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丢下瓢,指着小圆,一脸惊恐:“妈妈,她,她。”连说了几个她字之后,小玉总算把话说清楚了:“她不会真的死了吧?”王妈妈正打算仔细看看,传来绿绮的声音:“死了就死了吧,一个丫头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找几个小厮进来,把她拖出去埋了,别惊动了小姐才是大事。”

说着绿绮帘子一甩,就要进房,王妈妈点头,吩咐小玉去唤几个小厮来把小圆拖出去,小兰伸手出去探探鼻息,小圆鼻下还有微微的呼吸,忙死死抱住小圆对王妈妈道:“妈妈,她还没死,妈妈找个医生来吧。”

王妈妈眉毛一横:“不过是五千大钱买回来的贱婢,还要请医生,你当老爷的钱是水里淌来的,还不快些让开。”小兰哭哭啼啼,万分不舍的看着小圆,小圆自来到这里,虽然她竭力掩饰,也可尽为下人的规矩,却是怎么也盖不住骨子里透出的高贵的。

当时小姐刚和王家订了亲,老爷寻人来教导小姐各样规矩,小姐学各样规矩正学的冒火,见小圆一个丫头,举止居然比自己还到位,火气越发大了,就把小圆做了一个出气的东西用。

只是怕人说自己没有度量,面上不理小圆,背地里吩咐她们,就是挑小圆的错,等到小圆渐渐长大,容貌更为出色,更成了小姐眼里的一根刺,早想拔之而后快,只是碍于名声,才只是暗地做事。小兰想到这里,更觉得小圆可怜,又见王妈妈她们凶神恶煞的模样,虽极力忍住哭声,那眼泪却还是不停往下掉。

小玉已经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十七八的小厮,听见小兰哭的伤心,早已不慌的小玉嘴一撇:“小兰,你哭这样伤心做什么,不知道的,还真的以为她是你妹妹。”小兰全当没听见她的讽刺,还是哭的眼泪鼻涕一把的。

见她哭的伤心,又紧紧抱住小圆不放,两个小厮畏畏缩缩不敢上前,王妈妈眼一瞪:“叫你们来是做什么的?还不快些把她拖出去。”说话时候,还上前扯住小兰的头发往下拉,两个小厮应了声,就上前一个抬头,一个抬脚,预备把她抬出去。

小玉见小圆的身子被抬了出去,终于把这个眼中钉去了,心里松了一口气,王妈妈想来也是这样想的。正在她们得意之时,金大爷手里拿着个风筝,呵呵笑着进来:“小圆,快些和我去放风筝。”

小玉见这个节骨眼上,金大爷来了,脸色一变,柳腰一摆,就到了金大爷面前,笑的娇滴滴的说:“大爷,小圆她不在,我陪你去吧。”金大爷才不理她,还是只是扯着脖子喊:“小圆,小圆。”

小玉头上的汗都下来了,见两个小厮已经把小圆抬出去了,又重新笑着要和金大爷说话。猛不防小兰一个身子撞到金大爷那里,拉着金大爷的袖子就道:“大爷,你快些寻人去瞧瞧小圆,她还有口气在,这边就要把她抬出去埋了。”

金大爷听到小圆这两个字,眼睛立马瞪的老大,拉住小兰就说:“小圆在哪里,你快带我去看。”小玉暗地里跺脚,扯开小兰拉住金大爷的手,娇笑着说:“大爷,她说笑呢,快些我和你去放风筝吧。”

小兰难得见到个救星,虽然说觉得小圆嫁给这个痴傻的大爷,也是玷污了她,此时人命要紧,哪还顾得了许多,拉住金大爷的手只是苦求道:“大爷,求你去和老爷说,除了小圆谁都不要,才能救了小圆的命。”

啪的一声,小兰脸上挨了一掌,却是王妈妈打的,她一手叉腰,指着小兰骂道:“有你这样调唆的吗?大爷寻谁,是老爷定的事情,关你这丫头什么事?”金大爷再是痴傻,也明白了几分,在院子里跳着叫:“小圆,小圆,你们把我的小圆拉到哪里去了。”

声音一声比一声高,还不停的去踹那些房门,见他突然闹起来,王妈妈顾不得再教训小兰,急忙上前去拦他。金小姐却是自王妈妈一出去,就在那借着看书,耳朵是直竖着听的,等到小兰的哭声响起,绿绮出去望了,说小圆已经被王妈妈打死了。金小姐心里的那个喜欢,是无法形容的,丢了书本,歪在榻上,只是笑个不停。

绿绮见小姐喜欢,也上前凑趣,两人都很得意,谁知金大爷突然插了一杠子,金小姐想着外面有王妈妈在,也劳烦不了自己,还在那里和绿绮在那里高一句低一句的说,嫁衣上要绣什么花,等到成了亲,就让绿绮伺候王胜安去。

