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疼疼!”结果刚一碰到他手臂,地上的人就跟杀猪似的叫了起来。
帝王皱眉:“你哪来的娇气?男儿家再疼也该忍着!”
嘴上是这么吼,手却还是改了方向,直接掐着他的腰,把人给掐了起来。
纤细柔软,不盈一握,对于花京华这水蛇腰,宇文颉还是很震惊的,甚至一时半会儿没能回过神来。
“皇上?”霍昭仪跟过来,抬头就看见皇帝微微泛红的耳根。
“去叫御医。”宇文颉抿唇道:“秦公公,让人抬个肩舆来,把丞相送去紫辰殿。”
“是!”秦公公应了,慌忙转身去叫人,不一会儿肩舆和龙辇就一并来了。
旁边的宫人伸手过来,想从帝王手里把花京华接过去,结果宇文颉一点要松手的意思都没有,亲自扶着花京华去了肩舆旁边。
“皇上,您…”霍昭仪不太高兴了。
最容易让女人不爽的事情,就是对她讨厌的人好。花京华给她惹了那么大的麻烦,现在摔伤也是活该,皇帝凭什么这么照顾他?
她这一声喊得比方才大,但是宇文颉还是没有丝毫回头的打算,送花京华上了轿辇,自己也跟着上了旁边的龙辇。
“你先回去吧。”他道。
左右看了看,霍昭仪才发现皇上这话是对她说的,当下心里更是不悦,却只能屈膝行礼:“臣妾恭送皇上。”
好不容易能同陛下一起逛个花园,竟然就这么被搞砸了!
扫一眼远去的肩舆,霍纤柔揉着手里的帕子,眼神深沉。
“主子。”旁边的宫女棉儿小声道:“奴婢总觉得今儿这事有些凑巧,丞相摔得太是时候了,要是不出事,今晚上说不定皇上就在万宝殿歇了呢。”
“我也这么觉得。”霍昭仪眯了眯眼,心思几转,最后还是甩了甩帕子:“罢了,咱们先回去,皇上这一去定然是不会再回来了。”
“是。”
花春一路都觉得生不如死,早知道她就意思意思,摔轻一点啊,这一下肯定是骨折了才会这么痛,别说写字了,吃饭恐怕都成了问题。
倒霉催的,这到底是谁要跟她过不去?要是不推她那一下,她还是能有点准备减轻些痛苦的啊!
“皇上,御医已经在里头候着了。”
到了紫辰殿,秦公公扶了帝王下辇,小声道。
宇文颉点头,侧目看了看肩舆上那人:“能自己走了吗?”
花春咬牙回他:“能。”
毕竟断的是手不是脚,虽然摔得浑身都疼,但是走路还是没有问题的。为了表现自己的男子气概,花春捏着手,流着汗,踢着正步进了紫辰殿。
皇帝走在旁边,斜了他两眼,没说什么。
宫里的人都金贵,还不曾有人受过这么重的外伤。御医看她的眼神都十分凝重,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腕,花春就没忍住一阵哀嚎。
“行了。”宇文颉皱眉:“多半摔得骨裂了,给他上点药,拿石膏板子来固定就是。”
这种伤他在行军的时候没少见,反正不会丢命,只是几个月不能用右手了而已。
“臣遵旨。”御医正担心以丞相爷这惨叫,弄疼了皇上说不定得怪他医术不精,结果皇上亲自开口说了医治方法,那他就放心了,当下手头也没省力气,摸着骨头给她移正的位置,然后吩咐医童上石膏夹木板。
“啊啊啊——”
整个过程中,花春就保持一个嘴巴大张的动作,仰天长啸。
这噪音真是巨大的,大得皇帝都忍不住堵了耳朵。
“皇上。”秦公公察言观色,小声道:“您要不先去侧殿休息片刻?”
