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王妈妈也饿了一天了,快去吃点粥食吧,别伤了胃了。这小院里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我和娘都是较随意的人的,王妈妈也别太辛劳了。”路瑶说着,又站了起来,半推半就地把王妈妈给推走。

王妈妈到底是娘的陪嫁婆子,原本娘还有两个丫环的,可爹一死,她们也不愿意留下来,娘又善良,把身契给回了她们让她们嫁人去了。

“三姑娘——”王妈妈有些感动,她其实就是个粗使的婆子,甚至是签了死契的,即便主人非待她,她也只能认了。可她的主人却对她很好,甚至三姑娘还敬她一声妈妈,王妈妈如何不感动。

王妈妈是有家人的,弟弟元洲的奶娘李氏便是王妈妈的媳妇,王妈妈的儿子战死了,媳妇遗腹子生下了一个孙子为六子。六子如今是元洲的小厮,跟元洲一起长大,如今与李奶娘一起在元洲的身边侍候着。

路家有个规矩,进了路府为奴为仆必须签死契的,如今战乱之年,百姓流连失所,甚至饿死了不少人,卖身为奴为仆的人非常多,即使路府有这样的规矩,但甘愿卖进来的人还是前赴后继的。

而王妈妈还有李奶娘及六子也是签了死契的,不过死契的主人则是她娘,王妈妈是她娘的粗使陪嫁,所以李奶娘和六子也跟随了她娘。

王妈妈去吃饭后,路瑶一边熬着药,一边又想着出路。娘治病要钱,弟弟读书也要钱,除非弟弟考上了秀才甚至举人,路府才愿意在弟弟的身上花钱,可弟弟如今也才九岁,离考试也要好几年,而且一考也不一定就中。

路瑶深思着,不是没有想过做点生意什么的,可一没人手,二没本钱,若让王妈妈或者李奶娘在外,被路府的人发现了,那可就不是好玩的了。

路府最爱惜的就是面子和名声,爹为青|楼女子与人纷争被打死,让路府大为的丢脸,觉得名声被她爹这个不孝子给坏了,即使她爹都死了,路府还是不愿意原谅她爹,甚至觉得她爹让路家蒙羞了。

而且在路府,她爹甚至是一个反面的教材,这样的情况,路府怎么会重视她弟。

且说做生意也不好做,如今乱世年代,官商勾结,这平江城的小商贩都得依附着大商过日子的。而她三叔就是这平江城的大商之一,说到三叔,也得说到大伯,大伯是进士出身,原是平江城内的知县。

可平江城这一片的地界都被张仕诚占领了,至正十四年,张仕诚在高邮称诚王,建国号大周,以天佑为年号。

十五年,张仕诚攻占了通州、常熟、平江、松江、常州等地,并定都平江。随后与朱元璋交兵,十七年败于朱元璋。

这一年,元朝派兵攻打张仕诚,张仕诚被元军和朱元璋还有已投了元军的方国珍三方夹击,投降了元朝,被封为太尉。

这之后,张仕诚又不断地扩大了自己的势力,二十三年,也就是去年,张仕诚在平江城自立为吴王,其弟张士信为丞相,用黄敬夫、蔡彦文、叶德新三人为参军。

而平江城内的路家也随之投靠了张仕诚,她的小姑更是张仕诚的侧室,为张仕诚生有一子一女。

为了大伯的仕途,她的大姑被送给了元人高官为妾,两年死于元官后院。

如今是至正二十四年,也是朱元璋所用的龙凤十年,路瑶不知道乱世什么时候结束,但感觉很快了。

她甚至思考着,当朱元璋军队打过来的时候,她怎么带家人避开这一切。

而此时路瑶不知道,前院里路家也有人紧张着这一切,路家的二姑娘,大伯母的嫡女路茜此时劝着她的母亲道:“娘,我跟你说,这天下会是朱姓吴王的。”

