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宛闭着眼, 做好了被郁赦咬出血的准备, 下一刻——
下一刻,钟宛感觉郁赦重新亲上了自己。
出乎意料的,郁赦动作非常轻柔。
郁赦轻轻碰着钟宛的唇,比方才还轻了几分。
钟宛心里一松, 嘴唇不自觉的分开了, 瞬间感觉到郁赦气息急促了些。
钟宛闭着眼想完蛋了,郁赦怕是又要觉得自己放荡了, 刚要抿紧嘴唇,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滑进来了…
钟宛的脸登时红了, 这人…
刚刚明明还警告了自己, 这会儿他自己倒是…倒是…
钟宛什么都没法想了。
郁小王爷年纪轻轻,但大约是话本看的杂, 会的比自己多多了。
钟宛腰都软了。
钟宛被郁赦亲的失神,舌尖不自觉的动了下,郁赦一皱眉,分开了。
郁赦眼含怒意,瞪了钟宛一眼。
钟宛咬牙,合着这是他什么都能做,自己稍微动一下就不行了?
哪家的规矩?!
“我家的规矩。”郁赦一眼看透了钟宛在想什么,他愠怒的看着钟宛,迟疑了下,低声重复道,“你…不能动。”
钟宛还有点失神,下意识的点点头。
算了,这疯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郁赦皱眉,并未放开钟宛,他拉起钟宛的右手腕,“这个到底是怎么弄的?”
钟宛随口道:“不小心被划了个小口子…”
郁赦根本不听,直接将钟宛手上缠着的白布松开了。
钟宛疼的轻轻抽气,郁赦手指顿了下,不为所动,将白布整个拆了下来。
郁赦冷冷的看着钟宛掌心狰狞的几道伤口,“不小心划的?”
钟宛干笑,“这个时候…你跟我掰扯这个做什么?”
郁赦顿了下,脸色淡了几分:“不想说就算了…”
钟宛一怔,本能的觉得这要是不说清楚,郁赦怕会多想,钟宛快速道:“我见了个故人,听他…说起我们府上的往事,我一时愤慨…”
郁赦没想到钟宛会跟自己解释,眸子一颤,他平息了片刻,低头,一言不发的又替钟宛将伤口包好了。
“陈年旧事,说了也没意思。”钟宛一笑,“也不是什么好事,郁小王爷就别问了吧。”
郁赦没说话,替钟宛包扎好后放开他,道:“你去吧。”
钟宛想起方才的事脸还有点红,也想快点躲了,他转身还没出棚子,就听郁赦低声道:“五日后…你还是可以来我府上。”
钟宛嘴角微微勾起,出了棚子。
五七这日,钟宛心思飘忽,总是想郁赦。
晕头转向的跟着旁人折腾了一顿,好不容易回了府,他只想回自己屋子里把灵棚里的事再好好回想一遍,不想马车停下后,钟宛下了车,一眼看见了林思。
宣从心从没见过林思,隔着帘子看了一眼,诧异:“那是谁?”
钟宛心中一紧,林思一向行事小心,怎么会明目张胆的的站在这里?
钟宛让人送两个小主人进院,自己走了过去,走近了才察觉林思神态有异,似乎被人打过,嘴角都破了皮。
林思眼神空洞,见钟宛来了怔了下,累极了似得,跪了下来。
“进屋再说。”钟宛一把抄起林思,“起来。”
钟宛房中,林思手里捧着钟宛递给他的热茶,一声不吭。
“出什么事了?”钟宛偏头细看林思的嘴角,皱眉,“谁打了你?!”
林思低着头,不回应。
钟宛急的头疼,“到底怎么了?不想打手语就写下来!谁敢打你?!”
林思把茶盏放到一边,比划:四皇子。
钟宛哑然:“他…不是十分信任你么?他跟你动什么手?”
钟宛心里一动,急道:“他是不是以为你还替我做事?会去害他?!”
林思摇头,疲惫的叹了口气。
钟宛被林思气的坐立不安:“那到底是怎么了?!”
林思沉默了好久,起身,对着钟宛跪了下来。
钟宛心中一动,“还是你…准备彻底效忠于宣璟了?”
其实从那次和林思密谈后钟宛就考虑过,宣璟同郁赦立场不同,自己既已决定留在京中帮郁赦,那林思夹在中间难免难做,钟宛快速道,“连日来琐事太多,我没顾上,林思你听我说…”
钟宛半跪下来,扶着林思的肩膀,一笑:“我正要跟你说,林思…你以后不必再替我做事了。”
林思瞬间睁大眼。
“你先听我说。”钟宛按了按林思的肩膀,低声道,“你虽然本来是我们钟家的人,但你也知道,你和嬷嬷来我们家不久府里就出了事,你和嬷嬷也没落着什么好,论起来,是我们钟家欠你的…”
林思忙摇头,他要抬手打手语,被钟宛按下了,钟宛继续道:“听我说,咱俩都是在宁王府长大的,非要说什么恩情…那也是王爷对你有养育之恩,你奔波多年,如今宣瑞他们已经平安,你这恩也报的差不多了。”
钟宛看着林思,轻声道:“你不欠我什么,我也不是你主人,我是你弟弟…之前是我没为你考虑周全,日后你只为自己打算就好。”
林思眼眶红了,他俯下身,给钟宛磕了个头。
“大男人,别弄的黏黏糊糊的。”钟宛起身,“行了,头也磕了,就这样吧,日后该走动还可照常走动,若要为了宣璟避嫌…也行。”
林思跪在地上,肩头微微抖动。
钟宛低头看着林思,二十几年来相互扶持的情形在心中呼啸而过,他深吸了一口气,释然一笑:“有完没?起来!”
