,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
亚飞神情严肃地盯着火参,它静静地趴在微尘的手臂上,血色的参头闪着红光,那是它在吸食血液,他必须精准地下刀,如果刺歪或力道控制不当,微尘都会受伤。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没有刺中,惊动火参的后果,微尘只字不提,他也不知晓,但从这个活物的诡异情形来看,绝对不容小视。
亚飞双目一厉,一股凛然的气势自他身上散发出来,手起刀落,匕首精准地刺中火参头部,它被钉住,参尾如蛇一般,在手臂上拼命地挣扎缠绕,从它的头部流出金红色的液体,迅速流向洁白的碗中,闪着红艳的光芒。
“快!”微尘嘴唇颤抖,催促仕哲将碗递到少年嘴边。
少年双唇紧闭,对外界的一切全然不知,不管仕哲如何努力也无法喂进去,他憔急地怒吼:“你不想死就快喝呀”
微尘见状,脑海中回想起小时候见过的某个情景,妓奴馆中的姐姐,给男人喂酒时的情景,当时的他只觉得莫名悲哀,他讨厌那些男人的眼神和秽语,但是现在,那个情景却像是指路明灯,让他豁然开朗。
他左手抢过碗,喝下一口散发异香的金红色液体,低头含住少年冰冷的唇,嘴对嘴地哺食。一会儿光景,他喂完一碗,接过亚飞递过来的另一碗继续喂食,直至火参红艳的身体如干枯的树木,散发着微弱的红芒,静静地躺在他的手臂上。
少年惨白的唇变得艳红,呼吸渐渐顺畅,身体的温度缓缓回升,沉沉地睡去。
屋内几人全部石化,眼睛瞪得大大的,像看怪物一般看着微尘,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在他红艳小巧的唇上,饱满圆润,那般诱人,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妖美,他们不自觉地吞吞口水,一种怪异的气氛萦绕在几人之间。
亚飞抬起衣袖擦汗,眼神下意识地躲避,不敢直视微尘,担忧地问:“微尘,你没事吧?我帮你将它拿下来。”
他伸出手欲拿下火参,刚碰触到它柔软温热的身体,它突然发出一阵红芒,身体变成一缕红光,消失在它曾经咬过的伤口处,红光消失时,伤口亦自动愈合。微尘右手臂的血管变得清晰可见,那缕红光似乎游遍他全身的血管,之后,彻底地消失,微尘软软地倒在仕哲怀中。
“他太累了。”
尘安放下少年,示意仕哲将微尘抱到左侧的木床,拿来一件外袍轻轻地盖在他身上,安顿好两个沉睡的人,三人走出房间。
清冷的月光下,木屋笼罩着一层银辉,清冽而宁静,其他几个少年已经各自进屋休息,只剩下三人站在院落中,神情凝重。
“微尘懂医术?”尘安面对着亚飞,神情充满期待。
亚飞仰起头,肃穆的小脸布满细汗,紧绷的身体到现在才稍稍放松,黑瞳漆黑如子夜,平静而深沉,那里面的情绪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闻言几不可见地摇摇头,意味深长地说:“微尘什么都不懂,又什么都懂,他只是随性而为。”
微尘到底懂多少东西,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吧,在学堂中,他只是一个最平常、最不突出的学生而已。
“随性而为?像刚才那样吗?嘴对嘴地喂食,我只偷偷在妓奴馆中看到过。”仕哲拧眉,男人是不应该那样做的,尤其是对另一个男人做出这样的举动。
三人再次沉默,衣衫均被汗水浸透,微微的凉意袭来,让人的头脑更加清醒,那一幕也在脑海中变得更清晰。
“呵呵”尘安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瞥了亚飞一眼,转移话题:“亚飞,你们是如何偷到火参的?罗生会如何惩罚你们呢?”
亚飞嘴角抽了抽,淡淡地回道:“逐出学堂。”
尘安脸上的笑容凝固,焦急浮现眼底,浓眉紧拧成川字,那个少年真是一个祸星,从昨晚的追杀,到今天晚上的救治,都透着种种不祥和诡异。
“让微尘在这里休息几天,我先回学堂。”亚飞低头整理凌乱的外袍,从小到大,只有今天晚上最狼狈、最脏,但也最快乐,他平静地交待,迈步离去。
“亚飞,你现在回去太危险了。”仕哲拉住他,摇了摇头,必须想到办法之后才能回去。
亚飞转身,身上有一种贵族特有的优雅,轻轻地挣脱开,他不喜欢跟任何人肢体接触,除了跟他同屋而寝的微尘。
他斯文俊美的脸上漾起淡淡的笑容,轻松地说:“微尘有你们这一群朋友,而我只有他一个朋友。他能为朋友做任何事,我亦是,照顾好他。”轻松的声音中有一种满足与承诺,瘦弱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仿佛被黑暗一点一点吞噬。
“尘安,亚飞他会不会有事?”仕哲最注重感情,不禁替亚飞着急起来,虽然这个俊雅斯文的少年总是给人一种无形的距离感,明明人就站在你眼前,但他的笑容与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却让人无法靠得太近。
“他去承认是最好的选择。”尘安深长地吐了口气,亚飞的家族背景深厚,罗生不敢轻易动他,尘安在心中宽慰地想。
为何他心底的不安越来越浓,仿佛有什么重大的事即将发生。
2010-08-28
第11章 寄住之人
深夜,烟铭学堂一片漆黑,空旷安静得慑人,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笼罩着这座平静的学堂,一点一点地将其吸入黑暗之中。
亚飞蹑手蹑脚地进入学堂,院内一片死寂,凭着记忆,顺着廊道往寝室走去。突然,他顿住脚步,转身往后院走去,火参是罗生最珍视的宝贝,日日细心供养,想去确认一下罗生的情况。
他弯着腰,一步一步往后院挪去,看到一个清瘦的背影立在卧室门前,微亮的烛光从室内透出,越发显得背影凄凉无比。
他微微一愣,罗生没有大发雷庭,没有派人追他们,更没有等他们回来兴师问罪,一切都太过冷静,他是气糊涂了吗?
“先生,火参是我偷的。”亚飞鼓起勇气,低头走到院中,不敢抬头看罗生。
院子里仍然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异响,亚飞只能听到自己紧张的呼吸声,他不禁向前走几步,扯了扯罗生随风飘扬的白袍,语气愧疚地认错:“先生,火参是我偷的,您处罚我吧。”
罗生仍然背对着他站着,浑身僵直,高大清瘦的背影一动不动。
亚飞疑惑地抬头望去,惊恐地瞪大眼睛,罗生高大的身子随着他的拉扯,缓缓地倒在地上。
砰地一声,骨头碰触地砖的声音,罗生的全身仿佛被谁抽走肌肉和血液,只剩下皮包骨头,如火参流尽□时变得干枯的情景。更加诡异的是,他的身上干净极了,没有沾染丁点儿血液与脏污,眼眶深陷进去,眼球却惊恐地暴睁,惊恐与不甘的神情永远地凝固在干枯的脸上,死状极其恐怖慑人。
“啊”
这诡异的一幕,让年幼的亚飞惊恐地尖叫出声,划破寂静的夜空,撕裂笼罩黑夜的幕布,惊醒学堂里所有的学子,以至整个苍冥帝国。
微尘感觉自己被一道红光笼罩,飘浮在空中,速度极快,不知要被送往何处,身体内流淌一股热流,横冲直撞,仿佛在寻找出口,却只能像无头苍蝇一般在体内到处流蹿。
“呵呵小丫头,谢谢!”带着笑意的男声在耳畔响起,语气满足而邪魅。
微尘惊讶地撇头,发现一双大手禁锢自己的双肩,不知何时,他落入一个宽厚坚实的怀抱,微仰头,那张仿佛刻入灵魂的俊颜突兀地出现在眼前,他只能愣愣地望着,小嘴儿半张,双眸圆瞠,怕自己在眨眼之间,眼前的男人就会消失。
“我不是小丫头!”微尘听到自己似撒娇地抗议,心里鄙视地对自己翻翻白眼,他要做男子汉。
男人金色的眼瞳戏虐地斜睨他一眼,胸膛振动,神情愉悦地故意回道:“是吗?微尘,朕比你自己更了解你的身体,呵呵哈哈哈”笑声邪气而嚣张。
一股从未有过的灼热涌上小脸,微尘感觉自己的脸轰地一下燃烧起来,下意识地躲到他怀里,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窘境,他的身上有种清雅的香气,淡淡的,几不可闻,却令人流恋,不禁屏息地闻着,小脸胀得更加通红。
一只大手罩上微尘的小头颅,揉乱齐肩的黑发,瞬间变成刺猬头,直到满意了方才停止,微尘躲无可躲地任其蹂躏,这个男人天生的王者气势,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男人任他在怀里乱蹿,淳厚慵懒的声音再次在他耳旁响起:“慕族至宝的血蛇,居然被你轻易地拿到。小丫头,你真令朕吃惊,但是谢谢你,否则朕还无法凝聚魂魄的形体。”
“血蛇?那是什么东西?”微尘纳闷地抬头,发现自己浸入一片金色的海洋,似要被其霸道地吞噬,慌忙地瞥开眼睛。
“慕族血蛇,能幻化成不同的形状,是灵力修炼之人的圣药。它靠吸食活人的精血为生,依着活人的精气而存活,它根本不是长在石头上的‘火参’。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苍帝是想让它镇守烟铭城,它对灵力的感应非常强,可以监视黄金之城和圣殿骑士的动静。”男人语气讥讽地解释,金瞳再次射出耀眼的光芒,灼灼地紧盯微尘。
“你你真的是冥皇吗?那个死去五百年的冥皇?黄金之城的主人?”微尘颤微着抬起小手,指着笑得嚣张又霸气的男人,不敢置信地发问,小脸变得苍白。
他现在是在跟鬼魂说话吗?一个死去五百年的男人,居然正抱着自己,呜呜自己刚刚居然还沉迷在他身体散发的香气之中,五百年啊,应该散发出腐烂的味道啊
微尘的表情逗乐了冥皇,双目笑得弯弯的,金芒一闪,嘴角噙着不怀好意的笑容,邪恶地回道:“微尘,你是唯一与朕最亲近的女奴,是为朕而生。啧啧啧就是长得太丑了点儿”
微尘张了张小嘴,收回本欲反驳的话语,乖乖地闭嘴。别人对他外貌的评价,他没有任何意见,那本就是事实。这张清秀平凡的脸,却是他自己最满意的。
“你到底是人,还是鬼?”微尘忍不住地质疑,身体紧绷,紧张地等待答案,这才是他现在最在意的事情。
“呵呵哈哈哈”冥皇闻言哈哈大笑,将微尘高高地举起,俊美的脸微微仰起,金瞳里闪过一道邪恶的光芒,一字一字地说:“朕是寄住在你身体内的‘鬼’,有一天会重生,变成‘活人’。”
微尘吓得牙齿打颤,惊恐地望着霸气与邪魅并存的俊颜,眩目得令人不敢直视,怕亵渎这份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尊贵,哆哆嗦嗦地回道:“你你住在我的身体里”突然,他感觉全身□难耐,浑身不舒服,却又不知是哪儿不舒服,第一次对自己的身体产生莫名的恐惧感。
“朕很肮脏吗?”冥皇的金瞳危险地眯起,阴柔地问道。
这个小丫头居然敢露出嫌弃的表情,他知道自己有多幸运吗?这么丑陋的身体,如果不是看在他还算可爱的份上,他还懒得搭理呢,哼冥皇的自尊心,受到前所未有的伤害。
微尘害怕地缩缩肩膀,他莫名地知道这个男人语气越温柔,后果越严重,黑瞳骨碌碌地一转,迅速换上一副无辜的表情,小头颅猛摇,急急地说:“我是觉得自己肮脏,怕有辱冥皇尊贵的灵魂。”
冥皇盯着他的小脸猛瞧,似是在确认他话中的真伪,薄薄的红唇再次开启:“微尘,五百年没有人跟朕讲话了,以后朕想跟你说话时,你就得马上睡着,我们彻夜而谈,如何?”
微尘闻言一颤,眼神可怜兮兮地瞅着他,哀求道:“冥皇陛下,我还是个小孩子,要长身体的,睡眠不足有碍身体生长。”
“没有关系,等朕脱离你身体的那一天,你再长身体就好。”
你长身体有陪我说话重要吗?哼长得这么丑,永远当个可爱的小鬼就好,长大了反而更伤心,某个听说尊贵无比的男人非常无良地在心里嘀咕。
“哪一天?”微尘急不可耐地询问,恨不得他现在就离开自己的身体,连害怕都忘了,期待地揪紧他胸前的衣襟。自己的身体里莫名地多出一个灵魂,而且还是一个不敢得罪的沉睡了五百年的霸主,让他的心里毛毛的,寝食难安。
“嗯”冥皇金瞳微眯,威胁地瞪他一眼,极其轻柔地问:“你很着急想要朕离开吗?在嫌弃朕吗?”
“不不不啊”微尘连连否认,咯吱一声,脖子拉伤了,小巧的五官痛得拧成一团,真正的“奇丑无比”。
“哭吧如果痛,就哭吧你的眼泪,就是朕离开的钥匙。”冥皇语气激动地说,怜悯地望着他拧成一团的五官,心中再次认定:这个小鬼还是不长大的好,长大对他是一种悲哀,相貌平凡的女奴,没有男人愿意豢养。
“我才不哭呢!”这个大骗子,居然想骗他哭,他终于知道在学堂里是谁害他跌倒受伤的了,就是这个大坏蛋,他才不相信自己哭了,他就会马上离开。
“快哭”冥皇不耐烦的怒吼,诱惑不成,就准备开始威逼。
“我不哭就不哭绝不哭”
“微尘,你醒醒”
尘安担忧地轻摇沉睡的微尘,他似是陷入恶梦之中,身体一惊一抽的,小脸煞白,五官痛苦地拧在一起,让在旁边看着的人揪心不已。
第12章 苏醒碧瞳
微尘艰难地睁开眼睛,那股好闻的清香似乎仍在鼻端萦绕,呆呆地眨眨眼睛,手下意识地摸摸脖子,没有传来预期中的疼痛,悄悄地吁了口气。
恶梦,一定是恶梦!