“闭嘴,这话是你能说的吗。”小刘氏怒瞪着自己的女儿,心里一阵的心惊肉跳,也幸好这屋里只有她们母子,不然这话传出去,路家就得被被解决了。

“我说的是事实,我真的梦到了,朱姓吴王结束了元朝,建国大明。张家一败,我们便会被跟家推出去当替罪羊了,娘和两个哥哥还有我都惨死,知道吗。”

路茜的话一落,被小刘氏重重地打了一巴掌,啪地扇到了脸上。

当下路茜的半边脸红肿了起来,捂着脸委屈地看着小刘氏,“娘,你打我。”路茜泪眼汪汪,心中委屈的不行,她这是为了谁。重生回来,路茜一心想改变着路家的命运,避免跟家跟着张家一起去死。

可是却没人听她的,早几年因着这话被她父亲扇了一巴掌,路茜认了。这几年来,她一直被关在院子里,父亲罚了她不许出院门,不让送她去尼姑庵里。路茜没再敢跟父亲说,但对于一直疼爱自己的娘,路茜还是希望自己娘能听进去的。

别人她管不了,但路茜希望自己能救两位哥哥和娘的命,避免上一世凄惨的下场。

路茜虽然上有庶姐,而相比自己,庶姐更得父亲的宠爱。不过她是嫡女,也是路家千宠万爱的,有祖父的重视,祖母的疼爱。可经历了上一世,路茜却看清了家人的自私自立,凭什么牺牲的是她们,凭什么同是路家的人,有些人却可以依旧活的很好。

第四章 劝女

可小刘氏怎么可能愿意听女儿的胡言乱语,她自然是疼爱着女儿的,但更重着丈夫的仕途。而且张仕诚前景很好,路家跟张家也已经绑在了一条船上,只要张仕诚胜利,路家日后也是开国的功臣了。

再说如今也不是路家要撇开就撇开的,更何况,丈夫也不会听她的,小刘氏虽然是路家的长媳。可丈夫的贵妾何氏却是小刘氏心中一根刺,婆婆刘氏是小刘氏的姑婆,小刘氏从小就喜欢自己的大表哥,也一心想嫁大表哥。

只是万没有想到公公居然跟何家定下了丈夫跟何氏的亲,那个时候小刘氏要崩溃了,自己心念念的表哥就要成为何氏那女人的丈夫,小刘氏如何的愿意。

而何家出事,小刘氏的兄长中了进士,小刘氏如愿意以偿地嫁给了表哥为正室,可紧接着何氏成了贵妾。她生下两子一女,何氏同样也是,本来她一个妻有两个嫡子也不惧一个妾,可表哥对何氏的心意却让小刘氏不安。

“你如今十六岁了,你表哥下个月就举行成年礼,这门亲事正好。”小刘氏说道。

“我不要嫁。”路茜的声音有些凄厉着,她不要再嫁给大表哥,当下喊道:“我不嫁,要嫁就让路慧嫁。”

小刘氏听了女儿这么说,当下目光也变了厉色起来,“不嫁也要嫁,我与你姑母已经说好的了,你姑母虽然是张家的妾,但正妻无子,吴王仅有的两个孩子都出自你姑母的肚子。一旦张家得了那泼天的富贵,灭了元朝,你日后便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了。你是我的女儿,我自然把这最好的给你,至于那贱人的女人,休想。”

听路茜提起了何贵妾所出的路慧,小刘氏很是愤怒,她才不会让何氏那贱人的女儿嫁的好。

路茜看着坚定的母亲,心中悲凉,母亲想要她嫁的更好,想把路慧嫁差一些。可却不知道得了那泼天富贵的她下场却是那么的凄惨,而嫁给穷秀才的路慧,虽然不富贵,日子却过的和和美美,活的好好的。

她不管,她不要再重复着上一世的命运,要嫁也是路慧嫁。路茜心中有了决定,她如何都不会嫁给表哥,在心里路茜也是喜欢表哥的,从小都想嫁给表哥,可是表哥注定是失败的,她不要嫁给失败者,她随便嫁一个朱家一派的都比嫁表哥强。

