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都乱套了
季东没能亲自过来汇报外头的状况,而是喊了个小厮。季微明在厅堂已然听到了门口的马蹄声,这会儿长乐街异常安静,各大官员或深知或浅知季啸想要削弱封地势力,谁都不想把自己拖进这场漩涡,于是紧闭大门,连门口的灯笼都灭掉了。
照亮长乐街的是士兵手中的火把,一排身影投在地上,将季府四面包抄。
季东南西北分别立于东南西北的位置,黑夜下四个身影在季府最高处的屋顶,彷佛四座雕塑,不畏寒风,让人望而生畏。这都是西怀的猛士,无论气场还是功夫,皆非王如衍一行人可比。
小厮进来汇报说王如衍来了,季微明看了阮棠绫一眼,看见得是她眼里微微的兴奋。
这姑娘真是……季微明顿时有点儿分不清她是无知无畏,还是愈挫愈勇。
于是一指厅堂角落里兵架上的一杆枪,笑道:“棠棠,看见没?”
阮棠绫自然是看见了,一柄好枪,只是这枪一直放在这里,从未动过,点头道:“看见了。”
“要是一会儿事态不对,你拿好那杆枪,冲出去,不要回头!”似乎是生死交托,季微明却依旧是满面含笑的,以至于阮棠绫摸不透,他到底是否有些许紧张。
大约是有的吧?阮棠绫四下回眸,拽了拽季微明的袖子:“秦拂玉人呢?”
“她有别的安排。”季微明拉起阮棠绫的手,这双手牵了无数次,每一次大手牵小手紧紧包裹着的手心温暖,温度慢慢从手臂移到了心里,无论外面多危险,也总是那么安心。
没有先前的紧张和彷徨,他突然觉得,也许他早就不该故意让阮棠绫离开,他以为她不在自己少了后顾之忧,却没想到她不在多的是一份魂牵梦绕,牵肠挂肚。
门外寒风拂面,季微明带着阮棠绫出了厅堂,季府门外,王如衍下了马,负手而立。这般深幽的夜色下,两扇朱红大门为他打开,门外是一行士兵,季微明却好似平时一般,笑道:“王兄这么晚过来,可是来取画的?”
早知季微明城府极深,王如衍也是一如平日里的模样,抱拳道:“是呀是呀,这不是刚想到给天渝国师的风竹图没取,所以连夜赶来了?”
“请!”季微明摊手朝向东边,“早就准备好了,就在书房里。”
王如衍看了一眼阮棠绫,此刻她的眼中没有门外的火把和士兵,只有一只越走越近的黑猩猩,正搭上季微明的肩膀,要走去书房。这只黑猩猩身边还跟了几个人,一看就是高手。
季微明不问为何带着士兵来,是心中极其清楚王如衍的来意,说白了:找茬的!这茬还不是随便找,而是他们早就布置好的。
夜空下似有电石火光在空中交错,阮棠绫抬头看了看天,而后感觉到季微明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是在叫她放心。她快步跟上,东面书房房梁上站着季东,他抱臂而立,手中时一把宝剑,剑锋似磐龙出剑鞘,在黑空中闪过一道凌冽的剑光。黑暗中只见轮廓不见脸,阮棠绫莫名觉得好有画面感,于是拽了拽季微明,在他耳边偷偷道:“我觉得季东今晚的造型特别帅!”
“哦?”季微明抬头一看,思索要不要让季东换个造型……
王如衍微扬起唇角,觉得此二人是在互相打气,可是,这京城之内天子脚下,季啸给了他调遣军队的权力,他倒要看看季微明如何能过关斩将!
阮棠绫不知也不想知王如衍在沉思什么,拉着季微明的手晃了晃,和往常一样平静:“要不你倒时候给我画张像,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论季东如何在长乐街狂刷存在感秒杀众官僚子嗣迷倒千金一大片,从此化身高富帅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笑看世界》!”