那晚在神秘的水晶殿中看到的黄金般的男人,不可能还活着,更不可能会“藏”在自己的身体里,绝对是一场恶梦。
“尘安,我没事!”
他虚脱地靠着斑驳的墙壁坐起,闭上眼睛,良久之后,轻柔地说:“尘安,召集大家来上课吧,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今天将落下的课补上”
今天是烟铭学堂休学的日子,每月都会在月末休学一天,正好用来补课。罗生现在肯定在气头上,晚上再回学堂向他认错。
微尘将视线落在对面床铺沉睡的少年身上,气息已经变得均匀,伤势稳住,终于将他从鬼门关抢了回来,嘴角微倾,露出欣慰的笑容,所有的努力终于没有白费。
尘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确定无事之后,转身离去。
那晚他们从“死亡之城”逃出来之后,微尘就变得沉默,只字不提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但他知道肯定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那些黑衣人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们,他们三人,是五百年来唯一活着走出“死亡之城”的人,他至今也不知是如何逃出来的,醒来时,他们三人已经睡在床上。
晨阳如一把神奇的刷子,将破烂的木屋涂上一层明媚的暖金色,小小的院子中端坐着十几个少年,正中间站着一个瘦弱少年,他不时学老先生的语气讲解经文,不时摇头晃脑的带读,引来笑声阵阵,朗朗的读书声驱赶一切黑暗,只剩下一片璀璨的暖阳。
休息时间,微尘抬手遮眼,望着明媚耀眼的晨阳微微失神,那双令初升的晨阳失色、堪比烈火骄阳的霸气金瞳,真的存在吗?
仿佛一条无形的绳索,将他的心脏紧紧地锁住,窒闷得难受极了,即使改在院中学习,沉浸在阳光中,亦无法让他的心轻松起来,仿佛,他的人生再也无法轻松简单。
望着在阳光中自由飞舞的尘土,他露出羡慕的眼神,曾经,他有一个梦想,做一个在阳光下自由飞舞的微尘,不受任何约束,随风飞扬到任何地方,如此卑微又快乐的梦想呵
木屋内,木床上躺着的少年,满脸红光,红如鲜血,时时隐现黑色,似乎有两种力量在激战,渐渐地,颜色退去,少年痛苦的闷哼声,淹没在朗朗的读书声中,无人发现他的异状。
“咯咯咯”
关节咯吱作响的声音,床上少年的身体突然开始变长,脏污的衣服被撑破,蓬乱的头发变成漆黑的长发,柔顺地披在床上,脸部膨胀扭曲,渐渐地,稚气脏污的小脸变成一张散发着月华般优雅气质的俊脸,清辉皎洁,肌肤散发珍珠般的光彩,竟然是一个绝美出尘的十八岁左右的成熟男子。
他的眼皮微微抖动,缓缓地睁开,赫然是一双残酷、冷冽的碧绿眸子,直直地瞪着屋顶,薄薄地红唇紧抿,神情平静,静静地听着外面的一切,在听到稚嫩少年模仿苍老的声音讲课时,碧瞳深处浮现黑色的漩涡,似要将什么东西吸进去一般,深不见底。
突然,院外传来仓促的敲门声,接着,焦急的声音响彻整座小院落:“微尘,快回学堂,亚飞杀了罗生,被城守抓起来问罪。”
“什么?!”微尘满脸震惊,愣愣地僵在原地,一时无法相信听到的这个消息。
“不可能的,亚飞不可能杀人。”仕哲激动地跳出来反驳,那个优雅、斯文的家伙才不会杀人呢。
“走!”微尘跋腿往门外跑去,边走边冷静地交待:“尘安,你们不要跟过来,照顾好那个人。”这件事透着莫名的诡异,不能让尘安他们陷进来。
尘安焦虑地皱起眉头,看着露出焦急与担忧的同伴们,冷静地说:“我们一起去,不要成为他们的负担,大家不要闹事。”浪人没有身份地位,必须小心行事,否则反而会拖累他们。
“好!”大家争相跑出大门,院子里瞬间变得空无一人,似乎刚才热闹温馨的读书场景是一场幻觉。
几道黑影匆匆地掠过院墙进入,直往木屋闯去,见到躺在床上的年轻男子,纷纷卑微地跪下。
领头的黑衣男子颤抖地说:“主人,属下终于找到您了,主上一直担心您的安危,派人几乎将每一块土地都翻遍了。”
年轻男子缓缓地坐起来,过于短小的外袍衣不蔽体,却丝毫无滑稽之感,反而散发一种如天使般的纯净诱惑,碧瞳望着空旷的院子,平静地眨了眨,一个拥有干净气质、残酷碧眸的矛盾男子。
“不怪你们。”男子的声音冷漠,隐含极大的怒气与恨意,表情却纯如天使,俊美如画中之人。
“主人请请尽快回回帝都”黑衣男子似是非常畏惧他,惊吓得语不成声,其他几人的身体微不可见地颤抖,呼吸亦变得沉重。
“嗯”年轻男子半晌之后,才缓慢地应了声,闭上碧瞳,修长的眉宇微拧,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容,纯净的俊颜变得妖魅。
养精蓄锐之后,就该按他的“游戏”规则来玩了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得办一件事情。
2010-09-04
第13章 绝望母爱
岩武城皇宫
“啊”
女子惊恐痛苦的呻吟从祭祀神殿中传出,诺大的神殿里,只有一个黑衣女子蜷缩在地,似蚯蚓般扭曲着婀娜的身体。
“不可能,他不可能解开咒语的。”痛苦地低喃,咒语反噬的能量,让她痛不欲生。
腐尸咒,亦称化骨咒,中咒者身体散发腐尸般的臭气,慢慢地,身体亦被这股臭气腐蚀,渐渐变成婴儿,直至化成一滩血水死去。它并不是一个高级咒语,但因解开此咒需要高强灵力,且此咒一旦被解,施咒者即被反噬,生不如死,一般人不敢施展此咒。
她一直努力修炼灵力,放眼天下,无人能及,就算语雁仍然活着,亦无法超越现在的她。
慕氏咒语,是随着施咒者灵力的强大而不断变得更加强大。天下还有谁的灵力在她之上,为“他”解除了咒语?他不是被人逼进“死亡之城”了吗?五百年来,从没有人活着走出来。难道,里面真的存在慕氏的先祖?黄金之城,真的存在吗?
血蛇被人所夺,能动得了血蛇的人,能让血蛇毫不反抗地跟随的人,除了它的主人,就是灵力比它强的人,让它乖乖地臣服。
残忍冷酷的二王子,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她一定要反击,否则,陪葬的将是整个慕氏一族。她还有时间的在她死之前,还来得及
神殿大门被人猛烈地推开,一个高大的黑影闪进殿中,神态卑睨地望着痛苦挣扎的花奴,即使整个身体裹在黑袍中,亦无法遮掩他狂肆的怒气。
“愚蠢的女人,你想葬送整个慕族吗?自古以来,慕族的使命就是辅佐皇族,你居然敢动皇族的人,还是二王子,你疯了吗?”男人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怒吼,再也无法维持慕族族长高贵、威严的形象,他此生最后悔的事,就是选了花奴做圣女。
刚刚痛失慕族至宝之一的血蛇,又追查到这个蠢女人惹的大祸,怎能不让他愤怒,这可是灭族的大罪,就因为她的一己私心,打破慕氏一族与皇族之间五百年来的稳定与微妙的平衡。
“他必须死!”花奴仰起苍白的小脸,如花的容颜因恐惧与痛苦而扭曲,咬牙恨声回道。
“混账!知道他是谁吗?皇朝未来的帝君,苍氏皇族第三个拥有碧瞳的男人。花奴,收起你的野心,不要让女人愚蠢的欲望毁了你,毁了整个慕氏!”男人冰冷地警告,语带杀意。
“呵呵哈哈哈我就是要让他死,单凭一双邪恶残酷的碧瞳,就能轻松地拥有一切吗?我的儿子怎么办?女人怎么了?女人就不能有欲望吗?我就是要让我的儿子当皇帝”
“啪!”
黑衣男子闪电般地挥出一掌,花奴瘦弱的身子飞起来,摔在柱子上,缓缓地滑下,砰地一声掉在地上,鲜血浸染她身下的大理石。
“住手!娘”一个弱冠少年焦急地跑进神殿,抱起躺在地上的花奴。
黑衣男子态度恭敬地对弱冠少年行完礼,语气清冷坚定地说:“黎王,按照皇朝祖制,女奴是不能跟她的儿子过于亲近的,请黎王三思。皇上最近身体不适,还请黎王多留在皇上身边尽孝。慕族的内部事务,请黎王不要插手。”
“慕德!”黎王的目光如箭,狠狠地射向黑衣男子,警告地直唤他的名字,恼怒涌现眼底,但仍然顾虑着什么,强忍着没有发作。
慕德微微躬身,不卑不亢地说:“黎王,花奴我带回族里惩戒,她屡犯族规,应该接受处罚。在今年举行‘幻海之魁’时,慕族会挑选出新的圣女,庇佑皇朝。”
“黎儿,我不要回族里黎儿”花奴恐惧地抓紧黎王的衣袖,不顾沉重的伤势,疯狂地挣扎。
“慕族长,本王若要带娘离开呢?”黎王稚气的脸上浮现一抹坚定,冷冷地望着慕德。
慕德上前两步,以迅捷之势,将花奴瘫软的身体擒在怀中,清冷地回道:“黎王,慕德先行退下。”说完,不待黎王反应,带着花奴消失。
女奴,生育孩子的工具而已,男人从不会将其放入眼中,更不会放入心中,如同花园里的百花,绽放与凋谢,一季又一季,从来不会重复。
花园里永远不缺怒放的鲜花,它就该乖乖地在花园里绽放,摇曳生姿,千娇百媚地取悦主人,直至凋落,被花园的主人抛弃,重新等待来年更娇美的倾城之花。花的命运就是落土为泥,任何的反抗都只能换来过早脱离滋养它的土壤,枯萎凋零而死。
花奴,现在慕氏一族存亡的关键,岂能轻易放过?想起另一个才华横溢的女奴,慕德隐在黑袍中的唇冷酷地抿得更紧,她的失踪与花奴也有莫大的关系,他不会放过她的。
黎王气得浑身发抖,毫无血色的唇,死死地抿成直线,清澈的眸子里涌上疯狂的杀意。
慕氏太嚣张了!
“慕德!”这两个字,仿佛在他的口中嚼碎,咽进肚子里,在空旷的大殿内久久地回荡。
木归城 杜鹃妓奴馆
优美轻扬的乐声自一座小凉亭中传出,花团锦簇的小花园内,蝴蝶纷飞,似是受到乐声的感染,环绕凉亭翩翩起舞。
凉亭中坐着一个娇弱的少女,黑发如瀑,散发着黑珍珠般的光泽,她微偏着头,细嫩纤弱的十指在琴弦中拨弄,悦耳的音乐飘扬在花园中,令路过之人,纷纷驻足倾听,痴迷地看着蝴蝶闻音起舞的瑰丽奇景。
完美的画面,唯一的不协调,就是坐在亭中、一身灰布衣裳的苦奴,她伤痕累累地脸让人不忍目睹,神态悠然自得,表情却很木纳,是这奇景之中唯一的异类,也是唯一未被音乐与奇景感染的人。
“雨儿,弹得越来越好了,真是人比花娇,音如天籁,呵呵”女子夸张的声音由远及近,杜鹃打扮得花枝招展朝这边走来,似乎要跟花园里的群花比美。
少女闻言抬起头,瞬间令群花失色。
那是怎样的一张面孔?精致绝伦的细致五官,按着黄金比例镶嵌在娇颜上,皮肤像是幻海之水凝聚而成,柔嫩得欲滴出水来,鲜艳饱满的红唇比玫瑰更娇艳,眉目如画,眸子漆黑如子夜,黑得纯净透彻,双颊两朵红晕,比牡丹还要粉嫩几分,望着这张绝美的丽颜,就连女人也不禁失神。她才十岁呀,再过几年,又将是何等的风姿?
“杜娘,您又取笑雨儿了。”说完,微雨羞涩地低下头,双颊的红晕加深,更加惹人怜爱,眼帘遮掩下的眸子,快速地闪过一丝傲气与自信。
她习惯性地偷偷瞥向语雁,发现她仍是面无表情,从来不曾夸过她一句,傲气与自信瞬间消失无影。娘为什么对她的表现总是不满意,她不仅是她的女儿,更是她的学生呀,为什么总是在别人夸奖她的外貌时,露出怜悯的眼神。
杜鹃痴痴地望着垂头的微雨,眼中是泛滥的母爱与痴迷,这个自出生起就被她捧在手心里的娇贵小花,已经渐渐长大,再过几年,就要长成含苞待放的花蕾,几乎可以肯定,她必将成为整个幻海大陆最美的一朵倾城之花。
“呵呵我的微雨是天下最美的人儿,娘怎么会舍得取笑你,疼你还来不急呢。”杜鹃温柔地抱着她,亲自挟起一块百花糕,送进她的小口中,看着她吃完,露出满意的表情。
“杜娘您最疼雨儿了,雨儿也最爱您。”微雨撒娇地赖在她的怀中,吸取一种名为母爱的味道。
“呵呵”娇人儿的撒娇,哄得杜鹃眉开眼笑,更惹来妓奴馆的其他女子眼红的轻瞥。
她们脸上的笑容抽了抽,努力地笑着,太多的笑声飘荡在花园内,却是一首无法成调的曲子,毫无美感可言,环绕凉亭的蝴蝶,纷纷被笑声惊吓飞走。
“雁儿,雨儿学得如何了?”
杜鹃分神瞥了语雁一眼,对于这个身份卑微的女奴,她有一种不自觉的尊重,她身上一种不容侵犯的高贵,即使是蒙尘,亦无法令人忽视。
由她经手培养的妓奴,个个技艺惊绝,成为艳名远播的艺奴,她的妓奴馆也因此再次盛名远播,甚至超过家族全盛时期,而她手中真正的王牌根本还未打出来呢,真是迫不及待四年之后的“幻海之魁”了。
语雁淡漠地掀起眼皮,似乎凉亭内的快乐与她无关,淡然地回道:“雨儿是我最满意的学生!”