等王胜安做了官,金家也会被他提携,自己生的孩子,就是琅琊王家的后人,谁敢再说她是暴发户的女儿。到金大爷突然闹起来,金小姐这才变了脸色,使个眼神让绿绮出去帮忙,自己伏在窗口细听。绿绮出了门,见金大爷满院子乱窜,地上还扔着一个大风筝,王妈妈和小玉两个在背后追赶,那里追的上,小兰跪在院子中间只是哭个不停。

场面混乱不堪,绿绮看一眼追的喘吁吁的王妈妈,心里道,别看她平日威风,怎的现时连个金大爷都管不住了,上前拦住金大爷,面带寒霜的说:“大爷,你也该知道个内外,这是小姐的闺房,你们虽是兄妹,却也不能乱闯,你现时可有点做大爷的样子。”

金大爷寻不到小圆,又听见绿绮这么说,突然伸出手去掐住绿绮的脖子:“就是你们平日欺负她,现在小圆才不在了,你还我的小圆来。”绿绮没料到,也没躲闪,正正被掐住脖子,金大爷虽痴傻,力气却不小,不过只是几下,绿绮的眼珠就往上翻,只是梗着脖子,喉咙里呼呼出气。

王妈妈见了,忙上前掰住金大爷的手:“大爷,你有话好好说,这样岂不把绿绮掐死了?”

金小姐在里面听见,再躲着是不中用了,忙掀开帘子出来,这时绿绮虽被放开,喉咙里初进了气,咳嗽不止,小玉忙上前给她捶背,金小姐一瞧,她雪白细腻的脖子已被金大爷掐出两个青紫的印子来。

金小姐不由一阵心疼,对金大爷道:“哥哥,做妹妹的碍于名分,总不好说你,你要寻个丫头,怎么拿妹妹身边的丫头出气?”金大爷想也是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瞪着金小姐,呼哧呼哧只喘粗气,嘴里只是说:“我要小圆,你把小圆藏哪里了?”

见绕来绕去,还是小圆,金小姐恨的牙根暗咬,正要说话,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在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搀扶下匆匆进来,见院子里被金大爷闹的一片狼藉,跌足道:“我是造了什么孽,生出个你这么不中用的儿来,你这样闹腾,难道想让你妹妹和王家的婚事闹脱?”

来人正是金家的当家人,金老爷,金大爷要换在平常,被他这样一骂,早就乖乖的起来走了,谁知金大爷今日却不似平常,只是瞪着眼睛嚷道:“妹妹今日不把小圆交出来,我就不走。”

小圆,金老爷皱眉看向管家,管家叫个金福,忙道:“老爷,你忘了吗?就是三年前,你从前村老六那里买来的一个丫头,花了五千钱,专门给小姐做粗使的。”金老爷摸摸胡子,点头想起来了,伸出一个指头对管家道:“我记得这个丫头长的不错,举止也很斯文,陪伴小姐正好,怎么又和这个孽障扯上了?”

管家赔笑道:“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还要问大爷。”金老爷又点点头,对金小姐道:“女儿,那个丫头,你就叫出来给你哥哥,也不是什么大事,怎么闹成这样?”这个,金小姐抬头不敢望他,还在想的时候,跪在地上的小兰已经冲过来了:“老爷,王妈妈方才命两个小厮把她拖出去埋了,我摸到她还有一口气,并没有死。”

作者有话要说:糊涂的金老爷啊

第 6 章

王妈妈脸一红,对已经皱眉的金老爷道:“老爷,这丫头也不知道是什么病,身子弱的很,我怕过了人,才唤小厮抬出去的。”金老爷虽知道这是托词,却还是咳嗽一声说:“我们金家,要做积善之家,倒下的乞丐都要养的,更何况自家的下人。”

王妈妈忙连声称是,金老爷点点头,对金福道:“你就寻两个人去瞧瞧,那个丫头若是还有气的话,就把她抬回来,汤水调养着。”金福连连称是,金大爷听见了,跳过来扭着身子对金老爷说:“我也要去。”金老爷瞪他一眼,没说别的,拂袖走了。

小兰见老爷肯了,心头这口气才松了下来。

小圆晕过去之后,什么意识都没有了,只觉得身子重又晃晃悠悠,高一脚,低一脚的不知道去哪。飘飘荡荡中,看见三姐在笑,仿佛还是当日昭阳宫里,无忧无虑的公主:“瑗妹妹,你说,我们长大后要个什么样的驸马?”冯瑗一愣,却还是伸手握住脸:“三姐不羞,不到十岁就要寻驸马。”

三姐瞪她一眼:“大姐姐不是十岁就定了驸马,我都快十岁了,想想也没什么。”接着三姐叹气:“不管怎样,我绝不要像父皇一样的傻子驸马。”小小的冯瑗听了这话,也跟着叹气,手柱着下巴说:“要是母后给我们挑的驸马,应该就像大姐夫一样,若是父皇。”三姐听到这里,只是叹了一声,没有说话,冯瑗过了一会,又问道:“母后长的那么美丽,为什么要嫁给父皇?”

