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国维点头,“比隆科多还小几岁。”

“这些年真是辛苦舅舅了。”刘彻诚心道。康熙顿时有个不好的预感,急急道,“刘彻,你又想干什么?”

刘彻充耳不闻。

佟国维很是感动,“应该的,都是奴才应该的。”

“不不不,舅舅千万不要这样说。舅舅这么大岁数还在朝中操劳,皇额娘泉下有知,也会怪朕。”刘彻说着,胳膊一痛,眼珠微转,放手!玄烨。

康熙手上用力,“跟我回去。”

“皇上此话,何意?”佟国维愣了一瞬,反应过来,不太敢相信他听到的。

刘彻笑笑:“没别的意思,舅舅切勿多想。朕突然想到普通老百姓,像舅舅这么大岁数,都在家颐养天年,含饴弄孙罢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包括几个皇子,皆瞪大双目,呈呆滞状。

刘彻见他们这样,转向康熙,在心里说,“放开我。否则我回到畅春园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九门提督和宗人府抄了佟家。”

“你敢!?”康熙怒道。

刘彻勾了勾嘴角,“要不要我提醒你,窦婴和田蚡的下场?”

康熙不禁松开他,同时也想到汉武帝一朝的丞相没几个善终的,“……别太过分。”

“知情识趣,我肯定不会太过分。”刘彻道。

康熙想不明白,“你到底要干什么?”

“朝廷需要年轻人,更需要对你我忠心耿耿,一心为国为民的年轻人。”刘彻道,“而不是把持朝政,排挤同僚的老贼。”

康熙脱口道:“你才是贼。”

“老而不死是为贼。”刘彻在心里提醒他。

康熙:“你的灵魂七十岁。”

刘彻呼吸紧促,压住想打人的冲动,“我这么做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为了大清,为国为民?你个没良心,胳膊肘子往外拐的。”

康熙嗤一声,“你不说为国为民,朕都懒得说你。你后期的赋税有多重,要不要朕细说一遍?那时候怎么就没为民想过?”

“我怎么没为民想过?”刘彻不禁反驳,“你以为我想加重赋税?还不是因为打仗需要钱。”

康熙:“不是因为修甘泉宫,建章宫,上林苑?”

刘彻噎了一下,“哪个皇帝不修宫殿。你不也修了畅春园。对了,还有那什么热河行宫。”

“朕国库里有钱,还经常轻傜薄赋。”康熙道,“大清疆域没比你那时多多少,人口却是你那时的好几倍。”

刘彻再次噎住,“我现在不跟你吵,回去再说。”

“朕的舅舅还等着你呢。”康熙道。

佟国维此时已回过神,见皇帝盯着他不言不语,已吓的满头大汗,想破头皮,也想不出皇帝为何突然暗示他该退了。难不成纳兰明珠和索额图说了什么。

“舅舅看朕做什么?”刘彻倒打一耙。

佟国维低下头,“没,没什么。奴才突然觉得皇上说得对。”小心翼翼瞥一眼皇帝,见他嘴角含笑,没有开口的打算,“奴才最近总觉得精力不济,想跟皇上请假,皇上忙,奴才就没敢打扰皇上。”

“舅舅这么说就见外了。”刘彻微笑道,“朕这些日子是挺忙,但舅舅想见朕,哪怕挤朕也得挤出点时间来。”

佟国维顿时觉得后背都湿了,“是,是奴才思虑不周。”

“现在想清楚了?”刘彻又问。

没有。但皇帝的意思,佟国维懂了,“清楚了。”

“清楚就好,舅舅别让朕失望啊。”刘彻说完,转身就走。

佟国维见状,下意识想拦,可见他头也不回,高声道,“奴才恭送陛下。”

话音落下,刘彻出了佟府,坐上停在佟府的马车。

几个小皇子你看我,我看你,立在马车旁。

刘彻坐好,推开窗看到他们,“还不上来,想在佟府住下?”

“没有。”八阿哥连忙说,“儿子在想谁先上去。”

刘彻:“整天瞎想什么呢。小十一,你先上来。”

“嗻。”小十一踩着杌子上去,就找个离他爹最远的位子坐下。

刘彻乐了,“怕我吃了你?”