而她最得意的学生,却是微尘,他拥有比她更强的记忆能力,更在4岁时,因那个人偷走她的部分记忆,在6岁即学完自己所有的本领,甚至,清出于蓝。
琴,微尘只学过一遍,但自从听过微尘弹过一次琴之后,她就严厉要求他不要再弹琴,忘记会弹琴这件事。
按照皇朝律法,女奴与儿子在一起生活的时间,不能超过六岁,必须分离。
绝美的女儿就在眼前,她不能疼爱,不能抢走另一个女人表现“母爱”的机会,抢走在女儿心中的地位。更不能以自己的想法去教导女儿,只能以另一个女人的意愿去塑造她,将她修饰成一副最美、最精致的画,引诱天下的男人。
平凡清秀的女儿,以一个危险的身份生活在异地,连偷偷看一眼都是奢望,更怕自己过于频繁的探望,让微尘处于别人的目光之中,以致身份暴露。
这个地狱般的世界,在挖一个做娘亲的心呵
心,像锁上一条铁链,紧紧地箍得疼痛不已,痛得麻木、痛得无奈、痛得绝望
2010-09-07
第14章 公堂审案
烟铭城审训犯人的刑堂门前,里里外外挤满闻训赶来的城民,其中,烟铭学堂的学生被士兵一路押着进入刑堂。大堂内,亚飞被绳索绑住双手,眼睛充满血丝,目光呆滞,似是受到很大的刺激,背脊挺得僵直,神情木然地站在大堂中央。
罗生曾经是帝师,虽然被贬至此,但他仍有许多同僚与学生位居高位,一直是烟铭城最特殊的罪臣之一,各大名门家族均有儿子在烟铭学堂求学。他的死因突然又诡异,凶手是五大家族之一蒙氏家族的后代,出身武将世家,一身武艺可想而知,杀人的能力不容怀疑,但杀人的动机,才是在场所有人急欲知道的。
各大家族之间微妙的平衡,是否会在此案中打破呢?蒙氏家族又会如何反应呢?
烟铭城的柯庆端坐在案桌后面,如坐针毡,盛夏的季节,褐红色的官袍紧贴肥硕的身体,汗水顺着肥脸滚落,悄然没入衣襟。为了维持威严,他不敢抬手擦拭,但心里如翻滚的激流,横冲直撞,没有了方向。
如果是一件普通的命案,不管结局是否公正,他尚可轻易决断,让人无话可说。但这件命案不普通,太离奇了。
死者的身上完全没有任何伤痕,亦没有任何伤口,像被人凭空抽走筋血与肌肉,表情扭曲惊恐。唯一查到的起因,就是死者生前丢失了最宝贝的血参,而偷血参之人,就是蒙亚飞,他更是凶案现场唯一的人。
种种迹像又都在指向另一个目标:皇朝第一家族-慕氏,他们是唯一懂得咒语的祭师,只有他们有能力杀人于无形,从罗生死亡的症状判断,极像中了某种咒语。
现在,抓到的“凶手”是蒙氏家族的人,其他家族的人纷纷暗中给予压力,欲挑起事端,今晨更是接到皇宫密旨,四字御言:彻查此案。
他垂下眼帘,心底疑惑重重:罗生昨夜才死,皇宫今晨就来秘旨,似乎一切都在皇上的掌控之中。那这个案子,他到底是该断得公正,还是断得糊涂呢?君心似海,如何能猜测得准呀。
无论最终断得如何,他都会得罪一些他根本无法招惹的大人物。前有狼,后有虎,头上还压着皇上这一座大山。这次死定了柯庆在心里哀叹不已。该可怜的人不是罗生,不是“杀人凶手”,而是他这个可怜的小小审判官。
刑堂里安静极了,烟铭学堂的学子们,规矩地站在一旁,一一交待昨晚各自的所见以及行踪。
微尘一路狂奔,看到刑堂外站了许多人,他弯下腰费力地钻进人群,满头大汗地挤到前排,站在大门边上,看着刑堂内被问训的同窗,神情恍惚的亚飞,眼底涌现浓浓的愧疚。为罗生的暴死,为失去一位治学严谨、博学多才的恩师,更为亚飞蒙受的冤情,他咬咬唇,倏地蹿出人群,跑进刑堂,站在亚飞身旁。
柯庆四处游离、慌乱无助的目光猛地盯住微尘,像是飞累的鸟儿终于找到一棵可以栖息的树枝,死死地抓住不放。
他佯怒地质问:“何人胆敢擅闯刑堂?”
“回柯大人,我是烟铭学堂的学生,微尘。我可以证明亚飞不是凶手。”微尘语气坚定地回道,伸手握了握亚飞冰冷的手。
亚飞被一阵温暖惊醒,惊讶地望着跟自己并肩而立的微尘,瞥瞥周围,看见满面油光的柯庆,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微尘,心中一紧,不着痕迹地将微尘挡在身后。
“哦?微尘,快将详情禀报。”柯庆像是看到希望的光芒,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昨夜,是我鼓动亚飞,和我一起偷血参,我有一个病得非常严重的朋友,急需血参治病。”
“病重的朋友?有证人吗?他人现在在哪里?偷窃也是犯罪,你就不怕我治你的罪吗?”柯庆语气激动地询问,案情的转机,难道是这个小鬼?他不动声色地翻动桌上的档案,垂眸搜寻微尘的信息,木归城杜氏妓奴馆,并无显赫家世背景,是烟铭学堂最平凡的学生。
平凡?平凡就好!柯庆心中乐开了花,老天果然是助他的。
微尘闻言秀眉一皱,那个少年被神秘黑衣人追杀,不能轻易暴露行踪,但如果没有他出堂做证,案情就无法有转机。但自己不能在救了他之后,又将他推出来陷于危险之中,那因血参而引起的居多事端不就毫无意义了吗?自己更不能让亚飞蒙冤,更何况
“柯大人,血参是我偷的。”亚飞紧张地拉扯微尘,拼命对其使眼色。
“依据我朝律法,戏弄官员,可判劳狱一年。你们还不快快招来,是想让本柯庆判你们都入狱吗?”柯庆猛地一拍案木,眼神凶狠地盯着微尘,似毒蛇般缠上他。
微尘惊得身体一颤,低头不去看亚飞的眼色,咬咬牙,豁出去地回道:“柯大人,血参是被我偷吃了。我见先生整日细心照看它,又长得很好吃的样子,就就打了主意,鼓动亚飞帮我看守,玉盆是我打碎的,我将血参偷出来之后,就在井水了里洗了洗独自偷吃了。血参的药效太强,我昏迷至今晨才醒来所以,亚飞不可能是凶手,我亦不是请柯庆查明真凶,替先生申冤。”
亚飞眨眨眼,愕然地瞪着微尘,他为什么不说真话?明明是为了救那个少年而偷血参,虽然,血参干枯的尸体进入了微尘的体内。
柯庆阴郁地眯了眯眼,好个狡猾的小鬼,一句昏迷就能摆脱嫌疑吗?哼不过,亚飞没有嫌疑,蒙氏一族就不用得罪,其他家族也就没有理由对他暗中施压了,现在,只需给皇上一个交待,哈哈哈
他肥硕的脸皮微微抖动,嘴角抽了抽,威严地咳嗽一声,方才说道:“亚飞,你还有何话说?”
亚飞死命地瞪着微尘,后者低头不看他,他急得额际青筋突突地跳,微尘不给他讯息,他不敢轻易回答任何问题,怕又换来一个戏弄官员的罪名,到时他们两人不死也会脱层皮。
“既然如此,亚飞暂时释放,你是目击证人,随时协助案件调查。微尘犯偷窃罪,又神秘失踪一晚,属于严重嫌疑犯,关入大牢看守。”
尘安一行人赶到刑堂,拼命挤到前排,就听到这样的宣判,个个目瞪口呆,震在原地。
微尘被两个大汉架着带离,朝亚飞眨了眨眼,迅速瞥开目光。
亚飞一怔,恍然明白,清雅斯文的小脸涌现一抹坚定,转身朝门外走去,看到尘安等人,眼神闪了闪,装作不识地从一旁走过,稍倾,尘安等人迅速跟上。
“亚飞,微尘为什么会被关押进大牢?”在无人的街巷,尘安焦急地询问。
亚飞看着焦急的一群人,心底浮现一股暖意,淡淡的,温温的,他将刑堂上的情形转述一遍,疑惑地问:“他为什么不愿意让那个人上堂作证?”
尘安敛紧眉宇,沉声回道:“那个人被一群神秘的黑衣人追杀,我们三人前晚才从‘死亡之城’历劫归来。”他简短地道出那晚的经过,眼中仍存惊惧“死亡之城”中的那群黑衣人,已经成为他心底最深的阴影。
亚飞一愣,这中间原来还有这么复杂的故事,“死亡之城”从来没有活人走出来过,一种敏锐的直觉,让他觉得此事不简单,迅速提议:“我们回木屋,看看那个人。”
微尘,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是你看出了案件的复杂,几大家族的斗争,已经渗透至案件中,还是,你只是单纯地想让我抽身呢?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辜负你的信任。我退出案件,比替你承担责任,更能有助案件的进展,我不会让恩师冤死的。
朋友
即使面对一个完全的陌生人,你都能同他出生入死,作为你的朋友,我亦能!
人群之中,一个身材修长的青衫男子,头戴纱帽,帽沿压得低低的,自微尘被押进大牢之后,唇边的笑意就没有消失过,悄悄地往人少的地方快速走去。
“呵呵”突然,男子轻轻地笑了起来,接着,胸膛震动,哈哈大笑,围着他的几人惊惧地跟在几步之遥,目光不解地望着神情难测的主子。
一件明显错判的案子,柯庆抓了最好捏的软柿子入狱,准备交差了事,这有什么好笑的呢?君心难测啊
“哈哈哈好一个微尘,几句话就搅乱了一盘棋。真是愚蠢的小家伙,愚昧至极”喃喃地低语完毕,青衣男子静身立在一棵古槐下,容颜藏在纱巾后面,看不真切,但身上的气势,令人心里一窒。
连名字与相貌都没有弄清楚,就盲目地相救、拼命逃亡,去偷宝贝来救治,在面对杀人案件时,居然还傻傻地遮掩事实,真是笨得可以,他从来没有见过比这个小鬼更笨的家伙。
笨死了
笨已经够可怜了,居然还不会说假话,说谎也不先打个草稿,自己露了自己的底。
唉真是蠢死了
可就是这样的蠢家伙,莽打莽撞,居然坏了许多人的“好事”,哈哈哈
“传本王密旨,让慕德速来烟铭城,本王要跟他谈一笔交易。”青衣男子的声音清清冷冷,隐含一丝霸气。
他站在槐树底下遮荫,缓缓地揭开纱帽,一双冷酷深沉的碧瞳令人不寒而冽,树荫外的阳光渐渐变烈,从里往外看去,细细的微尘在阳光中不停地飞舞。碧瞳微眯,伸出白玉般纤长的手,轻轻一抓,缩回树荫底下,缓缓打开,一无所有。清雅高贵的俊颜一愣,盯着手心猛瞧,再次将手伸进阳光中,狠狠地一抓,拿近一看,仍然一无所有。
他俊挺的眉宇轻轻地蹙了蹙,走出树荫,站在阳光之中,伸出手,眯起在阳光下变成翡翠色泽的晶莹碧眸,端详在手掌中飞舞的微尘。它是如此渺小,稍不注意,就会忽略它存在,如此微不足道的存在呵
他沉沉地笑了,叹息地说:“小家伙,原来只有阳光能令你现形,那就在我的手掌中起舞吧”说完,他猛地收拢手掌,神情变得莫测,唇边的笑意始终不曾消失。
第15章 祸福难辨
烟铭城的大牢位于地下,终年不见阳光,阴暗潮湿,到雨季时还会经常倒灌进水,即使在干燥的盛夏季节,也散发着难闻的霉味。一盏微亮的油灯,镶嵌在从上往下的阶梯石壁上。
牢里的犯人,身体都散发着难闻的恶臭,懒懒地斜靠铁栅栏,目光痴呆地盯着唯一的油灯,一动不动。
时间,在这里仿佛是静止的。
微尘靠着栅栏,双眸微闭,仰起小脸,似睡非睡,似是认命,亦似完全独立于这牢狱之外。
“喂,小兄弟,你是因何事进来的?”一道苍老的声音在左侧响起,声音充满好奇。
微尘抖动长长的眼睫,连睁眼的欲望都没有,唇角微勾,“城守抓不到真正的凶手,所以,我进来了。”语气平静,回答得极为认真。
那人明显地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哈哈哈小兄弟,说得好!”
良久之后,他再次疑惑地问:“你不觉得这里很臭吗?所有刚刚进来的人,都要大哭大叫,甚至呕吐几天几夜方才适应。”就只有这个小鬼,自从进来到现在,一脸平静,不吵不闹的。
微尘吸吸秀气的鼻子,认真地嗅了嗅,然后耸耸肩,一语双关地说:“没有人臭。”这次的语气有点无奈。
所有的事情,都是因那个浑身臭气的家伙引起,城守的身上更是“臭气熏天”。
“呃哈哈哈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的定力,老夫真是太喜欢你了。”这次的声音近了些,几乎就在耳旁。
微尘缓缓睁开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明亮干净如黑钻,如点点星芒,沉静而镇定,莫名地给人一种舒服与信赖感。
和他住在同一个牢房的老人,白发长及腰部,眉毛和胡须长长地垂下,看不清相貌,一身灰色的衣服却是牢里少有的干净。
微尘眨巴眨巴眼,随意地瞥了一眼之后,不再费力地细瞧,突然有股想诉说的冲动,淡淡地回道:“老爷爷,我叫忘记。”
“忘记?这么奇怪的名字。”老人明显地不信,气呼呼地质疑。
“嗯,忘记!当我不知世事时,莫名其妙地懂得了许多东西,但当我懂事时,却被要求忘记,忘记曾经懂得的那些东西。”微尘的声音落寞而迷茫。
虽然娘亲不是有意教他知识,但他超强的记忆力,就像是海绵一般,吸收任何它接触到的水份,并牢牢地记住。娘亲教微雨、教其他妓奴姐姐时,他就呆在娘亲身旁,当娘亲发现他什么都吸取了时,那惊恐、焦急、矛盾、疼爱、骄傲又无助的表情,他终身难忘。
罗生死了,学堂散了,他该何去何从?不能回木归城,那里虽然有娘亲与姐姐,但自己奇怪的身份,不宜留在那里。
在来刑堂的路上,几经思量,他不能参与案件调查,因为,他知道真相。从冥皇的回答中,他已经知道罗生为何而死。真正杀死罗生的人,是当今的皇帝,是他用罗生的血与精气在供养血蛇,镇守烟铭城,十年前突然将罗生贬至此地,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
如果执意调查,牵扯出的人与事,将不是任何人能承受的。这件案子,必须有个替罪羔羊。
那个神秘少年,能被慕氏施展恶毒的“腐尸咒”,他的身份必不平凡,若不是对慕氏有威胁的敌人,他们不会轻易施展这种对自己有害的咒语,而能够有资格成为他们敌人的,整个皇朝又有几人呢?