“怎么长?”季微明想着,走上人生巅峰的人不应该是他么?怎么变成了季东?
季东却猛然间打了个喷嚏,刚才那狷狂邪魅的姿势瞬间消失……
王如衍尽听着阮棠绫和季微明瞎扯淡了,总觉得这里少了点紧张的氛围,在他的脑海中,季府应该是嘈杂的,季微明应该是颤抖的,阮棠绫应该是不存在的,秦拂玉看他的眼神应该是崇拜的。
全乱套了!
“这到书房的路可好长。”王如衍身后的护卫全神戒备,他看着季府内的小道,问道:“小玉人呢?”
“王兄每次过来都想着她,倒真是兄妹情深。”季微明也不知有意无意,嘴角微扬,让王如衍顿时暗道一声不好。可转念一想,秦拂玉身边还有长漪,再不济,要是秦拂玉出了点事,陆寻风也该是知道的。不过是季微明的缓兵之计,他决不能轻易上当。
“小玉和我虽非亲兄妹,却情同亲兄妹。”王如衍笑道:“书放到了,风竹图呢?”
季微明推开门,风竹图就在书桌上,正好两幅,各自姿态翩迁秀得半山风采,栩栩如生,真可谓是名家手笔。
王如衍拿起画来仔细观看,不禁啧啧称奇:“好画!好画!可惜……”眼中顿有惋惜之色,看向季微明时他已经坐了下来,自顾自抿茶,阮棠绫也是坐在一边,全无紧张神色。
王如衍的半句话飘在夜风里,顿觉尴尬。
本是想着,他说一句可惜,留下半句疑问,季微明总该问他可惜什么。结果季微明不但不问他,反而关心起身边的阮棠绫来。
“这茶怎么样?烫么?”关心地好似要过去帮她吹上两口。
阮棠绫摸摸杯壁,回答:“不烫。”
王如衍着实看不下去,卷起风竹图冷笑:“都这么久了,世道变了人心变了朋友变了,唯独一样东西没变。”
季微明放下茶盏,挑眉笑道:“什么?”
“你依旧还在秀恩爱。”
阮棠绫顿时笑出声来,放下茶杯,道:“世道还是这样,不好不坏;人心还是这样,不黑不白;朋友还是这样,半真半假。谁当真谁就输了,是吧?”
阮棠绫说得直白,王如衍本想让人去探探秦拂玉在哪里,可惜片刻功夫就忍不住了。
慢悠悠地坐了下来,一掸袍子,翘起二郎腿,斜眼看着季微明:“世道变了,长乐街来兵马了;人心变了,米粒之光想与明珠争辉;朋友变了,季微明,你可别说,你不知道我今天来得意思?”他打开风竹图,啧了几声,突然双手扯住风竹图,“嚓嚓”几声,书房内雪纸如鹅毛大雪纷纷落下,王如衍身后的护卫剑拔弩张,季微明和阮棠绫却依旧闲闲地坐在一旁,像是观一场于己无关的戏。
“意思?什么意思?”季微明故作不解:“我季微明既没谋反又没杀人放火,王兄你突然带兵闯我府上,我还真想问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季微明的怒意突然上来,周身凌然戾气,和他平日里截然相反,那肃杀之气凝成一道冷风,让王如衍顿时一慌。
连阮棠绫都觉得,此刻的季微明,像是利剑出鞘蛟龙出水,虽未动手气场却足够震撼!
“季微明,皇上收到内报,西怀郡王私自在黑沙漠养兵十万,近日又称病意图让你早日回西怀,黑沙漠十万兵马是什么意思,黑沙漠从前的部落现在归于西怀郡王手下,个个对柳重天的死心怀不满,西怀郡王谋反之心昭彰,你说我什么意思!”
铮铮有词,可惜虽直接带兵过来包抄季府,却又拿不出证据。
季啸虽为大纪皇帝,可做事大抵还需要一个理由,轻易拿下西怀郡王世子,让东隅北侑怎么想?