小刘氏被自己的女儿气的不行,可这是自己唯一的女儿,想着女儿从小到大都不排斥嫁给张高义的。女儿和张高义的亲事是两家人一早说好的,要不是张高义是小姑所出的,这门亲事还轮不到她们路家呢。现在女儿排斥嫁给张高义,小刘氏立马想到了肯定是何氏和她那个贱女儿从中作梗,当下气不行。

大房这里一妻一妾斗的厉害,两虎相争,有时候也便宜着其实的妾侍通房。何氏自然是不甘心的,她原本就该是路家的长媳,却被小刘氏插足了,虽是贵妾,但也是妾侍,自己的孩子都成了庶出了,何氏如何的甘心。

虽然知道斗倒了小刘氏,她也扶不了正,可何氏就是见不得小刘氏得意了,她对这路宅子里的两个刘姓女人是恨到骨子里去了。

这个时候何氏也在跟女儿何慧聊着亲事,何慧只比何茜早半个时辰出世,两人是同一天的生日的,可想而知何氏跟小刘氏之间的斗法到了何程度了。

如今何慧和何茜都及笄一年了,只是一个是庶女,一个是嫡女,这说亲的差距就显出来了。

女子十五岁就及笄了,按理来说也是准备亲事了,一般人家女儿早订了亲,到了及笄后就安排嫁人了。可小刘氏和何氏都等着小姑的儿子成年,都想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小姑的儿子,两人之间为着女儿的亲事自然又是一番的相争着。

而路家小姑也是在两个嫂子和侄女之间犹豫不决,路小姑在闺中的时候跟何氏的关系最好,再加上自己长兄与何氏两情两悦,路小姑也没少在其中牵线的。

只是路小姑没有想到表姐小刘氏也喜欢她的长兄,造化弄人,最后表姐小刘氏成了她长嫂,而闺蜜何氏成了长兄的贵妾。

一个是表姐,一个是儿时好友,路小姑并不想介入这之间,偏了谁都为难。但自己只是张仕诚的妾侍,张仕诚的妻子也姓刘,与路小姑的母亲刘氏是同出一族的。刘王妃无子,也正因为如此,路小姑才被选中成为了张仕诚的妾侍,为了两个儿子,路小姑没少和刘王妃斗,如今长子选儿媳,路小姑自然是希望长子的儿媳跟自己一条心,那娘家的侄女最好的选择。

比起路茜,路小姑更喜欢娴静大方的路慧,只是路慧是庶女,怕过了不了刘王妃和吴仕诚那一关。再说母亲刘氏和大嫂小刘氏对此还是积极,路小姑也不好违了母亲和大嫂的意,所以长子的亲事也就拖着了。

下个月,便是路小姑的长子张高义成年礼,这亲事便再拖不下去了。

此时何氏这里,也是语重心长地劝着自己的女儿跟路茜争,那可是吴王的长子,未来的继承人,这份富贵何贵妾自然不希望落在了路茜的头上,让路茜永远地压自己的女儿一头。

“你表哥对你也是有心的。”何氏道。

路慧不以为然道,“姨娘,表哥对谁没心的,每次送礼过来,除了二房那边,谁都有份。”

“难道你就希望被路茜一辈子压在头上。”何氏想想小刘氏母子得意的样子,心就气不顺。

“姨娘,我是庶出的,你总不想着让我成为表哥的妾吧。”路慧无奈道,她如何不想嫁好的,可路慧更不想为妾。身为庶长女,看着姨娘与嫡母相争了十多年,路慧心中何偿不难受,对嫡母也是同样不喜。

如果不是嫡母的插足,自己便是路家的嫡长女了,弄的现在成了尴尬的庶长女。可路慧再怨,对此也无可奈何,外祖家已经没人了,姨娘便是唯一的幸存者,就是斗到了嫡母,姨娘也扶不得正。

身在路府,路慧得了父亲的喜爱,却不得祖母的喜。而且父亲是个孝子,再疼她们母女,终也会在祖母的眼泪里妥协,自此路慧也知道,父亲也并一定靠的住。

她也喜欢张家的表哥,可也只是喜欢,让路慧做妾,路慧是万万不愿意的。所以她不愿意冒这个险,姑姑虽然为吴王生有两子,可还是个妾,上头还有个刘王妃压着,儿子的亲事都不能完全作主,路慧并不是很愿意嫁到吴王府去。

