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拿起笔,在书的空白处写到:“秉资淑孝,赋性宽和。”

“也就是说,她知道自己从中门进,也不敢猖狂。”刘彻道。

康熙脸色微变。

刘彻见状,眉头一挑,“不是。”

“是的。只是朕,打算让她打理后宫。”康熙写下这句,都不敢看刘彻。

刘彻眼前一黑,抬手想给他一巴掌。在他之前只有几个皇帝,在他之后不知凡几,且他都不认识,刘彻也敢保证没有儿媳妇管公爹后宫的,“……你脑子没病吧?”

“四妃毕竟只是妃,也不能一直由她们四人协理,而太子妃早晚是紫禁城的女主人,由她管着后宫,朕的那些妃子也不敢欺负她和保成。”康熙快速写下一串,“你,不同意就算了。”

刘彻张嘴想说,你立个皇后不就行了。话到嘴边一想这人克妻,连忙咽回去,“此事稍后再议。那俩人还等着你呢。”

康熙抬起头,见内务府总管和礼部尚书弓着身子听候吩咐,“朕看了看,不错。不过得把西门改成中门。”

“中门?”礼部尚书猛地抬起头。

康熙点头,“不行?”

不合规矩啊。礼部尚书继而一想,和太子有关的事,就没有几样符合规矩的。礼部尚书应一声“嗻”,就和内务府总管退出去。

康熙等左右宫人退下,看向刘彻,“满意了?”

“是呀。可惜满意也满意不了几天。”刘彻顺着道。

康熙正准备反唇相讥,一听这话又觉得心里堵得很,不禁拧着眉头,“好好的,别乱说。”

刘彻笑笑,看起来浑不在意,“凌普的家还没抄完?他尸体都僵了。”

凌普和孙氏的罪名定下来,刑部那边行刑的时候,顺天府尹就带人去抄家。由于明日太子大婚,孙氏作恶,也照顾太子二十年,康熙就吩咐顺天府尹,到了凌普家不准伤人,凌普家人如今住的宅子就别收了。

凌普家人如果问起来,就说太子求的情。不收宅子,只搬贵重都物品,按理说早该来复命了。

康熙听刘彻一讲,“难不成出什么事了?”

“我出去看看?”刘彻道。

康熙摇头,“你这个样就别乱跑了。再等等,离天黑还早。”说着,停顿一下,站起来,指着阴影处,“你站那儿。”

“怎么了?”刘彻不解。

康熙打量他一番,果然不出他所料,“你的身体又变淡了。”

刘彻神色僵住,随即咧嘴笑道,“我还以为什么呢。”

“朕今晚不睡了,试试明儿早上能不能换过来。”康熙往后退几步,离远一点都看不清他脸上的皱纹,心里顿时有些慌。

听到这话刘彻感动吗?

感动。

此时刘彻却想笑,“说你傻,还死不承认。你不睡,咱俩怎么换过来?找人把你打昏么。然而没人敢打你,你得撞墙。”

“等你我换过来,你就知道谁得撞墙。”康熙指着他说。

刘彻想说还是你。对上康熙的视线,猛地想到他到康熙身上,康熙能碰到他的身体,撇撇嘴,“我行了吧。”紧接着就说,“别说这个,讲点开心的事。”

“开心的?”康熙看向他,潜意思说我的事吗?

刘彻挑眉,“难不成是我?司马迁个该死的什么都记,我的事,你可能比我自己都清楚。”

“对!”康熙点一下头,下意识去想开心的事,可左思右想,忍不住抬头看向刘彻。

刘彻张嘴想说什么,福至心灵,不敢置信,“别说没有?更别说最开心的是跟我在一起的这几天?否则我打死你。”

“朕刚记事就得天花,熬过天花,养好身体,汗阿玛眼里只有他宠妃的儿子,额娘眼中只有汗阿玛。等汗阿玛终于能看到朕,朕没来得及高兴,他走了。过了一年,额娘也走了。

“朕十岁懂事了,四大辅臣把持朝政,烦的朕睡都睡不安生。后来鳌拜死了,元后给朕生的嫡子去了。再后来元后去了,朕的第二个皇后去了,朕的皇祖母走了,朕的表妹也走了。”康熙说着,自己都忍不住同情自己,“你让我说开心的事,不是没有,但值得说道说道的,真没有。”

刘彻不禁说:“那你还活着干什么啊。”

“所以让你替朕活。”康熙脱口而出。

两人浑身一震,相互看了看,刘彻脸色不自然,盖因被康熙那句话堵的。康熙难得见他这样,忍不住笑出声,“开玩笑。哪天你累了,睡四五个时辰,咱俩再换回来。”

