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海轶当年的感情就是小孩子初恋时都有的迷惘,我未必有多爱他,他也有多未必爱我,说到底都是因为那个时候年纪小,不能走到一起是正常现象,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没有什么需要回头惋惜的,而你是在我们结束后与海轶交往的,不存在抢不抢,或者是他会不会还爱我的问题,所以你根本不必对我负罪,也不用对他缺乏安全感。我有喜欢的人,从小到大,我都喜欢他,所以我希望你能放下心结。”

真真张了张嘴,还是没出声。

若曦接着又说:“年纪小的时候我也害怕过,怕未来会受伤,怕付出没有回报,可是经历一些事后才明白,爱就爱了,没什么要害怕的。爱情是不害怕受伤不计较付出的,哪怕将来我被伤害了被辜负了,都不会后悔因此留下的一段美好回忆。所以,你要勇敢的去相信海轶,那天晚上我看得出他很在乎你,那种担心的直觉反应是骗不了人的。你要记住,所有一切怎么开始的不重要,未来怎样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现在能够相信彼此真的爱上一场,不留遗憾。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若曦抿起嘴唇轻轻笑,抬头看她的眼睛:“我,现在只希望能真真切切的爱一次,哪怕未来结局不好,我也会尽力坚持到最后一秒钟。”

今天的若曦根以往不同,真真虽然多年不曾和她深聊,可还是能一眼看出她眼底坚毅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肯定。

这才是坚强的若曦,那个经历什么事都没有弯下腰的女孩子。

“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你那个弟弟?”真真想了半天才从若曦的话里琢磨出滋味。

“是,就是他。没想到,我在三十岁快结束的时候还玩了一把姐弟恋。”若曦对真真羞涩的笑笑,只有恋爱中的女人才会有这样由内而外的真心笑容。

动容的真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戏谑的问:“火热的青春身体阿,怎么样?”

仿佛两个人又回到了大学相伴相靠的那个时候,她用言语刺激她,她再以牙还牙回敬过去。果然,若曦闻言立刻扯开笑容:“怎么,你找了一个熟男还欲求不满?”

“是啊是啊,男人三十五早走下坡路了,不像你的小嫩草,还是清晨七八点钟的太阳。”真真笑着朝若曦挤挤眼睛。

“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没个正经的。”若曦笑着骂。

真真笑着说:“我只有你一个朋友,不和你没正经还能和谁没正经?”

两个人一起安静下来,真真走上前用力抱住若曦:“谢谢你若曦,谢谢你还肯安慰我,谢谢,谢谢……。”

“所有的一切都过去了,笨蛋,你呀不许红杏出墙,好好对renjia 海轶,你这个风风火火的脾气只有碰见他那样的性格才能忍得了。”若曦笑着拍拍她颤抖的后背。

真真点点头,眼中潮热,抽泣着。

若曦鼻子也堵得厉害,这辈子除了母亲过世,她很少哭,可现在真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你这家伙,快下来,一会儿来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再搞百合呢。”

真真噗嗤笑出来:“我没意见,问问你家小嫩草答应不。”

“问他干什么?”若曦难得有不好意思表情,真真抓住她的害羞就不罢休:“快点说,青春的小嫩草一夜几次?”

若曦哭笑不得,赶紧抓住真真反威胁道:“你再说我就去抢海轶。”

“去吧,去吧,我去抢小嫩草。”真真呵呵笑道,弄得若曦一脸郁闷:“抢就抢呗,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欢迎抢购。”

“呀,好酸阿,林若曦,你们医院改酿醋了吗?”真真笑眯眯的呕她。

中午两个人吃了顿饭,若曦一直劝真真多吃点,就像两个人又回到大学同住一个宿舍的时代,嘻嘻哈哈打闹不停,周围的食客纷纷看向她们,两个人却满不在乎。

临走时若曦送她去等海轶来接,真真打了个电话,十分钟车子就到。若曦和他们俩一一道别,临末了还没忘笑着叮嘱真真:“好好珍惜熟男哦,现在的小女生们就喜欢大叔呢,小心被人撬墙角。”