十一阿哥的脸色一下白了。康熙心疼,“刘彻,差不多得了。”

刘彻冲小十一勾勾手。

小十一磨磨蹭蹭过去,期期艾艾道,“汗阿玛。”

刘彻呼噜一下他的脑袋,“乖乖听话,别跟着外人瞎搅合,你哪怕跟你太子二哥一样喜欢男人,我都不会罚你。”

九阿哥踉跄了一下,险些从马车上摔下去。

刘彻听到动静,扭头看去,“晌午没吃饱?”

“不,不是。”九阿哥爬上来,“汗阿玛真会说笑。”

刘彻认真道:“朕没跟十一开玩笑。”

“谢汗阿玛。”十一阿哥道,“儿子不喜欢男人。”顿了顿,“太子二哥好像也不喜欢。”

刘彻:“说你呢。提他作甚。你喜欢猫猫狗狗,以后想在府上养老虎猴子,朕也不会生气。”

“谢汗阿玛。儿子也不喜欢那么大的东西。”十一阿哥想哭,“儿子喜欢看书习字。”

刘彻颇为欣慰的点点头,“不错。但你身子弱,要以身体为重。”

“儿子遵命。”十一阿哥连忙说。

刘彻转向八阿哥和九阿哥。八阿哥慌忙道,“儿子喜静,不喜欢热闹,人一多儿子就头疼。”

“人多是多少?”刘彻饶有兴致地问道。

八阿哥顿时感到头皮发麻,“五,四五个。”

“你们四个一起出来,你就不头疼?”刘彻又问。

八阿哥后悔没跟太子一起回畅春园,“四个已是极限。”说着,捅一下九阿哥。

九阿哥接道,“对,对。儿子和八哥一样。”不待他爹开口,又问,“汗阿玛,那个李四儿那么狠毒,就这样放过她?”

“谁说朕要放过她?”刘彻不禁问。

第44章厚颜无耻

九阿哥忙问:“汗阿玛打算如何处置她?”端是怕慢一点,话题扯到自个身上。

刘彻抬手支起下巴,拧眉思索,其实是看坐在他另一边的康熙,隆科多是你表弟。

“现在想起来他是朕表弟。”康熙没好气道,“刚才怎么就忘了?”

刘彻料到他会这样讲,眉头都没动一下,“刚才也没忘,只顾跟佟国维说话了。”

“你——”康熙虚点点他,“朕简直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十二天,才来十二天,不对,去掉朕回来的两天,总共十天,你弄掉三位皇亲国戚,朝中大员,这么能,怎么就没上天?”

刘彻在心里悠悠道,“舍不得你啊。”

康熙的脸刷一下红了,抬腿就想踹他,瞥到几个儿子,收回脚,“好好说话。”

“我跟你好好说话,你挤兑我。”刘彻的表情别提多委屈,“我顺着你的话说,你又嫌弃人家。你这人,怎么就这么难讨好呢。”

康熙咬咬唇,暗暗运气,提醒自己,别上当,别上当,“甭废话,说李四儿。”

“我听你的啊。”刘彻在心里可怜巴巴道,“谁让我这个皇帝是帮你当的呢。”

康熙很想说,朕不稀罕。可他真这样讲,刘彻一定会说,我稀罕你。天天面对这个不要脸的,康熙感觉他的脸皮都变厚了,“佟国维是朕的舅舅,亲的。隆科多是朕的表弟,亲的。”

“别给我绕弯子,直接说。”刘彻换只手托下巴。

康熙:“他们不要脸,朕还要脸。”

“所以?”刘彻眼皮跳一下,“不处置,还替他们遮掩,下禁口令,今天在场的所有人不得外传?”

康熙揉揉额角,“朕这样要求,你也不可能同意。别说你会,朕不信。朕的意思是家丑不能外扬。”

“让他们自己处置?”刘彻在心里问,“你舅舅和舅母要能处置她,今儿也不会被你碰个正着。”

康熙噎住。他说得对。可事已至此,再说这些也没意思,“让法海审理。”

“你大舅舅佟国纲的儿子,南书房行走。我没记错吧。”康熙点一下头,刘彻忍不住说,“去年才中进士,为官一年,你确定他会审案?”