充满臭气的地牢,令微尘终于能静静地理清这些事情。似乎,他在无意之中,踩中某个圈,而这个圈连接着更多的圈,圈圈相套,如同九连环,环环相扣,相互制约。而他,不是那个解环之人。
娘,是不是学会了忘记,就学会了平凡
“小兄弟小兄弟”
“呃,老爷爷,微尘失礼了。”微尘为自己的神游羞涩地一笑,端坐身体,认真地望着他。
老人对他凡事认真的态度微微颔首,捋捋胡须,赞赏地说:“微尘,原来你叫微尘,好名字。”
微尘淡淡一笑,不予置评。
就在这时,四个狱吏从石阶走下来,掏出钥匙,打开牢门,抓起微尘,就要往外提走,老人见状,激动地欲上前阻止。
“你们要做什么?”
“老家伙,乖乖地坐牢,别人的事少操心。”领头的狱吏狠狠地将他踹开,蛮横地提起微尘离开牢房。
“老爷爷,保重!”微尘远远地道别。
老人虚弱地躺在牢房里,徒劳地挥舞着双手,眼睁睁地看着微尘被带走。只有他知道,在案情未定案时,犯人被莫名带走的结局。
微尘心下微惊,从狱吏的眼神中看出一些端倪,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城守要行动了吗?
狱吏将微尘带至一处茂密的树林中,天色漆黑,阴风阵阵,说不出的阴森。
微尘强装镇定地扫视一圈,目光定在一处,愕然地瞪大眼睛,大树的底下堆积着许多枯骨,难道
“小鬼,看来你已经知道,省得我浪费口水,怪只怪你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四个狱吏抽出自己的腰刀,寒光四溢,一步一步朝他逼近。
微尘拼命地后退,咯吱一声,脚下传来碎裂的声音,低头一看,一具枯骨的胸腔被他踩碎,他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冰冷,冷汗如浆,瞬间浸透衣衫。
“嘿嘿嘿那就是你将来的下场,受死吧”
说完,狱吏挥刀朝他砍来,微尘绝望地闭上眼睛,等着预期中的疼痛,只奢望刀能快一些,让他少受一些罪。
咣当一声,刀掉落地上,微尘猛地睁开眼睛,一道银光闪过,四个头颅滚落地面,身体仍然站立在微尘周围,仿佛是喷涌鲜血的柱子,血洒满他一身。
微尘惊吓得已经忘记如何发声,双目惊恐地圆瞠,熟悉的银光映入他的眼底,那是一把薄如蝉翼、形如弯月、泛着银辉的弯刀,“月翼银刀”、圣殿骑士微尘僵硬地眨眨眼,呆呆地望着如索魂使者般的黑衣人。
一阵微风拂过,微尘感觉自己已经飘浮在空中,被抱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他有体温,是活人,这是微尘昏迷前唯一的想法。
这厢,木屋里乱成一团,昏睡的少年神秘失踪,床上残留的布料,一再地证明他可能遭遇不测,每个人的脸色都很凝重。
亚飞板着小脸,努力思索让事件转机的办法。罗生的七日祭在即,他只有五天的时间,现在唯一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就是请父亲出面,同城守进行交易,将微尘赎出来。代价可能大一些,但是最安全的办法。
正在沉思时,院门外站着一位五官端正严肃的中年男子,恭身站在距离门庭三步之外,朗声禀报:“五公子,将军回信,明日即可到达。”
亚飞长长地松了口气,准备返回木屋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尘安等人。
“五公子,将军还有交代。”
“说!”冷漠的语气,威严立现。
“请五公子勿胡乱交朋友,将军此次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带五公子回蜀城。”
亚飞冷冷地瞪他一眼,愤而转身。中年男子恭身相送,但仍然坚守自己的原则,不曾踏入浪人居住的地方,以免有失蒙氏家族总管的身份。
松云楼,烟铭城最大的酒楼,过往客商与城中的商人、官员最聚集的地方。一层大厅桌无虚席,二层和三层,各色雅间,环境清幽,每一个房间都以皇朝重要城镇命名。今天,岩武城的雅房被人订走,并将整个三层全部包下,任何闲杂人等,不能进入三层。
中午时分,一个高大清俊的青年男子走进大门,看不出实际年龄,深蓝色的丝绸长衫,一双锐利的眼睛,不着痕迹地扫视一圈,对前来迎接的小二轻轻一瞥。
“三楼。”简短地扔出两字,语气充满命令的意味。
小二微微一愣,小心翼翼地打量来人,此人的衣着与气质,非富即贵,难道就是三楼贵客一直在等的人?他机灵地躬身引路,连询问他的身份都不敢。
刚到三楼,一个黑影飘到眼前,明晃晃的刀已经架到脖子上,小二惊吓地怔在原地,双腿打颤,“您您等的客人来来了”
黑影微微偏头,看到站在小二身后台阶上的青年男子,微微躬身,收起腰刀,咻地一下消失,仿佛不曾出现过。
“下去吧。”蓝衫男子轻飘飘地丢出三字,径自推开房门进入。
2010-09-09
第16章 金贵如尘
岩武城雅间布置得奢华尊贵,处处可见珍贵的玉雕摆件,一块巨大的黄色织绵挂在正中间,图上绘有各国进贡的盛大场景,中间是白玉圆桌,一个身材修长的青衫男子,斜靠在窗边,右手端着玉杯,望着窗外出神,似是没有看见进来之人。
“慕德见过风王!”慕德低头躬身行礼,凝神备战。
二王子苍逐风,封号风王,行事如风,喜怒无常,最令人难以捉摸的王爷。
风王清雅的俊颜浮现一抹浅浅的笑容,笑意未达眼底,眸子波澜不兴,神情慵懒地说:“本王身体刚刚恢复,有些事还需慕族长代劳。”
微风从窗户吹入,拂起风王墨黑的长发,一缕一缕仿佛有生命似的,迎风飞舞,一如主人令人难以捉摸的性格,配上那纯净雅致的笑颜,好个魅惑天生的风王。
慕德的蓝衫亦被吹起,衣袂飘飘,平添几分仙风道骨的飘逸之美,清俊端正的五官,没有丝毫岁月的痕迹,那双因岁月沉淀出的精明深沉的眸子,给人无形的压迫之感。
他缓缓抬起头,眼中精芒一闪,平静地说:“风王,慕德向您请罪来了,她如何处置,全凭风王决定。慕氏效忠皇族,永世不变。”
“呵呵效忠皇族?如果天下易主,慕族是否亦会改变效忠的主人?一如当年苍氏取代冥氏?”风王淡淡地反问,清冷的声音,平淡无波,却令慕德心底一惊。
慕德倏地单膝跪下,卑微地躬身,敛去眼中的精芒,诚恳地请求:“请风王看在慕氏一族五百年来尽心尽力辅助皇族的份上,对慕族从轻发落。慕德自会为风王讨回一个公道。”
风王的薄唇微勾,不太热衷地反问:“公道?”碧瞳飘向窗外,神情漫不经心。
“慕德将全力辅助风王的大业!”慕德抬起头,神情坚定地望着风王。
“呵呵”风王再次轻轻地笑了,双肩耸动,这次笑意涌现眼底,容颜染上微微红晕,清艳极了,抬抬手,示意他站起来说话。
“慕族长,本王现在想要一样东西。”
慕德站起身,平静地望着他,心里疑惑:以风王的权势,还有什么东西是他得不到的?
“罗生暴死,血蛇被用来救本王,本王要你用她去换一个人,她必须得死。”风王在说到“她”时,碧瞳渐深,带着浓浓的杀意。
慕德垂下眼帘,拳头在身侧握紧,难怪风王要自己出面。花奴是皇上的女奴,以罗生之血喂养血蛇,也是她施的咒语,整个事件,皇上是幕后之人。自己可以用族规处罚花奴,但无法将她交给城守处置,风王不想直接跟皇上对上,他又何曾想?
“怎么?慕族长有何难处?”风王关心地倾身询问,碧瞳冷冷地盯着他。
慕德面色如常,嘴角倾了倾,平静地回道:“风王想要何人?”
“他叫微尘,明晨将他带来见我。”风王说完就转过身,预示谈话结束。
慕德悄悄地退出门,站在门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迈开步伐,心不在焉地走出酒楼,往停在路旁的马车走去。掀开帘子,里面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的美丽女子,双十年华,赫然是花奴,她似乎突然变得年轻,漂亮的眼睛被死亡般的恐惧笼罩,仇恨地望着慕德,苍白的唇瓣微微颤抖,马车内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道。
慕德冷冷地瞥她一眼,淡漠地说:“花奴,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告诉我语雁的下落,我会想办法救你一命。”
花奴缓缓挪动眼珠,目光望向布帘,幽幽地说:“她死了!”
“啪!”
慕德暴怒地挥出一掌,清俊的容颜扭曲,阴狠地说:“你陷害她,并派人追杀她,但她根本没有死,否则,你不会直到现在仍在追杀她。”
“呵呵”花奴怪异地大笑,小脸迅速肿胀,恨恨地说:“那又如何?没有人能找到她。就算我死,你也得不到她。”
慕德胸膛起伏,腐臭的味道令他的头脑异常清醒,嫌恶地瞥开眼睛,心底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熄灭,点住她的穴道,一字一字地说:“我会成全你!”说完,跳下马车,交待马车夫,往刑堂走去。
烟铭城的城守柯庆,肥硕的身体如一根膨胀的木头,浑身僵直,呆呆地坐在书案后面,布巾捂口,浑浊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躺在地上,浑身散发熏天臭气的女奴,滑溜的眼球微微转动,瞥瞥坐在左下方一脸肃穆的慕德,冷汗淋漓,身子不可抑制地颤抖。
慕德,苍冥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慕氏一族的族长,他提供的证词与要求,令他如芒刺在背,坐立难安。
罗生死于慕氏咒语,是花奴所杀,那昨晚处决的那个小鬼,就是冤杀,这还不是最令城守恐惧的,最恐惧的是,慕德提出要带走微尘,人都已经死了,他打哪儿再去找个人出来呀,昨晚他还赔上四个狱吏的命。
“报报地牢起火了所有的犯人都被烧死了”士兵慌张地进来禀报。
柯庆的肥脸倏地一亮,老天再次帮了他一个大忙,慕德闻言脸上一变,掀起蓝袍,揪住士兵,冷冷地命令:“带路!”
柯庆佯装惊讶地下令:“将这个犯人带回水牢严加看管。”随即,跟在慕德身后跑了出去。
“慕丞相慕族长”笨拙的身体跟着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喊着,朝浓烟滚滚的地牢入口奔去,心中却在祈祷,火再烧大一些。
“大人,蒙将军正在前厅等你。”
柯庆猛地收住脚步,踉跄着转身,看看慕德的方向,正犹豫不决时,一道宏亮的声音自右侧响起:“柯大人,久违了。”
柯庆急忙回礼,恭敬地说:“蒙将军突然造访,有失远迎。地牢出了点事,犯人多有死伤,本官急需去处理,就请蒙将军随本官一同前去吧。”
蒙将军的身材高大威武,虎目生辉,和俊逸的亚飞没有任何相同之处,闻言呵呵一笑,说:“柯大人先处理急事要紧。本将军相求之事,正好也跟犯人有关。有个叫微尘的小男孩,听说犯了偷窃之罪,还请柯大人高抬贵手,让本将军将他赎出去。一个十岁的孩子,不可能做出杀人恶事,只是贪嘴好玩,稍稍惩戒,教训一下就罢。”
柯庆刚刚迈出的大脚,闻言猛地一抽,狠狠地摔倒在地,眼皮跳个不停,语气颤抖地问:“蒙将军,你也要找微尘?”
蒙将军疑惑地一瞥,并无上前搀扶之意,看着狼狈爬起来的柯庆,深沉地问:“还有谁在找他吗?”
柯庆的眼神瞟向前方,慕德正在指挥士兵救火,脸色阴沉,似是非常焦急。
蒙将军顺着他的视线,看到慕德之后,虎目微眯,咧嘴一笑,“原来慕丞相也在。”想不到一个孩子,能让丞相亲自出马,这事变得可真有趣。
柯庆小心翼翼地说:“微尘他他也被关在地牢中,本官一定努力将他救出来。”这把火烧得真是太及时了,柯庆激动地感谢纵火之人。
蒙将军并无焦急之意,本来只是为了儿子,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不过,事情比他想象的更有意思。
“阿瞅”一个响亮的喷嚏,微尘揉揉鼻子,是谁在念叨他呢?
他迈开小短腿,屁颠屁颠地扯住一截黑袍,费力地跟上。高大的黑衣人肩上扛着一个白发飘飘的灰衣老者,一大一小走在荒凉的小径上。
“放开。”黑衣人的声音清冷僵硬,像冰珠子似的,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
“哦!”