“你也不怕折腾。”刘彻道。

康熙笑道:“朕算过,你连着四天睡四个时辰,咱俩换回来的。看看这次睡几个时辰能换回去。下次就这么做。”

“你当买东西呢。说的这么轻巧。”见他很认真,刘彻也不由得笑了。

康熙摇摇头,“朕命硬,朕说能就能。”

第30章受到惊吓

刘彻好笑又忍不住心疼他,克父克母克妻,连敌人都克,换个人能疯,“是,你命最硬。”

“少敷衍朕。”康熙没好气地瞥他一眼,就把刘彻以后可能需要的书全找出来,然后才继续批阅奏章。而最后一本奏章合上,前面暗下来,康熙抬起头,梁九功站在门口,“又有何事?”

梁九功躬身道,“顺天府尹求见。”

康熙放下朱笔,起来伸个懒腰,就冲他抬抬手。

梁九功退到门边,门口的人换成顺天府尹。

顺天府尹此时来找康熙,自然是为了凌普和孙氏。

金乌西坠,离宫门下钥最多还有半个时辰,康熙难得没跟他废话,学着刘彻直接问,“抄凌普家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东宫丢失的东西?”

“启禀皇上,有,且不少,奴才已命人拉进来,此时就在乾清宫外面。”顺天府尹接道。

康熙下意识看刘彻,想不想出去看看?

刘彻好奇,想也没想就冲他挥一下手。

“朕去看看。”康熙抬脚就想往外去,冷不丁想到凌普出事时,内务府总管之一的海拉逊很是着急,脚步一顿,试探着问道,“有没有别的发现?”

顺天府尹心中一凛,“没证据。”

“风言风语?”刘彻道,“玄烨,问问关于谁的。”

康熙直接问,“跟内务府总管有关?”

“不全是。”顺天府尹没打算讲,然而皇帝这几日极为不正常,不但把尚书房时间改了,还把休沐日改了,不动声色地就把索额图关起来,手段可谓雷厉风行,让顺天府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多年前,收拾鳌拜的少年天子,以至于不敢有所欺瞒,“奴才带衙役抄凌普家的时候,四周百姓纷纷叫好,奴才还听到有人说,皇上终于收拾内务府的那群蠹虫了。”

康熙猛地直视他,“此言当真?”

“不止奴才一人听见。”顺天府尹道。

康熙看向刘彻,你觉得?

“太子大婚后再说。”刘彻道。

康熙开口道:“朕知道了。”随即转向梁九功等人,“你们听见了?”

“启禀皇上,奴才什么也没听到。”梁九功连忙说。

康熙看向王以诚,“你呢?”

“奴才没听清。”王以诚立刻知道他主子为何特意问他,连东宫那边也不准说。

康熙满意了,转身就往外走。

出了日精门,康熙脚步一顿。刘彻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六辆驴车?不禁惊呼,“这么多?”

“全是?”听到刘彻的话,康熙也忍不住问。

顺天府尹:“前面两辆是孙氏偷出去的,后面四车是凌普从内务府库房里偷的。”

“好大的狗胆!”刘彻骂道。

康熙到嘴边的话被他呛回去,险些噎死过去,“内务府各司管事知不知道?”

“奴才还没来得及查,应当知道。”小到针头线脑,大到金银玉器,皮毛绸缎,都有人管着。凌普能弄出这么多东西来,顺天府尹回答不知,康熙也不信。

康熙对他的回答很满意,“前面两车给太子送去,后面四车先放乾清宫,严加看管。”看向梁九功。

梁九功立即说:“奴才遵命。”

儿子明日大婚,不宜再见血,康熙就继续说,“明日下午和宗人府宗正一起来见朕。”

“嗻!”顺天府尹道。

康熙:“朕还没说完,今天之事若传出去,朕严惩不贷!”

“嗻!”顺天府尹再次应一声,就亲自把东西给太子送过去。

顺天府尹刚一进乾清宫,太子就收到消息,他当时正嘱咐赫舍里家的人,不但要把索额图近几年贪的全吐出来,还要再添一点。

年轻的侍卫便问添多少。太子不知索额图贪了多少,自然不知他该交多少罚银,就让他自己去牢里问索额图。

年轻的侍卫心想,交足了钱,皇帝也不会放过索额图一房。而等他到门口,看到顺天府拉来六车东西,心里咯噔一下,被值夜的侍卫换下来就往家跑。

到家听长辈们说,顺天府还给凌普家留一处宅子,立刻把太子交代他的事一字不漏的讲给家中长辈听。

宫门下钥,索额图的几个兄弟齐聚大牢之中。

晚膳后,康熙看到南书房递进来的折子,打开就让刘彻一起看,内容自然是索额图兄弟几个在牢中密谋。

刘彻只看一眼,就不看了,“别管他。”