康熙:“不会可以问。”

“问顺天府尹还是宗人府宗令?”刘彻瞥他一眼,“也不嫌麻烦。交给鄂伦岱好了。他是佟国纲的长子,佟家长孙,为官多年,如今是汉军都统,袭一等公,名正言顺。”

康熙连连摆手,“他不行。”

“为何?”刘彻不明白。

康熙想也没想就说:“性格刚愎,高傲,朕的大舅活着的时候,一度奏请朕杀了他。”

刘彻心中惊讶,险些表露出来,“我还以为佟家就隆科多一个‘出类拔萃’的,合着是因为最混的死了。等等,刚愎自用,还敢让他当汉军都统?”

康熙呼吸一窒,慌忙说,“他近来没犯过错。”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那样的人,一查一个准。”刘彻道,“敢不敢跟我打赌?”

康熙:“打赌都是小孩子玩的。”

刘彻真想赏他一记白眼,“佟国维明日早朝上书致仕,我这次就放过鄂伦岱。否则,让法海一审二。”

“……行吧。”康熙见他退一步,也没固执的要承诺,“但有个前提,不准再抄家了。”

刘彻:“不抄,不抄。你当我吃饱了撑的。”大不了过些时候再抄。

“朕听见了。”康熙道。

刘彻不禁扶额。

八阿哥关心道:“汗阿玛怎么了?”

“朕想好如何处置李四儿,却不知该怎么处置隆科多。”刘彻叹息道。

八阿哥惊讶的“啊”一声,“汗阿玛还要处置他?”

“不处置?”刘彻反问。

八阿哥一直以为他爹说的那句“好自为之”是警告隆科多,没下次。哪想到是“回头收拾你”的意思。再说了,狠毒的是李四儿,命下人动手的也是她。隆科多的原配还活着,让刑部尚书摊开律法一个字一个字的查,也无法给他定罪,“儿子不知。”

“笨!”刘彻一脸嫌弃。

八阿哥心累,我聪明,你说我心眼多。好不容易碰上一回不懂的,你又这样。还要不要人活了。难怪太子最近那么老实,下朝就窝在讨源书屋,宁愿领孩子,也不出来,“儿子愚钝,让汗阿玛失望了。”

“既然知道,回去好好读书,少管闲事。”刘彻道。

怎么又绕回来了。八阿哥连忙应道,“儿子遵命。”

九阿哥接道,“汗阿玛要免了隆科多的蒙古副都统?”

“错了。朕不想看到他。”刘彻看似对几个儿子说,眼睛看着康熙。

康熙抬手挡住眼睛,朕什么都没听见,你翻天也好,作地也罢,不用问朕。

刘彻见他这样,顿时想笑,碍于便宜儿子在场,使劲忍住,随即问几个儿子,“现在懂了?”

“懂了。”九阿哥心想,我宁愿不懂。他汗阿玛变了,变得不念旧情,变得敢过继长子,变得越来越可怕,“索额图、纳兰明珠、佟国维和隆科多,还有内务府的那些人,一下子少这么多,一时能找到接替他们的吗?”

康熙也想问,“能吗?”

“能啊。内务府管事的人本来就多,再减去三成也够用。”刘彻道,“佟国维他们几人么,把下面的提上来就行了。”

八阿哥很怀疑,“能担重任?”

“可以。若不是他们压着,早上来了。”刘彻道,“一个个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也不知怎么就那么恋权。”

康熙想翻白眼,“你不恋,为何不早点退位?”

刘彻假装没听见,看都不看他。到清溪书屋,命宫人打水沐浴,浴池里只剩他一人的时候才说,“非得打一架才痛快是吧?”

“你当朕是你。”康熙坐在浴池边,“内务府的管事好选,索额图和佟国维的接替者,你得仔细选。”顿了顿,又忍不住说,“朝中没有。”

刘彻:“那就从地方上找。对了,汉族还是满族?”

“你觉得呢?”这个问题很敏感,一个字没说好,他俩都有可能打一架。

卫青骑奴出身,金日磾乃匈奴王太子,前者官至大将军、大司马,后者是辅政大臣。刘彻在乎出身可不会用他们,“随便。能用就行。”

“那你先从汉军旗中选。”汉军旗中有许多满人,但有些改了汉姓,比如太子福晋石氏,本姓瓜尔佳。改了之后,太子福晋的阿玛在地方上治绩不俗,得汉人拥护,很多汉人现已把石家当成汉人,重用这类人,满人不会有意见,汉人也高兴。

刘彻还不知道满汉之间的矛盾,听他这样讲,就回忆这些天看到的官员履历,“李光地不在旗吧?”