微尘摸摸红通通的小鼻子,随着他走进一个简陋的小木屋,在这座山上,方圆十里之内,没有住户,夕阳将整座山头熏染得绚丽极了,染上一层金红色,似火般在燃烧。
“我不是故意放火的,只是如果不放火,那些逃出来的犯人就会再被抓回去,我”
“闭嘴。”黑衣人冷冷地打断他的啰嗦,将老人轻放在木床上,转身消失。
微尘吞吞口水,眨巴眨巴眼,纳闷地撇撇嘴,这个像冰一样的家伙,怎么会被自己说动去救老爷爷的?自己又是怎么敢提出要求的?一定是昨晚被吓傻了,才会在刚刚醒来时,就不顾生命危险地缠着他去救人。
不过,他为什么要救自己?他真的是圣殿骑士吗?使用的武器是。他长得很难看么?整天裹着黑巾,天气好热,也不怕闷坏了,不过,他身上有自动调节的冷气,可能不怕热吧
“让开。”冷冷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微尘差点儿被口水呛死,猛地咳嗽,这人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呜呜他脆弱的小心脏
“呃,黑衣大哥”微尘猛地捂住小嘴,后面的话自动消失在他的冷眼之下,秀眉蹙了蹙,为难地说:“你不喜欢我这样叫你,那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微尘,细如微尘的微尘,你看,就是在阳光下飞舞的微尘”语气兴奋而自豪。
“冥海。”
“什么”一个冷眼扫来,微尘乖乖地低头,又猛地抬头,惊奇地说:“冥海,你说你叫冥海。”那你跟冥皇是一家人吗?他不敢问,冥皇和黄金之城、圣殿骑士,是他的忌语,一出口就有生命危险。
冥海像看白痴似地瞟了他一眼,转身医治床上的老人,微尘乖乖地上前帮忙。
2010-09-11
第17章 命运转折
整座地牢蹋了,浓烟滚滚,无一人生还。
柯庆刚在心里庆幸,下一秒,他就恨不得自己也钻进地牢去,身体抖得如风中残叶,匍匐在地,不敢抬头望突然出现的苍逐风。他本来挑的是一只最好捏的软柿子,想不到,却是一根最不能动的硬骨头,老天爷真是在耍他。
苍逐风阴沉着碧瞳,久久地望着坍塌的地牢大门,巨石封路,里面是仍然在燃烧的大火,就算是再厉害,也无法逃生,整个地牢只有一个出口。他清雅的脸上扬起一抹残酷的笑容,渐渐西沉的夕阳,将他白玉般的俊脸染上艳红,修长的影子拖得长长的。
慕德暗自松口气,疑犯被烧死,终于能给皇上一个交待。皇上所要的,也只是给天下人一个交待而已,至于真凶是谁,无人关心。
蒙将军静立一旁,玩味地看着三人,对于苍逐风的残酷,他早就领教过,唯一让他好奇的,只有苍逐风为什么会这么在乎一个小男孩,更让自己那个冷漠、不将任何人看在眼中的儿子弯下身段相求,这个叫微尘的小男孩,倒真想见上一见,可惜了。
苍逐风缓缓转过身子,碧瞳如毒蛇般缠上柯庆,慢悠悠地说:“还未定案,仅只是略有嫌疑,就将他关入看守重刑犯的死牢。柯庆,你用意何在?皇上用你镇守烟铭城,你就是这样玩忽职守的吗?”
冷漠的质问,不徐不急,却字字钉入柯庆的心脏,脸色惨白如纸,仿佛下一秒就会晕倒。
“柯庆知罪!”柯庆不敢反驳半句,绝望地认罪。想不到,绕到最后,整件案子的替罪羊,居然是他这个小小审判官。
“知罪?用你这条贱命,就能换回他的命吗?”苍逐风怒目圆睁,狂肆的怒意,令他的黑发无风自动,黑色的浓烟自他背后蹿上天空,仿佛是隐藏在他身后的黑色翅膀,整个人如来自幽冥的魔王,阴冷而残酷。
在他的生命中,从来没有一个人,在没有任何目的与要求的情形下,为他付出这么多,拼命至此。
在他身中咒语时,亲人不识、平时低贱的臣子们个个恶语相向,所有的人对他都是退避三舍,只有微尘不嫌弃他身上的腐臭,一而再、再而三地救助身受重伤的他,甚至,不惜生命偷来血蛇救助生命垂危的他。如果没有微尘,哪里还有苍逐风的存在?
夕阳的余晖,仍然热气袭人,他却再也感觉不到温暖,那个如暖阳一般的笑容再也看不到了。
所有的人,都该死
慕德察觉出苍逐风的杀意,眉宇一皱,刚要出言制止,只见亮光一闪,一柄精致的匕首刺进柯庆的胸膛。
柯庆浑浊的眼睛惊恐地圆睁,充满不甘,朝庭命官,不经会审,谁也不能随意处置的
蒙将军立正身子,看到苍逐风的碧瞳落在自己身上,垂下眼帘,好个风王,一箭双雕,这是在逼自己表明立场吗?他瞥一眼面无表情的慕德,心下明白。
“风王,末将蜀城还有要事,就此告辞。”蒙将军谦恭地低头请辞。
苍逐风阴冷地勾勾唇,直直地盯着他,良久之后,抬抬手,语带疲累地吩咐:“本王大病初愈,柯庆玩忽职守,致人冤死狱中,就地阵法,后续的事情,就请慕丞相与蒙将军处理。烟铭城不能一日无主,皇上也还等着结案呢。”说完,不待两人反应,转身再瞅了一眼地牢的方向,掸掸衣衫,迈步离去。
蒙将军紧抿双唇,和慕德一起恭身送走苍逐风,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眼,算是同条战线之人,谁也撇不清了。
砰地一声,亚飞闯进浪人之家,眼睛红红的,尘安上前迎住他,见状心一沉。
“地牢起火坍塌,无人生还,微尘已经”
“不可能”仕哲跳出来,激动地摇晃他,眼睛通红,泪花滚滚。
尘安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眼神瞟到地上写的一排字,眼泪默默地流下来,其他孩子纷纷低头哭泣。
“我要回蜀城了,有缘再聚。”亚飞不舍地抱过每一个人,最后,紧紧地抱住尘安,转过身子,朝停在门外的一辆华丽马车跑去,掀起帘子,钻了进去。
尘安摸摸胸前湿漉漉的衣襟,那是亚飞的眼泪,望着渐渐消失的马车,眼沉如水,清澈的眼睛再次被尘土积满,那个帮他扫除尘土的家伙,不负责任地逃走了,呵
木屋沉浸在悲伤的气氛中,连十几个身着灰衫的高大男子进入亦无人察觉,最后,走进一个青衫男子,清雅俊逸的风华,使整个院落瞬间蓬荜生辉,充满华彩。
“浪人之家”青衫男子抬起头,清清冷冷的声音念出悬挂在木屋门楣上的名字,那是出自微尘的手笔,笔法稚嫩秀气,洒脱不羁。
尘安率先发现异状,警惕地盯着青衫男子,沉声问:“你们是谁?”
青衫男子将目光落在尘安身上,碧瞳充满评估的意味。
尘安心中一惊,碧眸在幻海大陆并不多见,此人身上有股迫人的强烈气势,稍有身份的人,都不会涉足浪人的地盘。
青衫男子轻轻一笑,说不出的清雅,目光扫视写在泥地上的字,碧瞳涌现涟漪,泛着一丝温暖,淡淡地开口:“你们可识字?”
仕哲刚要出声反驳,被尘安制止,他敏锐地意识到,这将是改变他们一生命运的时刻。
他走上前,恭身行礼,沉稳地回道:“识字,但不是很多,正在学习中。”
“师从何人?”青衫男子似是来了兴趣,接连问道。
尘安皱皱眉,这个问题有点棘手,心思一转,坦然地回道:“师从微尘。他是烟铭学堂的学生,师从‘帝师’罗生。”
“哦,原来也只是个学生而已。你们可愿意跟随我,我赐予你们姓氏,终生效忠于我。”青衫男子话峰一转,唇角含笑,碧瞳转为犀利,目光一一从众人身上扫过。
所有的人一震,包括跟随青衫男子进来的几人,他们均是出身名门家族,经过层层筛选方才有资格伴随皇族身边,能伴随在苍逐风身边的,更是其中翘楚。这些身份卑微、肮脏的浪人,有什么资格跟随苍逐风?
“姓氏?赐予我们姓氏?”尘安喃喃自语,这是不是意味着,终于有家族愿意接收他们,不再是没有归宿的流浪之人。
“苍,你们以后姓苍。”
“苍?”尘安惊讶地张大嘴,苍是国姓,是皇族的姓氏,他们要跟随的主人,是皇族吗?
“还不快跪谢风王的赐姓,誓死效忠,如有违背,将凌迟而死。”苍逐风左侧的灰衣男子走到几人面前,严词厉色,面容僵硬地公布迷底。
扑通所有的孩子不自觉地下跪,震惊地望着新主人,苍冥国最厉害、难缠的苍逐风,想不到,他会亲自出面赐予他们尊贵的国姓,收入旗下,这是何等的荣耀。
“我,苍尘安,在此宣誓,效忠风王,如有违背,凌迟而死。”尘安郑重地举手宣誓,眼神激动地望着苍逐风。
其他孩子,一一宣誓,誓死效忠。
苍逐风赞赏地瞥了尘安一眼,默默地看了破败的小木屋一眼,转身走出院子,“一个时辰后起程回帝都。”
尘安等人经过悲喜两重天之后,一个个如木雕般呆在屋中,仕哲猛地挥自己一掌,响亮的巴掌声让他们如梦初醒,彼此互视,终于有点真实感。
“我们有姓氏了吗?还是最尊贵的苍姓?”其中一个小男孩激动地问,小脸红通通的,双目晶亮。
尘安安抚地点点头,看到地上写的字,伤痛再次涌现眼底,他没有打扰其他人的兴致,悄悄地进屋收拾东西。他敏锐地知道,风王似乎对微尘很感兴趣,只有在提到微尘时,他冰冷的碧眸才稍稍有一丝暖意。
微尘,这是我们命运的转折吗?你说过,总有一天我们会被人接纳,当这天来临时,你却已经离开我们了
许多年之后,当这个日后风靡幻海大陆的男人面临艰难决择时,总是在想,如果没有这个夜晚的改变,是否一切就会变得简单一些,痛苦就会少一些。
山里的日子一晃即过,经过日夜的照顾,昏迷的老人终于苏醒。
“老爷爷老爷爷”
老人颤微着睁开眼睛,看到一张兴奋激动的小脸,含笑的清亮眸子,仿佛能抚平任何人的伤痛与不愉快,不自觉地扯扯嘴角,回以一个无力的笑容,“微尘,是你。”
“嗯,老爷爷,我们现在已经逃出地牢,彻底安全了。”微尘端过一只碗,细心地喂他喝一些米汤。
老人慈祥地笑了,一口接一口地喝着,眸子里是岁月沉淀之后的豁达与平静,在望着微尘时,是全然的疼爱与赞许。
缘分,是奇妙的东西。他一生经历砍坷,如波涛狂涌,峰起峰落,却在心死地守着死亡到来的日子时,遇到了这个奇怪的“忘记”,即使他经历过太多的阴谋争斗,也在第一时间,就信任了他,多么奇特的小家伙呀。
冥海如鬼魅般出现在屋内,沉默地坐在靠窗的位置,这个小木屋,最近几天来,一直只有微尘叽叽喳喳的声音,形成了诡异的默契。
“冥海,你回来了。”微尘转头灿然一笑,丝毫不在意别人的冷脸,继续叽喳:“老爷爷醒了,冥海的医术好厉害。”
冥海冷默地瞥了老人一眼,好像只是确认他是否活着,旋即转头看向窗外,对微尘的恭维不予置评。
“老爷爷,他叫冥海,不仅武功高强,医术更是厉害无比,但他是好人哦,心地非常善良,只是非常害羞,不善言辞,性格嘛有点儿木讷”
咣当冥海狼狈地从凳子上摔下来,黑布裹着的脸看着微尘,一双冰冷的黑眸狠狠地盯着微尘。
微尘笑嘻嘻地回望着他,在冰山身边呆久之后,防寒能力渐长,还不忘俏皮地朝他吐吐舌头。
冥海狼狈地转过头,咻地一下消失在屋内。
远远地,传来老人畅快的哈哈大笑,其间伴随另一道慧黠的俏皮笑声。
一抹黑影快速地在山头奔驰,不时挫败地低咒。
那个小鬼,根本就是他的小煞星,对于这趟任务,他突然前所未有的产生不祥之感。
2010-09-12
第18章 话说死亡
翌日,老人的身体好了许多,换上干净的衣服之后,白发梳得整齐,白须长眉,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老人自我介绍说,他叫百里煜。
微尘和冥海听后均毫无反应,点点头,表示知晓,一个名字而已。
百里煜呵呵一笑,捋捋胡须,缓缓地说:“当今苍帝是我的学生,慕族族长慕德亦是。我曾经掌管太医院与翰书楼,亦曾经主管官员升迁与考核,陪苍帝主审每年一届的殿试。”几十年的官场生涯,沉沉浮浮,如浮光掠影,近在眼前,却再也抓不住。
“哦。”微尘轻轻地哦了声,继续折腾刚刚摘来的药草,面对简单的事务,会令他感觉轻松,不用再遮遮掩掩,亦不用担惊受怕。百里爷爷原来是当过大官的人,他知道了,烟铭城本就是专门流放大官的地方。
冥海瞥了百里煜一眼,扭头看向窗外,像一尊雕像,孑然置身事外。
“呃咳”百里煜咳嗽一声,这两个后辈真是不懂得尊敬老人,他都十几年没有同人讲讲以前的轶事了,难道,他们就不能有丁点儿正常人的好奇心吗?
