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普华接过硬盘,腰上传来微微的疼,永道低头倒酒放了一杯在她面前。

“先干一杯!庆祝回来了!”永博和永道碰了杯,交待普华,“你随意。”

她察觉出永道稍显僵硬的笑,举起杯子迟疑着干了杯里的酒。

永博兴致勃勃谈起在各地经历的事情。永道的话并不多,大多数时间只是闷头喝酒,以往超过两杯他会替她挡酒,现在却没有,一次次给她倒酒,好像要故意灌醉她。普华默默的吃菜,寻思着永道这样安排的用意,他毕竟不再是与她相互依靠的那个人,不过是别人的丈夫,带她来演一场戏要她配合。

这样的想法令她难过,有悖重逢的喜悦,她也越来越不理解他。她需要极力压抑着对永博说出实情的冲动,让自己看上去泰然自若,配合着话题,挖空心思想出更多问题让谈话继续下去。

她问得越多,永道倒酒布菜也越频繁,三四杯已是她的极限,他却还要亲手拿着倒满的杯子凑到嘴边让她喝。

永博看不过去拦了下,说:“永道!别让普华喝了!”

他推开永博的手,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酒从杯沿溢出沾到她唇上,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接过杯子仰头咽下去,喝得急了,险些呛到。

永博看不过去,夺过了杯子。“别喝了!”

普华摇摇头,抚着胸口又去拿杯子。她要喝,最好喝得不醉不归,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醉了最好,无需烦恼什么,不会失眠,也不至于想他和裘因的事情。

永道似乎看穿了她的念头,找了很多敬酒的理由,为父母,为身体健康,为工作顺利,为理想,为团聚,最后他突然说了一句:“预祝三十岁成家立业当上爸爸!”

听到这样没头没脑的句子,普华心里黯然,酒杯几乎打翻在桌上。她难以置信的看向永道,他的眼底赤红,显然也是喝多了,碰了永博的杯子又转过来凑到她身边,特意轻轻碰了她的酒杯。他脸上写着戏谑般的笑,好像那不只是一个玩笑。

普华一时心慌意乱,空腹的胃里涨满了那句话。她抓起筷子大口的吃菜,夹到什么吃什么,他们再谈什么她也不听,只剩下一个吃的念头。她叫来服务员,上了“老地方”的招牌牛肉面,盆口大的豪碗她把整碗都吃完了,还端起碗把汤水喝得干干净净。

用食物压制心里的不舒服是她常用的办法,放下筷子时,她抹净嘴角摇晃着站起来,又可以对永博笑。

3-5

车一开进熟悉的街道,普华急躁的敲着前排座位示意司机停车,跑下去没走几步便在最近的树坑旁吐了。剧烈的呕了一阵,她必须蹲下去撑在树上稳住身体,克制太阳穴绞痛带来的晕眩。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她头脑里蹦出来挣脱束缚,她悲哀的苦笑着,把那种疼痛想象成关在心里二十多年的另一个叶普华。如果可能的话,她恨不得搜肠刮肚把身体里的自己和所有与过去有关的东西都吐出来,那些和永道有关的记忆,该忘记的,没忘记的,随着他们关系一刀两断,都要清除出去。

想到永道说的那些话,普华撑在树上的手乃至整个身体都在不受控的颤抖。等终于吐净了,她压着胃直起身子靠在树干上调整着呼吸,攒足力气东倒西歪的向前迈步。叶普华,你有点出息!她学着娟娟的口气,在心里警告自己。

毕竟是喝多了,连回家的路都错了,她走出好远又折回下车的地方。停在路中央,艰难的忍住又一波头疼。

树下的阴影里站着一个人,像是施永道。她熟视无睹绕开过去,开始无意识的哼起一首莫文蔚的老歌。

“也许你的爱是双人床

说不定谁都可以陪你流浪

你的目光锁在某个地方

你的倔强是一道墙内心不开放

也许你的心是单人房

多了一个人就会显得紧张

想看看你最初的模样

你脱下来的伪装你会怎么放”