“他还在服丧。”康熙提醒道。

刘彻:“都七八个月了,可以回来了。”

“亲人去世,至少得一年。”康熙道。

在外面逛一天,来的路上跟他吵半路,刘彻不想再他叨叨,“李光地又不在京城,我现在下旨,等诏书到他家,他再到京城,就一年多了。”

“还能这样算?”康熙长见识了。

刘彻反问:“为何不能?”

“……你高兴就好。”康熙无奈地说。

刘彻满意了,“明年亲征,不不不,我不亲征,你打死我也不亲征。明年征讨准噶尔,现在就可以准备粮草人马了吧。”

“差不多。”康熙道,“这里离那边不甚远,从热河行宫回来,再筹备也行。”

说起不甚远,刘彻又想问,“为何把皇城建在此地?别跟我说位置好,位置好的可不止这一个地方。”

“还有长安?”康熙白了他一眼,“朕以前跟你说过,此地是前朝皇帝建的,本义是天子守国门。结果朕的先祖就是从这里入关的。”

刘彻:“子孙后代不争气,他也没想到。”

“是呀。但愿朕的子孙后代能争点气。”康熙说着,想到争气他也看不见,不争气他也不知道,“不说这事。说粮草的事。”

刘家后代也不争气,康熙不想说下去,刘彻也不想提,而粮草需户部来办,“户部尚书是谁的人?”

“谁的人?”康熙没懂。

刘彻:“依附谁?”

“马齐不依附任何人,不过,他——”

刘彻一听这话,忙说:“他怎么了?快说。”

“他和佟国维关系不错。”康熙道,“朕感觉只是泛泛之交。”

朝政被索额图、纳兰明珠把持,佟国维面上不显,他俩也不敢得罪他,马齐年纪不大,能在三人眼皮子底下做到户部尚书,说他不依附三人中任何一个,刘彻打心眼里不信,“他跟你说的?”

“这倒没有。”康熙道。

刘彻:“那就说马齐有可能是佟国维的人。那么——”

“此人可用。”康熙忙说。

刘彻笑道:“我也没说不能用。不过得容我查查。”

“你可别再查了。”康熙现在是一听到“查”字,脑袋就一抽一抽的痛。

刘彻假装没看到他无可奈何的表情,故意问:“为何?”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康熙瞪眼道,“还用朕提醒你?”

刘彻摇摇头,不需要,“小问题我当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户部管着全国的钱粮,他敢带头贪污受贿,中饱私囊,我不想处置他,你也不同意吧。”

“你知道我心里怎么想的?”康熙没好气道。

刘彻点头,很认真道,“知道啊。我是我,也是你,咱俩心灵相通啊。”

“朕不这么认为。”康熙道。

刘彻笑嘻嘻道:“那是你不好意思,害羞,我理解,理解。”

第45章吓掉魂了

“你理解个屁!”康熙忍不住爆粗口。

刘彻从善如流道,“我不理解屁,只理解你。”

康熙抬腿朝他脸上踹。

刘彻慌忙后仰,“你要死?!”

“要死的是你。”康熙指着他,“有种别躲。”

刘彻游到安全距离,贱兮兮地说:“我没种。大选的时候给我挑几个秀女,你打死我也不躲。”

“滚!”康熙站起来,居高临下道,“朕提醒你,马齐都不能用,朝中就无人可用。”说完转身就走。

刘彻靠在浴池边,悠悠道,“那就开恩科。”

康熙脚步一顿,猛地转过身,“开什么?你怎么知道恩科?”

刘彻看过科举制度的历史,他不但知道恩科,还知道清朝还没开过恩科,“你给我的书上写的。对了,还有武举。除了比工夫,还得比兵法谋略,选出来正好明年用。”

康熙深吸一口气,“先把空缺补齐。”

“补齐就行了?”刘彻忙问。

康熙摆摆手,心累,别和朕说话。

刘彻无声地笑笑,就当他同意了。

翌日早朝,佟国维请辞,满朝文武哗然,却没人敢吭声,太子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刘彻也没注意到太子耷拉着脑袋装鹌鹑,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昨天晚上刘彻命当值的南书房行走拟旨,撤了隆科多的职,理由是其以下犯上,目无尊法。

这道圣旨是在佟国维递折子之后宣读的。随着梁九功话音落下,佟国维已脸色苍白,满朝文武皆低下头,大气不敢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