“不管?”康熙很意外。

刘彻:“他手里又没兵权,纵有天大本事,也翻不出你的手心,管他干甚。”

说的也是。康熙扔下奏章就回房洗漱,随即拿出围棋同刘彻下棋。

刘彻手不能触物,自然是他说,康熙帮他下。

论博弈,康熙自然不如刘彻,但刘彻急躁,和他下棋的人又不是敌人,少了几分认真,结果自然是有输有赢。

而刘彻这几日睡得早,以至于刚到亥时,康熙就忍不住打哈欠。可他又不能这么早睡,就让刘彻说说景帝和武帝时期的事。

刘彻不想说,见康熙困得都睁不开眼还强撑着,心下感动,就挑些有趣的事逗他开心。

康熙听到刘彻说起歌舞,忍不住问,“你身边那些男男女女,是不是除了陈废后,都擅长歌舞?”

“她也擅长。”刘彻说起他表姐,撇撇嘴,面露不屑,“可惜她太尊贵。”

康熙好奇:“此话何意?”

“我和她成亲没多久,有次兴致来了,就对她说,我抚琴,她跳舞,她给我来了一句,她不是舞者。”刘彻说起来就呕,“好像我是琴师一样。从那以后我不再找她,她可倒好,说我有了新人忘旧人,没良心之类的。”

康熙:“是不是你说话太轻佻,她觉得受到侮辱?”

“不是。她就觉得自个尊贵,比我还要尊贵,没必要陪我玩闹。也不想想当时天下最尊贵的乃刘姓人,我那些祖宗,哪个没跳过舞,没弹过琴,没击过鼓,而她一个姓陈的,在我面前——不说她了,说了就来气,又蠢又毒。”刘彻道,“说说你的元后。”

康熙愣了一瞬,意识到“元后”是谁,不禁笑道,“她非常好,只是身体不好,可能和朕嫡长子的死有关。

“那时朕忙着前朝的事,没空关心她,而她也从不跟朕说她不舒服,也从不拿后宫的事烦朕。朕就认为她懂事,贤惠。等朕发现她身体虚弱的时候,她已怀上保成。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你表妹呢?”刘彻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康熙:“她身体也不好——”

“等等,你选的皇后怎么身体都不好?”刘彻纳闷了,“为何不选个身体好的?”

康熙摇摇头,“她曾经生过一个格格,可是还没满月就没了。自那以后,她身体才越发不好。”

“我说这宫里风水不好,你还不信。”刘彻道。

话题跳的太快,康熙险些没反应过来,“照你这样说,朕这个皇宫住不得了?”

“对!”刘彻道。

康熙看了看他,“迁都长安?”

“聪明!”刘彻道。

康熙白了他一眼,“你最好死了这个心。”没等他开口,就转移话题,“说说卫青。”

“不讲霍去病?”刘彻以为世人对他更好奇,少年将军,天纵奇才。

康熙:“我对他更好奇。奴隶出身,第一次出征就敢直捣龙城,是不是呆在你身边久了,跟你一样自信?”

“对!”刘彻想也没想就说。

康熙顿时想翻白眼,“我不过随口一问,你还真好意思答。”

“因为是事实。兵法谋略,还都是朕教的。”刘彻道,“想不想让朕教教你?明年就不用亲征了。”

康熙笑道:“不用。因为咱们明天就换回来了。”潜意思,好好教教你自己吧。

刘彻听懂了,立刻还他一记白眼。

康熙也不生气,笑着催他,“快说!”

刘彻说得口干舌燥,还没到子时。可康熙却忍不住打瞌睡。

见他这么困,刘彻就让康熙上床上躺着。康熙不敢,因为他睡眠好,沾到枕头就能睡着。坐在床上,强撑到丑时,自鸣钟响一下,康熙就闭上眼,滑倒在床上,也没心思管睡姿好不好。

卯时,刘彻想把他叫醒又不忍心,到了卯时两刻,刘彻狠下心,还没开口,康熙自己醒了。刘彻惊讶,脱口道,“你怎么醒了?”

“什么时辰?”康熙问出口,拉开帷帐,看到自鸣钟上的时间,“朕觉得该起了。”

刘彻不禁问:“你没睡着?”

“睡着了。”康熙指着自己的脑袋,“这里面有个钟。我睡着之前对自己说,务必六点之前起来,通常都能起来。”

刘彻服了,“今日还上朝吗?”