这个问题,被认为是齐宫最聪明的公主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想了半天,三姐才说:“因为父皇是皇帝吧。”冯瑗点头:“也许吧。”这时一对男女在侍从的簇拥下走过来,领头的那名男子面如冠玉,长眉入鬓,看见她们姐妹二人,小黄门立即跑上来行礼。

冯瑗看着那个从来没见过的男子,好奇的看,男子旁边的少妇温柔的笑笑,轻轻行了一礼:“妾谢氏见过两位公主。”三姐已经笑了起来:“原来是十四哥哥,早就听母后说,你要带新嫂嫂来宫里。”

说着转向谢氏,谢氏生的很端正,穿着沉重的朝服,动作依旧优雅,三姐笑道:“这位就是新嫂嫂吧?”谢氏轻轻屈身行礼:“妾正是。”冯瑗从没见过这两个人,只顾着看,心里还在想,这是哪家的哥哥,怎么都没见过的时候,三姐对自己笑了:“瑗妹,这是镇守建康的河间王,要称一句十四哥。”河间王冯睿已经笑了起来,眉毛弯成月牙,冯氏皇朝俊男美女甚多,连自己痴傻的父皇容貌都极好,冯睿和谢氏这对,就更显得出色。

冯瑗忙行下礼去:“见过十四哥。”想了想,笑着说:“还有十四嫂嫂。”冯睿听见小小冯瑗这样称呼,愣了一下,和谢氏对看一眼,笑了起来,这时就不是方才浅浅的笑意,笑容深到眼睛里都是,这时有个小黄门跑过来:“河间王,皇后传你和王妃进殿。”

三姐看着冯睿和谢氏相携而去,不由叹道:“要像谢嫂嫂一样,配个这样的人,才不枉的。”冯瑗伸出手去咯吱她:“姐姐你好不害臊。”欢笑声响起,只是离冯瑗越来越远,仅只一瞬,宫廷和三姐都不在眼前,冯瑗着急大喊:“三姐,三姐,母后。”

“小圆,小圆。”温柔的声音在小圆耳边响起,小圆感到全身都是酸痛的,也能感觉到身子是躺在硬木板床上,睁开眼,面对的是小兰关切的目光。

有那么一瞬间,小圆宁愿自己已经死去,而不是依旧在金家的下人房里醒来,只是面对小兰关切的目光,又想起母后当日的话,小圆笑了一笑,努力的说:“小兰,我没事。”

不说话还好,一开了口,小兰的眼眶又红了,泪掉了下来,拉着小圆的手说:“你总算醒了,我还怕你真的熬不过去,那可就。”小圆听到自己声音细弱,昏迷过去之前的事情慢慢想起来了,梦见母后,被王妈妈打,又被冷水浇了一身,模模糊糊中,只是听见小兰的声音,等再醒过来时,却又在这里。

见小兰又开始哭了,小圆伸出手去,预备握住她的手,刚打算说话,一阵咳嗽传来,让她说不出话拉。小兰忙止住她:“小圆,你别说话了,老爷说了,你身子既然不好,就先歇着几天。”说到这,小兰一阵迟疑,半天才道:“只是老爷不肯请医。”

小兰又急急道:“不过我采了些草药来,熬了给你,活不重的时候,就来看你,小圆,你一定要好起来。”小圆见她这样关切,知道她是真的关心自己,不由点点头。

小兰见小圆醒了过来,还能说话,这才安下心来,也不敢告诉她昏迷之后,已经被小厮拖了出去,正打算挖坑埋的时候,又抬了回来,足足昏了三天三夜了,自己趁伺候金小姐的空隙,偶尔来照看一眼,老爷已经说了,再醒不过来,就把她又扔了出去,省的放在家里招晦气。

见小圆说了几句,又要睡去,小兰忙端过个碗,小心扶起她说:“小圆,这是我背着人熬的莲子粥,你喝几口。”

小圆刚醒过来,喉中干渴如裂,本也想着喝水,只是不好再劳烦小兰,小兰这个举动,倒是中了她的下怀,勉力坐起身子,接过碗。虽说是莲子粥,莲子只不过几个,还有几粒米而已,连糖都没放。

小圆只喝了一口,却觉得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的莲子粥,嚼了莲子,可能是小兰心慌意忙中,莲子也没烂熟,莲心也没摘掉,见小圆脸上浮出吃到苦东西的神色。小兰用手掩住口,小声的说:“哎呀,我怎么忘了,莲心都没摘掉。”小圆已经喝的干干净净,想是东西入了肚,小圆也觉得好些,摇头对小兰道:“不防事。”

接着轻叹:“却是有许多年都没吃过莲子了。”小兰接过碗,把小圆扶了躺下,听见小圆这句,再联想起她的举止,不由问出一句:“妹妹,有句话我在心里许久了,一直不好劝你。”小圆闭了眼,听见她这样说,睁眼笑道:“姐姐对我,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不知道姐姐有什么话劝我?”