这不,王如衍亲自上门查证据来了!
季微明摇了摇头:“接下来王兄是不是想要搜府查证据?你请便。”坦荡荡,没有一点儿揶揄,王如衍顿时一愣。
正在此时,季府门口来了另一批士兵,有太监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皇上驾到”,季微明突然一惊,和阮棠绫两两相望。
而后起身,在王如衍没有搜到证据之前,他还是臣子,自当不会冒然冲突。
循规循据地接待,季啸身后跟着王宣,两人直达书房时,王如衍已经开始行礼。
“免了。”季啸到底是个皇帝,喜怒不露于色,淡淡道:“我听说季府里头藏了些东西,怕是有人诬陷微明,所以亲自过来一趟。”表情平静,扫过阮棠绫时,她并无任何不适。
季微明笑道:“古来恶语中伤人者不少,我父王一心为大纪从无异心,臣知道皇上此举并非有意针对我西怀。”而后突然间换上了一副笑容,“王兄也是奉公行事,搜吧。”
阮棠绫觉得,季微明定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所以她一点也不担心。
看来厅堂里那杆枪,她是用不上了。顿时觉得,精打细算什么的,有时候也听让人恼的。
季啸回头看一眼王宣,对着季微明和蔼可亲:“朕自是相信你和你父王的,所以不想把事情闹到朝堂上,今日让王如衍过来搜查,若是无事,今后莫在提起。”
长乐街官宦云集,恐怕今天季啸一来,那宣传度好比在长乐街上打了个横幅:皇帝亲临世子府,疑似西怀要造反。这宣传力度比在朝堂上可广多了!
季微明不好直说,心中却暗笑。
他早就知道季啸不敢胡乱塞个名头,四方势力太强大,中州镇不住,他只能拿着实打实的证据同时安抚其余封地上的郡王,只要一个削掉了,后面便轻松了许多。
郡王们也不会干看着,但凡此中有一丝疑点,都有可能造成四方与中心的矛盾,王如衍不是来搜府的,而是来拿他们早就布下的证据的。
今日若不成,季啸定会再次行动,除非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否则,这个冬天,可够热闹。
王如衍带人去搜府了,首个目的地就是乔木轩,王如衍本人去了碧槐轩找秦拂玉。
书房里,季啸坐在正中,王宣立于一旁警惕着季微明的一举一动,季微明带着点微笑不语,偶尔和阮棠绫眉目传情。
季啸轻咳了一声,止住了两人之间的暧昧传递,书房里的氛围异常的诡异,似乎真正被搜家的季微明不急,反倒是来搜查的人带着担忧。
“微明成亲之后,倒是朕第一回见到西怀世子妃。”季啸抿了口茶看着阮棠绫,似有一点儿疑惑。这姑娘长得虽没有秦拂玉那般倾国倾城,却也能算上个美人,每次手下来报时,总说季微明对阮棠绫宠爱有加,算算成亲也有半年,却不知既是宠爱有加,却又为何从来没有传过喜讯。
别人家娶妻,鲜少有半年还不怀上的,季啸私以为,这宠爱只是面上的,偏偏这回看见了,季微明和阮棠绫之间默契十足,连带眼神都是温柔如水的。
若演戏,演得了深情款款,演不出眼神之间的宠溺,季啸贵为九五之尊,后宫嫔妃无数,真情假意看人到位,说阮棠绫浑浑噩噩,他却一点都没看出来。
殊不知,就在刚才,在王如衍还没进来的那一刻,季府内的氛围是多么的粉红。
阮棠绫点头,无惧无畏,要不是季啸死活要塞个秦拂玉给季微明,怕是当初季微明娶妻季啸多少会给个面子,论亲戚,季微明也算是季啸的侄子。
可惜啊,季啸是给季微明做嫁衣裳,还不知,他一手培养的秦拂玉,却是季微明曾经塞给他的。
这么塞来塞去,也是这一对叔侄心有灵犀。不知季啸知道后会作何感想。
“世子妃的父亲,我当初是在虫二楼见过的,倒是个有趣的人。”季啸想到当时和桃花班在虫二楼火拼的阮肃,做得一手好面,还能张口即来,只是一直查不出身份,倒是让他有点奇怪。阮棠绫说来在鹿鸣巷长大,举手投足却没有小家子气,这足以说明阮肃的不凡,才能教出一个不卑不亢的女儿。
“那日臣也在虫二楼,我丈人的手艺极好,当时还幸得皇上亲口定胜负。”季微明接话道。
阮棠绫不接话,季啸便看着她笑了笑,心里想得,还是正在搜查的王如衍。
此刻陆寻风的伤也好了,破相也恢复了,竟摇着折扇独自来了书房,季微明手下的人也不拦,就让他这么大摇大摆地进来。
今晚的书房,可真是热闹。
季啸便故作讶异道:“这不是当年国文馆的院士陆寻风么?”