真真在副驾驶位置上笑的前仰后合的,海轶不懂她们俩在说什么,只不过难得看两个人都这么开心,他也微笑着朝若曦摆摆手,若曦点头,最后目送车子倒车,再划了漂亮的弧线绝尘离去。

这世间有很多事不是用单纯的一个字就能总结,爱或恨,是与非,界线模糊难以判定。爱过的,也会恨之入骨,恨过的,也会恩爱比翼,是是非非,是变成非,非也如是,恩怨间隔百年也不过是白驹过隙,哪又有什么是化解不开的一辈子纠葛?

爱也好,恨也罢,过了五十年,我们是谁,谁又是我们,谁会知道?

不如轻松的摆摆手,祝福他们好了。

在她也找到属于自己的爱情的时候,希望祝福所有纠葛在感情里的人,毕竟人活一世,所求的不过是自己心中的适意和无憾。

再见,所有曾经的过往。

而她,还要坚持下去,和穆歌一起,等着他们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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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大白,大雷,大狗血,秒杀所有直立人类,若不能抗住天打五雷轰的快感,请逃命;若不能接受小白的脑筋急转弯,请逃命,若不能守住原形被狗血消了千年功力,请逃命,总有看官大人抗议某城建议大家逃命,说给大家以藐视或不尊重的感觉,天地良心,某城为了各位看官大人的性命善意的做到提前警示容易咩……

亲爱的我会等你

穆歌面试通过了,不过随后一纸调令被派往深圳总部任前深造。这一走就是几个月,走之前给若曦发了条短信,等我。

若曦那时在上班,知道这是他飞机起飞的时间,但没空暇去看手机,等下了班再去回短信,一条短信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总觉得太煽情,反反复复才写了几个字,好,我会等你。

穆歌没回,他就这样开始了另一种天高海阔的生活。

若曦甚至能想像出他归来时神采飞扬的样子,笑嘻嘻的再拿出点什么耍赖让她收下,即使累到趴在办公桌上,那份幸福感也永远充溢在她的心底,支撑她过下去。

穆音很久没来若曦家了,父亲似乎知道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知道,每天按时吃饭,按时由护工带着出门遛弯,偶尔也会坐在窗前一动不动的,若曦回来的时候见父亲这样就坐下来陪他聊聊天。

“最近忙吧?”若曦见林旭晟有点累了,帮他上床盖好被子,然后有一句没一句的接着回答:“还行,入秋不忙。”

“不忙就抓紧把自己的事解决了,不然我总睡不好。”林旭晟叹息说。

“嗯,知道了。”若曦手机突然震动,赶紧拿起来接了:“喂,您好。”

“有空一起吃饭?”黎子湛的电话让她有点意外,现在时候不早了,又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她犹豫了一下,林旭晟朝她摆摆手,似乎再叫她别管自己,赶紧有事办事。

她这才站起来小声说:“太晚了,不太方便。”

“就当还我一个人情?”黎子湛似乎已经喝了酒,语音微醺。

若曦接不上话,想想还是沉不住气,一言不发的挂掉电话,拿着电话怔怔可又觉得自己刚刚做的不对,而后再拨过去,那边响了半天也没人接,不放心的再按几次,都是没人接。

接与拨竟变成了一种较劲,沉不住气的人自然先输了一半,最后还是对方又来了电话,接通后沉默片刻,才淡淡的说:“麻烦你帮个忙,我喝多了,开不了车。”

若曦赶到他说的地点时,只有他一个人靠在酒吧一隅的沙发上。若曦很少来这种地方,昏暗暧昧的气氛让她有点不知所措,于是上前拍了拍黎子湛的肩膀,轻轻唤了声“醒醒,醒醒。”

黎子湛微微睁开眼,看清来人才扬了嘴角:“你还真快,我梦里还想你明天天亮之前能到吗,结果一睁眼就在眼前了。”