小兰坐到她身边,迟疑许久,才开口道:“妹妹,我虽然是个没见识的乡下姑娘,却也知道你的行动举止,定是那洛京大族出身,只是这个时候,听妈妈们说,那北边兵荒马乱的,妹妹在这里这么多年,也没有家人来寻,想来家里人也已经不在了,妹妹也要为自己打算打算。”

小兰这番话,虽然委婉,小圆却听进去了,她闭闭眼,泪水还是忍不住流出来,小兰叹了一声,起身道:“妹妹,我知道真要让你嫁了大爷,也委屈了你,只是嫁了他,总好过去做姑爷的妾,小姐的为人。”

说到这里,小兰欲言又止,小圆已经明白了,她睁开眼,强露出一个笑容:“姐姐,我明白的。”小兰伸手出去替她掖掖被角:“其实大爷除了傻些,对人却好,我听那些从北边逃难来的人说,皇帝不也是傻子吗?”

听到小兰提起父皇,小圆长叹一声,父皇,若是父皇能护住妻女,自己也不必随着母后,在昭阳宫和金固城里进进出出,尝尽人间辛酸,本以为那是人间最苦痛的事情了,谁知国破宫陷,母后不见了,自己虽在乳母的保护下出了城,还没行出城三十里,乳母被杀,自己被掳,一路战战兢兢,来到建康。

又被卖进金家,虽有吃有住,平日受的打骂却不少,说出去任谁会信,自己曾是齐宫里锦衣玉食的公主?

见小圆不言语,小兰也没说话,只是叹气。这时外面传来金大爷的声音:“小兰丫头,小圆醒了没有?”小兰愣了一下,不由自主看向小圆,小圆眼里的泪落的更急,却什么话也没说。小兰这才答应着上前开了门。

金大爷蹑手蹑脚的走进来,见小圆流泪不止,忙坐过去,问小圆:“你为什么哭,是不是饿了?”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叶包,打开来,包了两个酱肘子。闻到香味,金大爷舔舔嘴唇,还是往小圆那里一送,下了莫大的决心一样的说:“小圆,这给你吧,这是我最喜欢吃的东西了。”

见他一副舍不得的样子,小圆不由失笑,金大爷见她笑了,心里十分高兴,摸着头呵呵的笑了,连声催促她快些接过去。

小兰见状,忙倒了碗水递给小圆,嘴里还笑道:“大爷,这肘子虽好,小圆刚醒过来,也没力气去撕,你怎么不切好了来?”金大爷摸摸脑袋,把荷叶一包,就起身说:“我去找刀子来切。”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我一下子把金大爷写的那么可爱?

第 7 章

见他匆匆离去,小兰扑哧一声笑出来,对小圆道:“大爷虽然痴傻,对你却是一片真心的,你要生了个儿子,小姐总是嫁出去的,日后当家作主,比现在好多了。”小圆听小兰絮絮叨叨,只是讲些嫁给金大爷的好处,想起梦中情形,难道自己的驸马就是这个痴傻的金大爷,应了那句话。

不,现在也不是驸马了,在别人眼里,现时的自己,嫁给金大爷,还算是高攀。讥讽的声音响起:“这都还没定下呢,小兰,你就想着大奶奶当家作主了,也不撒泡尿照照,有这么大的福气吗?”

听声音这么酸溜溜的,不是小玉也猜不出第二个人了。果然是她抱着手臂倚着门站在那里,脸上的神色自然是不好的,眼光里含有无限怨毒,狠狠的盯着小圆。这种眼光,小兰只有在幼年时候,随母后去探望生病的舅母,舅舅的妾室在一旁伺候舅母,偶尔趁大人们不注意的时候,看舅母就是这样怨毒。

不过只是一瞬,那个妾的眼神就重新转为温顺,小圆本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谁知今日又见到这种眼光,不由打个寒战。小兰回头见是小玉,反正是撕破脸了,也不顾忌这些,笑道:“这总是有指望的事情,好过别人没指望。”小玉听小兰居然出言讥讽自己,火气又上来了,不是小兰在中间搅,小圆现时早填了野狗肚子,还能这么安稳躺着。

不由唇一撇,哼道:“小兰,你可是伺候小姐的,不是在这里伺候小圆的,还不快些去,小姐唤你了。”小兰听了,正准备出去,见小玉不走,奇怪问道:“小姐唤我,怎么你不跟着去?”小玉用手扇着风,冷笑道:“我这不是来巴结新大奶奶来吗?”

