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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留了一起吃饭,饭后因知道韦小宝还要进宫见驾,王进宝几人告辞,临走前赞道,“皇上对大人真是看重!这几日各地战报像雪片一样飞进京城,皇上和诸位大臣从早到晚都在乾清宫议事,这样日理万机,晚上竟还要抽出空来单独召见大人,这是何等的恩宠!我们只管牢牢跟着韦大人认真办差,日后自有大好前途。”

康熙这些天压力颇大,把晚上找韦小宝来当作一种调剂,昨晚的效果就很好,虽然早上起来生了点小气,但去上朝的时候发现自己神清气爽,头脑清醒,当是头天晚上心情舒畅安睡一夜的功劳,既然某人说有些事要循序而渐进那就接着让他来好了。

韦小宝酉时过后进宫去等,康熙竟然还在乾清宫里和明珠,图海,索额图,康亲王等人安排马上要派往湖南湖北两地的兵马。

等到他回寝殿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看到韦小宝在等着就道,“小桂子,你知道我把谁派去了陕西?”

韦小宝正等得不耐烦,直接回答,“陕西提督王辅臣的儿子。”

“咦,你都快变成了朕肚里的蛔虫,朕下午才刚决定的事情你又知道了。”

“既然要劝降王辅臣,自然是派他儿子去最合适,他儿子本在北京,陛下不杀他反而将他放回陕西,正可以表现劝降的诚意。”

“不错,”康熙一拍他,“你小子确实聪明,如今这些军国大事朕不对你解释,你自己也能想明白了。”

一笑道,“行啊,朕都要觉得你合心可意了。来吧,不是说要循序渐进的吗?今儿晚上继续。”

韦小宝疑惑看他,“陛下今天心里很烦是吗?”

康熙把脸上的笑容收起来,“你又知道了?”

“我和陛下从小在一起,能感觉到。”其实是因为康熙今天晚上说话不像平常稳重,有些不知所谓,什么‘合心可意,循序渐进,今天晚上继续’?搞不明白他要干什么,所以估计他心里很烦。

“唉。”康熙叹气坐下。

韦小宝这一猜歪打正着,原因虽然是他没听懂康熙的意思,不过结果是猜对了的,康熙心里是很烦乱,在众臣面前强作镇定,压着不显出来,这时没有别人,忍不住就想要对着这个心腹小弄臣说说。

“吴三桂起兵之后很多人响应,局面严峻。云贵川被拿下之后,吴逆三个月就打到了湖南的衡阳。东南的耿藩,福建、江西、浙江接连有人响应造反。广西将军孙延龄额驸起兵反叛,陕西提督王辅臣起兵反叛,接着是甘肃,宁夏。东南传来消息,郑经也派兵在沿海骚扰。还有就是察哈尔,林丹汗的孙子阿尔尼也反清!今日,竟然有人来报,在京师,有个什么朱三太子,头上围了白巾,腰上缠着红布,在北京起事,举兵起义!!他奶奶的,他是什么狗屁朱三太子,九成是假冒的!连这些跳梁小丑都趁机起来!看朕年纪轻好欺负吗!”

康熙本来还能压住脾气,这一说起了头却是越说越怒,愤愤一脚踢在御案腿上,跟着脸色一变。

韦小宝问他,“脚疼?”

康熙怒目瞪过来一眼,确实踢疼了脚趾。

随侍的太监总管刘进忠硬着头皮上前想扶他,“皇上,要不要脱下鞋来看看?”

被康熙斥一声,“你们都退下去!”

刘进忠不敢多说,领着众小太监

退下,看看韦小宝,心中暗自给他鼓劲:韦爵爷,看你的了!可要好好劝劝陛下,不然我们这些伺候的人可是太难做。

韦小宝笑笑,“陛下不用这么生气,打仗总是艰难的。”

“你倒轻松,还笑得出!”