酒后的他似乎比平时话多些,若曦想喊人结账,他又说:“结完了,如果你想买单,不妨再请我喝点。”

他的声音不小,周围几桌人纷纷向他们行注目礼,若曦不喜欢当众引人注目,于是低声问他能不能自己走。

黎子湛慢慢站起,手却攥住她的,很用力,她挣脱不开,无奈由他拖着走出酒吧。其实黎子湛步履之间虽然有点晃,但绝没到意识不清的地步,所以若曦等人少了才甩了他的手准备掏钥匙开车。

站在身后的他忽然贴身抱住她,熟悉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男人的怀抱一向能让女人安心,不过此时若曦除了僵硬几乎感觉不到其他,唯听见自己的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松手。”

“你知道吗,他和我当年一样傻,以为信任可以让一个女人等待下去,其实世间最不可靠的就是信任。”他的声音似乎也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若曦冷然:“黎子湛,请你放开。”

身上的力道松了些,若曦趁机打开车门,扳着脸坐进去发动车子,黎子湛坐在旁边,突然按住她发动车子引擎的手,“陪我坐坐。”

他的神情有点恍惚,掌心的温度灼人,若曦觉得他醉的厉害,但还是收回了手,两个人就那么安静的坐着,车子轰轰的声音在初秋的夜里传出老远。

他忽而笑了:“林若曦,你不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你的吗?”

若曦低头没回答,黎子湛昂起头靠在座椅上:“就是你靠在我肩膀上那时候。”

这个说法有点含糊不清楚,若曦想了半天才记起那是他们一起去学习的第一天,她半路睡着了靠在她的肩膀上。

“其实你长大后和小时候真的一点都不像,陆小川过生日的时候我也看见过你,那时候你是无畏无惧的,单纯而可爱,只不过那时候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我都在韶儿身上,从来没想过别人。分到这家医院的时候我第一眼就认出你,只不过现在的你改变了太多,日子这样久,不光磨去了你的光芒,连那时的坚韧小脾气也改成了慢慢温吞。想想,我还是没说自己认识你,很快你就调去了住院部。”

若曦的记忆里没有这段时光,那时候忙来忙去根本连抬头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更别说注意到身边都有什么人,做什么事。沈离调过来的时候还是天天坚持不懈和她一起吃饭,她才会注意这个昔日同窗的存在,对于其他连话都不怎么说的同事,她根本就空不出时间去观察。

“后来听别人说咱们院有个冷漠的女医生,你对她笑她都不会理,更有同事说相处几年了和你说过的话都不超过十句。我知道他们说的那个人是你,却不以为意。直到准备去学习的那天,你靠在我的肩膀上睡去,梦里似乎有谁的影子,笑得特别的甜。我才觉得你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个被美梦包围着的过去。”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才有点嫉妒那个时候的海轶,他看见的是你最无忧无虑的时候,而我再见你,笑容对你来说已经这样罕见。让你陪我买东西那天,其实是个特别的日子,那个人从美国回来,我的心情不好,而就在此时你诱惑了我,喝完酒的你笑容灿烂让我忘记很多不开心的事,接受你的邀请。现在想想,如果当时那个电话没来该多好,我们最后的结局就不会是现在这样。“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败给小孩子。虽然活了三十多年,也曾在情场上挫败过,可那天晚上他从我手里把你接过去我真的觉得自己一败涂地,他比你我想的都要坚强,如果当年我能和他一样坚定,我的身边将是另一个人,这几天我一直睡不踏实,说想你也好,不甘心败给个孩子也好,我都忘不了你。你的魅力呵真大,前前后后几个人都栽你手里,偏偏你自己还不敢前进。今天晚上喝酒的时候我就想,与其把你给那个小子将来不一定会有好结果,还不如趁他离开这个机会抢过来,哪怕最后罪名都由我来背也行。所以刚刚我想,只要你回答我的话软弱一丁点,就一丁点,我都会横下心去抢你,哪怕你的心不在我这儿,哪怕最后你还是要离开,我也对得起我自己。”

