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注意力本全在杂志上,但又不自觉地去看她。有时候看她眉头紧蹙还会忍不住用手指抚平。
这样一来二去,杂志里的内容再也看不进去。他干脆地躺进被子里,伸手将她揽紧在怀中,在一片温暖中回忆起了过去。
如果对她有两种感情的话,那就是亲情和爱情。
所谓亲情,也不算深厚。
只不过是除了她爸爸,在她降生后第一个亲她的人。
只不是在她牙牙学语时,教唆她先学的叔叔,虽然她经常喊成自己的小名。
只不过是在她会走的时候,不愿意她走路累着,他便每天抱在怀里。
后来十几年的分离,亲情早就淡化于无。他听父亲一句话,从美国留学归来寻找韩家,见过哥哥后便想起他那甜美娇俏的女儿。
他那时候很想知道她在这漫长的岁月中会变成什么模样。
可惜那时候她还在上学,他便让管家驱车去了她的学校外边。
那是一个五月上旬的午后,青天白云,玉树葱茏。民国风的学校,有着岁月的沉淀,一树一叶都是熟悉。
那曾是他的母校。
那时候她们并未放学,他也不好大张旗鼓地进去,便向校长申请叫她出来。
当年的韩素不过十七岁,穿着白衬衫与百褶裙款的校服,梳着马尾从校园内跑出来,四处张望,满是青春的朝气。
那褪去稚气与婴儿肥的脸,不算是他见过那么多美女里最好看的一个,却是他后来午夜梦回时常常梦到的那个。
她跑到车附近。
管家请她车里一聚。
结果小姑娘警惕心还是很重的,看着并不是全透明的窗户,摇摇头。
“我不认识你们,才不跟你们走。”
“车里的先生,是你叔叔。”
“叔叔?”小姑娘又瞥了车窗一眼,伸出脚踢了一下车轮胎,骄里娇气,“我爸孤儿院出来的,哪来的兄弟,我才没有叔叔。”
说完她头一甩,往来时的路跑回去,顺便还在校外的小摊贩处买一份雪糕。仿佛出来的目的本就不是想见他,而是为了解嘴馋。
那一颦一笑镌刻在他心里,为她而来的心动极速而又震撼,突如其来又不给人做准备。
以至于后来的日日夜夜月月年年,他为她朝思暮想、无法自拔,像个疯子一样。
现在也像个疯子。
狠狠咬了口她的肩胛骨,封铭几乎咬牙切齿。
“韩素,你是我的。”
一辈子都是。
——
韩素以为自己的离家出走对于“可能会被签离婚协议”这件事和对于“被强制学礼仪”这件事,最起码都有那么一点点威慑力。
但和之前一样一样的,没什么不同。
她刚走到楼下准备吃饭的时候,礼仪教授人宣馨已经到了,正和封铭喝着茶。
一个个的端庄又仪式感十足。
大大咧咧下来的自己,反而在这个空间有点儿突兀。
一旁的馍馍也丝毫没有一只布偶猫的优雅,像只小火箭似的飞快从封铭的脚边奔过来蹲在了韩素脚边蹭蹭。
喝茶的人目光循着动静挪过来,看见她来,便从座位上起来,还顺手拿了件围巾过来给身姿单薄的她披上。
“还难受吗?”他伸出手在她头上探了探。
韩素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宣馨,又看了眼身前的男人。想着估计自己是被拿来当挡箭牌了。
“好多了。”那她也乐于陪他演。
“嗯…过来吃饭。我让阿姨买了你最爱吃的蛋酥。”他牵着她往餐桌走。
两人靠着坐下,与宣馨之间泾渭分明。
在封铭帮她摆弄碗筷的时候,韩素忽然挑衅地朝宣馨扬了扬下巴,像极了得到玩具的孩子在炫耀。
“你…”宣馨那么骄傲怎么能忍受全程被当做空气,尤其韩素来了后更甚。
“怎么,宣小姐可对我夫人有所指教?”封铭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神色虽然柔和,但不怒而愠。
宣馨一愣,尴尬地摇摇头:“没,没有。”
明明就有。韩素腹诽。
她夹了口蛋酥吃,然后安静看戏。
这时男人继续开口:“我记得刚才宣小姐要说来这的目的…那么宣小姐今日过来是要干什么?”其实封铭清楚得很,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受老夫人委托来教授夫人日常礼仪。”哪怕镇定地回答着男人的问题,但宣馨其实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以她不得不在慌乱中开始自保。
“哦,那以后不必了。我夫人向来随性,她不想就不学。还请宣小姐帮我谢绝母亲的好意。如果没什么事,恕不相送。”
“可是夫人…”
“宣小姐。”封铭的声音提高了一些。
吓得韩素这吃瓜看戏的人也不敢继续吃了。
“封某人谢绝你的好意,请回吧。”
两次逐客令,下得毫不留情。
宣馨再也不敢开口,起身连忙说了声抱歉往门口走。林叔也过来将她迎出去。
后来,等餐桌前只有他们彼此时,韩素还没回过神。原来封铭并不想她去学那些礼仪的,哇,他太好了吧。
男人伸手将她嘴角的污渍擦掉,瞧她看着自己一动不动的眼神,笑问:“怎么,不舍得她?”