“无妨。”宇文颉道:“你去把折子都搬回来,朕正好改了。”
微微一顿,秦公公眼里有些惊讶,却还是应了,让人把折子从万宝殿带了回来。
皇帝有个怪癖,就是在越吵闹的地方越能安心看折子看书,以往他总让宫嫔在下头起舞,就是因为他十分不爱看人跳舞,所以才能很快把折子给改完。
现在竟然在丞相包扎的地方看折子,这是对花丞相有多大的仇啊…
不过不得不说,花丞相这嚎叫,比宫里最响的琴弹出来的声音还大,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御医包扎了得有小半个时辰,花春也就嚎了小半个时辰,在这段时间里,宇文颉一声不吭地就把堆积如山的奏折给消灭了,末了让人准备了丰盛的晚膳,拎着眼泪汪汪的花春一起用。
“多谢陛下赐宴。”嗓子叫哑了,花春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看着可怜极了。
宇文颉也难得地没有为难他,只道:“多吃点骨头补补。”
桌上有补气血的药膳和骨头汤,还有她上回心心念念的红烧排骨、糖醋排骨。
肚子里“咕”地叫了一声,花春舔了舔嘴唇,朝旁边给她布菜的太监笑了笑。
太监也明白丞相爷的意思,皇上一动筷子,他便跟着往花丞相的碗里布菜。
花春习惯性地想伸右手去拿筷子,才发现自己的右手已经动弹不得。
她有点傻了,左手怎么拿筷子啊?她又不是左撇子!
眼看着各种好吃的菜都往她碗里来了,花春很想哭:“陛下。”
“嗯?”宇文颉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喜欢吃?”
“…臣拿不了筷子。”
微微挑眉,皇帝好像也才反应过来这事儿,看着他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招手叫了秦公公,在自己右手边的位置加了一张椅子。
“过来。”
不舍地看了一眼自己碗里的菜,花春咽了咽口水,坐了过去。
“张嘴。”宇文颉亲手夹了菜,看着他道。
花春:“…”
一股子热气从脖子一路泛上脸,她整个人都傻了:“皇…皇上?”
他这搞什么?亲自喂她吃饭?那她还能活吗?跨出门不就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成傻逼了?
宇文颉不耐烦地示意他看看四周。
花春一顿,左右瞄了两眼。嘿,刚刚还站着的宫人全不见了,就剩秦公公还搁背后杵着,却也是背对着他们的。
这搞得…怎么跟偷情似的?
宇文颉哪根筋搭错了,纡尊降贵做这种事情?
心里一万个猜测都慢慢被鼻息间充盈着的食物香味给打败了,她张开血盆大口,直接将皇帝筷子上的肉全咬进嘴里。
宇文颉跟玩上瘾了似的,一手撑着腮帮子,另一只手夹菜,眼睛半阖着看着她,然后塞她嘴里。
一瞬间花春觉得这皇帝有点慈祥。
其实宇文颉本来是想逗弄他玩玩的,这丞相平时那么一丝不苟,要吃他喂的菜,肯定是慌慌张张、眼神乱蹿、纠结又为难,想想那模样就觉得很有意思。
结果谁知道花京华这不要脸的,就脸红了一下,然后便理所当然地吃了起来,甚至还指挥他:“那个,那个糖醋排骨。”
到底是谁在逗谁啊?
皇帝不悦,却还是耐着性子把人给喂饱了,自己一点儿也没吃。
用完膳之后,宇文颉开始皱着眉头思考人生。
他最近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吧,为什么总是想看着花京华?还对他这么好?
先前他试过,自己对女人还是挺有兴趣的,对别的男人也都正常,没什么特殊的想法,可为什么偏偏对这个花京华…总有点说不明道不清的意思。
眼神微沉,皇帝抬头看了旁边的人一眼:“花丞相。”
“嗯?”花春吃饱了,有点犯困,一脸懵样儿,一双眸子清澈带着点光,茫然地侧头看着他。
宇文颉一顿,望着他的眼睛,一时间忘记自己想问什么了。
“皇上?”花春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有何吩咐?”
懊恼地闭了闭眼,皇帝沉声道:“没事,你早点出宫吧。”
“哦。”花春点头,站起来别别扭扭地行礼:“那臣就先告退了。”
宇文颉嫌弃地挥手,别过了头去。
这皇帝是不是有点傲娇啊?偷偷看他两眼,花春撇嘴,转身走出紫辰殿。
坦白说,她看电视剧吧,一般更欣赏男二,就像贺长安那样的,对人又好又温柔,不傲娇不别扭,很明白自己的心意。这样的男人在一起才不会让人觉得累啊。
而这宇文颉,虽然说好像是个主角,但是性子太差劲了,即便花京华有可能喜欢他,她都不可能喜欢。
不过,这电视剧到底是个什么类型的啊?励志成长型的话,花京华到底有没有可能变回女人?