可是自己的未来在何方,路慧也是迷茫的很,看着滔滔不绝劝着自己的姨娘,路慧有些可怜姨娘。姨娘这一生为了父亲都跟嫡母在斗着,却不知道父亲的心中并不只有姨娘一个人,嫡母是父亲的表妹,又为父亲生了两个嫡子一个嫡女,即使感情上父亲更偏姨娘一些,但嫡母的地位也是无法动摇的。

路慧的话戳到了何氏心中的刺,脸色都青了,但这样的愤怒却不是冲着女儿的。她这辈子不得已做妾了,怎么会让自己的女儿做妾,可女儿确实是庶出的,吴王的长子即便是庶出的,却也不是女儿的身份配的上的。

想到这里何氏有着对丈夫的怨和对小刘氏的恨,她何家的女人一向是不做妾的,当初得知自己未婚夫跟小刘氏定下了婚事,何氏心中的支柱崩塌了。她只想离开,并不想待在路府,未婚夫都跟别人定下婚事,那她算什么,让何氏做妾,何氏自然是万万不愿意的。

可一夜醒来,自己与丈夫却在床上被抓奸了,那个时候何氏想死,她甚至想杀了眼前的男人,这个害她**的男人。这原本是她想托付终身的良人的,在要娶妻的时候,却毁了她的清白,欺她一介孤女。

路良德依然还是娶了小刘氏,却把何氏关了起来了,他心里是喜欢着何氏,也放不下何氏的,可是却不得不娶小刘氏。

何氏几次寻死未果,腹中怀上了路良德的孩子,最终何氏以贵妾之礼进了路家的门。小刘氏也是能耐,何氏怀孕没多久,她也宣布怀孕了。

在何氏生下了路慧,小刘氏也生下了路茜,然后两人在生孩子上一直相争着。第二次小刘氏动了手脚早何氏一步生下了嫡长子,何氏的儿子一落地便是二子,第三胎的时候,何氏倒抢在了小刘氏之前生下了三子,小刘氏生下了四子。

两人相争着,也让兰秀钻了空,生下了路良德的三女路芸。也正因此,小刘氏和何氏都伤了身体,再无法孕了。鱼鹤相争,鱼翁得利,小刘氏和何氏争斗,倒便宜了兰秀,兰秀生了女儿后,两人才惊醒过来,兰秀很快又失宠了。

长房这里可是一部精彩的大戏,每天都上演着,而路良德对此是挺享受的。

如今何氏被女儿的话惊醒了过来,若是小姑选中了路慧,吴王和刘王妃那里过不了,最后的可能便是路慧为妾,张高义再娶别的女子。

“姨娘,你还是赶快给我定下一户人家吧,家世如何不重要,只要那人人品好,清清白白的就行了。”路慧的要求真不多。

 

第五章 寒酸的及笄礼

今日的偏院比平时的冷清热闹一些,不只是卧病的陈氏从床上爬起来了,在外祖家的元洲也回来了。而陈举人腿脚不便没有过来,大舅母回了娘家,二舅母则跟外祖母过来了。

“瑶儿拜见外祖母。”路瑶朝着面前五十岁左右的妇人行礼,这是她的外祖母,路瑶也只见过两次。因着她长的丑,路家不给她外出,所以路瑶并没有去过外祖家,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外祖父陈举人是什么样子的。

之所以见过两次也是因为她出生的时候,外祖母过来了,弟弟出生的时候,外祖母又来了一次。

这是第三次了,对于这位面露慈态的外祖母,路瑶心生亲切。

“瑶儿”陈老太看着自己的外孙女,眼里有了泪意,路家也太凉薄了,这般对待着她的女儿和外孙。

陈老太此时心里后悔的不行,当初陈举人对于把女儿嫁到路府是很不同意的,若不是她坚持,女儿也不会嫁进来受苦了。

她的女儿在闺中的时候身体多好,若不是在路府被薄待了,怎么会变成这般。陈老太的目光从路瑶的身上又落到了陈氏的身上,看着瘦的皮包骨的女儿,一脸的病态,还不到三十五岁,看着却比身边四十岁的二儿媳还要显老太。