“没,没有。”韩素是真怕封铭将人找回来,连忙否认,“可是你把她赶走,真的没问题吗,伯、妈那边…”
“韩素你嫁的是我,不是封家,封家那一套你不需要强加在自己身上。还有我母亲…你不用管她。”
她派来的人牵连韩素掉泳池,无论是有意无意,他都不会让她们再接近了。
“不过…为夫替你得罪了好些人,有补偿吗?”
“…”韩素一愣,想了想确实啊,为她得罪的可是他亲娘。
“你要什么补偿?”如果她可以办到。
男人眸光一闪,薄唇轻启:“投其所好。”
又是…又是这如噩梦般的四个字。
韩素一下就想起来昨晚那些场景,整个人血热起来,红得像是皮皮虾。
她抿了口唇,犹豫再三,内心控制不住地想问问他,是有多久没碰过女人了。怎么能那么饥渴!
怒其不争地唉了一声,她起来长腿一跨坐到他腿上,捧着他的脸就亲了下去。
不、不就是投其所好吗。投就投。
安静的室内,波光粼粼的水面在室内折射出斑斓的光。
女生毫无吻技地在男人唇上作恶。男人却爱极她此刻的猖狂。
寻寻觅觅,难舍难分。彼此间的肆意妄为,让双方都忘乎了所以。
无意间被磕到唇,男人嘶了一声,转为主动,起身将人压在了餐桌上。
他细腻地吻着她,照顾她每一寸的感受,希望她在和自己接吻的时候感受到的是快乐。
可男人渐渐不满足于只轻吻她的唇,转而顺着她的脖颈慢慢往下…
用牙齿将她新换的衬衫睡衣扯开,然后吻流连在她的锁骨上。
韩素本已迷糊,从试图让男人享受转变为自己很享受。可胸前一凉一温热,吓得她立马睁开了眼睛。
昨晚那晕乎乎的还有点似酒后的胆子,现在那么清醒,简直要被眼前的情景吓尿了好吗!
她轻咛一声,伸手挡住男人的吻,柔得像棉花糖的声音更加撩人:“封…封铭,不要。”
男人却接着亲吻她的手指,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韩素知道,他可能不想放过她了。
“待会我还要出去,能下次吗,下次我补上。不会让你憋太久的…”语气无比乞求。
“不能。”冰冷的两字。
“可是…”她要去的是韩家,身上不能有痕迹,不能让爸爸看到。
而且封铭这个王八蛋,她才不信他会怜香惜玉。毕竟看上去好久碰女人了吧,下手指不定多狠呢。
露出满是为难又无辜的神情,她双手圈住他的脖颈,眉眼间都是风情,讲话时也软软糯糯:“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有些不舒服,以后我会补偿回来的。但我也知道,你肯定不止我一个女人,不如…”
男人的神色忽然就冷下来了:“韩素,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
“额…其实你不必恼羞成怒。”韩素坐起来,踢了踢腿,她像是明白人似的,“我追的料,十个里边七个富豪,三个明星,男人必包养,女人必被包养或者包养小狼狗,对于这些事我也算见怪不怪了,封铭,你如果实在憋不住的话,可以家里红旗不倒…”
“闭嘴!”男人忽然暴怒。
这突然的一声将韩素吓懵了,突兀地断了后半句话。
封铭沉着脸看了眼女生,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与嘲讽。
“原来在你眼中我是这样的?呵…
还敢在我面前说这些,我看你是不想要那个工作室了,那好,你永远别回去。”
提起一侧的大衣外套,男人给自己套上,头也不回地走掉。
如男模的身材,将衣服穿出别有风味。他气极离去的背影都犹如在T台走秀。
被留在餐桌上的韩素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扭头看他离去,又低下头回想刚刚的所有画面与话语。
最后眼里闪过一丝懊恼。
她自言自语,全是后悔:“韩素…你果然不怕死,他才回来几天,你就以为已经和他相处到能随便说话的地步了。”
而且…他说的工作室是什么意思?
他本来就没想收下它?
