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
同名同姓?
向南星赶紧去看下一行。
身份证号,以及无本地医保。
向南星还没来得及仔细去看,那是不是她熟悉的身份证号,一个颀长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二诊室外。
*
向南星手离开鼠标的下一秒,随手抄起抽屉里的墨镜戴上。
隔壁桌同事见状,给自家患者签处方的手差点一抖。
今儿的向大夫大概是……吃错药了?
向南星没工夫去管同事怎么想,扶了扶墨镜,目送着戴着口罩的商陆走进来。
虽然那张脸被口罩遮了大半,但那线条硬朗的眉骨,明明长了一双桃花眼却不爱笑,甚至眉宇间的那一点点不满……
都是向南星熟悉的。
向南星从没想过,自己轮到急诊才俩月,就喜提了前男友。
*
商陆一进二诊室,就看见个女医师,戴着墨镜和口罩,直挺挺地坐在那儿看他。
应该是在看他吧,虽然她戴了墨镜,教人猜不透她目光的着力点。
女医师这打扮着实奇怪,商陆脚下一顿也在所难免。
紧接着才拧了眉,走过来入座。
向南星看着他一步步走近,虽坐得笔直,心里却打着鼓。
她之前还抱怨蒋方卓,她和迟佳同是学妹,同是喝醉,怎么迟佳没受伤,她脸上却挂了彩?
他这个学长当的,太有失公允。
如今却真得感激蒋方卓,不然她今天也不会戴墨镜上班。
看样子商陆压根没认出她来,看都没看她几眼。
当然他也没去看别的,似乎身体很不舒服,只顾坐在那儿,低着头,蹙着眉。
向南星松口气。
仗着自己脸上全套防护,完全没了前两天在家楼道里见到他时——准确来说是见到他的手时,那般局促。
向南星用几秒钟调整好了状态,清一清嗓,刻意把嗓子压得又低又沉,开始问症状。
习惯了向南星平常说话方式的隔壁桌同事,陡听向南星一副烟嗓,几次抬眼瞄过来。
今儿的向大夫肯定是……吃错药了。
向南星能感觉到同事听她用老中医的腔调和患者对话,连他自己那边的病人都不能好好问诊,一个劲儿往她这边瞟。
向南星视若无睹:“除了发烧还有其他什么症状?清涕,浊涕?”
商陆摇头。
“嗓子呢?有不舒服么?”
“有一点儿。”
“症状持续几天了?”
“两三天。”
“受寒了?”
“应该是。”
“刚才在外头,护士给你量过体温没有?”
商陆把写着体温数据的小卡片递了过来。
向南星一看。
39度8。
难怪,他人恐怕都快烧糊涂了,哪还有多余心思去注意大夫长什么样?
向南星示意他把手伸过来:“我给你号个脉。”
商陆却摆摆手:“不用。”
又说:“给我开点西药就成。”
……
*
“不好意思,我……”差点忘了伪装声音,又赶紧一顿,继续挤着嗓子眼,“不好意思,我们这儿是中医急诊。”
商陆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了,但态度强硬:“我知道你这儿是中医急诊,但我也知道,你们一样可以开西药给患者。”
向南星撇撇嘴——
懂得还挺多。
却分毫不让:“你要开西药的话,直接去隔壁西医急诊,重新挂个号吧。”
说着就要把他的挂号单还给他,让他出去重新挂号。
商陆没动。
既没接回他的挂号单,也没从凳子上起来。
只看了眼她的手,目光在她手上一顿。
继而眉眼凌厉地一紧。
就这么一个微表情,向南星愣是条件反射缩回了手。
该不会……认出了她的手?
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再者,他都烧到快40度了,还能观察得这么细致入微?
商陆很快把目光从她手上移开,重新回到她脸上。
跟之前的态度并没有什么两样:“西医门诊今天的号已经挂完了,急诊那儿也排到了200多号。”
向南星之前还纳闷他这么讨厌中医,竟然会来看中医急诊,原来是别的地方挂不到号,才退而求其次。
就连挂个号都能透着傲慢,也就他了。
“你给我开一些泰诺,或者头孢都行。”
商陆说。
“抱歉,开不了。”
向南星丝毫不让。
商陆本就头疼,说话困难,这女医师——
隔着墨镜镜片,商陆仿佛都能看到她眼里的固执。
他的眉皱得更紧:“你这态度我可以投诉你。”
国外呆过的人是不是都习惯把投诉挂嘴边?
迟佳上回也是,酒店隔壁太吵,向南星第一时间找耳塞,迟佳则第一时间打投诉电话。
可当时迟佳的举动令她恨不得拍手叫好。
如今——她却只想把手拍他脸上。
内心活动颇多,脸上却不动声色:“请便。”
*
虽说着“请便”,但向南星很清楚阜立的投诉机制——没戏。
更何况急诊不是门诊,挂号时并不会显示医生的姓名。
投诉?他都不知道她姓甚名谁,怎么投诉?
果然,他没了下文。
向南星可算是把上回在自家楼道里受到的憋屈,给生生讨了回来。
她冲商陆公式化地笑,才想起自己正戴着口罩,笑成什么样他也看不见。
自讨没趣,又抿唇敛去笑。
被如此矛盾的自己折腾得很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