“承蒙皇上厚爱,如今还记得草民。”陆寻风作着揖,收起了他平日的放荡,余光瞟过季微明,道:“幸得世子爷收留,才没让草民在外头流浪,说来,世子爷也是草民的恩人呐。”
“在季府待得可好?”季啸和陆寻风聊上了,阮棠绫狐疑地冲着季微明撇了撇嘴,换来的是他安心的笑容。
有他在,纵然风浪再大,纵然天地倾塌,还有人愿意为她撑起一片天地,便是广袤世界的一处容身之所。
“挺好。”陆寻风摸了摸自己的脸,伤虽然好得差不多了,可惜还留了点伤疤,他看了一眼阮棠绫,叹道:“可惜府上的路边不平整,害草民摔了好多跤,如今这狼狈样,让皇上见笑了。”
“既如此,看来朕得拨点款让世子府改善一下道路,这摔了一个人倒还好,莫要摔了更多的人。”语中带话,和王宣对视一笑。
阮棠绫心中虽不舒服,此刻只想做一个安静的旁观者,于是眨巴眨巴眼,真希望季微明能反驳回去。
季微明诚不负她,说道:“那倒不必了,只要出京城的路上没有凸起的石子,过了今年这府也就荒废了。”不说王如衍能搜出什么,季微明给季啸的感觉是,他现在正在壮胆。
自从季啸来了以后,季微明便收起了对王如衍的争锋相对,气场温和了下来,季啸看到的还是那个中庸的平常的季微明。
王宣沉沉地咳了几声,想让季微明别那么无所畏惧,说道:“如衍怎么还不回来?”
搜查的时间越长,便说明事情对季啸越不利。东西都是秦拂玉和陆寻风布置的,可王如衍搜不到,这说明什么?
再看季微明的云淡风轻和阮棠绫的置身事外,季啸愈发确定,季微明是深藏不露,而非平日里的玩世不恭。
千万别栽在一个小辈手上,那才是作为一国之君最大的耻辱。
众人等着愈发心急,眼看半个时辰快要过去,除了听见从乔木轩方向传来的脚步声,至今还无人来报。
阮棠绫那个郁闷,都说搜季府,常理来说重点自然是搜季微明的房间,可王如衍尽带人去她住得地方做什么?何况,她两天不在乔木轩,乔木轩里东西不多,一瞬间她的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陆寻风送给她的书!
瞬间抬头直视向陆寻风所站的位置时,他正摇着折扇一脸大仇即将得报的得意之色,阮棠绫便更加确定了。莫非,是少了的那几页纸?
那叠书季微明亲自看过,如果真出了什么事?
她止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经过了这两天的事,她告诉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相信季微明,执着的相信!