“百里爷爷,你哪儿不舒服吗?”微尘从地上跳起来,蹭地蹿到他眼前,摸摸他的额头,皱皱秀眉,俨然以一个小医者自居。
“呵呵唉”百里煜愉悦地叹息,如果想要微尘像个普通孩子一般,似乎有点强人所难,他根本就不为所动,只能自己强求了,这还是第一次主动开口求人家做他的学生呢。
“微尘呀,百里爷爷老了,一身的本领后继无人,你说”
百里煜话还没有讲完,只见微尘“咻”地一下跳得老远,躲在冥海身后,伸出半个头,歉意地望着他。
“百里爷爷,你找别人吧,微尘愚钝,不想学。”
百里煜一愣,愕然地望着他,自己话还没说完呢,他就猜测到了,反应还这么激烈,不过,似乎也太激烈了点儿吧。
他慨叹地说:“微尘,百里爷爷当年可是苍冥第一才子,医术是家传,文采服众、博览群书,更精通治国之道。十五年前,百里家族因我遭受横祸,我只希望有朝一日,能重振百里家族昔日的雄风,找回失去十多年的族人。”
他的这个要求,真的太奢侈了吗?如果不是那件事,苍冥皇朝怎么会是现在的五大家族的天下呢。
微尘眨眨明眸,骨碌碌地一转,百里爷爷好可怜,被关在牢中十多年,族人失散,眼睛的余光瞥见一直沉默的冥海,迅速拉起他的大手,激动地邀功:“百里爷爷,你收冥海为徒吧,他武功高强,人又聪明,肯定能实现你的夙愿的。”
冥海像被毒蝎咬了一般,猛地甩开微尘的手,咻地一下,又消失无影。
微尘纳闷地望着消失的黑影,喃喃自语:“冥海怎么总是喜欢逃跑呢。”
百里煜嘴角抽了抽,这个微尘,虽然拥有聪明的头脑,但心如钝石,总是处在状况之外,只认定自己所认定的,不管那人是好是坏,一根筋地固执下去。这样的特质,是优点,亦是最危险的弱点呀。
“微尘,你为什么不愿意学习?”百里煜不无好奇地问。
微尘闻言,稚嫩的小脸浮现一丝迷茫,迷惑地说:“百里爷爷,‘忘记’太辛苦了,微尘不想活得太累。”说完,他拿起篮子里的药草,专心地研磨起来,手法生疏笨拙,他却做得无比用心。
百里煜沉默了,他小小年纪,遇事淡定沉着,仿佛背着沉重的包袱,心下不禁黯然,百里家真的要后继无人吗?眼前明明就有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却不愿意接他的衣钵。
中午时分,冥海回到木屋,带来一些粗粮,往桌上一放,照例坐到窗户旁当隐形人,微尘颠颠地拿起食材往简陋的厨房走去。
“你死了。”
“什么?”微尘惊讶地反问,冥海怎么突然主动跟他说话了。
“城里传出来的消息。你被烧死在地牢,城守以玩忽职守、杀人等罪名被判死刑,浪人之家所有的人全部消失,烟铭学堂解散了,空无一人。”这是冥海说得最长的一句话,说完后,漆黑的眸子认真地盯着微尘。
微尘手上的食材掉落一地,久久无法回神,尘安他们去哪里了?亚飞呢?本想待案件的风头过去之后,再回去悄悄地找他们的,发生什么事情了?想到此,他撒腿跑出小木屋。
“冲动。”冥海低咒,飞身将他抱起,跃回屋内,紧紧地圈住他,吐出两个字:“危险!”
百里煜走上前来,安抚地说:“微尘,待风头过去之后,再去查探吧,先让冥海去打探一下消息。城守既然已经伏法,你的朋友肯定就没有生命危险。”
微尘紧瞅住冥海的衣领,勒得冥海猛吸气,这个小暴力份子,费力地掰开他的小手,急促地说:“我去。”说完,再次咻地消失,不过,这一次,多了几分急促。
百里煜走到他身旁,拍拍他的小脑袋,在他的睡穴上轻轻一按,微尘缓缓倒在他怀里,他疼爱地将微尘放到床上,眼里盛满深思。
谁能在短短几天之内,将城守轻易伏法?烟铭城,是朝中各种势力都有渗透的地方,城守看似不起眼,却在根枝错杂的朝庭中,混得如鱼得水,一般人根本不敢轻易动他,也无法动他。
希望这一切跟微尘无关。
“小丫头想朕了吗?”
霸气的声音在微尘耳旁刮噪地响起,微尘陷入深黑的睡眠中,不想睁眼,当作没有听到。
“小丫头,再不睁眼,朕就告诉别人,你是女奴。”男人开始威胁。
“不要!”微尘猛地睁开眼睛,熟悉的俊颜近在咫尺,眼睛对眼睛,一双金瞳晃得他头晕,让他猛地倒抽一口气,这个阴魂不散的冥皇,真的开始在梦中纠缠他。
2010-09-13
第19章 身不由己
“你好几天都不理朕。”语气充满抱怨,但金瞳里盛满的却是威胁。
“呃”微尘狂抹汗,他宁愿彻底地远离这个危险的男人,不知自己将来会不会有一天因惊力耗竭而完。
“啪!”头顶突然传来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微尘吃痛地仰头,怒目跟他的金瞳对视。
冥皇的金瞳微眯,俊美的脸上漾起诡异的笑容,阴阴地说:“居然敢轻易涉险,在朕还没有脱离你的身体之前,你必须保护好这条小命,否则哼哼”
微尘揉着头顶,委屈地解释:“我也不想啊,是别人要杀我。”
“还敢狡辩,真是笨死了,你救了一匹恶狼,将来有你好受的。”冥皇蔑视地瞅了他一眼,气愤不已。苍逐风如果死了,苍冥皇朝就好对付多了,这个笨蛋在无意之中,坏了他的大事,恨不得将他钓起来打一顿。
微尘吞吞口水,下意识地捧住自己的小屁屁,躲到一旁,惶恐地声明:“冥皇,你不能打小孩的,那样有失你的威严哦。”
“威严?天知、地知、你知、朕知,现在不打你,难道朕还要等到召告天下的那一天吗?”说完,冥皇长臂一揽,将他擒住,按压在腿上,大掌落下。
一掌、两掌、三掌
几巴掌下去之后,没有听到预期的哭喊声,冥皇好奇地将他翻转过来,只见微尘紧咬下唇,血迹顺着唇边流下,一双黑白分明的水眸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眸子里有水流动,似溢非溢,让人望之一荡。
“这样也不哭?”仅仅是好奇的询问,对于微尘的倔强早有领教,冥皇伸手将他唇边的血迹擦干。这个丫头还是蛮可爱的嘛,这双水眸神韵天成,微笑时仿佛浸入暖阳,瞪人时却像是湖水荡漾,令人心生不忍。
“打死也不哭。”微尘愤愤地回道。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这样打过他,他一直以自己的机灵,悠游于各色人物之中,从来就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待遇,坏蛋冥皇,居然打女人的屁屁,好痛哦,呜
“呵呵真是令人头痛的丫头。”
冥皇伸出修长的手指,揉揉鬓角,决定改用语言教导:“微尘,以下朕所说的话,你都必须做到,否则,朕不惜用灵力毁了你,也不会再让你做出蠢事。”
感觉到冥皇的认真,微尘惧怕地挪挪位置,挣扎着从他身上爬下来,小手紧捂小屁屁,明明是在梦中,为什么还那样痛,这个男人太危险了,喜怒无常。
“必须保护好自己,你的命不仅是你的,还是朕的。朕要你拜冥海为师,学习武技,足以防身,不要让朕总是置于危险之中。还要拜百里煜为师,学习文采与治国之道。将来,你将成为朕的专属女奴,在朕的大业未成之时,在朕未找到脱离你身体的办法时,你必须代朕行事。随着你年龄的增长,更多的圣殿骑士会找到你的。”冥皇理所当然地命令,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不要!”坚定的反对声。
“嗯!”阴冷地威胁声。
怒向胆边生,微尘忘了屁股的痛,毫不畏惧地对抗盛怒霸气的金瞳,正色地反驳:“娘亲说过,微尘要平凡,我已经想好未来的目标了,我要学医,走遍整个幻海大陆,当一名济世救人的游医,救治百姓,也游历整个天下。我不是你的女奴,也不属于任何人,我只是微尘,一个普通平凡的医者。”他只想做自由的微尘,才不会陷入他们的阴谋之中呢。
“呵呵好一个平凡的医者。朕忘了告诉你,虽然不能脱离你的身体,但以朕目前的能力,也能在你清醒时控制你身体的行为,比如下毒或施咒这五百年来,朕就靠这些无聊的玩意儿打发时间,正愁没地方试试呢。”
“你”微尘气得小脸通红,却拿他没有办法,这是一个他无力摆脱的窒梏,藏在他的身体里,看不见,摸不着,连在梦中,也只有被他欺负的份。
“微尘,朕再说一遍:你就是朕,朕就是你,早点认清现实会让你少吃些苦头。”冥皇悠哉地说,似乎非常享受他生气的模样,金瞳笑眯眯的,俊美的脸变得更加魅人。
可惜,美男计对某尘是无用的。
微尘讷讷地张张小嘴,乖乖地闭上,郁闷极了,为什么每次对上这个家伙,他总是被吃得死死的,总是被威胁、利诱、再威胁
“朕答应你,一旦朕实现目标,朕愿意给你选择的机会,你可以选择继续辅助朕,也可以选择做自由的微尘,一个平凡的医者。”冥皇作出让步,小丫头固执得很,不能逼得太急,看似胆小温吞,但尽闯一些丢性命的祸,能平安地活到现在真是奇迹。
微尘狐疑地瞥他一眼,眼里仍有倔强,不愿意轻易屈服。
冥皇不爽地眯眼,凉凉地说:“敢怀疑朕?君无戏言。”
微尘亦不爽地嘟嘟嘴,烦躁地扭头,真若是答应了冥皇的要求,那自己不就成为苍冥皇朝的叛乱分子了吗?叛乱可是灭族的死罪,他不想害了微雨和娘亲。呜他为什么偏偏要藏在自己身体里,他惹的祸,在外人看来,不就是他微尘惹的吗?
冥皇好奇地捏捏他气鼓鼓的小脸蛋,柔嫩无比,手感极佳,再次发出惊人之语:“你现在很可爱,不许长大,那样就不可爱了。”
微尘彻底无力地瞥他一眼,朝天翻翻白眼,到底谁才是那个笨蛋来着?人若是能控制身体的生长,还会被生老病死纠缠吗?这个笨蛋霸王还需要委屈地困在自己的身体中吗?
可爱吗?可惜没人爱吧真是美好的目标,他一定要再接再励
木归城
雁儿像往常一般上完课,回到独自居住的小屋,由于她是妓奴馆的授业女先生,加上是微雨的生母,颇受人尊敬,拥有自己独立的小院子,是苦奴的身份,但从不用做苦奴的活。
她的脸色苍白,脚步匆忙,美丽的眸子里被焦急与担忧占据,刚刚从微雨的住处回来,她来第一次葵水了,令杜鹃惊喜万分,也让她的心跌入谷底。微尘和微雨是双胞胎,他是不是也快要来潮了?他可知要如何处理?如果被人发现,或者自己惊吓住了,怎么办?