黎子湛说到这里,轻松的笑笑,长叹口气:“可惜,你太坚定了,坚定到我有点害怕。面对这样的你我说不出自辱尊严的话,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拒绝。到时候连最后的剩下那么点愧疚都给你折腾没了,图什么?所以,你好好奔向你的未来吧,在我还没后悔的时候。”

若曦从没想过黎子湛会对自己说这些,呼吸就像被别人扼住般喘息困难。她努力让自己把他说的话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听,一字一句的听,想把所有的都听完后再平静从容的安慰他。可真的听完了又发现根本没有什么话可以说,或者说根本没有话是她该说的。

她只能说:“我很笨。不善看人,当惯了炮灰被人瞩目第一个反应就是躲。我知道你对我的好,但是有些东西很奇怪,根本说不清楚,我和穆歌之间已经远远超过怦然心动的爱情,他就是我的家人,那种熟悉到血液里的感觉不是说断就能断的,其实就是当年你一开始就认出我,结局也一样。我所有的记忆都是他,来不及再去想别的人,别的爱。”

“恨不相逢未嫁时?”他淡淡的笑了,声音很轻。

“我曾想过重新开始,那时父亲终于有人照料,穆歌似乎过的也不错,我生活中的几个支撑瞬间消失,空得我几乎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诱惑你那次,我曾偷偷的想过,如果就这样开始一段恋情,我也愿意的。可没有足够的时间给我,给我真的忘记一切开始其他。”若曦忽而笑笑,也叹口气说:“你太好了,越是好,我越不敢要。与其让我适应你的照料,不如让我去照料别人。这么多年了,我已经习惯牵挂别人,不管最后的结局如何,哪怕我是一厢情愿,我也会坚持下去。也许会后悔,也许苦不堪言,但不尝试一次我想我会不甘心的。”

黎子湛含笑静静听她说完,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脸庞,而她最终亦是含笑。

无力,那种深深的无力,明明知道就这么错过了,明明知道两个人就是有缘无份,就是不舍得说出最后一句话,像对老朋友般把心底隐匿的话都坦然说出,不计明天。

若曦开车把黎子湛送回家,停车时,他忽然从侧面搂过她的肩头,她动了一下,却停在那儿没再挣扎,他也不明白自己在想些什么,就像没有任何思索的余地,已经吻在她的唇上,触及柔软的心中所想,没有办法停下来,更加用力的抱紧她,就像即将要失去,那样不舍,那样绝望。

再离开时,他的语气已经恢复到那种冷淡和镇定:“最后一个要求。”

若曦默然以对。

黎子湛笑笑说:“再见亦是朋友。”

停了半晌,她才点头,“好。”

他得到她的许诺径直下车走入楼口,消失在夜色里,若曦则启动车子驶出小区,缓慢前行,拐弯时瞥了他消失的方向,正好看见似乎有人还站在那里目送自己离去,秋夜里,路灯莹莹如雾,那个人孤零零的站在灯下,眉宇间像是凝聚怅然。

远远的,似乎什么都看不清的样子,抑或她本不敢,也不想看清。

若曦恍惚着踩了油门,驶离这里,无意识的找寻回家的路,虽远,却还记得。

以下手打章节

(小夜)

误会将感情磨砺

若曦清早上班就接到沈离要请假生孩子的红色炸弹,她只能瞪大双眼来表达自己对此消息的震惊。沈离这个人一直以自己还是小孩子为借口拒绝履行生育义务,若曦虽然知道她说得没错,论脾气秉性都不适合生养小孩子,但总劝她年纪也不小了,若再等上两年生的话,以后孩子的家长会就不好出席了,可沈离总是满不在乎地一撇嘴,“我才不生呢,万一将来我跟孩子抢吃的,你说,张向阳那家伙他帮谁?我这也是为他着想。”

若曦对她的无赖小性子还真没辙,拖时间长了,也就懒得劝,结果现在突然来个大炸弹让她还真不能接受,赶紧摸摸沈离的脑袋,“你没事吧,什么时候突然变性了?”