“上朝!”康熙站起来,浑身一僵。

刘彻不禁问,“怎么了?”

“你,你的身体,又变淡了。”康熙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刘彻自己也发现了,因为黑色衮服都快成灰色的了,“没事。我不还没变成一团气么。还有机会。”

“那你别出去了,就在这里。”康熙道,“免得风把你吹散。”

刘彻笑道:“哪有那么玄。”

“这次就听朕的成吗?”康熙说着,不禁揉揉眼角。

刘彻见他困成这样,还能注意到自己,也不想再和他对着干,“行。我今儿哪都不去。”

“那朕用过早膳就来找你。”康熙道。

刘彻:“我又不是小孩,还要长辈陪。洗漱去吧。”

康熙点点头,洗漱后,不放心地看一眼刘彻,见他没消失,才去乾清门上朝。

太子看到康熙眼中带血色,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老祖宗又给他爹托梦了。

PS:

晚上七点还要一章~~

第31章太子大婚

四皇子胤禛抬手戳一下太子。

太子整个人僵住,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放松下来,低头往后看,无声地问:“何事?”

“汗阿玛。”胤禛微低着头,眼睛注意着康熙,轻轻吐出三个字。

太子冲他抬抬手,又往毓庆宫方向指一下,这意思是回头再说。

大皇子胤禔见两人这样,不禁小声问,“你俩在说什么?”

跟你没关系。太子瞥他一眼就目视前方。

三皇子戳一下四皇子胤禛,什么情况?

“回头说。”胤禛说完又看康熙,发现他汗阿玛依然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好像神不附体,不禁腹诽,难不成一夜没睡?

今日太子大婚,要宴请群臣,康熙又担心刘彻突然消失,等朝臣无事可奏,康熙什么也没说,就放众臣离开,起身回乾清宫。

而太子大婚有礼部、内务府操办,太子虽是新郎官,却比任何人都闲。康熙到乾清宫,他也到东宫东宫,身后不但跟着胤禛,还多了一个大皇子和三皇子。

大皇子胤禔不喜欢太子,太子也厌恶他,本以为他是去后宫给惠妃请安,就没搭理他。见他跟进来,太子面色不渝,“你来干什么?”

“我找四弟。”胤禔道。

太子张口就想挤兑他,抬头想起两墙之隔,乾清宫中的爹,顿时没心情跟他计较,“四弟,有事在这儿说,孤去书房等你。”说完转身就走。

胤禔愣住,他都做好太子嘲讽他,他回击的准备了……太子走的这么干脆,胤禔顿时像一拳打在棉絮上——有劲使不出,憋得难受。

四皇子胤禛见状,很想劝他别跟太子作对,可一想到他爹,胤禛也没心情管两位兄长之间的官司,“大哥找我何事?”

“早朝的时候你和太子嘀咕什么呢?”太子跑了,胤禔只能问胤禛。

四皇子胤禛弄驱鬼符,《普庵咒》这些事,大皇子和三皇子都不知道,而大皇子一根筋,谁恭维他两句,再说两句太子的不是,他能把心掏给对方,胤禛可不敢让他知道,“汗阿玛脸色不对。”

大皇子胤禔:“我看出来了。昨晚没睡好,还是病了?你和太子是不是知道什么?”

“失眠多梦,像是有小人作祟。”胤禛胡诌道,“太子二哥正在查,汗阿玛也在查。可惜没查出小人,反倒查出凌普快把内务府掏空,索额图贪污受贿。”

一直没开口的三皇子忙问:“汗阿玛突然处置索额图,就因为这事?”

“对啊。据说索额图家中的银子比汗阿玛私库里还多。”胤禛不等二位兄长开口,反问,“你们不知道?大哥应该清楚啊。”

大皇子胤禔不解,“为何我应当清楚?”

“索额图和纳兰明珠一个卖官鬻狱,一个包揽官司,大哥经常去明珠府上,明珠多有钱就不用弟弟说了吧。”四皇子看着胤禛道。

胤禔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我没注意过。”

“大哥下次去的时候注意一下。”胤禛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接着就问,“还有别的事吗?”

胤禔有,可他听胤禛这么说,非常担心下一个被关起来的是纳兰明珠,登时站不住,“没了。谢谢四弟。”冲三皇子点一下头,转身就走。

胤禛转向他三哥,“三哥是找太子二哥还是找我?”

三皇子谁也不找,他跟过来纯属好奇,“小人作祟是什么意思?”

“诅咒汗阿玛啊。”胤禛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三皇子瞠目结舌,嘴巴动了动,好半晌憋出一句,“你没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