唱到一半,普华因为自己走调的歌声咯咯的笑起来,“老地方”最后的一幕像是一幅泡在水里的画,洇湿了却还记得。永博送出来,她趴在车窗上跟他挥手告别,大声喊着“永道再见”,“施永道!再见”。

那时该有多傻?她竟然叫错人。

真的永道呢?她都忘了顾及他,他有他的家,他的妻子,无需她的关心。

终于走回自家楼前,楼梯上的声控灯晃得普华睁不开眼睛。她抬手遮在眼前,只留了一条缝,一步步机械的迈着台阶数着数字往上爬。

“1,2,4,25,23,26…”

这样的路,也不知走过了多少遍,过去两年,习惯了一个人回来一个人离去。熟悉到她闭着眼,也知道哪扇房门属于自己。靠在门上,她打开书包摸钥匙,包里摸遍了找不到,最后失去了耐性把里面的东西都倾倒出来,蹲在地上继续找。

找的久了,声控灯的光熄灭了,楼道陷入一片漆黑。她没摸到钥匙,手倒碰到一只鞋子,顺着向前摩挲是只很大的鞋,应该是男人的,甚至还有裤脚。扬起头,普华对着黑暗里倾下的影子眯起眼睛,混沌的脑子里分辨不出他是谁。

她并不觉得怕,只是头疼得厉害。她拨了拨他,他没动,她就蹭到一旁找她的钥匙。楼道里又亮了,是他跺了脚,她回头看看她,又哼着歌低头找钥匙。

“别说还有感觉

你我都知道我们只能忠于直觉

正因为欠缺所以总不懂拒绝

但又不再愿意为对方妥协

别说还胡感觉

你我都知道拥抱不代表亲切

可能是害怕被拒绝不敢直接

还是我们在等下一次机会

同样皱着眉

却有不同的滋味”

她正唱到□的地方,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身后那个影子又倾轧过来,门也开了。她几乎是被他抱起来的,沉重的呼吸贴到她耳边,扶在背上的手变成一种过于亲密的搂抱。

她眨眨眼睛,晕眩的掰着箍在腰上的双手,终于觉得有些害怕,推着面前的影子,问他:“你干吗?”

他搂着她往里走,被她挣脱。她凭着最后一点清醒抓住门框把身体撑在墙上,提高声音制止他再向前一步,磕磕绊绊的对他说:“你…不许…不许进来!这是我家…我不认识…你…最后…最后一次…完了…”

他根本没听她说的一套,上前把她拽进胸前。他的怀抱有种可怕的熟悉感,熟悉到她能感知他在生气或是隐忍。他很像永道,太像了,尤其是他抱她的方式。她仰起脸,等待她的是他黯淡的眸子,以及里面阴翳的欲望,她像是撞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扭开脸,酒有些醒了。

为时已晚,他察觉到她扭动挣扎的意图,轻而易举制止,把她抱进屋里。

撞门的声音震痛到她混乱的意识,来不及挣扎已被他按在墙上拷住双手,下一刻压下的唇准确堵住了她的呼吸和所有抗议,他喑哑的喊着她的名字,嘴里同样带着浓重的酒气,撬开牙关搜罗着她唇里每一个熟悉的角落。

他是永道!她醉得八九成,但他的气息,他的方式都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她开始使出全身力气踢他咬他,因为他们不可以这样。他箍得死紧吮着她的不放,甚至扯脱了一边的耳坠,抽掉她簪在发里的铅笔。

她疼得缩着身子,胡乱挥舞双手,被他劫在半空中。

“不是最后一次吗!”他拨开扑在她脸上纠结的长发,带她一同倒在进门的地方,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悬在她身上喷吐着浓烈的酒气,重复着:“最后一次!”