说着伸手推推小兰:“还不快去?”小兰皱眉想下,等会金大爷就来,有他在,小玉也使不了什么坏,对小圆道:“我去去就来。”这才出去。

等到小兰一走,小玉探出脑袋,周围没什么人来,把门关上,对闭目养神的小圆冷笑道:“大奶奶,我就来伺候伺候你。”说着拿来一床被子,劈头盖脸的给她盖上,还用手按住被角,嘴里说:“盖严实些,可比走了风。”

那被子又厚又重,小玉用的力气又大,小圆猛的被这样盖住,鼻子进不了气,伸手去掀被子,只是体虚,掀不动。

小玉见她挣扎,心里得意,手里的力气越来越大,嘴里还说:“大奶奶别动,你可是尊贵人,就让我伺候吧。”小圆渐渐没了力气,连咳嗽声都没有了。门碰的被撞开,金大爷碰着一包切好的肘子进来,嘴里还说:“小圆,这切好的了,你吃。”

看见小玉这样,小圆在床上挣扎,金大爷愣愣的问:“小玉,你在做什么?”小玉正在得意之时,听见门被撞开,心已经慌了,又听见金大爷问话,她本就不是惯做这些事的人。忙慌乱起身,结结巴巴的说:“我,我在给小圆盖被子。”

金大爷听见她这样说,上前有些责怪的说:“小玉,被子不是这样盖的。”小玉忙把被子掀开,小圆得了空气,吸了两口,又猛地咳嗽起来。金大爷忙要上前,只是自己手里捧着肘子,没有放的地方,对小玉说:“还不快些给小圆捶背?”

小玉没料到自己反被金大爷唤去给小圆捶背,虽不愿意,也上前扶起小圆,捶了起来。刚开始那几下,听的重了一些,金大爷跺脚道:“太重了。”小玉恨不得把小圆一巴掌打出去,自己扯住金大爷就做了事去,听见金大爷这话,只得放轻一些。

金大爷见小圆脸色渐渐好了,才吩咐小玉别捶了,倒水过来给小圆吃肘子,小玉被金大爷呼来喝去,越发恨了,只得去忙。

小圆吃了几片,心里舒服了些,终究体虚,又要睡去,金大爷见了,对小玉道:“小圆要睡,就给她睡,你还不快些出去?”小玉都快哭了出来,怎的这金大爷此时一点都不傻了,还如此温柔体贴?

只得跺跺脚,出了房里。金大爷双手柱着腮,盯着小圆的睡相只是看个不停,小圆似睡非睡,总觉得脸上有什么热乎乎的眼神,忍了半天,才睁开眼对金大爷说:“大爷,奴要休息了,你先下去。”

金大爷只是呵呵直笑,也不动弹,小圆见他这样,索性闭上眼睛,继续睡去。金大爷盯着小圆的脸,看了也不知多长时间。直到小兰悄悄的走进来,见到金大爷这幅傻样子,觉得好笑,笑了出来。

小兰先上前望望小圆,见她呼吸平静,脸色也好看很多,伸手出去摸摸额头,不凉不热,这才放下心来,对金大爷笑道:“大爷,你先回去吧,小圆这里有我呢。”金大爷这才起身,只是蹲在床边的时间长了,双腿麻了,一下子差点跪了下去。

小兰见他这幅样子,又笑了出声,金大爷又看看小圆,这才出去了。小兰拿过针线,就在小圆床头,边做针线边等着她醒来。

小圆睫毛微微颤动,睁开眼睛,悄声问小兰:“他走了。”小兰嗯了一声,伸手出去扶她起来:“你睡的这些日子,他一天都要来三趟,连老爷都喝不住他,他虽痴傻些,对你还是真心的。”

小圆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醒来不久,金大爷就来的缘故,小兰端碗水给她,替她盖好被子。小圆喝了水,想起一事,问小兰:“这几日我做不了活,却不知小姐那里?”