林思好一会儿才爬起来,他眼睛发红,打手语:我来此,不是为了这个。
钟宛诧异:“还能因为什么?是…宣璟已经误会你了?这倒是有点麻烦了。”
钟宛皱眉,难不成要演出苦肉计,自己也揍林思两拳,让他回去跟宣璟哭?或者…让林思揍自己一顿当投名状?”
林思比划:四皇子不知我和主人的事,他同我动手,是因为我做错了事。
钟宛不明白:“你行事仔细周全,能做错什么事?”
林思低头,迟疑片刻后比划:昨日,四皇子拉着我喝闷酒,四皇子不胜酒力,醉了,我也喝多了,晚间…我欲行不轨,被他察觉了。
钟宛僵在原地。
好一会儿后钟宛小心问道:“你…你对他做了什么?”
林思耳廓红了,他捻了捻手指,比划:不轨之事。
钟宛突然觉得脑子有点转不动了,他吃力道:“怎么个…不轨?”
林思摇头,显然是不想说了。
钟宛哑口无言,想了片刻还是有点来气:“你能做出多不轨的事来?他这就动手?!”
林思艰难的抬手,比划:他醉了,动弹不得,我…趁人之危,他打死我也是应该的。
钟宛心里明白林思不是那种人,不可能真的把宣璟如何了。贸然被人轻薄了,宣璟气炸了动了手也有情可原,不过…
钟宛喃喃自语:“咱们钟家门上这是什么断子绝孙的好风水?怎么你也…”
林思惭愧的低头。
“我不是怪你,你的事你自己愿意就好。”钟宛勉强宽慰道,“而且就宣璟那个脾气,要真的对你无情无义,怕也不会让你有命跑出府,早劈了你了,你…你怎么出来的?”
林思垂眸,比划:四皇子让我有多远滚多远。
钟宛叹了一口气。
“那你先在我这住着吧。”钟宛心里一团乱麻,“还是…还是你避避嫌?免得日后想回去,宣璟忌惮你是我的人。”
林思思虑片刻,打手语:“怕是回不去了,我留下。”
“以后的事,别说死。”钟宛道,“我院里左边厢房还空着,你住下,从今日起,你也不用为我做什么,先好好歇几天吧。”
林思点头,起身去了。
钟宛吐了一口气,替林思发愁。
宣璟虽没什么脑子,但为人还行,至少比宣琼强多了,他对林思有救命之恩,这么多年朝夕相处,林思对他起了点心思…也算是合情理。
可宣璟要是没那个心思,林思怕有的心要伤了。
都是什么破事!
第42章
钟宛本想趁着天早再去见汤铭一次的, 被林思搅了, 现在出城也来不及了,只得作罢。
想到林思, 钟宛又琢磨是不是去钟家祖坟上烧烧香, 想到祖坟, 又想起汤铭的母亲可能也是钟家的女儿,这么一想——
钟宛瞬间确定了, 汤铭同自己必然是沾亲的!
汤铭无妻无子, 他也断子绝孙了!
钟宛忍不住笑了下。
不自觉的,又想到了灵棚里那情景。
钟宛轻轻抿了一下嘴唇, 回想了片刻, 觉得此生血脉无继也值了。
正遐想着, 外面宣从心来了。
家里突然来了外人,宣从心不太放心,过来问了问。
“没什么,我…我年少时认识的一个故人。”钟宛含混道, “当年被我连累也遭了难, 前几日得罪了主家,躲出来了, 我就留他住下了。”
宣从心不甚在意:“哦,那就住下吧, 对了, 今天刚听人说,几日后的万寿节不再大办了, 一切从简,宗室进宫磕个头就出来,没宴饮,也不必准备什么了。”
“丧期里,也就这样了。”宣从心见钟宛有点神不守舍,问道,“怎么了?是不是…”
钟宛心不在焉道:“怎么?”
宣从心轻声道:“五七一过,咱们就能回黔安了,你那夸父如何了?咱们能不能一同回家?”