浴室门缝下的灯光打在他脸上,她认出他孤注一掷的表情,想起“老地方”那个冷漠的施永道和他说过的话,酒几乎全醒了。

她尝到嘴里腥甜的味道,不断加剧的恶心和气愤,让她不顾一切的与他扭打。只几下,她累得瘫倒下去。他重新俯下来堵住她的声音,探进下摆的手鲁莽粗暴的推开内衣,直接攫住她胸前柔软的肌肤。

他的力气远在她之上,只要他想,她毫无胜算。

这就是他所谓的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见他的家人?还是最后一个接纳他的占有?

普华可悲的想着,抓紧永道的衣服,做了最后一次反抗。她做不到在这时候接受他!尽管离婚后的两年里她的身体从未抗拒过他,但现在,他们之间不再是谁跨过底线,而是有一条深深的鸿沟横亘在那里永远无法逾越。

她挥开他的脸,趁他不备对着他颈侧咬下去,用力到浑身发抖,几乎咬掉了一块皮,他倒抽气,不得不扭开头捂着伤处,停下所有的动作。

他们都流血了,而且伤口在疼。

他坐在地上深重的喘着,摊开掌心,望着她。

她抹抹嘴角,快速爬离他能触及的范围,到浴室把自己反锁起来,筋疲力尽的躲在浴缸里。

房间里回复了安静,她打开凉水,用淋浴一遍遍冲洗他碰过的嘴唇和沾着呕吐秽物的衣服。水很冷,冲到全身都湿透了,头发里滴落的水眯到眼睛里,她才按上开关。

抱着喷头护着胸前,她坐在浴缸里无力的自言自语:“施永道!你走吧!你走…施永道!你再别来!没有最后一次!再也没有最后一次!没有…我不是裘因!我永远不是!我也不是她…我不是!你走!你马上走!”她开始毫无意义的念起爸爸,娟娟,永博,甚至是安永,他们说过的话,他们留给她那些温暖的记忆,以及她所能想到的所有属于过去的美好的事情。

她已经与他吵累了,意念坚强过,经历了一整晚几近虚脱。她受够了被他纠缠的日子,过去的两年若即若离又彼此需要,给了她等待下去的勇气,但那只是个虚幻的泡沫,还没接住就破了。自从得知他再婚那一刻开始,她对他的渴望变成了极度的厌恶,厌恶他,也厌恶自己。今晚他说希望在三十岁有一个孩子。

他们拥有过孩子,但失去了,还有很多他们曾经有过的东西,也随着时间的流逝付诸东流,无法挽回。

她不要最后一次!不管是哪种结束,她都宁可不要!

穿着湿衣,普华抱着腹部蜷成一团缩在浴缸里,无意识地流泪,想着没有唱完那首歌里的句子。

“也许你的爱是双人床

说不定谁都可以陪你流浪

你的目光锁在某个地方

你的倔强是一道墙内心不开放

也许你的心是单人房

多了一个人就会显得紧张

想看看你最初的模样

你脱下来的伪装你会怎么放

别说还有感觉

你我都知道我们只能忠于直觉

正因为欠缺所以总不懂拒绝

但又不再愿意为对方妥协

别说还胡感觉

你我都知道拥抱不代表亲切

可能是害怕被拒绝不敢直接

还是我们在等下一次机会

同样皱着眉

却有不同的滋味”

她错过了他,真的错过了。

3-6

转稿子给永博,被他问起和永道到底怎么了,普华随便扯到别的事情上引开了话题。他们偶尔在MSN上碰到,也用skype聊过,但普华很少提及她和永道的事情。当然,明眼人都能看出那晚他们很反常,永博是自家人看得更清楚,但涉及弟弟的家事他不便太多过问。

婆婆生日,普华自然是托故缺席了。那几天,她轮流借住在几个朋友家里,只挑选了一件礼物让娟娟帮忙寄过去。以娟娟的意思,连礼物都不该送,但碍于面子和事情尴尬的局面,普华宁可以礼物息事宁人。