那一股坚定绝决的支持让季微明心中顿时一暖,他知道,阮棠绫是真的相信他了,打心底里的相信。这种被人所依赖和执着的感觉,是温暖而体贴。他家面粉妹不会再离开,永远不会。
门外,急促的脚步声,天冷,王如衍却大汗淋漓。
他去见了秦拂玉,又翻遍了整个乔木轩,差点掘地三尺,终于让他找到了!
手中那一叠泛黄的纸页似乎带着讥讽和嘲笑,阮棠绫顿时一慌,季微明,他绝不会失策!
☆、第34章 戏剧反转
季啸的眸中兴奋之色一闪,王宣就已经迎了上去。王如衍挥了挥手中那叠纸,对季微明投以得意猖狂之色,秦拂玉就在门外不远处,季啸看见了,便让人把她也唤了进来。
秦拂玉进来之后目光一直未曾落到季微明身上,像是一切与她无关,一如阮棠绫最初认识她时那样,清冷孤绝,是天山上的一抔雪,映照的半轮月光的清影。
王如衍将手中的纸打开,面向季微明,冷笑道:“这是什么!”
阮棠绫略一瞥,顿时发现了这和当初陆寻风给他送过来的那叠书的纸张相似。也许还真被她猜中了。她知道季微明定是做了安排,不会让王如衍突然间扣上这顶帽子,至于是否有其他深意,她却不晓得。
转头看季微明,他的脸上突然有了一点儿讶异,可是阮棠绫知道,那是他装得。
“这是什么?”季微明问道。
季啸觉得优势站在自己这边,胜券在握,身为九五之尊的霸气侧漏了开来,季微明不好坐着,那样着实给人一种故意演戏的感觉,于是立刻站了起来,阮棠绫也便跟着他站起。季微明走上前去想要看看王如衍手中的东西,王如衍却迅速收回了手,鼻孔翻天哼了一声,觉得秦拂玉嫁给季微明之仇他今日终于得报。
纸呈给了季啸,季微明看着季啸的脸色由黑便白由白变青由青变紫,五颜六色地好像天上的彩虹,一回头,却看见阮棠绫憋笑的表情,心中开始祈祷,他家面粉妹千万别笑场……
阮棠绫使劲地捏着自己的胳膊,然后咬了咬牙,被手上的痛意一激,大眼睛里好似蒙上了一层烟雾,有什么水岚雾气要从里面落下来。季微明不惊乍舌,这面粉妹的演技着实太夸张,都比得上桃花班了!
季啸早就知道这纸里的内容,只是装模作样地看了一遍,将这叠纸往桌上“啪”的一拍,桌面上的物品颤了颤,季微明露出了更加慌张的脸色。
“你……和你父王……好大的胆子!”季啸气得连话都断断续续,阮棠绫觉得这哪里是在搜查季府,分明是在叔侄唱戏。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可比桃花班的戏要有趣多了。若不是时间不对氛围不符,她真想嗑盘瓜子坐下来大爷一般的打几个赏。
季微明还有他自己的打算,立刻跪了下来,义正言辞道:“我不知是否有人要诬陷我,但我父王对大纪绝无二心,恳请皇上将所谓证据给我看一眼,也好让我死得瞑目!”
阮棠绫就在他身边,垂下头,嘴角上扬。
季啸咻地将这叠纸丢了过来,一边说道:“枉朕如此信赖季舟和你,你二人竟敢在我眼下密谋屯兵黑沙漠之事,季微明,你有何可说?”
季微明不言,只是轻轻翻着纸,这纸上另有玄机,没有署名,只是一眼便能看出其藏头藏尾的类似屯兵的语言,又因是信纸,故以为是信:“敢问王兄,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找来的?”
王如衍得到季啸的默许,冷声道:“乔木轩。”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阮棠绫的身上,乔木轩是她住的地方,东西是从她那里找来的。
阮棠绫暗道一声不好,反驳道:“怎么可能在我那里?”