小兰哼了一声:“小姐要装贤惠,自然是不会来问的,况且有老爷发话,让你在这里养着,王妈妈自然也不会来啰嗦,你先好生养着。”小圆知道缘由,听的小兰这句装贤惠的话,不由憋不住笑。

小兰等她睡好了,才说:“小姐难道不是装贤惠,只是哄着姑爷和王家小姐,生怕给王家退了亲。”小圆听了她的唠叨,心里隐约觉得不对,这王胜安看起来,也不是什么良人,只是金小姐这样,两人也算绝配。迷迷糊糊想着,小圆睡着了。

小圆养病这些日子,金大爷一起了床就来看她,连饭也送进屋子里吃。金老爷虽然心疼钱财,却是金大爷整日围着小圆转也好,省的还要搭个人去看着他,也就不管了。金老爷不管,金小姐自然也不敢多说话,只是看着小圆在那里舒舒服服的养病,独自生气而已。

人的精神一好,病养起来也就快些,不过十天之后,小圆也复原了。

起床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给金老爷磕头谢恩,金老爷坐在厅上,瞧着小圆规矩的给自己下跪磕头,说着道谢的话。手搭在椅边,眉毛皱成一团,小圆的相貌是很美的,举止也足够优雅,但是,她怎么这么瘦,屁股又那么小小的,这样的人怎么给金家生孩子?

金大爷才不管这些看着小圆的动作,只是嘻嘻的笑,笑完了又问金老爷:“爹,是不是这样,小圆就是我的人了?”这个,金老爷迟疑一下,金大爷已经跑到小圆身边跪下,准备磕头了。

小圆听了这话,心里什么滋味都浮上来了,痴傻之人,难道自己的命运和母后一样吗?但是母后嫁的,怎么也是皇帝啊,而这个男人,虽然他对自己很好,只是怎么说也不过就是一个乡下财主的儿子。

小圆还沉浸在哀怨里面,外面跑进来一个小厮,垂手抱道:“老爷,姑爷回来了”金老爷摸摸胡子,对金大爷道:“起来吧,这事情也是大事,怎么这么草草。”

金大爷本来满心欢喜的要磕头,却听见父亲这样说,嘟着嘴,扭着身子不肯起来,金福见了,上前扶起他:“大爷,你就别耍性子了。”说着呵呵一笑,对金大爷说:“你要不起来,这丫头不也跪在这里?”

金大爷扭头一看,小圆规矩的跪在那里,忙站起来,站起来的时候还一把拽住了小圆,嘴里说:“快起来,不要再跪了。”金老爷见金大爷这个举动,眉头又是一皱,像牙疼样的嘶了一声,什么话都没说。

王胜安从外面进来,此去建康,事情异乎寻常的顺利。族叔现在已官拜司空,况且朝廷新立,也是缺人手的时候,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谋个职位,就成了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是自己初入仕途,官职小些,仅一个太仓县的县令出缺,还要等到明年三月,自己也就应了下来,事情办完,心里十分欢喜,一路进了金家。

在路上突然想起,自己这个岳父,却不是什么名门大族,不过是个建康郊外的庄户。到时成了亲,应酬起来,不是要让同僚看自己的笑话。

想到这,心里渐渐有些不快活起来,只是自己初到江东的时候,没有投奔处,金老爷对自己也算有恩,金小姐看外貌还算美丽,为人也算贤良,据自己妹妹说的,金小姐这些年,学的也很努力,做王家的媳妇,勉强也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对士族没好感,不过他们在中国历史上,占据的时间很长。

受苦

王胜安不由长叹一声,早知局势平定的这么快,当日就不要这么急答应金家的婚事,等到做了官,自然有名门大族的女子为妻,而不是屈就一个这样的女子,看来,只能成婚后,先纳几个妾了。

等到进了金家,却听下人议论着,这小圆因祸得福,老爷肯了她和大爷的事,小圆可是王胜安心里,第一个要纳的女子。听见小圆要被许给大爷,心里的不快活又加重了。几步赶到厅里,正好听见金老爷说,这是大事,过几天再定,心里松了口气,不免仔细打量起小圆来。

见她大病初愈,消瘦了许多,穿的也是旧衫子,越发楚楚可怜。王胜安不由起了怜香惜玉之心,恨不得把这些人都推开,一把抱住她在自己怀里怜惜,又见金大爷只是盯着她傻笑,不由暗骂了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却还是上前给金老爷行礼。

金老爷见了自己的得意女婿,自然就忘了金大爷这边,只是挥手让小圆她们出去,小圆行了礼,刚走到门口。就听见王胜安说了句:“河间王在建康被四叔拥立,四叔有拥立之功,故此小婿谋的一职。”河间王,被拥立,那不是十四哥哥吗?小圆停住脚步,只是想进去问个究竟。

王妈妈这时刚好过来,见她停住脚步,眉毛一皱,声音就阴阳怪气起来:“你勾搭了大爷还不够啊?还想勾搭姑爷,在这里遮遮拦拦做什么?”小圆听见这话,哪还敢再停留,只得应了声是,就继续走路,王妈妈等到转过弯,扯她一下:“还不走快些。”

说着还加了一句:“你还真当自己是金家奶奶了?”小圆刚想辩解,随即一想,和她辩解也没什么用,只得跟在后面走。到了小院里面,进了金小姐的房,金小姐坐在窗前,看着小圆规矩上前行礼,只是不说话。