正想着呢,前头的路就被人挡了。
“花丞相。”来人正是太后身边的月见姑姑,笑眯眯地看着她道:“太后有请。”
又来了,皇上请了太后请,花京华真是个奔波劳累命。
叹息一声,花春认命地道:“烦劳姑姑带路。”
这是第二次见太后了,没有第一次的紧张,花春进去就行礼:“微臣拜见太后。”
宫殿门关上,太后娘娘道:“丞相辛苦了,听闻又受了伤,哀家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只是意外,与太后无关。”花春道:“臣为皇上太后效力,死而后已,这还没死呢,没什么大不了。”
第42章有点失恋的感觉
太后被她这话说得有些动容,忍不住又感叹了一句:“能得丞相这样的人辅佐,是皇儿的福气。可惜后宫的幺蛾子太多,否则,皇儿也早该一心专政了。”
后宫的幺蛾子好像是挺多的,花春撇嘴,觉得自己右手又生疼了。她突然觉得有点庆幸,幸好万氏机智,让花京华装成了男人,要不然她穿过来说不定就是个皇妃了,跟一群女人争风吃醋尔虞我诈,那多掉档次啊。
而且就今儿的事情来看,后宫里的人也当真下得了狠手。她就是个路过的啊,推她有什么用?
“对了。”太后道:“哀家听闻,你家那三妹妹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了?”
“是。”花春点头:“家父正在操心她的婚事呢。”
“哦?”太后颇为意味深长地道:“有没有想过送进宫来?”
这可真是省事,花春先前还头疼要怎么处理花寻月的事儿呢,太后就主动问起来了,看起来当真是对她花家的女儿十分感兴趣。
“家父有这个想法,但担心皇上看不上,所以暂时搁置着。”
“皇儿的眼光也没有那么高。”太后淡淡地笑道:“花家肯就好,剩下的哀家会安排。丞相多保重身子,有空就来给哀家请个安吧。”
“是。”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跟太后说话都能从她话里听出点儿慈祥的味道,仿佛是特意照顾她这个晚辈一样。朝中其他的大臣想见太后一面可难了,偏偏她每回都被拎到慧明殿来。
太后是个好人吧,花春这样想。
离开皇宫回去花府,看见她摔伤了的手,府里免不得又是一阵闹腾。
万氏一边心疼一边碎碎念:“皇宫果然是个吃人的地方,你这身上的伤就没好完全过,咱们以后少进宫去成不成?”
花春哭笑不得:“皇上召我,我也不去吗?”
万氏皱眉:“可你这…”
“夫人放心吧。”青袅替花春揉着肩,小声道:“大人吉人自有天相,现在受的磨难,以后定然都会化成富贵。”
这话说得万氏爱听,赞赏地看了她一眼。
“主子。”品檀从外头进来禀告:“吴姨娘带着三小姐过来了。”
一听这话万氏的脸就沉了:“她们来干什么?每次我儿有什么小伤小痛的,就跑得比谁都快地来凑热闹,关她们什么事儿啊?”
“请她们进来吧。”想起太后的话,花春连忙按了按万氏的手。
花流萤已经是在冷宫里呆着了,听太后的意思,是会促成花寻月进宫之事的。那现在还去得罪人就划不来了,且看她们要做什么吧。
万氏安静了,那头吴氏带着花寻月进来,脸上满是笑容,跟秋日里最灿烂的菊花似的,一上来就行礼:“大少爷,听闻您伤着了,我那院子里正好有虎骨,就给您送来点儿。”
这么好?花春挑眉,看了看后头的花寻月。
小姑娘今年十六岁,五官不算精致,皮肤也不白,估计是随了这吴姨娘,姿色平庸。但是看起来还是很懂规矩的样子,低着头,微微屈膝,把手里捧着的托盘递给了旁边的品檀。
万氏上下扫了这两人几眼,开口问:“有事相求?”
吴氏一笑,亲热地凑到万氏身边去,低声道:“好姐姐,这么生疏做什么?您忘记每回与那任氏争吵的时候,妹妹都是站在您这边的了?”
这套得一手好近乎啊,万氏还挺吃这一套的,瞥了她一眼,语气就柔和了些:“站谁那边是你的事情,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华儿等会还要休息呢。”
吴姨娘回头,朝花寻月使了个眼神,后者会意,在花春面前跪了下来,细声细气地道:“请大哥成全,送妹妹进宫。”
猜都知道是这事儿,不过这么急做什么啊?这会儿进宫也什么都做不了,连皇帝的面都见不着好么?