“嗯,我看现在各地的叛党虽然声势很大,但也还没有能强过朝廷的力量,陛下是朝廷最大的统帅,只要沉着冷静,指挥得当,就能把他们镇压下去,最主要的是要相信自己一定能取胜!在自信这一方面,我觉得陛下已经做得很好了,所以不要太担心。”

………

拿破仑语录:凡事必须要有统一和决断,因此,胜利不站在智慧的一方,而站在自信的一方。

18、要勤政

康熙皇帝体谅韦小宝肚中墨水不够,说不出什么得体的言论,因此对他这一段用词略显放肆的安慰话没有太介意。

靠进宽大的龙椅中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在朕心中,此战是必胜的!”

只因不胜不行,自从下旨撤藩之后他就已经没有了退路!

那些王公大臣们还能把家眷细软运去南方避祸,实在不行也可以在吴三桂打进京城后投诚,谅吴三桂不能把大清的官员都杀光。

不但不能杀光,为着安抚人心,稳定局面,九成还要将这些官员留用,做学士的继续做学士,当尚书的继续当尚书,只他这个皇帝不可能留任。

所以此战对他来说,必须要胜。

“小桂子,你说话虽嫌粗陋直白,不过能说到点子上,朕听着顺耳。”伸伸腰站起身来,“帮朕宽衣吧。”

“哦,臣去叫刘总管。”

康熙斜睨他,“你这个‘循序渐进’到底是要怎么个循序法儿?难不成准备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天天往朕跟前一站,让朕对你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欢,然后就能成了?”

仔细打量了韦小宝几眼,轻斥他,“异想天开,你自己照镜子看看,还是那么一副小无赖样子,也不见你把自己收拾得俊俏利落点?”摇头不满,“衣服都穿得皱巴巴的。”

韦小宝不太明白康熙为什么总要揪着他那句‘循序渐进’不肯放,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又用错了词,暗道明天一定要记得去找多隆请教一下。

解释道,“臣今日本来是想换身衣服的,可是在家中洗过澡后才发现专门帮我管衣物的丫头被大夫人叫去说话,臣不好打扰她们,所以没换衣裳就来了。”

康熙皱眉,“那有什么不好打扰的。你竟然穿着脏衣裳就来朕这里了!”

十分嫌弃,立刻扬声叫道,“来人!”

刘进忠垂手而入,“皇上?”

“叫人进来伺候洗漱,朕要睡了。还有,找个人带韦都统去沐浴,再给他换身衣服。”

刘进忠暗暗叫苦,心说今儿早上就提心吊胆半天,只怕出了什么不容易应对的事情,还好是虚惊一场。这晚上怎么又来了!还让带韦都统去洗澡换衣服,明摆着又要叫他留宿啊!

在心中直念佛,暗道菩萨保佑,皇上今晚也只是留韦都统说说话而已,不干别的。

可惜告求得晚了些,菩萨大概是没有来得及听到,康熙又接着嘱咐他,“韦都统最近经常晚上要进宫来陪朕,你对外便说他是得了朕特许的恩典在偏殿里歇着的。管好养心殿这班奴才们的嘴,谁也不许出去乱传乱说。”说到这里脸一沉,森然道,“要是被朕听到外面有什么风言风语的,朕就割了他们的舌头,然后再砍你的脑袋!”

刘进忠听了这么一段直白的警告,不得不死了心,知道自己的担忧已然成真,要担责任为皇上遮掩一件私密事情是免不了的了,老实领命,“皇上请放心,奴才知道该怎么做了。”

康熙又道,“你记着明日去给韦都统准备几身衣服,放在这边替换,从宫中朕的用度里支银子,这小子近来惧内得很,因怕打扰了夫人竟然回家连衣裳都不敢换,那就进宫来换吧。”