钟宛回神,低头笑了下,静了片刻后道:“我看看,林…就是我那故人,看他能不能替我送你们回去,他若不方便就是我,将你俩送回黔安后,我再回来。”
宣从心不舍的看着钟宛,欲言又止,无奈道:“好吧,不过…我们也不着急,等你娶了小嫂嫂我们再一起走也行。”
“没那么快。”钟宛胡乱道,“再说…这还在孝期呢,哪儿能纳妾。”
宣从心皱眉:“我和宣瑜在孝期,你又不在,怕什么了?而且…”
宣从心冷冷道:“我看这皇城里也不比咱们黔安多规矩,就这几日,还有人跟安国长公主议亲呢。”
钟宛感觉自己好像上台阶时不小心踩了个空。
钟宛静了片刻,坐下来,漫不经心:“哪家?”
“那不清楚,那些人我虽都认得了,但她们那些七拐八弯的姻亲我不知道,什么侄女外甥女的,猜不到是谁。”宣从心皱眉,“可能是…算了,说不准,总之是说了,安国长公主看上去也很有意,呵…丧事上谈这个,这规矩也是真好。”
钟宛点头:“郁小王爷二十有三,确实该成家了。”
宣从心好奇道:“就是那个还来过咱们府上看大哥的郁小王爷?”
宣从心未出阁,又被钟宛瞒的实在,并不知道外面传的那些郁赦和钟宛的风流韵事。
钟宛心神不宁的“嗯”了一声。
“没见着过,听说是安国长公主的心肝宝贝,被娇惯的无法无天。”宣从心道,“虽不是本家兄弟,但他好歹是皇亲,居然这个时候议亲…”
钟宛本能的回护郁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又做不了主。”
“谁知道。”宣从心对皇城中的任何人都无好感,略带刻薄道,“不说没人能做的了他的主吗?说要议亲,必然是他自己乐意的。”
钟宛淡淡一笑:“可能吧。”
安国长公主府。
郁赦摆弄着一个小把件,头也不抬道:“不必为我费心。”
安国长公主放缓声音道:“聂文两朝阁老,门生遍天下,他就这么一个孙女,视若珍宝。那个姑娘我也见过了,长相好,脾气更好,也很识大体,将来…堪作王妃的。”
郁赦漫不经心:“我不要。”
“做什么不要?”安国长公主耐着性子,好言好语道,“我知道你不喜欢生人,这不没逼着你什么吗,你先娶进来,慢慢相处着,相伴一段日子就知道了,这姑娘脾性是真的好,到时候你们两厢情愿了,再…”
郁赦把手里的把件放在一边,抬头,“我不用守孝吗?”
“你竟是在意这个?”安国长公主笑笑,“三个月,那不是可有可无吗?就算现在定下来了,真的过门也要半年了,什么也不耽误的。”
郁赦嘴角微微勾起,笑了:“等下…”
安国长公主隐约觉得郁赦下面不会有什么好话。
果然——
郁赦好整以暇,认真问道:“公主,先给我个准话,宣瑾死了,我是该守三个月,还是一年?”
安国长公主脸上的笑意淡去。
身为皇亲,守三个月就行了。
若是宣瑾的亲弟弟,那就要守一年。
侍奉安国长公主的几个丫头自觉的退了下去。
安国长公主尽力压着火,勉强道:“你是不是喝了酒?胡说什么呢…”
“问问规矩。”郁赦漠然道,“免得我什么都不知道,再做出悖逆之事来,像上次一样…”
郁赦低头一笑,“满心满意的去求娶四公主,反而被皇帝用镇纸砸破了额角…”
安国长公主怒道:“你!”
郁赦轻松道:“怎么了?我被打怕了,想谨慎点,不行吗?”
安国长公主被气的气息不稳,急促道:“你上次分明是不满王爷给你说亲,才故意去同皇兄要四公主!险些将皇兄气病,你现在倒打一耙了?”
郁赦笑了:“但到现在也没人同我说过,我为什么不能娶四公主啊。”
郁赦看着安国长公主,声音轻佻:“说真的…我到现在还惦记着那丫头呢。”
“你能见过她几面?!你知道她长的是圆是扁吗?”安国长公主大怒,“你就非要让我不痛快,让皇兄不痛快,是不是?!”
郁赦神色自然的看着安国长公主。
安国长公主气的心口疼,她揉了揉胸口,不再说话。
这几日,安国长公主听别院的人说,郁赦似有收敛之态,连日来没惹祸,每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规行矩步,好似回到了少时。
安国长公主以为他想通了,心里高兴,想趁着郁赦举止正常的时候把他的亲事定一定。
不想,还是这样。
安国长公主语气不稳,焦心道,“你就…不能好好的吗?”
郁赦轻轻的敲了敲椅把手,慢慢道:“这几年,宫中接连有丧事,宣璟宣琼的婚事全耽误了,到现在没大婚,府里也没听说什么动静。”
安国长公主抬头,郁赦似是自言自语:“我比宣璟还大几个月,若是能赶在他们之前成了婚,再早早的有个儿子…”
郁赦看向安国长公主,“皇帝见我身子康健,又有子息,必然会多看重一点,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