永博走前去编辑部找过普华,可惜没有见到,普华只从刘燕那里拿到他送来的几本摄影杂志。再联系上,他已经飞到几千里外开始接新项目。

视频聊,永博那边乱哄哄的像是农贸市场。

“忙什么呢你?”他不停的敲着键盘,窗口里只能见到他微垂的半张脸,维持某种姿势的时候,永博与永道有许多神似的地方,尤其是侧面。

“嗯…这几天弄稿子,见作者。谢谢杂志了,很好看。”普华等待接收新的文件,手边放着娟娟重新整理的相亲名单,用荧光笔标注的男士有七八个,有两个电话和联系方式都写好了,可见她不急娟娟都急了。

“你和永道…有时你也让着点他,最近他又不太顺!”永博无缘无故又扯回刚才谈的话题,普华有意无意听他说,“生日那天你一病,他少不得又得挨说。你也知道妈,就你们俩在身边,她管不着我只能管永道。有时候是比较啰嗦,爸也受不了她,都这些年了,有的事,你也担待点…不是我说,永道那小子有时爱犯浑,你别跟他计较就是了!”

“我知道…”普华还想着刚才的事便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嗨,还不就是那些,谁做项目没个闪失,我拍一千张不见得能有一张有人用,工作嘛,别太较真了。钱是小事,还能赚,人没事就好。”

“什么钱?”普华听不太明白,又不便深问。

“我得走了,这破地方旅馆连空调都没有,翻完了下次请你吃饭!”永博抬起头冲着视频窗口摆摆手,匆匆收拾东西。他笑起来一点不像永道,黝黑的额头上隐隐有了皱纹,永道相对就要年轻很多。刘燕曾经说过,模样周正,学历好工作好家世好,条件相当又疼她,施永道实在没什么可挑的,嫁他是普华上辈子修来的造化。

可日子毕竟是自己一天天过过来的,其中的甘苦只有普华知道。

文件接收完,永博也下线了。普华继续坐在电脑前发呆,时不时瞥一眼娟娟的名单。那晚永道走后,她坐在浴室里想了很久,宿醉的微醺反而让她比平日里淡定,不往死角里逼自己。

不能不承认是想他的,可能会想到睡不着,梦里都是他。过去两年不拒绝,也是因为总在期待着能回头,可发现回头的路被堵上了,她也只能往前走,不管是不是乱闯。

她想知道他遇到什么事,有什么钱的纠纷,是否解决了,但又自知那远不是自己该关心的。他说出最后一次的话,做了两年的离婚夫妻,也是该到头了。

还是,壮着胆子往前走吧,不管碰上什么,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第二次去相亲,普华大略修饰了一下自己,算不上漂亮,但不再像第一次颓然冷漠,可还是不成功。

相亲远比普华想象的痛苦,也令她难堪。她在两个星期里与三位男士见了面,只能说,比起见过的第一个人,后几个更加难以忍受。

离异人士的相亲比起未婚大龄男女要索然无味,唯一的好处是很简短,有些连饭都不用吃,约个地方见面谈上几句,合则继续,不合就免谈。

普华强迫自己适应了这样的方式,接受那些陌生男人的审视。

第二位男士上一段婚姻有个孩子,离婚还不到三个月。第三位先生人还算体面,应酬上周到,只是谈了不足十句话,就借着递她纸巾擎住她腕间的红绳,沿着手腕内侧摸上来,说了一句:“你挺白的!”