不行,她一定要去一趟烟铭城。
想到此,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个包袱,留下一封信,走出小院,往马车走去。几年来的积蓄,都被她用在来回奔波的路上。
刚准备掀帘进入,就听到杜鹃在后面叫喊:“雁儿,烟铭城来口信了,是学堂传来的。”
雁儿匆忙下车,跑到前厅,一个士兵风尘仆仆地站在厅中,贪婪地看着厅内的姑娘们,雁儿掀帘走出来时,士兵厌恶地皱皱眉,但仍恭敬地抱拳致意。
“小人奉主人之命,特来送信。烟铭学堂解散,微尘因牵涉到杀害学堂管事罗生,误判入地牢,葬身火海,此是白银五千两,主人请你节哀顺便。”说完,士兵掏出一张银票,递给雁儿,转身欲走。
雁儿摊坐在地,拼命抓住士兵的衣袍,颤微着问:“微尘出了什么事?他怎么会杀人呢?他怎么会死呢?不可能的”
“主人已经为他报仇,地牢失火,全部坍塌,无人生还,你还是认清现实吧。”说完,士兵扯出衣袍,走出大厅。
“啊”雁儿悲愤绝望地大叫一声,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衣襟,晕倒在地。
2010-09-14
第20章 眨眼云烟
这是一张非常普通的脸,细细的眉,不浓不淡,小巧的鼻子,不是很挺,中规中矩地镶嵌在脸上,色泽粉红的小嘴,大小适中,厚薄适度,所有的五官均是极其规则地分布在巴掌大的小脸上,不美亦不丑,五官端正,秀气乖巧。最惹人注目的,只有那双慧黠灿亮的黑眸,水盈晶亮,仿佛融进了暖阳,亮而不刺眼,令人望之,顿觉温暖舒适,一双令人感觉温暖的眼睛。此时,这双眸子正盈满愤怒的情绪,不满地瞪着自己。
对,他是在瞪自己。
镜前站立的少年,十五岁左右,清瘦修长的身子,白色的长袍穿在他身上显得空荡荡的。
募地,他细致的眉宇蹙了蹙,脸部肌肉微微抽搐,似乎正在进行激烈挣扎,一会儿之后,气喘吁吁地说:“五年了,你还不放弃吗?”语气平静中带着无奈,声音紧绷,隐含疲惫。
“微尘,你到底是谁?”另一个比他更无奈的声音,挫败地低吼,仿佛被困多时的野兽,彻底失去耐心。
微尘干脆扭过身子,走到窗边,让清晨的微风扫去室内的沉闷,清新的空气让他的精神稍稍提振,讥俏地回道:“你不是比我更了解我吗?”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沉默了,久久没有回音,晨曦的第一缕阳光从窗户跃进室内,投射在他白瓷般细致的面容上,清晰可见额际一层薄薄的细汗,他轻轻地抹去,暗自松口气,终于又熬过一夜。
自五年前的那天开始,微尘和冥皇之间的战争,持续了五年,微尘抗拒得精疲力竭,冥皇更是变成一条怒龙,整日暴跳如雷。冥皇自信的灵力与咒语,对微尘几乎无用,仿佛他的身体是一个天然的容器,让他无法对微尘施展任何灵力,更无法挣脱出他的身体,除非微尘自愿让他占据,但据两人抗挣五年的结果来看,目前是平局。
五年来,微尘唯一成功的,就是坚持学医,对于冥皇的命令,以另一种方式战斗着。
话说当初拜冥海为师,学习武技防身,一个月之后,从不动怒的冥海,愤怒地消失一个月,以来平息心底的怒意,再次出现时,冷冷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会保护你。”就再也没多看微尘一眼,咻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去就是五年。
想到此,微尘浅浅地勾勾唇,爱笑的唇即使在不笑时,亦微微地翘着,使他平凡的小脸瞬间变得乖巧可爱。他毫无睡意,走到院中伸伸懒腰,闻着院内的花香,满足地叹息。
“有这样保护人的吗?五年了,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只是不想学武而已。冥海,又是夏天了,注意防暑哦。”微尘习惯性地喃喃自语,弯腰开始用瓶收集清晨的朝露。
空气微微波动,一阵清风拂过,送来一阵清凉,还隐约送来几不可闻的叹息声。
“微尘,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苍老的声音自背后响起,百里煜精神饱满地从木屋走出来,关心地望着他。
“百里爷爷,早,我在收集朝露,给微雨炼制花露。”
“微尘,跟女奴不要走得太近,即使她是你的姐姐。男儿应该志在四方,为朝庭”
“爷爷,我只有一个姐姐,任何人、任何事都取代不了。”微尘淡淡地打断百里煜的教悔,温和地一笑,转身往花海深处走去,笼罩在晨阳中,浑身像被染上一层金粉,散发出淡淡的金黄色光晕。
五年了,这座山头从荒凉到长满鲜花,一草一木都是他的精心付出,他喜欢花草树木,甚于那些治国良策,诗词歌赋。树木是有感情的,微尘能感觉到它们的愉悦,沉浸在清新自然的氛围中,令他感觉自己亦是自由愉悦的。
百里煜望着他逃避的身影,为自己再次劝说失败而叹息,没见过比他更不喜欢功名的孩子,明明就是个极其聪明的孩子,可惜了
他想起昨天收到的信,孤寂涌现眼底,孩子长大了,也要飞走了吧
玄武城,风王府,落尘居
精致幽静的院落,鸟儿清脆的叫声,是院子里唯一的音符。
吱呀一声,院门打开,走出一位身着藏青色绸袍的俊伟男子,二十岁左右,一双温和的眼睛,仿佛蒙上尘土,让人看不清其中的情绪,平平淡淡的,无波无澜,一张俊颜总是冷凝着,不苟言笑,嘴唇严肃地紧抿,不怒自威。
“尘安公子,王爷在书房等您。”从门房迅速走出来一个中年男子,恭敬有礼地说道。
尘安淡淡地点点头,往右侧的走廊走去,脚步迅速,不敢让风王久等。
风王的书房,在一座独立的院落里,坐落在王府的最南侧,重兵把守,经过一道长长的壁廊,方可到达书房,能出入这里的,都是风王最信任的人,亦是王府里最有权势的人。
尘安,目前已经成为风王最得力的助手。
思绪转辗间,已经来到书房,尘安轻敲房门,从里面传来清冷的声音:“进来。”
尘安推门进入,阳光随着房门的开启洒进室内,射在书案后的男子身上,那双幽冷的碧瞳,令人无由地感到寒冷,漂亮的容颜,圣洁得仿佛误坠凡间的仙人,但对于见识过他真面目的人来说,只剩下臣服与惧怕。
“风王,是在书房还是在膳厅用早膳?”尘安恭声请示。
苍逐风放下手中翻阅的文件,抬眸望着他,轻浅一笑,突然答非所问地反问:“尘安,你笑过吗?”
尘安一愣,长睫抖动,眨眨眼,讶异地望着苍逐风,风王今天是在跟他开玩笑吗?唇际的肌肉微微抽搐,尘安费力地扯动唇角,认真地回答:“回风王,卑职觉得没有什么事情是值得笑的。”
“呵呵”苍逐风被他扭曲的笑容逗得愉悦地笑了,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折磨那张俊颜,明明是一个征服无数女奴芳心的俊美男子,为什么笑容会如此扭曲苦涩呢?他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笑得很好看呀,想起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就不得不想起另一个小人儿,他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
尘安松了口气,暗自祈祷王爷不要再提出什么特别的要求。
笑?五年来,他不分昼夜地学习知识,修炼武技,陷于复杂的政事之中,拼命地为王爷卖命,仔细回想,没有遇到任何值得笑的人与事。
“幻海之魁,今年由风王府承办,父王会亲自鉴临。”苍逐风将一份文书递给他。
尘安双手接过,认真阅完,放回书案上,垂眸深思。
“黎王极力争取承办本次魁选,不过,被本王夺了过来。”苍逐风俊脸上是愉悦的笑容,仿佛在逗弄老鼠的猫,狡猾地狩猎着。
“据说,今年杜鹃妓奴馆收藏的珍宝,会再次参加魁选。”尘安锐芒一闪,跟苍逐风对视一眼,默契天成。
“她本来去年就应该参选,却因为临时生病,被馆主亲自护送回去,我们多情的黎王正好巧遇回程的美人,从此丢了三魂七魄。见过她的人都在传说,她是今年当仁不让的幻海之魁。尘安,你说,我该将她赏给谁呢?”苍逐风邪魅地说完,意味深长地问道。
尘安退后一步,弯腰恭身回道:“自古以来,最美的女人,都是天下的王者据之。如果她真如传说中的那样美,当然应该归属风王。尘安一定会办好此次魁选。”
苍逐风淡淡地笑了,没有多少欣喜,再怎样美,也只是一个女奴而已。
玄武城最近很热闹,今年的“幻海之魁”,盛旷空前,去年盛会上惊鸿一瞥的大美人,因为生病中途退出,今年再次参选,让那些等待了一年之久的人,彻底地沸腾了,纷纷从各方赶来,只为有幸一睹芳容。
杜鹃非常满意目前的现状,她们住在玄武城最豪华的妓奴馆里,这是她三年前花巨资建造的,今年趁着微雨参选,全部迁至帝都,准备开启妓奴馆全新的局面。
想不到,微雨去年中途的退出,因祸得福,反而无形中提高了人气,令整个苍冥国的男人都为她神魂颠倒。
“馆主,微雨的身体不适。”一个秀气的小女奴怯怯地在门边禀报。
杜鹃猛地回神,转身朝微雨居住的房间跑去,她的小祖宗,难道旧病再犯,她的身体跟帝都犯冲吗?每次来都会大病一场。
“微雨,你怎么了,不要吓杜娘。”杜鹃声到人到,猛地推开房门。
屋内的摆设,精致奢华,淡粉色的纱罩拖及地面,精致的牙床上躺着一位沉睡的美丽女子,令所有的一切摆设全部失色,水一般的肌肤,泛着不太自然的晕红,杜鹃伸手轻抚她的额头,烫得吓人,脸色募地一沉。
“小菊,你是怎么照看微雨的,再这样烧下去,你想让她活活地烧死吗?”杜鹃恼怒地叫来侍侯微雨的小菊,伸手使劲往她身上掐去,这个该死的小女奴,居然敢让她的心肝宝贝生病,真该死,她精明的眸子里闪过狠毒。
“馆主,微雨昨天还好好的,今晨起来突然生病。”小菊怯怯地承受着,清秀的小脸,痛得肌肉抽搐,但不敢表现出来。
“还不快去请大夫,想让本馆主打断你的腿吗?”杜鹃气得抽她一巴掌,恨恨地命令。她布局了这么久,绝不能再出差错,现在,连高高在上的王族,都已经注意到微雨,为她失魂落魄,这可是千载难缝的机会。
“杜娘,不用请大夫了,我来看看吧。”温和的声音来自左侧,小菊泪眼汪汪地转头,眼泪模糊了眼睛,一时看不清来人。
杜鹃在听到这个声音时,身子僵了一下,眸子微眯,冷冷地看着进屋的人。
“你怎么来玄武城了?”杜鹃的声音骤冷几度,用眼神示意小菊离去。
小菊逃命似地退出,好奇地看了背对着门的人一眼,是个年青男子。微雨的房间,从不让年青男子进入的,这个人是谁呀?
“来看‘幻海之魁’呀。”来人仿佛感应不到她的冷意,仍然热情地回应。
“出去!微雨的房里,不许进年青男子。”杜鹃冷漠地下逐客令,心里无来由地一慌。
她所有的计划中,只有这个人是她唯一的死穴,他的真实身份就像一根针一样,扎进她的心里,让她在春风得意时,总感觉一股凉风嗖嗖地从针孔扩散至全身。
“我是医者,先治好微雨的病再说。我和她是双胞胎,她每次的不适,我能感应得到。”这是他当初坚持学医的原因之一,说完,不待杜鹃反驳,绕过她直接走到床边,痴痴地凝视床上的睡美人,眼里是满满的惊艳与心疼。
“微尘!”见微尘将手搭在微雨的柔腕上,杜鹃忍无可忍地怒吼。
“杜娘,我刚才已经见过娘亲了,不用这样昭告所有的人,我回来了吧。”微尘头也未抬,淡淡地扔出一句话,堵得杜鹃脸红脖子粗。
这个小子真是越来越猖狂了,偏偏自己拿他还真是没有丝毫办法。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荣,来自微雨;损,来自微尘。
她杜鹃的一生,算是被这对姐妹给套住了。
2010-09-16
第21章 疑是旧人
玄武城的主街道上,威风凛凛的军队整齐肃穆地行进,围观的民众兴奋地分列两旁,用眼神膜拜地迎接进城的军队。
“蒙家军进城了,听说这次回京的,是新任蒙将军。”
“不到半年的时间,就镇压了吴国的侵犯。”
“蒙将军好年轻,苍冥国的少年英雄。”
微尘从药房走出来,手里提着一袋药,双眼在繁华的街面穿梭,京城就是不一样,人流如织,热闹繁华,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衣着与举止,比起其他城镇的居民,多了几份从容与大气。
“喂,让开,不许进去。”突然,一对士兵伸出兵器,挡住四处张望的微尘。
微尘茫然地回神,定睛一瞧,今天的主街道戒备森严,两旁站立许多士兵,将民众分列两旁,中间的街道空空的。
今天有什么重要的人经过吗?微尘在心底疑惑地想。
“来了来了”人群中有人兴奋地喊道。
只见十个身着盔甲的骑兵,骑着高头骏马,并排肃穆地行进在主街道上,队伍的正中间,一人骑着一匹通体纯黑的俊马,一身黑色的戎装,在阳光下散发着黑金的光芒,神情漠然,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
“咦?亚飞?”微尘惊讶地瞪着马上的人,不自觉地随着队伍前进,目光贪婪地落在他身上,激动而怀念。
真好,亚飞当将军了,但这样冷漠的亚飞,变得好陌生。
微尘吃力地在人群中穿梭,只为多看一眼昔日的好友,前方的人潮越来越密集,微尘在人群中钻来钻去,目光一直不离亚飞。
马上之人突然转过头,微尘惊吓得低下头,惊出一身冷汗。再次抬头时,队伍已经走远,只能看到亚飞修长伟岸的背影,他仍不时地回头在人群中搜寻着什么,眼神锐利,然后,转过头去。
正德门前,笙乐声渐起,整齐地站立着众多朝中官员,苍逐风一袭天蓝色的朝袍,立在队伍最前面,烈日下,碧瞳微眯,盯着渐渐走近的队伍。
距离五十米时,队形有条不紊地变化,前方的士兵停止前进,分列两旁,蒙亚飞单骑走出,至十米处,跳下马,阔步走到苍逐风面前,恭身而立,年轻俊挺的面容,声音略显沧桑。
“末将参见风王。”
苍逐风含笑上前,亲手托住蒙亚飞的双臂,温和地说:“蒙将军收服吴国,一路辛苦了,真是虎父无犬子,老将军肯定甚感欣慰。”
蒙亚飞在谈到父亲时,清眸蒙上阴影,扯动唇角,淡漠地回道:“谢王爷的关心。”
苍逐风呵呵一笑,心下叹然,为什么自己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不会笑了?望着面无表情的蒙亚飞,厉芒一闪,肃穆地宣读皇上进行褒奖的圣旨,晚上在皇宫设宴款待凯旋而归的功臣。
蒙亚飞轻轻瞥一眼站在百官中的尘安,做为风王的家臣,他也开始在朝庭担任要职,目前任刑部侍郎,视线在空中短暂交会,二人的眼神均浮上一丝暖意。
简短的接风仪式结束,庆贺的百官,汗流浃背,一一上来道贺,在苍逐风陪着蒙亚飞进入皇宫之后,都迫不急待地钻进自家的马车,瞬间,正德门前只剩下站得笔直的军队,以及一小撮官职较小的官员,徒步慢慢地离去。
从军队中迅速跳出一个人影,飞速地朝尘安奔去,猛地拐住他的脖子,豪迈的笑声响彻云宵。
“仕仕哲放放手”尘安被勒得脸红脖子粗,一口气提不上来,憋得俊脸通红,蒙尘的眼中,却浮现暖暖的神采。
“哈哈哈尘安,我们兄弟几人,就只有你独自留在京城,我们想死你了。”仕哲年轻的脸庞散发出阳光的气息,粗犷而英气。
“咳咳”尘安逃出他的魔掌,抬手制止他的靠近,下意识地回道:“微尘真的给你取错名字了”
话一说完,两人同时一震,眼底是难掩的震惊与急欲掩饰的伤痛。
“呃,我现在可是中尉,尘安可不能再将我当成小孩。”仕哲憨憨地摸摸后脑勺,勉强地转移话题。
尘安走上前,猛地抱住他,无言地拍拍他的背,多年的情谊与默契,一切尽在不言中。
感人的情绪一过,仕哲再次恢复他调皮的个性,呵呵一笑,邪气地说:“尘安,听说今年的‘幻海之魁’由风王府举办,你是负责人,给兄弟留几个漂亮的女奴,如何?”
尘安猛地敲他脑袋,凉凉地说:“几个?你当全苍冥国的女奴都在等你呀?”
“她们全由你操控,我是你最好的兄弟!”仕哲夸张地嚷嚷,不依不饶,刚刚是谁在说自己不是孩子来着?