“金融危机的时候。”沈离叹气,愁眉苦脸的样子和平时谈八卦的眉飞色舞差上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都知道经济危机了你还生孩子?”若曦不禁皱眉,这是什么怪理论?

“是啊,经济危机了,那个浑蛋张向阳在投行压力大,他压力大就喝多了,喝多了就……这事儿纯属意外,纯属意外。”沈离说到后面,干笑两声。

若曦对她在金融危机来临时生孩子的理由实在是哭笑不得,只好打趣道:“那赶明儿等孩子生下来就管她叫危危好了。”

“去你的,你要让我女儿一辈子危机啊?”沈离呵呵直笑。

“那你过来干什么?”若曦问。

“唉,我那个工作对孩子不好,所以今天就先请假回家待产去,虽然肚子里孩子才两个月可咱也得注意点不是?”沈离此刻浑身上下都散发母性的圣洁光辉。

“你们主任就这么轻松把你放了?”若曦打死都不信,放射科连主任在内才三个人,沈离不坚持到预产期主任都不可能开口让她回家的。

“我说不放的话,将来我孩子有任何问题他都得负责一辈子!”沈离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你现在倒是懂得拿孩子当理由了,要是将来你和孩子抢吃的怎么办?”若曦见她这样,翻出以前的话糗她,不断沈离异常镇定地说:“那就先给他吃呗,我现在觉得孩子才是最宝贝的东西,是自己生命骨血的延续,正所谓不养儿不知父母恩,有了她,我才觉得活着的意义都变了许多。”

“沈离,如果不是我认识你十来年了,肯定就被你的表面现象欺骗了,别说的那么冠冕堂皇的,你家张向阳就做好带俩孩子过日子的准备吧!”若曦笑着扶着她的胳膊送到大门口。

“越艰难越觉得这些东西都不算什么,所以你呀也别太愁了,凡事船到桥头自然直,你看我,现在什么都不怕。”沈离一路上都是乐呵呵的。

若曦点点头,表示对她鸿篇大论的最后赞同,这才顺利送走了被科室主任怨恨不已的准妈妈沈离。

心情不错的若曦掏出手机正准备给穆歌来个突击查岗,结果正犹豫怎么开头呢,那边先来了一个电话,若曦看着熟悉的号码立即笑了,接通了就取笑他,“才一个星期没打电话就忍不住了?”

“才没有,只是突然想你了,正在考虑一下是不是应该提前回去给你一个惊喜。”穆歌笑呵呵的声音听上去特别踏实,连带着若曦这几天晴转阴的脸也开始阳光明媚起来。

“你要是能提前回来,天都要下红雨了。”若曦伸出手指头揪着身边松树上的树皮,一下,一下,忽地手指被木刺扎破了,豆粒大的血珠由拇指挤出来,心也瞬间变沉。

“那你等着我啊。”穆歌对她的嘲讽不以为意,只是笑着低声说:“如果24小时之内我能出现在你眼前,你会给我什么奖励?”

“什么奖励都没有,你光痛快嘴有什么意思,要说到做到才能服人。”若曦撇嘴不理他。

“说吧,万一我能做到呢?”穆歌还是好心情地哄她,若曦实在被他缠得没办法,才笑着说:“行,回来就给你个名分,省得你总说自己是被我养在外面的小男人。”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等着吧。”穆歌对她的许诺很满意,连连说了几遍放心,她这下心里也没底了,赶紧又问了一句:“穆歌,你真要回来啊?”

“没啊,谁说的。哪能说回去就回去的?我手头上还有一堆的活儿。”话筒里穆歌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似乎有下属在问他什么工作的事,嗯嗯啊啊了两声对付了,才对若曦说,“好了,不说了,等晚上再给你打电话。”

说完电话放下,若曦冲手机笑笑,出来半个小时的她赶紧上楼,省得护士找不到人。

这个夜班非常忙碌,接近凌晨时分还从手术室那边送来一位急症病人,等住院部这边一切都忙妥了才发现天已大亮,若曦脱下白大褂换上自己平常的衣服,拖着疲累的双腿刚准备回家补眠,忽然护士在办公室探头叫住她,“林医生,急诊电话找您。”

林若曦跑过去接过电话,电话那头是急诊室的护士,“林医生,您父亲正在这边急救,您快点过来!”