刘进忠听了康熙对韦都统的调侃也不敢笑,心里这就已经十分有数,知道皇上的意思了。

他心中有了数,韦小宝也‘明白’了,不过觉得康熙有些小题大做。

康熙晚上要和自己一起躺着说说话放松一下,但是怕这情形被传出去后,有人借机造谣诽谤,败坏皇帝的名声,所以让刘进忠遮掩住,不要让外人知道。

这个很好理解,谣言总是防不胜防,让人烦恼的。

想当年他不过是对自己的继女关爱多了一些,就被很多心思龌龊的人谣传他与继女关系不正常,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后事实证明了他们之间只有纯洁的父女之情,可那过程确实是很让人不快。

所以康熙很有必要提前预防谣言。只是严厉太过,竟然为了这种事就威胁要割了宫女太监们的舌头和脑袋,听那意思,如果消息被泄漏,这些人的舌头和脑袋真的会被割掉,太残酷了,不至于!

杀人他是不怕,但是很残忍的行为他并不喜欢。

不过对于康熙很细致的让人帮他准备衣服的做法,韦小宝很感激,看来这个皇帝朋友平时高高在上,对他说话也不怎么礼貌,但其实还是很顾念他们之间友谊,对他很照顾。

先被带去重新洗澡,换了身不再打皱的干净衣服,回来寝殿看到康熙又像昨天一样,已经在床上了,不过还没有睡,四周的烛火很亮,他手边摊了一堆宗卷在看。

韦小宝对康熙的评价又提高了一些,除了自信沉着,这个年轻的皇帝还非常的勤奋。而勤奋努力的人总是令人尊敬的。他自己就是一个视勤奋工作为生命的人。

“陛下很勤勉,天底下的百姓和朝廷中的大官小官们都应该庆幸他们有一位勤奋的君王。”韦小宝从自己内心长者的角度赞扬了一句。

康熙抬头笑笑,“你又来说好听的,百姓和朝臣们不用庆幸,朕是天下之主,勤于政务就是勤于自己的事,是朕该做的。”

命小太监将卷宗收走,“不看了,朕也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不睡觉。”

朝韦小宝招招手,“你来,和朕接着说你要怎么个循序渐进法儿?”很舒服的率先躺下,他现在也不指望韦小宝能把这事儿做出朵花来,就是当个睡前的乐子说说,不要从早到晚满脑子的吴逆,耿藩,想得太多了不免要头疼。

韦小宝悄悄一皱眉头,这怎么没完了,还在要他‘循序渐进’。

等小太监收好东西退出,就也过去躺下,“陛下,现在是非常时期,要坚持不能松懈,京城中先要稳住,人心不能乱,我今天竟然听说有几位籍贯在南方的官员在偷偷的送家眷回老家,金银,珠宝,心软成车的运走,这不行……”

康熙烦得在被子里踢他一下,“你没完了,朕想这些事情已经想了一整天,就指望着晚上能松快松快,你还追到床上来和朕说这套!”

韦小宝很冤枉,明明是你没完没了,非得抓着我问要怎么‘循序渐进’。我现在官职低年纪也小,第一不能跟着一起进乾清宫议政,第二不能带兵上前线打仗,只有先出出口头上的主意,你又不爱听,那怎么办?

侧头看看,借着寝殿里未熄的柔和烛光能看到康熙年轻的脸上满是不耐烦的表情。康熙为人沉稳,在群臣面前从来都是镇定自若,不会把喜怒这么明显的带到脸上,只有对着韦小宝这个有从小一起打架交情的小臣子时才会本色一些。

韦小宝只好再次拿出他心中那长者的身份和耐心,拍拍康熙的肩膀,“不想听就睡觉吧。”

