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胤禛和胤禩在江南收一大笔银子。”罚钱罚来的,“国库不缺钱,朕想免了陕、云、贵、川四省的田赋。”
刘彻穿衣裳的手一顿,“陕?”
“长安那边。不是因为你。陕北干旱少雨,百姓很辛苦。”康熙道,“朕又不能只免陕北,所以……”给他给你懂的眼神。
刘彻:“你想减轻百姓负担,倒不如少收些盐税。”
“盐税?”康熙看向他,怀疑自己没听清。
刘彻也没瞒他,“江南的事提醒的我,江南百姓吃盐都难,云贵川的百姓只会更难。”
“那边有井盐。”康熙说着,一顿,江南也有海盐,“此事非同小可,和列为臣工商议一下,试试能不能在赋税不少的情况下压低盐价。”
刘彻:“能。盐商少赚点。或者找到能替代盐税——”
叮!
自鸣钟打断刘彻的话。
刘彻循声看过去,五点半了,必须得去洗漱,张嘴就要喊人,心中忽然一动,“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康熙不解。
刘彻:“下朝再说。”随即命宫人进来伺候。
下朝后刘彻就去用膳,饭毕,照常走一圈。由于在清溪书屋内,刘彻就没让宫人跟着。
康熙逮住机会问:“你之前想说什么?”
“从商人手上赚钱。”刘彻道。
康熙立刻明白,“鼓励经商?”
“是的。你别急,听我说完,你给我挑的历史书,我大致看一遍,宋廷有钱,宋朝百姓也有钱,正是因为商人多。别说宋廷被赶去江南,你我知道宋朝长期积弱是因为重文轻武。”刘彻道,“咱们有大炮,有鸟铳,戴梓如今还在做,大清四周布满炮和弩,门户大开,周边邻国也不敢进来,包括北边的红毛子。”
康熙打量着他,“认真的?”
“你何时见我一次说这么多?”刘彻不答反问,“除了和你吵架的时候。”
康熙:“那朕问你怎么鼓励?减免赋税?”
“当然不是。”刘彻道,“我们出海。记得你说过,洋人变着法讨好你,就是看中大清的东西。洋人能把大清的东西带到西方,我们自己也可以,没了中间商,大清商人赚得多,交的税多,指不定过些年你会跟我说,盐税免了。”
康熙只想笑,“你想的挺美。”
“不是我想的,是你教的。你可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讲过,洋人有多么喜欢大清的东西。”刘彻道,“你担心海盗,我们可以从陆路。丝绸之路也是你提醒的我。别不承认,我现在还记得你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说的。”
康熙:“别的事不记得,这些倒记得请。”
“跟我有关的事,我都不记得,难不成只记得和你有关的啊。”刘彻白了他一眼,“我觉得此法可行。张骞出使西域带来的那些东西,你们现在还在用,还在吃。再来一次,指不定会带来更多东西。”
康熙点头赞同,嘴上说,“从陆路也不安全。”
“没有绝对的安全。”刘彻道,“在屋里坐着都可能被天上掉下来的石头砸死。”
康熙嗤一声。
“京师大地震。”刘彻慢悠悠吐出五个字。
康熙脸上的嘲弄僵住。过了好一会儿,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
“同梁九功闲聊的时候,他说的。”刘彻这次没骗康熙。
康熙不禁叹气,“你整天瞎聊什么?”
“担心被骗啊。”刘彻意有所指道。
康熙服气,“你打算的挺好,但他们不敢去西洋。”
“有你支持就敢。”刘彻道。
康熙张嘴想说,朕支持也没用。抬头看到不远处侍卫身上的剑,冷不丁想到鸟铳,“你要朝廷出兵保护他们?!”
“玄烨长大了。”刘彻伸手往他头上摸。
康熙攥住他的胳膊,“做梦!”
“你我现在这样,我大白天做梦也能成真。”刘彻指着身体说。
康熙呼吸一窒,“你——你敢背着朕下诏,朕跟你没完!”