若曦顿时扔下电话,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回去就往前楼跑,赶到急诊室的时候,林旭晟还没醒,沉睡的面容异常苍白,气息分外微弱,让人不禁害怕会不会一不小心就此断掉。接诊的主治医师说:“刚刚你们家护工打120的,说是早上一起出去遛弯的时候,她去排队买早点,你父亲就摔了,据说是从公园楼梯上滚下来的,已经查完血压,心跳,瞳反,一会还要送去照X光查查内脏,你们家护工说是你的父亲,我们赶紧就给你打电话了。”

若曦连忙道谢,眼看着护士推父亲去放射科,却不能帮忙,这是职业习惯,即使是医生的亲属就诊,医生本人也不便插手,她只能去主治医师那里看看病例,然后去收费口划价交费。

回到急诊观察室,父亲还没苏醒,X光照完,幸亏内脏没有损伤,手臂和腿也没有骨折,除了一些软骨擦伤外,其他一切还好。

林旭晟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整个面庞黯淡惨白,裸露在外的胳膊上,血管清晰凸起,交错绑着胶带粘贴胶皮管和针头。

急诊医师在旁边直皱眉,“这老人身边可不能离开人啊,护工虽然雇了,但还是家里有个贴心的人比较妥当,家里有病人照顾不周还不如送他到养老院,咱们这样的职业哪能天天守着病人?”见若曦低头不吱声,把手里的病历交给她,“观察几天就能出院了,关键是以后不好办。”

急诊医师还没走,黎子湛就快步从急诊室外进来,打声招呼就走过来,“若曦,你父亲怎么了?”

她像犯了错的孩子,默然低垂着眼睛,声音颤抖,“我父亲从公园楼梯滚下来,摔了。”

黎子湛见她难过默然,而后才问:“吃早饭了吗?”

若曦只觉得心很累,觉得自己真的很失败,无论是做女朋友,还是做女儿,都很失败。她紧紧抓着父亲的手不做声,黎子湛看她这样的反应先出去买了热腾腾的包子和豆浆送到床头,“东西放这里,等会儿你吃点。”

若曦还是没动,他突然拉起她的手,直接把包子放在她的手心,“无论什么事都要先吃饭,你饿肚子对你父亲的病情根本没有帮助!”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严厉,怔怔地端着包子一口一口食不知味地吃着。

其实她什么都不想吃,胃胀得难受,根本塞不下任何东西,可他最后那句话还是让她逼自己吃下去,含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连串地落下,掉在塑料袋里。

黎子湛克制住心头的不舍,转开脸,低头察看林旭晟的病情,空气渐渐凝固起来,沉重得令人觉得难受。

“我这个女儿很失职,我以为雇了护工就可以放心地上班,谁知道根本不行,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怎么才能两全其美,不上班照顾他?不可能。上班?又不能全心全意照顾,刚刚那个让我把父亲送到养老院,他说完,我心里就难受得要命,我父亲才五十六岁,他还有几十年要待在那里,我怎么忍心?”

黎子湛只是沉默看着若曦茫然无助的表情,她接着说:“我自己选择没人照顾的路可以,可是我不能给父亲选择一条没人照顾的路,你说,我该怎么办?”

伤心只是一时,也只允许她伤心那一时。

所以等把心里话都絮絮叨叨说完了,她又必须坚强面对,面对无法解决的困难。对面的人还没做声,她只能低声说:“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说这些的,谢谢你过来看我。”

黎子湛还是什么都没说,她则无助地回头看着父亲。

“若曦。”他叫她,她随着声音回头,眼底的泪水几近再滑落。

他拉过她的手,很安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说“有些事还是边走边看,一定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否则你会承受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