康熙依言闭上眼睛,心想就知道你在吹牛,什么做那事要‘循序渐进’!到现在也没见你‘循序’出什么名堂来。

估计这家伙如果不是吹牛就是临阵退缩。恐怕是自己前阵子发作天地会的事情,又毫不留情的炮轰了韦小宝的宅子,吓着了他,所以他绞尽脑汁的想要出个新奇法子来讨好表忠心。

翻个身淡淡一笑,决定不去和他多计较,随他去吧。

其实韦小宝大可不必这么紧张,非要找个非常手段来讨好。他不知道在自己的心中,他的地位是很不一样的。

韦小宝立过很多功劳,还舍命救过他数次,有两回情况危急,韦小宝都是一把抱住康熙用自己的背心去挡行刺之人的利刃。

康熙是个明白人,深知君王有难时,臣子理应舍命救驾,这说起来好像是天经地义的事,其实真能做到的又有几人?所以这番情意康熙一直记在心上,只要韦小宝别又再犯了什么欺君叛国的大罪,他就能一直把韦小宝当宠臣放在朝中,高官厚禄的养着他。对他的那些贪财胡闹之举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叹口气再翻个身,偏这小子不放心,总想要讨自己的好,憋着劲想了个别出心裁的法子,结果到跟前又做不到了,无缘无故在他龙床上白睡了两晚,说出来要惹人笑话。

微一睁眼,发现自己正和韦小宝睡了个面对面,有些不自在,遂又翻了个身,面朝床顶,现在这危机四伏的紧要时刻,日日心都悬在嗓子眼,每晚有这什么都不懂,但又忠心耿耿的小子来插科打诨说说话其实也满好,明儿还叫他来。

仰面朝天躺着不舒服,又再翻个身。

身边的韦小宝忽然开口了,“陛下你怎么还不睡,明天很早就要起来。”

“明日不是大朝,晚点不要紧。”

“陛下年纪轻轻,做事应该勤奋,不要随意放松自己,能不晚还是别晚的好,陛下请早些睡吧。”

康熙一愣,他十分勤政,一般人只会劝他多休息别太操劳,特别是太后啊,皇后啊,几个皇亲近臣,个个都十分关心,很怕他累着。

小桂子这个向来只会顺着自己说话三句不离恭维的人怎么却唱起了反调?

别人劝他歇息的时候,康熙不以为意,认为自己理当努力勤奋,但是忽然有人说‘你不可以偷懒’,这话可也听着很不顺耳。

叱道,“朕说不要紧就不要紧,你还管起朕来了!当真放肆。”

韦小宝看在他刚才还记得让刘进忠给自己准备衣服的份上,想要尽自己所能劝这个年轻的朋友保持住他做事勤奋的好习惯。

“陛下,请不要生气,我没有冒犯您的意思,但是我有经验,做事努力不松懈是非常重要的,只有勤勉了才能变成为…”他想说勤奋是成为伟人的要素之一,但是一时不知道‘伟人’这个词该如何表达。

“变成为什么?”康熙追问。

“变成为鸟生鱼汤那样的人。”一着急就把脑子里冒出来的一个好像能用的词用上了。

康熙笑出来,“呸,你个没学问的,尧舜禹汤!怎么到现在还在鸟生鱼汤!你可真该好好读读书了。”他许久没有听韦小宝说起‘这碗汤’,此时听来还挺顺耳舒心。“好,难得你这个惯拍马屁的家伙都知道劝朕勤勉,那朕就早些睡,明日定不会迟了早朝。”

“现在战局混乱,多考虑一步,多做个准备,就能多一些胜算…”

“知道,这还用你说,赶紧睡。”

………

拿破仑语录:我的勤奋和我的荣誉,在我死后仍将足以鼓舞千秋万代的青年。

19、方阵

康熙第二日早起上朝,看看一同起来,还有点睡眼朦胧的韦小宝,想起他平日里的为人,十分怀疑自己上朝去之后他会再找个地方接着睡觉。

忽然不满,想到你义正词严的非要让朕勤政,那你自己也不能太闲散了才对。

于是当场给韦小宝派了个差事,命韦小宝带上一队骁骑营的兵士提前去陛下每日要巡街的那条路上清查布防。

巡街者,是康熙昨天才定下来的事情,就是他打算每天都骑着马从皇宫出来,出了神武门,沿着往景山去的那条街,装做若无事的样子,骑马在那儿走一趟。

这么做不为别的,只为安定民心。让京城里那些想要携家带口逃跑避祸的人都看看,局势没有传闻中的那样严峻,朝廷对能将叛乱镇压下去的信心很足,皇上现在都还有心情每日骑马出来溜达溜达。