尘安脸色一正,意味深长地说:“皇上龙体欠安,民间又有黄金之瞳复活,苍冥国的国运到尽头的传说,今年的魁选,没有人能置身事外。”
仕哲俊挺的眉宇皱了皱,一根筋的脑袋想不清这些复杂的问题,乐观地说:“一切自有风王定夺,我们就不用操心了,走,喝一杯去。”
尘安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心里在欣慰他憨直的性格依旧的同时,亦为他的仕途担忧,军营是一个需要谋略的地方,他这样的勇猛,能让他走多远呢?如果如果今天是微尘在他身边,他又会如何帮自己呢?说是不想的,但那短暂的四年相处,却像是相处了一辈子般,那般令人怀念呵
浩天楼,京城最大的酒楼,今天人满为患,城里所有的人似乎都出动了,只为欣赏蒙家军凯旋而归的风采。
微尘掂掂手里的银两,站在门前犹豫了一会儿,脑中换算着如果进去吃一顿,他需要用多久才能赚回来。
他是一个没有病人的医者,一切的东西全在他的脑子里,并没有多少医治病患的经历,找不到工作。杜鹃整日盯着他,仿佛怕他将微雨吃了一般,总是忘记她是他姐姐这个事实,看着手中的药,黑瞳浮现矛盾挣扎,这一剂药结束之后,也是他必须离开妓奴馆的时候吧。
还得在城中找住处,还得为将来的日子谋出路,原来,要在京城生活下去,困难重重,他何时才能将娘亲接过来住呢?妓奴馆是一个令他恶心的地方,何时能将微雨从杜鹃手中抢过来呢?
有时,不得不佩服杜鹃的直觉,微尘确实是有抢微雨的计划,这个计划,正在急切地实施之中。
幻海之魁,说得好听一点,是幻海大陆最美的女子的美称,但在微尘看来,那只是一个男人用来欺凌女人的名目而已,只会招来更多的男人欺凌那个可怜的女人。所有成为幻海之魁的女子,均被其主人用来侍候贵客用。
男人,想到这两个词,微尘全身涌起恶心的感觉,虽然他现在的身份,是不折不扣的“男人”
“喂,你不长眼睛呀,没钱不要站在这里挡路。”
正在沉思间,微尘的身子猛地被人一推,踉跄着后退几步,被一双有力的大手从后扶住。
微尘的身子猛地一僵,这双手的主人是男人,低头苦笑一下,女奴根本不允许走在街上,能光明正大地走在太阳底下的,永远只有男人。
“你没事吧?”温和疏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打断他的神游。
微尘甩甩头,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总是想起这些无奈的事情,忙不迭地站离几步,低头道谢:“我没事,谢谢。”说完,转身就走。
“咦?微尘”另一道惊讶夸张的呼声响起,接着,刚刚才离开的那双大手猛地擒住微尘的双臂,硬将他的身子转过来面对二人。
2010-09-17
第22章 变亦未亦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令微尘猛地抬头,跌进一双布满灰尘的眼睛之中,他下意识地摸向那双瞪得大大的眼睛,喃喃地说:“笑一笑,尘土就会飞走了。”
“微尘微尘真的是你吗?你没有死?这几年你都去哪里了?”尘安的冷漠不在,激动不已,脸部因狂喜而微微抽搐,将他从头到尾扫描一遍,发现均是完好无损方才松了口气,胸中胀满无法言喻的快乐与轻松,仿佛压在胸口五年的石块,终于挪开了,感觉身体轻飘飘的,不知不觉地,嘴角勾起,眼睛微眯,眼中的尘土仿佛被什么东西奇迹般地扫去,清亮润人。
微尘还未来得及回答尘安一连串的问题,就被一双铁臂揽进怀中,这人的怀里有着草原的气息,豪迈的笑声震得他双耳欲聋,亦让经过的路人不约而同地看着扭抱在一起的三人。
微尘腾出手捂住耳朵,可怜兮兮地说:“仕哲,你还是没有变。”
三人的外貌均有改变,其中,尘安的改变最大。五年的时间,他变成一个俊美的青年,藏青色的绸袍,穿在他修长俊逸的身上,带着一种威严与贵气,令人望之却步。十六岁的仕哲,高大的个子,晒成古铜色的肌肤,阳光俊朗,爱笑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微尘,一眨不眨,仿佛怕在眨眼之间,微尘就会突然消失。
变化最小的,只有微尘了,除了个子稍微拉长了一些,长相没有多大的变化,仍如十岁时秀气可爱。
突然,仕哲双手握住微尘细嫩的脖子,盯着猛瞧,语出惊人地说:“微尘,你怎么还没有长喉节?声音仍像个奶娃娃,我只比你大一岁耶,你看我的”说完,他长臂一揽,将仅到他肩膀高度的微尘揽在胳肢窝下,浓眉一皱,担忧地问:“微尘,这几年你都没有吃饭吗?”
闻言,微尘身体一紧,汗毛直竖,猛地挣脱开他的钳制,躲到尘安身后,大声嚷嚷:“尘安,仕哲又欺负我。”他仰望着尘安,胆颤地发现,尘安比仕哲更高,只是他斯文的书生气质,皮肤白晰,加上身材没有仕哲魁梧,不仔细对比看不出来。
尘安伸手挡住仕哲再次伸过来的魔掌,微尘的瘦弱令他皱眉,想到他可能经历了许多艰辛,心里的保护欲更甚,拉起微尘的小手走进浩天楼,仕哲毫无形象地哇哇大叫,迅速跟上,脸上是纯然的快乐。
二楼靠路边的雅间,窗帘悄无声息地放下,室内端坐的男子,冷漠的脸上,浮现诡异的笑容,沉声下令:“查清楚那个人的身份。”
“是,黎王。”身旁的灰衣侍卫悄悄退出。
“尘安,你还会没有弱点吗?”黎王幽幽地自语,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口齿生香,令他舒服地眯起眼睛,眼前浮现一张绝美的脸庞,眼神募地一柔,贪婪与急切在眼底一闪而过。
微尘提着药走进妓奴馆,所有的女奴,视线唰唰地投在他身上,美眸里有好奇,亦有幸灾乐祸。有些年长的妓奴,知道一些隐情,疏淡地跟他打个招呼,年幼一些的,笑嘻嘻地瞅他一眼,害羞地逃走了。
微尘对她们回以温和的笑容,垂下眼帘,将眼中的怜悯藏进自己的心里,绕过曲折的回廊,在妓奴馆最精致的一座庭院门前停下,轻轻地推门进入。
“杜娘,我不想见他。”微雨娇柔的声音从内院传出来,委屈中带着哭音,微微颤抖。
“微雨啊,他是王爷,我们得罪不起,乖乖地见他一面吧,他听说你来了京城,天天过来,之前还能以生病为由,但现在”杜鹃为难地哄道,声音带着威逼之意。
“我我宁愿生病”
“微雨,女奴的命运,就是侍候男人,无论她是什么女奴。”杜鹃冷冷地打断她的话,语气中有着一丝威胁与不耐。
微雨没有再出声,一会儿之后,杜鹃开门出来,见到站在院子中的微尘,眸中的冷意更甚,冷淡地交待:“尽快医好她,否则,你就只能当个庸医。”
“杜娘,你将微雨当女儿吗?”
微尘仰头望着院外,对满院的芬芳毫无兴趣,被圈起来眷养的鲜花,再如何美丽,总是少了一份野性与自然的纯美。
人,亦是。
“你们都是。”杜鹃一语双关地回答,警告地瞥他一眼,恨不得他马上消失。
“呵呵”微尘浅浅一笑,收回目光,落在杜鹃身上,平静地说:“微雨却将您当成亲娘一般尊着、敬着、爱着。”
杜鹃闻言一怔,眸子里涌现复杂,一丝慌乱浮现眼底,冷冷地说:“你想要说什么?”难道,这个臭小子看出什么了吗?
“我只是想说,‘亲娘’急着逼女儿去接客,这得需要多大的理由。”微尘淡淡地说完,亲娘两个字咬得极重,绕过她走进内院,背影挺得直直的。
杜鹃浑身一震,惊惧地望着消失的背影,这个小子怎么会轻易言中?他知道了什么?还是,他纯属是在猜测?
微尘,这根卡在杜鹃心中刺,最近越来越痛。
微雨趴在床上,泪眼朦胧,瞥见是微尘进来,任性地一动不动,抱怨地说:“你为什么要医好我?我宁愿大病不起。”
微尘望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微雨,温柔地一笑,明白心高气傲的她,不愿意轻易顺从,无人能及的美貌,给了她不一样的自信与期盼。
“姐姐,如果不想见讨厌的男人,除非不做女奴。”微尘意味深长地说,期盼地望着她。
微雨茫然地瞥他一眼,语气更加迷茫:“不做女奴,做什么呢?我就是女奴啊”
“呵呵姐姐,我们离开这些男人,过自己平静的生活,好吗?”微尘激动地握住微雨的双手,声音紧绷,小小声地询问。
微雨愣愣地望着这双坚定的眼神,温和而深远,里面的期盼与认真,令她下意识地抽出小手,逃避似地躲开视线。她不喜欢见那些男人,是因为,她一直在寻找自己愿意见的那个男人,希望有这么一个男人,能懂得珍藏她的美、她的好、她的一切
微尘眼里的星火点点熄灭,黯然地垂眸,僵在床边,沉默不语。
姐姐,你可知,现在抽身是你唯一的机会,一旦你成为众人瞩目的“幻海之魁”,神仙也救不了你呀,姐姐微尘心痛地在心里嘶喊。
今天他婉拒了尘安和仕哲的帮助,因为他早就计划好带微雨离开,离开这些纷繁的人与事,隐约不好的预感,让他急切地想逃离京城,仿佛如果他再不走,将再也无法离开这里,那种恐惧与危机感,令他心里感到慌慌的。
微雨坐起身子,绝美的脸庞,娇柔而魅惑,无论从哪一个方向看她,都美得令人禀息,生病更令她平添一种我见犹怜的美。
越是娇艳绝美的鲜花,越需要懂花、识花之人的细心呵护,那是它存在的价值,亦是一种宿命。
“微尘,你想回木归城陪娘亲吗?”微雨柔柔地问,心里感叹,娘亲为何不愿意踏入京城呢?微尘为什么不愿意留在京城谋功名呢?整日游手好闲的,将来如何能出人头地?他可是她微雨唯一的弟弟呀
微尘不知她心里的矛盾,声音略显疲惫,淡淡地说:“姐姐,我在京城陪你。”这是娘亲的交待,虽然,娘亲最希望的,是我们和她一起,找个不受人打扰的清静地方,永远生活在一起。
“不要”微雨连忙回道,遇到微尘疑惑的目光,闪躲着说:“我的意思是说,娘一个人在木归城生活,你还是陪她比较好。”
微尘定定地瞧了她半晌,忽而灿然一笑,黑瞳无辜地眨了眨,固执地说:“娘说让我留下来陪着你。你先休息,我去给你熬药。”
望着关上的房门,微雨皱眉,娘亲怎么能让弟弟留在她的身边,她一定要想办法给微尘谋一份差事,不能让他无所事事。
微尘失神地走在走廊上,脑中计划着,如果将微雨迷晕带走,会不会成功,但是,微雨肯定会自己跑回来,他纠结地拧紧秀眉,人心是无法控制的。但他留在京城,又能做什么呢?这里跟他格格不入,怎么都无法融进这里的生活。
“微尘,这个女奴,我要定了。”突然,一个男人的声音,霸道地在他脑中响起。
微尘踉跄着扶住廊柱,瞪大眼睛,对于这个总是突然出现的冥皇已经习惯,但他的话令他愤怒。
“不可能。我姐姐才不会属于你呢。”
哼,你能不能复活还是个未知数呢,更何况你这样喜怒无常,又霸道的家伙。
冥皇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最近我一直潜心研究脱离你身体的办法,你要帮我保护好她的身体,不受其他男人的侵犯。”
微尘猛地咳嗽,这么高难度的要求,他也真敢跟自己开口,讥俏地说:“幻海之魁,还有三个月就要开始评选了,你三个月之内能复活吗?众所周知,幻海之魁一旦评出来,初夜是要送给她的主人的。”
“微尘,你会同意的。”冥皇邪恶地说完,就突地消失了,无论微尘如何唤他,他都不回应。
不知为何,微尘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几年来的相处,冥皇可以说是跟他最亲密的人,一个霸道至极的男人,他突然的沉默,让他的眼皮直跳。
冥皇,我绝不会答应这样无聊又无法做到的要求的!微尘坚定地跺跺脚,往厨房跑去。
风王府
苍逐风边翻阅文件,边观察一脸诡异笑容的尘安,这个像木头一样严肃无趣的家伙,今天怎么会笑得这么诡异,像丢了魂似的,不,像是找回了魂似的。是因为他的那帮浪人兄弟,从边关班师回京吗?不对,以前也有过这样的分离,从没见他有什么特殊的表情。
“咳”苍逐风咳嗽一声,将文件扔给尘安,尘安下意识地敏捷出手,将文件牢牢握在手中,纳闷地望着风王。
“看看,有趣的事。”
尘安定定神,抛开私人情绪,肃穆地翻开文件阅完,脸上毫无表情,说:“黎王,忍不住要出手了吗?”
苍逐风邪邪地摸摸下巴,凉凉地说:“看他如此神魂颠倒,迫不急待,真想会会那个传说中的美人。”
尘安心领神会地垂眸,准备退下,刚走到门边,苍逐风清冷的声音传过来:“尘安,今天有什么喜事吗?”声音中有着极力隐藏的好奇。
尘安闻言一怔,唇边的笑意极其自然地再次浮现,整个人散发一种柔和的风华,难掩激动地说:“是的,对我非常重要的一位朋友,回来了。”最后三个,说得非常缓慢而郑重。
苍逐风挥挥手,示意他离开,原来,他真的是因为苍仕哲等人的回来而欣喜,想不到他们的感情如此好。他岂不知,他今日的误解,让他遇到想见的那个人时,是另一番他无法接受的局面。
2010-09-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