“不会背着你,当着你的面令南书房拟旨,你也拦不住。”康熙只能碰到刘彻,刘彻不亲自拟旨,康熙拿他没办法。
康熙顿时后悔提田赋,否则也没这些事,“西洋——”
“你难道不想知道西洋现在变成什么样?以前知道的都来自南怀仁。南怀仁坟头上都长出苍天大树了。”刘彻道。
康熙嗤笑一声,“京城有传教士。”
“西洋很大,传教士去过的地方也有限。再说了,传教士肯定只说他家好的,或者为了让你开心,只说他家不好的。我们的人亲自看过,才知道西洋究竟怎么样。”刘彻说完,觉得口干舌燥,顿时有些不耐,“还是你不敢?”
康熙脱口道:“朕有什么不敢?!”看到刘彻满眼笑意,心中一凛,“你又诈朕?”
“不是,是激你。”刘彻道。
有区别吗?
康熙瞪他一眼,不想再和他说话,转身之际,忽然想起一件事,多年前他颁布“展海令”时,有不少文臣武将反对。而那批人多半还在,“你和文武百官商议一下,他们同意,朕就同意。”
“真的?”他突然退一步,刘彻总觉得其中有诈,“你不会说我威胁他们同意吧?”
康熙心中一突,面上佯装生气,“出尔反尔的一直是你。”
“是吗?”刘彻认真想想,“不记得了。”
康熙心梗,掉头飘回寝室。
刘彻眼珠一转,计上心头,“魏珠,宣太子。”
太子到清溪书屋,看到他爹老神在在坐着,没批阅奏章也没看书,望着远方,像在思考什么,顿时有个不好的预感。
他不怕他爹骂,也不怕他爹挤兑他,就怕他爹有想法。因为他爹每次心血来潮,不是死人就是抄家,“汗阿玛找儿臣何事?”
“朕想派一支商队去西洋。”刘彻悠悠道。
太子心里咯噔一下,果然不出他所料,大清都折腾不下他,开始往外海拓展了。
而他爹眼皮都没动一下,更别说身体。若不是看到他爹睁着眼,太子都以为他爹在说梦话。
“挺好。”太子小心翼翼说。
刘彻动了,自然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动了。左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右手抬起来,撑着椅子扶手托着腮帮子,脖子微微前倾,直勾勾望着太子,满脸兴趣盎然,“你说挺好?”
太子也想问为什么。
从他爹给他送一群太监起,到现在四年多,每次和他爹交流,一不顺着他爹,就会被他爹挤兑的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而以往经验告诉太子,顺着他爹的话说,他想不明白的,他爹都会告诉他,“西洋人喜欢咱们的东西,不用担心卖不出去,挺好。”
“你不担心他们一去不回?”刘彻问。
太子:“不懂洋文,西洋人吃的糙,妻儿祖辈都在这里,他们不会留在那儿。”
“你不担心有海盗?”刘彻坐直身体,认真起来。
太子担心,他相信他爹,能问出来就说明已有解决方法,“他们会请镖师。”
“海盗有鸟铳呢?”刘彻又问。
太子眉头微蹙,据他所知西洋的鸟铳和炮都掌握在当权者手中,“海盗有也多。咱们有弓箭。”
刘彻换只手托着腮帮子,“玄烨,你儿子比你有魄力。”
“保成担心你生气挤兑他。”康熙看得清清楚楚,“他不过顺着你的话说,心里根本不信手持弓箭的镖师能打得过熟悉水性的海盗。”
刘彻心想,“别管信不信,他敢说这点比你强。”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康熙睨了他一眼,“保成厉害很正常。”
噎人不成反被噎,刘彻想瞪他,好在他还记得太子,“保成,去看看火/器营有多少鸟铳和炮。”
“嗻!”太子想问原因,而此时还没摸清“敌人”要干什么,干脆暂时装聋作瞎,出了清溪书屋就去火/器营。
刘彻望着远去的背影,“长大了。”
“二十五了。”康熙道,“朕像他这么大都当十七年皇帝了。”
刘彻:“不需要你提醒,我知道。我的意思是,玄烨,儿子大了,你可以提前退位了。”
康熙心中一凛,转身直面他,想看清他是随口一说还是真有此意,“皇帝是你,你舍得?”