既然要出宫,那陛下的安全护卫就是个大问题,康熙本是派了御前侍卫总管多隆负责这个事情的,现在看韦小宝闲着也是闲着就把他也派上了,命他和多隆两人一起负责此事。

其实康熙大可不必担心韦小宝会懒散,只因现在的韦小宝自己就是个最最崇尚勤奋努力的人,他有着超乎寻常的意志力,从前在有重大事件的时候——比如打仗,政变期间,他甚至可以做到每天只睡两个小时,其余时间都能以旺盛的精力投入工作。

懒惰这个词在他的字典里是不存在的。

韦小宝的官职是骁骑营正黄旗都统。

骁骑营是禁卫军中的一支,兵员称作‘马甲’。从满、蒙、汗旗各佐领中选□,满、蒙、汉马甲共二万八千多人。八旗各设一个都统,京城□有八个都统,摊到韦小宝手下也就没有多少人了。

好在这点人手打仗虽不够看,在一条街上巡查布防还是不成问题。

话说韦小宝自从当上这个骁骑营都统后就一直忙忙碌碌,乱七八糟的事情不断,大半时间不在京城中,因此对麾下所统带的兵丁从来没有好好管过。

以前的那位是个从来不知正事为何务的角色,对此不以为意;现在的韦小宝却不然,军队在他看来是最重要的资本,几乎就是生命的一部分。

而他也已经有很久没有接触过军队了。被幽禁在圣赫勒拿岛的那几年,他连自己的护卫队都不允许保有。现在手下有的兵士虽少,但总算比那时候强了很多。

因此回京城安顿下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自己所管的骁骑营中巡视。

由于以前的韦都统心思从来都不在管带骁骑营的兵士上,所以手下该管的马甲兵丁不少人连韦都统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只听说这是个不学无术的少年大官,只因为他会陪着皇上玩,总能让同样年轻的小皇帝龙心大悦,所以能年少腾达,说白了就是个靠拍马逢迎起家的弄臣。

很多人都暗自在心中存了看不起他的心思,头次听副都统阿克敦来传令,说明天韦都统要来营里巡视的时候,谁都没当回事。包括来传话的副都统阿克敦本人在内,统统以为韦都统就是最近闲得无聊所以才想起来看看。

结果第二日这伙人一起吃了苦头,韦都统个头不高,脾气不小。巡视检查起来严格之极,一大清早到了之后先清点人数,再命列队操练给他看看。

众将士打起精神按照平日里操练的阵势列队,由教头率领,在校场上哼哼嘿哈的练了起来。

韦都统看了一会儿就喊停,命令变换阵形,他要看看大家排阵的速度,骑兵也上来。

副都统阿克敦擦着汗在他耳边小声道,“韦都统,咱们的兵平时就在校场上练练身手,不练别的。骑兵暂时集合不齐,要不我先带大人您去歇歇,喝茶用点点心,咱们午后再来巡视。”

“胡闹!集合一队骑兵要集合到午后去?他们就算是爬着来也用不了这么长时间!”韦小宝怒斥。

阿克敦接着擦汗,小声解释,“是这样的,韦都统您昨日没说要巡视骑兵操练,所以我没有提前支会他们,临时叫过来就会慢点。”

“要是敌军打过来了你难道也要对方提前一天支会你?好让你有时间集合部队!这样上战场怎么打仗!”韦小宝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抬手一指校场上几队人,“这些兵本来就身材瘦小,战斗力不强,还松散成这样,朝廷要你们这些兵将有什么用!”

阿克敦看着比自己矮了整整一个头却气势凛然,连站姿都挺胸叠肚,一丝不苟的韦大人,心道今天拉出来这批人还是我昨儿提前挑选过的,别的不说,起码个头身材都和我差不多,您竟然还嫌他们瘦小,您自己又有多高大不成?