普华从未受到如此的唐突惊吓,跑到洗手间几乎把一侧的手背洗脱了皮,回家连红绳都解下来泡在水里消毒。

娟娟对她的反应不以为然,拿出一套理论劝说教育。到第四位男士,情况没有好转,前前后后只说了一句话,便不欢而散。

见过四个人之后,她决定不再见任何人,手腕上掌管因缘的红绳也改成了死结。妈妈给她系上时,一再嘱咐红绳牵着另一半不要断不要摘,是开过光很灵验的东西,能保她留住下一胎。这些都是傻话,也只有还对情况完全不了解的父母才会说出来。普华每次都会置之一笑,孩子,她甚至想过名字,男孩的,女孩的,然后在那些名字后面留下几滴眼泪,压在日记本里不再翻开。

唐唐麦麦都未嫁人,小鬼和彩虹也只是谈恋爱的阶段,就是每次以过来人自居的娟娟,其实也从未体会过婚姻的个中滋味。所以没有人能体会她的感受和痛苦。婚姻不是纸上谈兵,而是一场真枪实弹的战争。

周末大家聚到小鬼家里吃火锅,娟娟旧事重提,不但是劝普华继续相亲,还誓要逼她对父亲坦白实情。如果是在过去,普华肯定会像缩头乌龟那样又躲到壳子里置之不理,不过几次相亲之后,她开始认真思考告诉爸爸的可能性,还有就是该如何提这件事。

“我该怎么讲?”还没开始,她已放下筷子询问正忙得不亦乐乎地几个人。

“实话实说呗!爸,我离婚了,施永道那王八蛋再婚了!”娟娟永远最义愤填膺,“就这么说!必须这么说!”

“不行,这么直接我爸受不了,而且太突然了,总要有个铺垫,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普华否定了娟娟的意见。

“你是说要离婚?已经离了?还是告诉他离婚两年了?”麦麦问。

“要不就跟你爸说,他搞外遇,你要离婚?”小鬼说。

“那样不好吧。”普华摇头。

“你妈那边呢?要不先告诉她?”彩虹给了些意见,普华思忖觉得还是不妥。

“要不…让娟娟陪你去说,实在不行,让她说!”麦麦提议。

“好,我去!我说!我什么都说!”娟娟挥着筷子抢白,迫不及待坐在普华旁边,“一会儿你多吃点,大不了我给你说去,反正又不是你的错,有什么大不了的,已经到了这一步,豁出去了!施永道能把我怎么样!我把他那点事都说了!最好什么都告诉你爸,包括那个孩…”

普华敛下眼睫咬咬嘴唇,适时打住了娟娟接下去的话。孩子的事总是她的禁忌,除了万不得已她绝不提起,就是和永道拌嘴吵架到激烈处,也鲜少提。那是他们之间的一个死结,想起来谁都不会好受。

“先吃吧,一会儿都凉了!”彩虹出来打圆场。

“恩,吃吧吃吧,别逼她,车到桥头自然直,是吧!”麦麦对娟娟使了个眼色。

娟娟点点头,靠在普华旁边,一样样帮她夹菜,把话题转到自己的办公室暧昧上。

几个朋友里,娟娟是两肋插刀的类型,也许话不中听,但普华打心眼里倚重她。她重新振作起来跟大家涮锅聊天,尽量保持愉快的心情,就是不愉快,至少不要伤心。餐后,她们几个在小鬼公寓里KTV,都是老歌,唱得很尽兴。普华只是听,越老的情歌越有味道。

单身的日子并不是一碗苦水,只要自己能够端平。回家的路上,她特意让娟娟陪自己散散步再打车。走出一段路,身边没人了,普华才打破沉默告诉娟娟自己的决定。

“我自己讲吧,给我些时间,我再想想怎么能让我爸接受。”

“嗯,你看看时机,我就是觉得别拖下去了,上次见他大哥那晚…你们没怎么样吧?”娟娟挽着普华,比吃饭时沉静了许多。

“还好,他说…是最后一次了,还说…他想成家立业…做爸爸…”普华不觉放低了声音,说完望着蒙在薄云后的月晕。

“靠,有时候我就真想…”娟娟握拳,被普华压下去。

她指着晕圈问娟娟,“明天会刮风吗?”

娟娟凝视着夜空,忍了忍,重新挽着普华的手臂。

“普华…”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