陈老太心中很是难过,她就一个女儿,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如今女儿这般,陈老太的心被割的生疼的。

陈老太多年没有见到女儿,这会眼泪就有些控制不住,倒是陈氏看的开一些,忙对路瑶道:“娘,莫哭了,女儿如今很好。今日瑶儿及笄呢,落泪了可不好了。”陈氏冲着陈老太舒然一笑,心中何偿不心酸,忍了忍才把眼泪逼回眼里去。

听到陈氏的话,陈老太总算是收了泪了,而身边的二舅母并没有多话,只是看着陈氏的目光透着股怜悯。原以为路家富贵,小姑子还好一些,可看现在小姑子这样,二舅母便有些可怜小姑子了。

“孩儿拜见娘”这个时候路元洲才上前朝着陈家磕头行礼。

“洲儿”看到自己儿子,陈氏有些激动,刚刚因着陈老太,陈氏没有第一时间看儿子,现在见了儿子跪在地上磕头,便要起身扶着儿子。

路瑶见状上前扶着陈氏,对元洲道:“元洲还不快起来。”

“姐姐”路元洲起身又朝着路瑶道了礼。

路瑶微微一笑,对元洲轻点了头。

陈氏刚收回了眼泪这个时候也是泪眼汪汪的看着儿子,打量道,“洲儿又长高了。”

路元洲今年九年了,还是一枚小小少年,她们姐弟俩长的并不像爹,倒像娘一些。

见了陈氏打量,路元洲挺了挺小胸脯,脸上羞意地陈氏打量着。

二舅母见路元洲这边,便笑道,“静娘许久没见元洲了也是想念的紧了,元洲这次回来便住两天陪陪你娘吧。”

元洲当下点了点头,可陈氏却又犹豫了,元洲住路府,那到前院请安不会受到欢迎,可不去请安也不行。

且陈氏心中可没有忘了自己一又儿女在路府是如何受欺负的,心里自觉的就排斥着儿子回路府。

“娘,就留着弟弟在家里住几日吧。”路瑶道,心里如何不知道自己娘想什么,可这个时代孝字可以压死人,外祖家离路家并不是很远,元洲这么多年没有回来,如今她及笄,元洲回来了,却不去前院见礼,还不知道路府的人怎么编排元洲呢。

以后元洲是要走科举的,若是担上了不孝的骂名,那可是前程尽弃,甚至名声尽毁的。

再说她们也长大了,不再是以前人小力量弱,而路府的人也不会随便对她们姐弟动手了。

路瑶及笄这日,二舅母做了她的赞者,这及笄礼很是寒酸的。她曾想过到前院去请安的,可昨天一早,兰芝姨娘便带了点礼过来,是老太太那边让兰芝姨娘送来的,表示着她不必到前院去了。

路瑶也不在意,但陈氏是很为路瑶不平的,再怎么说路瑶也是路家的嫡亲孙女,及笄的大礼,陈氏也不要求路府给路瑶大办什么的,但到前院磕头请安,都没有得到允许,陈氏心寒。

及笄了,也就表示她成年了,今日是路瑶第一次隆重的打办,上了妆了。远远地立在铜镜面前,路瑶会晃乎着自己也是个美女,可是近近一看,路瑶心里又有些失望。

没哪个女子不注重自己的脸的,而她也是个爱美的人,可老天给了她这副样貌,路瑶每每一照镜子还是有些接受不了的。

每到这个时候,路瑶就很怀念着前世的自己,不论哪方面,前世的自己都比现在好多了。

而且她在路府一点自由也没有,十五年了,她从没有踏出路府一次。甚至才到门口,就已经收到了警告了,路府怕她丢脸,即便有客人来,也不会让她去见,外面甚至不知道路府有个三姑娘,同时也不知道路府有个无盐女。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这张面容,路瑶叹息着。