作者有话要说:让我数数咱男主心上有几处女主宝宝扎的刀子口了。发跨年红包( ????? )
第14章
因为和封铭第一次起了争执,韩素一个上午都没安下心来。
去给凌姒漪送完衣服她就出发去了韩家。
林叔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期间还给讲了个笑话。
可韩素很给面子地笑了笑后,再无其他表现。
林叔便在心里记了这事,打算等会去接封铭时,跟他说说。
车子一到锦城公寓外,韩素就急着下车了。
林叔连连叮嘱路上小心,十分不放心她一个人,也生怕自家夫人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被人打了揍了,受委屈。
可韩素只挥了挥手,捏着包跑远。
等她跑到韩家别墅前,原本还算正常状态的一个人,顿时有了戒备。
踩着七厘米的高跟,她踏入这个曾经的家。
开门的做饭阿姨见到她来有些惊讶,但又想了想今天的日子,觉得理所当然。
韩素叫了一声阿姨后走进客厅里,却发现原本今天应该在的爸爸并不在。
而其他人…
楼梯上响起一阵高跟鞋声,她抬眸看上去,只见韩瑄穿着盛装从上面一步一步下来。
这样的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妹妹,韩素记得初见的时候她瑟缩在她妈妈身后,小声地喊她姐姐。
穿着朴素,与现在的模样简直不是同一人。
如果…如果没有那件事,她可以和她很像一对普通姐妹一样成长。
但如今已然不可能。
“爸呢?”韩素的声音很平淡,近乎没有情绪。
韩瑄下了阶梯,坐在一侧的吊椅上,姿态高傲。她倒了一杯红酒,长腿交叠在一起,朝她举了举然后一饮而尽。
“我以为…人总该有点自知之明,爸断了你的经济来源,就说明已经不想管你。你竟然还跑到了这里。”
韩素不想跟她吵,毕竟她能把有的说成没的。
“你只管告诉我,我爸呢?今天我过来是要带他去一个地方。”
“你妈妈那?放心吧,今天爸没空。对了。”韩瑄忽然一笑,像是想到了什么搞笑的,“你不会还不知道我妈怀孕了吧。哦,也对,爸爸没通知你。他们今天去产检。所以今天是没办法和你一起去给阿姨扫墓了。”
韩素低下头,深深地呼吸了一口,也忍不住眼睛的渐渐泛酸发热。
“那你告诉他,我来过了。”她来的目的只有这个。现在连这个目的也失去了,那么她以后就不再想别的。
这几年家她总感觉她和妈妈和爸爸的那个家还在,哪怕正像是玻璃碎片一样一片一片从时光里消失,可是至少还有点回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爸爸是爸爸,她也是她。
“在你走之前,我有一件事想问清楚。”
韩素抬眸,沉默两秒后,摇摇头。
“你别急着否认,那天华安阁我看见你了,全场那唯一一条GL高定春夏晚礼服,只有封氏的人能搞到,你和封氏总裁什么关系…是男女朋友?”她试探着。
韩素眉眼淡淡,像是一幅水墨画,此刻有点伤感,就愈发地浅淡了。她转身要离开这个地方,回答她的声音也有些疲惫:“不是。”
“那我可要提醒你一句。爸很不喜欢韩家的人跟封家走太近。要是他老人家知道你跟封家的那个人的关系暧昧不明…你可就真能被赶出家了。”
那幸灾乐祸的模样,那刺痛人眼睛的嘲笑,让韩素心里变得愈发不好受。
韩素抬眸看她,带着微微的迁怒与反击:“这不正符合你意吗。你放心,如果有一天我被赶出家门,那么你会跟我一起走。燕署与凌家的那根刺当得高兴吗,那天晚上华安阁的阳台可上真火热,虽然我没拍照片,但录音笔一直带在身上,另外说一句…妹妹,你呻.吟的声音,呵,真好听。”
说完,她嘴角带笑地走了,仿佛是女皇打了一场胜仗。
身后先是一阵沉默,显然当事人并没有反应过来。再后来就是韩瑄暴怒的声音,她喊着韩素的名字,还用枕头砸她,可一个个都落了空。
韩素自当清风从身旁飘过,出去时,波澜不惊。
——
从墓园回来,韩素走下出租车时,眼睛尤见通红。
为了不让别人看出异样,她用围巾将自己的半张脸裹了好几层,遮得严严实实。
走到去封氏公司建筑群必经的一条路上,她转悠着进了一家花店,想着待会封铭下班她可以假装路过什么的。
在店里晃悠了一会儿,或许是她的存在太引人注意,店主过来,先是热情地招呼了一声,接着问:“这位小姐,你想要一束什么花,我待会可以给你包装漂亮些。”
“我…”韩素有点儿难以启齿,“如果不小心把人惹生气了,想求和…送什么花比较好?”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