小圆行礼起身,只是低着头,不知道金小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金小姐看了她一会,不由冷笑道:“好丫头,我倒看错了你?”说着走到她面前,用手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看了半响,放下手,用手里的丝帕擦着手,继续冷笑道:“模样长的还真不错,只是那心。”

说到这,金小姐哼了一声:“怎么就这么招蜂引蝶,勾住我哥哥倒也罢了,还在那里对姑爷勾勾搭搭,实在是无耻至极。”金小姐这几句话却是咬牙切齿的说的,小圆若真像了她的名字,是个小圆团,只怕已被金小姐咬在牙齿之间,咬的个粉身碎骨。

小圆偷眼瞧一下,见房里只有王妈妈和绿绮,门窗关的死紧,看来金小姐已是做足准备,要好好的算账了。横竖自己从那日听小兰说的,已经是死过数次的人了。想到这里,小圆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金小姐,朗声道:“小姐这话,做婢子的,并不敢认,奴婢自从来到小姐房里,足不出户,却不知小姐这话从何而来。”

金小姐本来以为,自己几句话就能吓的小圆跪下,连声认错,谁知今日小圆却不似往时,不由皱眉,猛地拍下桌子:“你这丫头,还敢犟嘴,还不给我跪下?”

小圆已料到她会发火,咬一咬嘴唇,只是道:“若奴婢有罪,小姐罚奴婢也是应当的,只是奴婢并没有罪,故此也不敢领罚。”金小姐总没有这么老辣,听了小圆这几句话,已被气的连连咳嗽。绿绮忙过来替她捶着身子,对小兰道:“好一张利嘴,难道小圆你病了这许多日子,连心也病了不成?老爷虽许下把你给大爷,却是一日不成事,一日你就还是小姐的丫鬟,这样伶牙俐齿,可只是让你皮肉受苦。”

金小姐此时急了,等不得绿绮伺候,自己倒了碗茶在吃,听见绿绮这几句话,发狠道:“这话却对,要进我金家的门,你也要掂量掂量。”小圆听金小姐这番前后颠倒的话,还在那里想,王妈妈那还忍的住,上前来用脚在小圆膝弯里一踢,小圆碰的跪下。

王妈妈得意的说:“瞧瞧,这不就肯跪了?”小圆虽跪了下去,头却没低下来,一双眼睛,还是倔强的看着金小姐,金小姐见她这样,终于忍不住了。上前来两耳光就甩在小圆脸上,嘴里骂道:“我把你这狐媚子的脸打坏了,瞧你还拿什么勾搭人?”

见她打小圆,王妈妈忙上前劝道:“小姐,为这样贱人值不得你动手,况且打在脸上,也落下幌子了。”金小姐手势去的重,虽然只是两下,小圆的嘴角都流出血了,金小姐见这样,听王妈妈说的也有理,笑一笑,用手整一整头上已经歪了的钗子。

猛然想起这钗子是王家送来下定的,自己打了小圆不要紧,传到王胜安耳朵里,到时以自己悍妒为由退了自己可不好。坐回位子,吩咐绿绮倒茶来吃,在椅子上摆出一副优雅的样子,笑着对王妈妈道:“妈妈说的,也有理,只是这丫头,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可不好。”

说着还轻轻摇头,王妈妈笑着说:“我的小姐,你这么个尊贵人,可不需和她置气,这样教训下人的事情,还是我来做。”金小姐点头,望绿绮一眼:“绿绮,你也随着王妈妈去学学,你要随我嫁人,这些事情总是要学的。”

这话正中了绿绮的下怀,连声答应,上前拽起小圆,两人就往外走,却进了小圆的屋子。王妈妈坐好,对小圆笑道:“小圆,我知道你身子虚,也要好好养养,这样罢。”说着对绿绮一使眼色,绿绮会意,上前抓住小圆的身子。

小圆正奇怪她们要怎么做,就见绿绮伸手出来替自己脱衣服,小圆这下慌了,用手护住胸口说:“你们要做什么?”王妈妈一笑:“这不是你要好好养养,伺候你歇息。”

说话时候,绿绮已经把小圆的外衣脱光,只剩的贴身的小衣,这屋子本不是什么好屋子,冷风一吹,吹的小圆瑟瑟发抖。王妈妈和绿绮相对一笑,王妈妈拿出根绳子来,和绿绮两人一起动手,把小圆捆了起来,连绳子带人抗上了床。

盖好被子,王妈妈这才笑道:“小圆,你就好生这样养着,饭食我让她们送来。”小圆不知道她们这样做的用意,绿绮正打算出去,看见根棍子,顺手拿起,对小圆道:“却怕你冷,我好心,再给你添点暖和暖和。”