“我,我不知道哪天就走了。”刘彻道,“你舍得我就舍得。”
康熙舍不舍得,如今已是这样。他不信刘彻,否则刘彻上辈子生病的时候就会退位。
别说什么重新来过,他一定会提前退位。人都有侥幸心理,正是重新来过,觉得自己比任何人都懂,掌握先机,才会更加自信,乃至自负,认为不会让历史重演。
“好啊。”康熙应的很干脆,不待他开口,继续说,“宣内务府给保成做龙袍,宣礼部准备登基大典,宣南书房行走拟旨,昭告天下。”
作者有话要说:刘彻:......溜了溜了,怕了怕了。
第99章溜须拍马
刘彻脸色骤变,他来真的?
康熙朗声大笑,笑够了才说,“谁舍不得?”
“你——你故意的?”刘彻不敢相信,他竟拿此事开玩笑。
康熙指着自个,“朕这个样退不退位都一样。而比起时刻担心你和瓜尔佳·如意整出个儿子,废太子改立他,不如提前退位,你不用整天喊累,朕也落个心静。”
“我我,我没碰她。”刘彻道。
康熙其实只在意孩子,才不关心他和瓜尔佳·如意的私事,“你和瓜尔佳·如意相处融洽,打算更进一步不是事实?说起来你和卫皇后,李夫人也没先谈情,后谈爱啊。”
“你知道?”刘彻问。
康熙:“史书上没写,肯定没有。”
刘彻嗤一声,“史书?司马迁还说卫青柔和媚上,你也信?他可没少跟我对着干。”
“别扯大将军。”康熙道,“咱们现在说你的女人。”
刘彻:“瓜尔佳·如意吗?我不想和你聊。你没事,我现在就去找她。”
“朕没事,你有事,批阅奏章。”康熙指着御案上成摞的奏章道。
刘彻撇撇嘴,说不过我就用吼的,可真有出息。
“激朕没用。”康熙撩起眼皮,凉凉道,“朕去园子里逛逛,但愿朕回来的时候,你已处理好。”话音落下,人消失不见。
刘彻看着一摞摞昨夜送来的奏章,叹了一口气,勤勤恳恳,忙忙碌碌为别人,他图什么啊。
刚才就应该顺着他的话说退位。
失策失策啊。
“瞎嘀咕什么?”
刘彻吓一跳,朱笔“啪嗒”掉在地上,“从哪儿钻出来的?”
“朕还没走远。”康熙提醒他,下次别这么着急。
刘彻捡起朱笔,“你可以当没听见。”
“可惜已经听见。别嘀咕了。”康熙道,“这几天朕去无逸斋,你想去找瓜尔佳·如意就去找她,不想找她,随便你干什么。”
刘彻眼中一喜,“当真?我下旨从今往后可以自由出海,你也同意?”
“不能自由。”康熙道,“必须从海港。”
刘彻:“你不讲我也知道。我还担心倭寇又不安分呢。我的意思大清的人都能出去?”
“朝廷命官不行。”康熙道。
刘彻:“对,我差点把这点忘了,我得记下来发往各地。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暂时没了。”康熙说着,猛地直视他,“这是你的主意,为何问朕?自个动脑子想。”
刘彻啧一声,“一个问题而已。瞧你小气样儿。江山可是姓爱新觉罗。”
“你不是最喜欢阳奉阴违,先斩后奏,欺上瞒下,知情不报?朕现在给你机会都不知道珍惜,傻了吧你。”康熙道。
刘彻摆摆手,头疼,滚蛋!
康熙瞬间飘到无逸斋,端是怕又听到刘彻瞎嘀咕,自己忍不住回去数落他。
刘彻本以为康熙同他开玩笑,谁曾想晚上真没回来。
还别说,习惯睡前跟他下盘棋,顺便吵一架,或者打一架,突然少了这些,刘彻很不习惯。
躺在龙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刘彻干脆起身穿衣,冲外面喊,“魏珠,交代下去,朕去瓜尔佳氏那儿。”
魏珠猛的爬起来,第一反应就是往外看,天没塌?皇上要翻牌子了?
“要不要跟顾总管说一声?”魏珠忙问。
刘彻心想,畅春园就瓜尔佳·如意一个女人,又不需要挑着翻牌子,没必要告诉顾问行。忽然想到敬事房得准备避子汤。
康熙的身体好,儿女缘极好,一击即中跟玩似的。不像他,第一个皇后没能生出来,第二个皇后生仨闺女才得个儿子,“使人说一声,朕晚上歇在她那儿。”
“嗻。”魏珠应一声,就下去通知。
翌日早上,康熙从他十五儿子床上醒来,一阵恍惚,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答应还刘彻几天清静。
坐起来看到还没到卯时,康熙习惯性揉揉眼角,飘到清溪书屋,见室内空无一人,不禁撇嘴,这人啊,活该野史上编排他“不可一日无妇”。
康熙在室内坐一会儿,还不见他回来,飘到瓜尔佳·如意房门外,大声喊,“刘彻!”