心里抱怨,嘴上可不敢乱说,只点头称是,“对,对,韦都统教训的是,等您走了卑职就好好骂骂他们。他妈的,咱们营中的饭食不差,怎么还一个个长得像白斩鸡一样!”

韦小宝脸一沉,当场就想把这个满口胡言的副都统给撤了,随即想起自己还没有这个权利,只好压下怒气,“不用,不是吃饭的问题,是他们天生瘦小,骂也没用,只能靠严格的训练来补足这个缺陷。明天开始,我自己来监督操练。”

副都统阿克敦万分纳闷,据他所知,韦小宝韦爵爷性情随和,爱说爱笑,平日里最喜干的事情就是赌钱听戏,今天这是发的哪股子邪疯?

无奈韦小宝是他的顶头上司,就算心血来潮的发疯他也只有听话的份。

叫苦连天的陪着操练整顿了数日,几乎没将一营的人都累趴下了。

等到康熙命他们骁骑营每日在圣驾经过的街上清查布防的命令传下来,阿克敦才觉得自己明白了一点,恐怕是韦都统早就得了消息,所以提前命手下将官操练准备起来,到时候能在皇上面前表现一下。

十分的感慨:陛下面前的红人就是不一样!

万事都能走在前面,这样事事都提前依着皇上的心思准备,哪有不将皇上哄得龙颜大悦,然后迅速升官发财的道理。自己日后定当牢牢的跟好韦爵爷才是,他虽然官职只比自己高一级,但是前途可是大大的‘不可限量’啊!

可惜阿克敦认为这个可以在皇上面前表现一下的准备开始时并没有被康熙注意到。

倒是过了段时间后被多隆先觉察出来,他一般每日都和韦小宝两人跟在康熙的仪仗马队之后,所以对四周情况看得比较清楚,骁骑营的人马整齐严谨,行动划一,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管带得当。

这天和韦小宝并骑走着,多隆就借机笑夸,“韦兄弟,你这骁骑营的兵带得不错啊,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个本事。”

韦小宝谦虚,“多大哥夸奖了。”

“是不错,我看比阿济赤带的前锋营兵马强,那些前锋营的兵在京城中耀武扬威时的本事大,真派他们做点事时就乱哄哄的,半天找不着北,叫人看着着急。”

韦小宝一笑,前锋营也是禁卫军的一支,一般统领都由王公大臣兼任,只有满人和蒙人可以担任,向来人马彪悍,都是些身强力壮的精锐,比他们骁骑营只强不弱。不过前锋营和骁骑营向来不合,多隆这是和他说好听话呢。

虽然知道这是多隆和他关系好的一种表示,但他不赞成这样分划阵营,拉帮结派,在官员们内部要是很明显的产生了阵营分化,必然会削弱国家的实力。

“多大哥,你不用总向着我说话,前锋营,骁骑营都是朝廷的军队,应该一视同仁。”

“一视同仁?”

“是,这是我昨天去康亲王家里听戏时他教给我的成语,难道用得不对吗?”

多隆摸摸脑袋,心想你这词是用得没错,问题是你没事对阿济赤一视同仁做什么?他不是前几日才在皇上面前说了你们骁骑营的坏话。

说曹操,曹操就到,两人正说着话,前面队伍忽然慢了下来,路旁有一位骑着高头大马的武将带了一队兵士等着,康熙看到他就让队伍停下,那武将翻身下马,上前叩头行礼。

多庐嘿’得笑出来,“这不是阿济赤吗?怎么在这儿等着呢,活像个拦路喊冤递状子的。”

阿济赤和康熙说了几句之后,康熙身边的小太监就快步跑来传话,“韦都统,多总管,皇上让你们过去。”

多隆问道,“怎么了?”

小太监答道,“是阿济赤大人在一条街外发现有人聚众闹事,怕影响到皇上走的这边,所以赶来禀报。”

多隆一听,“好嘛,韦兄弟,你刚才还要和人家一视同仁呢,人家这就赶来拆你的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