及笄礼之的后,外祖母和二舅母便离开了路府,弟弟元洲一提起前院还是有些怯的。可老太太并不喜欢路瑶往前院凑,好似看一眼路瑶都污了眼似的,其实路瑶也并不是丑的影响市容,可在路府却是容不得了。

路府的姑娘们是美丽大方的,她则是例外的,其实比路瑶丑的女子比比皆是,但在一群美丽的堂姐妹之间,路瑶便是天鹅群里的丑小鸭。

相比着路慧、路茜的及笄礼,路瑶的及笄礼办的相当的寒酸,可路瑶却已经很满足了,她有娘有弟弟,甚至外祖母和二舅母已经来了,这就够了。

前院的人并不会踏入偏院里,但若前院的人给她办及笄礼,路瑶才不知道怎么面对,也许会觉得心塞。

“瑶儿是个大姑娘了。”陈氏满眼怜爱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可另一面心里却是很难过的。女儿已经十五岁了,可亲事却无人问冿,陈氏心里如何不忧。

刚刚陈老太和二舅母在,陈氏不意问着娘家侄子的情况,二舅母就警惕了起来了,好似怕陈氏把路瑶塞给她们似的。

二舅母一副对路瑶敬谢不敏的样子,让路瑶和陈氏都很难堪。

“娘,我不嫁,我要一辈子在娘的身边。”路瑶抱着陈氏,她也不想嫁人,古代的男子,有点钱有点权的都一妻多妾,即便是穷的男人,手上有几分银子都上妓|馆,路瑶可以说并不期盼嫁人。

陈氏听了女儿的话,眼里都落泪了,她一定要给女儿找门好亲事。

第六章 正堂请安

“姐姐”元洲想说他不想去前院,可也开不了口,他知道自己必须去。九岁的元洲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已经没有任性的本钱,可在路瑶的面前,还是忍不住撒娇性任一番。在陈家时,元洲如小大人一般的表现,学习上也认真刻苦,让陈举人很是欣慰。

“姐姐送你到前面一点,在路口等你好不好。”路瑶道,前院对她们姐弟来说,确实是虎狼之地,如果可以她们一辈子都不想踏足。

路元洲马上欢喜,有了姐姐仿佛就有了主心骨了,路元洲是路瑶一手带大的,对自己的姐姐比对自己的娘还要依恋。

路府很大,从偏院到前院都要走好几分种,路瑶在花廊处停住了脚步对着路元洲道:“快去吧,别怕,磕了头就回来。”祖母也不会留着弟弟坐的。

路元洲点了点头,便朝前走去,身后的六子忙跟上。

路瑶便在花廊这里等着弟弟,路过的下人们见了路瑶并没有上前,而是像见到瘟疫一样远远地躲开了,路瑶也无所谓,要不是为弟弟,她也不会踏到这里。

此时正堂里欢声笑语一片,里面里和乐融融之景,路元洲站在门外的时候,只觉得和里面格格不入的。

“你是?”正堂门口中的丫环一见到元洲并没有认出来,看了元洲一身素服,身上也没有什么饰物,以为是小厮问着,“你有什么是,这里不是你能来的,还不快离开。”

“这位姐姐,我是路府的六公子,今日来给祖母磕头请安,请您帮我通报一声。”路元洲还是有礼道。

路府的六公子?丫环孤疑地看着路元洲,眼里一片的陌生,脸上也并不是很相信,她可没有听说过路府有什么六公子的,这小子是打哪来的。

路元洲看着丫环这表情心里也气闷的很,他有他的骄傲,他本就是路府的公子,可现在这处境,让他郁闷的不行。捏着袖里的银子,路元洲想着拿银子出来,姐姐是这样路他说的,但路元洲也知道家里有多艰难,心里有些不忿。

丫环正想说过,这个时候兰芝姨娘出来了,她知道今早元洲会过来给老太太请安,所以一直等着,听到外面的声音便立即出来了。

“六公子。”兰芝姨娘道。

“见过姨娘。”路元洲朝着兰芝姨娘行了礼。

兰芝姨娘轻轻一避,没有受路元洲的礼,便道:“你稍等一会,妾去跟老太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