刘彻猛的坐起来。
瓜尔佳·如意惊得跟着起身,“皇上,出什么事了?”
“没事。”刘彻拍拍她的胳膊,示意她别担心,“天儿还早,你再睡会儿。来人。”
瓜尔佳·如意披着衣裳下床,“妾身伺候皇上。”
“也行。”以前康熙在室内,刘彻担心忍不住同他说话,被宫人看出来,只能自个动手。而他更喜欢被人伺候,就伸出胳膊,由着瓜尔佳·如意给他穿好衣裳。
洗漱后,出来看到康熙在院中站着。刘彻走到他身边,就在心里嘀咕,“你是真闲。”
“担心你‘芙蓉帐暖度**,从此君王不早朝’啊。”康熙见他出来松了口气,他可不想看到一世英名被刘彻给毁了,晚节不保。
刘彻眉头微蹙,“这两句是一起的?”
“不是啊。”康熙道。
刘彻:“那我没记错。”
康熙乐了,“朕以为你会怪朕喊你起来。”
“你还知道啊。”刘彻瞥他一眼,就往外走,“你不喊我,值夜的宫女和太监也会喊我。”
康熙担心刘彻拖拉到辰时。然而这种实话不能说,“怕你昨晚太累,今早起不来。”
“你的身体什么样,自己没点数啊。”刘彻道。
康熙:“以前有,最近两年没有。别说话,先摸摸腰上的肉。”
有点软?
刘彻不敢置信,再摸摸,还是有点软,“梁九功,朕是不是胖了?”
梁九功脚下一顿,扭头看看他主子,摇摇头,“衣裳厚,看不出来。倒是比以往精神了。”
“噗!”康熙笑喷。
刘彻呼吸一窒,顿时明白康熙为何烦他,“精神是不是指朕的脸胖了?”
“奴才看不出。”梁九功道。
刘彻觉得憋闷,“说实话!”
“有一点。”梁九功忙说。
刘彻瞪他一眼,冷着脸往前走。以至于太子看到他的表情,面露疑惑。
昨晚歇在瓜尔佳·如意那儿,他爹合该心情通畅才对,怎么一副“全天下人都对不起朕”的样子?
瓜尔佳·如意惹他生气了?按理说不该啊。
太子想不明白,便低下头装孙子。随后听到他爹说起,他打算派商船出海,问众臣意下如何时,太子想也没想,出列道,“儿臣觉得甚好。”
六位贝勒同时看向太子,听清楚他们的爹说什么了没?就说好。太子何时学的这么会拍马屁了?
太子回答的太快,他话音落下,好些大臣都还没反应过来,也忍不住怀疑太子根本没听清。
“保成是朕一手带大的,最是了解朕,你说的不算。退下。”刘彻道,“列位臣工意下如何?”
康熙双手环胸,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望着刘彻。
刘彻瞥他一眼,别得意,没人敢直接反对。
“谁给你的自信?”康熙纳了闷了。
刘彻抿嘴笑笑——抄家。
康熙愣了愣,反应过来,露出苦笑。
皇帝把索额图、纳兰明珠和佟国维弄下去,还可以解释皇帝嫌他们手伸得太长,不想再忍他们。不久前两个贝勒梳理江南盐课,被抄家被处死的官员不计其数,险些把扬州那段大运河染红,足矣证明皇帝又变成二十年前的帝王。
听到刘彻的问题,文臣武将不敢像以前一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包括自认为很了解康熙的张英在内。
以至于众人揣摩好一会儿,也没人敢露头。
刘彻最喜欢看他们这样,咧嘴笑道,“张英又病了?”
张英想骂人,严重怀疑他上书乞休,皇帝拦着不许,就是为今天的事,“微臣愚钝。”
“你乃会试总裁官,天下仕子都是你的门生,你不懂就没人懂了。”刘彻道。
张英呼吸一窒,皇帝的嘴巴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