季啸捶着桌子怒道:“都说西怀郡王世子独宠世子妃,我看所言非虚,连私底下这些密谋的事都经由世子妃之手,你们之间的传信人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他的目光停留在阮棠绫身上,言下之意,怕是要拿鹿鸣巷的阮肃开刀了。
阮棠绫突然晓得为何季微明想让她离开,因为她离开了,阮肃必然跟着她离开,若一切是他早就安排好的,那么这替罪羊她就不得不做上一回。
倘若没有季微明逼她离开,她现在约是会以为季微明要嫁祸于她,可她现在很安心,因为她知道,这世上除了阮肃,还有人在意她心疼她保护她,定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我么?”阮棠绫毫不畏惧地直视季啸,“传言的可信度是多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在鹿鸣巷待了十六年,十六年来我和我父亲接触过多少人都不是秘密,若说我和我爹掺合西怀之事,那么最近最有可能来传递信息的,我只想到一人。”
没想到阮棠绫会如此坦白,季啸和王宣顿感无比欣慰,这姑娘实在太善解人意,善解人意地他们都快哭了。“是谁?”季啸说道:“你说出来,朕今日就恕你无罪。”
阮棠绫回以一个自信的笑容:“皇上不如先听我说完。这么多年来我爹接触而我没有接触的,又符合有能力替西怀传递消息且不会引人注目的,最近倒是出现过一个,此人在京城很有名,就是杏月楼的云姨!”
云姨分明就是季啸的人,哪里可能做西怀的间谍!
季啸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胡扯!”言语之中颇有怒意,季微明却对着阮棠绫挑了挑眼角。
他家面粉妹临危不惧随机应变,季啸若非要扣这顶大帽子,那他们就多拉几个季啸的人下水,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最好不过。
“皇上怎么知道我是胡扯的?”阮棠绫在季微明的眼神示意下更加大胆,“若说我房里藏着这些东西,我只能想到,前些天陆先生给我送来过一叠书,我倒是没看几本,只知道是画册,既然是画册,怎么会有全是文字的页码呢?陆先生你说是吧。”
这事陆寻风自然不敢推卸,当即回答:“确实是在下给夫人送过书,可我这书都是十里铺子一本一本挑来的,连店家都不同,铺子的掌柜几乎都认得我,若有怀疑,查查便是。”
陆寻风这书从哪里来季微明和阮棠绫不知道,但是既然会有今天这一出,必然是早就安排妥当的。季啸不会轻而易举地放弃自己的手下,若真去查,必是无异。
“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找来的?”阮棠绫一把夺过季微明手中的纸,冲着王如衍扬了扬。
王如衍道:“都是在世子妃的书里找到的,每本之间夹了几张,看似和书贴合无异,实则是后来贴上去的,不仔细看无法找出。”
陆寻风顿时眸色一闪,指着阮棠绫不悦道:“夫人,陆某在季府这些日子从未做过什么对不起季府的事,您要看书我帮您找来了,您又为何要死掉原书将这些信纸贴上去,这分明是想在被察觉之时嫁祸于我,望皇上明察!”
这一瞬间,变成了阮棠绫撕掉了原书页将信纸夹在书中,可那些明明是被别人撕掉的,为此她还担心了好多天!
阮棠绫暗下决心,倘若今天能有惊无险,她不但要把陆寻风揍成猪头,还要揍得他永远进不了伶歌坊!
季微明顿时一沉脸色,好似要把所有的责任推给阮棠绫,眼底尽是疑惑和不解:“棠棠,这是怎么回事?这信是从哪里来的?”
顿时有委屈感涌上心头,阮棠绫悄悄地狠捏了一把自己的胳膊,两行眼泪就流了下来,哽咽道:“我也不知道……”那模样楚楚可怜,就好似被遗弃的小猫,纵然是演戏,季微明都心中一紧,想让她揽入怀中的冲动被理智扼制,他还得演一个为求自保不喜出卖老婆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