她又不能透露太后的意思,以这一家子的智商,要是知道太后有帮忙的意思,指不定就冲到慧明殿去了,所以还是等时机成熟吧。
于是花春道:“你要进宫很简单,写个帖子去给宫里审查,就说去看华嫔娘娘,过几天就能进去。”
花寻月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道:“妹妹的意思,不是去看二姐,而是去见皇上。”
花春笑了,这一个个的自信都是天生的啊,她已经解释过就算是丞相也不能带女眷进宫了,这些人还不信,还觉得她有这个能耐,就是不帮忙。
拿什么拯救她们,这群智障。
“我帮不了忙。”说多了没用,花春直接开门见山:“你要进宫只是早晚的事情,等着就可以了,不必来求我。”
花寻月一愣,眉头皱起。
万氏道:“个个都觉得我儿能上天入地了?什么忙都来让帮。先前老爷也给华儿说过,华儿要是做得到,就不会惹老爷生气了。”
吴氏不死心地道:“最近大少爷不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吗?办这点事都难?”
“你有能耐你上。”花春平静地看着她道:“别人的能耐是别人的东西,求别人帮忙别这么理所当然,谁也没义务必须帮你。看在一家人的面子上,我给你解释我帮不了,换成其他人,我会直接把你赶出去。”
这种人真是哪儿都能遇见,求人办事还逼逼叨,觉得人家就该帮忙,不帮就是人家不对,品性不好。哎,凭什么啊?普天之下皆她妈?事事得以她为重?
翻了个白眼,花春站起来就往内室走。
她这个平时很温和的,特别平易近人,但是有一点,就是被人踩着尾巴的时候,炸起毛来也比谁都凶。
人让她三分,她让人五分。人进一寸,她非得把人逼河里去不可。
吴氏和花寻月都愣了,却也一早料到了这个结果。万氏一向小气,这回大少爷不帮忙也是应当,生怕寻月得宠,抢了他的风头么。
“哼,我们走。”吴姨娘脸色沉了沉,转身就叫了花寻月一声。
花寻月应了,侧目看了品檀一眼,伸手把虎骨给拿了回来,一并带走了。
“真是小家子气。”万氏啧啧两声,看着青袅道:“你好生照顾华儿,我出去一趟。”
“是。”青袅点头。
这只是个小插曲,婚期越来越近,府里送来的贺礼也越来越多,太后亲自下旨给了花丞相半月养伤假期,朝中的事务由中书省分摊。
花春乐得清闲,抱着受伤的手躺在床上,心安理得地吃着青袅剥的水果,眯着眼睛享受人生。
“府里的东西好像都准备妥当了。”青袅小声道:“夫人的意思是花轿从花府出发,绕城半周,再到丞相府。”
成亲之后要搬出去了,花春还真有点舍不得万氏。花家后院还在修,她得看看能不能跟花老爷商量商量,把万氏接去丞相府住一段日子,也让她享享福。
“主子。”品檀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攻玉侯过府来拜访了。”
有几天没瞧见贺长安了,花春挺高兴地坐了起来:“请他进来。”
青袅乖巧地回避了出去,贺长安一身翡翠色长袍,系着金色的腰带,跨进来就让花春觉得眼前一亮。
“几日不见,二哥更加英武逼人了。”
贺长安轻笑,抬眼看他:“你心情看起来不错,想必是不用操心朝中之事,也不用见皇上,独自在家乐呢吧?”
“嘿嘿。”花春伸手示意他坐,床的旁边就有椅子。
但是贺长安十分自然地就坐在了她床边,凑近一些看了看她包成粽子的右手,摇头道:“可惜了,怎么就伤着了右手?”
“意外么,谁也不想的。”花春心虚地垂眼:“二哥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贺长安微顿,神色认真了些:“最近收了很多贺礼吗?”
花春点头:“是啊,送贺礼来的人很多,二哥的贺礼我也收到了。”
“嗯。”贺长安点头,装作不经意地提醒了他一句:“你小心些就好了,这东西一多,难免出差错。”
“二哥放心。”花春笑道:“府里专门有人在清点贺礼的,不会出什么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