说着眼神一变,变的凌厉起来,拿着那棍子就往小圆的腿上打,虽然盖着被,被子却薄,小圆又被捆住,连动弹都不成。只得硬挺住,绿绮足足打了三十下才放手,见小圆已经痛的喊不出来,这才心满意足丢下棍子,冷笑一声,和王妈妈出去。

小圆感到腿疼的就要裂开,自己又被捆住,却是连掀开被子看看,都没办法,心里一阵酸楚,眼泪哗哗的流,方才听的河间王被拥立,欲细细问问,若真是十四哥哥当了皇帝,自己寻个机会,也能逃出这里,谁知却又被这样整治。

正在伤心的时候,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哟,这都躺床上养着了,还在这哭,要我们这些在外辛苦的,不知道哭成什么样子。”原来是小玉送饭来了,她手里挎着篮子,满面不高兴。

小圆见了她,把脸别向一边,小玉哼了一声,把篮子放下,从里面拿出饭食,却是一碗白米饭,一碟炖的稀烂的羊肉,还有一份素炒的豆芽。小圆却是饿的狠了,闻到饭菜的香味,不由咽了咽口水。

小玉把饭摆在桌子上,回头见小圆一脸的馋相,越发的鄙夷,放好饭菜,就走了出去。小圆望着饭菜,想吃却吃不到口,心里着急,想坐起来,却也没法坐起来,在床上挣扎了半天,也没能下来,使足吃奶的力气都不行。

心里这才明白王妈妈她们的狠意,只得看着那些饭菜,干咽吐沫罢了。小玉吃完饭,进来收拾饭菜,见饭菜没动,冷笑道:“真是尊贵了,这么好的饭菜都不起来吃。”收拾了,自去受用。

晚饭,宵夜都是如此,小圆在床上躺了一天,滴水不得入口,夜里也不过模糊睡去。偏生此时腹中又作耗,只想撒尿,下不了床,那又怎么办,只得使劲憋住,睡也睡不成。

巴到天明,见到门响,还当是王妈妈来解自己,眼巴巴的看着门口,进来的却是打着哈欠的绿绮。她系着衣带,见小圆眼巴巴看着自己,冷笑一声,上前去掀开她的被子,见她身下湿了一片,原来方才小圆憋不住,尿到床上。

绿绮放下被子,用手捂住鼻子,面呈干呕之色:“呸,这么大了还尿床,真是没见过。”说完了一甩手就又出去了。小圆只得躺在尿摊里,眼泪不住的流,人心之恶,原先听母亲讲过,废后贾氏的作为,就足够险恶了。母后还说过,有些不知德化的,对人反而要好,谁知这些人,想出的法子,竟是自己没听过的。

作者有话要说:对手指,发现我写坏人比我写好人写的好,继续对手指。

第 9 章

小圆足足被捆在床上过了三天,绿绮她们才来解开了。小圆此时已经被饿的嘴脸惨白,手脚被捆的久了,麻木那是一定的,坐在床边,只是不会动。王妈妈十分得意,却还是喝道:“瞧你那身,还不快些擦洗了。”

所幸小圆没吃到饭,身上只有尿迹,用稻草胡乱擦干净了,这才套上衣衫,也不过三天没穿,这衣服又宽大许多。小圆瞧着自己手脚处,当日捆的时候,这些地方却被用棉布厚厚包了起来,此时被拆了,这些地方的淤血只是淡淡的。小圆那日还当是她们好心,现时才想到,若是自己被这样捆死在床上,到时解开绳子,却是没有伤痕的,不由打了个寒战。

王妈妈已经伸手把她拖过来,力气太大,小圆差点跌倒。

王妈妈反倒皱起眉来,原来小圆被饿的这几日,手上的骨头又突了出来,硌到了王妈妈,王妈妈骂了句:“人个子不大,骨头却不小。”还是把小圆按到了水盆前,给她洗着脸,嘴里说:“大爷吵着要见你,小姐受不住了,不然。”

小圆感觉到王妈妈的手重了些,绿绮在旁冷笑道:“妈妈,和她说这么多做什么。”接着对小圆道:“你可给我乖乖听好,见了大爷,说了不该说的话。”王妈妈加上:“可不是捆三天这么便当。”

小圆任由她们折腾,绿绮又拿过一瓶药来,给她擦着手脚,洗完脸,又拿过胭脂水粉往她脸上胡乱的擦,总算收拾的能去见人了,王妈妈和绿绮这才推着她出门。

刚出了房门,就听见金小姐的房里传来声音:“哥哥,这个不能砸。”随着而来的是花瓶落地的声音。金老爷手拿拐杖,气得直发抖:“这个孽障,孽障。”转头看见小圆,还不等她行礼,就把她往房里一推:“你惹出来的祸,你自去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