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这样训练已经将近一个月,从开始的痛苦万分到现在的彻底适应,只花了一个月。

房间里,少女们互相按摩着酸痛的胳膊。

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女正为另一个容貌娇弱清丽的少女按摩她过于纤细的胳膊。

“三娘,你又瘦了,看你的胳膊一点肉都没有。”

几个少女纷纷凑过头,盯着方三娘的手臂,笑着说:“三娘,待会你要多吃点,要是太瘦哪有体力撑得下来。”

清丽的少女点头,她模样娇弱,让人恨不得捧手心里怜爱,是京城男人最喜欢的类型。

仔细看,房间里的姑娘基本上都生得不错,即使天天在寒风中锻炼,脸上、手上的皮肤都变得粗糙,依旧比大部分姑娘好看得多。

“公主对我们真好。”一个少女低声说,“如果公主没收留我们,只怕我们都要冻死在家门外。”

“公主救了我们两次。”

一次是被人贩子抓起来关在地窖里时,一次是被家族驱逐时。

她们大部分都是不怎么受家族重视的庶女,她们的家人担心被拐卖的名声传出去,对家族名声不好,不肯让她们进家门,以最快的速度对外宣布她们的“死讯”。

其中一个比较受宠的姑娘当时无法相信,在风雪中等在父亲上值的路上,她的父亲不忍心将她带回家。

其他的姑娘们还来不及羡慕,就听到她家人向外宣称,女儿为表铁骨铮铮已自裁。

她的家人还很感动的表示,这才是他们家姑娘的傲骨之风,若不清白宁可玉碎,以血洗干净被辱没的家族名声。

那个姑娘被父亲带回家时是多么的开心,她当时甚至发誓,无论外面闲言碎语多难听,都要坚强的活下去。

然而她死了,被家人逼死了!

所有人都觉得她犯了大错,只有死亡才能洗干净。

“反正我们在家人心里已经是死人,以后就为公主活着吧。”

一个少女摸着自己粗糙的手,面无表情地说。以前她还担心不好好保养皮肤,会嫁不出去,现在已经熄了成亲的念头,再难看又有什么关系呢。

“还不如小户人家活得自在呢。”一个少女轻声说。

和她们一起被抓的还有几个小户之家的姑娘,但她们的家人并不介意,甚至高兴自己的孩子还活着,欢欢喜喜的将自家孩子接回家。

**

“殿下。”

方三娘匆匆忙忙地跑过来,叫住带着护卫准备出发的乐阳公主。

“有什么事吗?”乐阳公主从马上跳下来,关切地看着方三娘。

在所有被解救的姑娘中,她对方三娘的印象最深刻,她长得最娇弱,偏偏锻炼的时候最狠,仿佛不要命一般。

方三娘目不转睛地盯着乐阳公主,“公主是去救人,杀那些人贩子吗?”

乐阳公主点头,她并不奇怪方三娘能猜到,这些女孩并不是一次性解救出来的,是她陆陆续续捣不少人贩子的老巢救出来的。

“殿下,您养像我们这样大的姑娘很费钱的。”方三娘欲言又止,“也不急着将所有人贩子都杀了,他们的不义之财……”

乐阳公主的双眼一亮,忍不住盯着这个冰雪聪明的姑娘。

她怎么没想到呢,每次只管一刀子剁了来个痛快,可那些姑娘被人贩子害得有家不能回,甚至“被死亡”,她正愁着养她们费银子呢。

一个个花朵似的年龄,却被家人抛弃后想不开,变得死气沉沉的,她口头上说要将她们练成女兵,实际上不过是让她们忙起来,没心思想东想西而已。

她原本想着,以公主的权势压迫她们的家人认回她们的,但那个以死证清白的姑娘的遭遇让她知道当时自己将事情想得太天真,这些仿佛羔羊般的柔弱姑娘根本没有一点自保能力,回到家也不过是晚死的区别。

还不如锻炼出强壮的肉-体和坚强的灵魂后,再强迫她们家人承认她们“死而复生”!

有她这个公主作为后盾,能一拳头打死几个看守她们的婆子,她相信就算是龙潭虎穴的后院,这些姑娘都能活下来!

现在十分贫穷的乐阳公主十分满意地拍拍方三娘的肩膀,笑着赞道:“非常好,以后还有什么好主意记得和本宫说。”

别以为公主很有钱,她父皇不是什么能干的人,导致国库一直很空。

国葬的时候,皇帝为了先帝葬礼,花了不少银子,国库空得皇帝成亲时,都只能往节俭办。

想到这里,乐阳公主沧桑地叹气。

她爱舞刀弄枪,搬去公主府后,皇兄送她一批侍卫守住卫公主府,然而她太贪心,直言一批不够,有多少要多少,最好能组成一支军队。

正愁侍卫太多,好些都是勋贵之家的庶子、只会假把式的皇帝十分高兴地答应,只要公主负责他们的薪资。

乐阳公主不嫌弃他们中看不中用,特意通过皇后请来军中好手训练,这些侍卫刚开始还不乐意,直到被武力镇压,还有月薪上涨后,也不吭声了。他们在皇宫的侍卫群中,本来就是边缘人,本事不够又没有上升渠道,堪称文不成武不就,只能凭不错的外貌在宫中当侍卫混日子,家里有钱的还好,没钱的日子都过得很难。

跟着公主就跟着吧,起码月钱涨了。

然而乐阳公主给那些侍卫发了一段时间月钱后,突然发现自己很快就要揭不开锅。

方三娘这建议简直是及时雨!

又捣毁一个人贩子的老巢后,乐阳公主终于想起宫里的老母亲和兄长,进宫看他们。

“皇嫂!”乐阳公主一屁股坐在皇后的寝宫里,端起桌上的茶,心有余悸地喝了一口。

郑皇后好笑地看她,“这又是怎么了?”

乐阳公主一把拉住她的手,同她诉苦,“母后实在太可怕了,竟然叨念了我足足半个时辰。”

郑皇后一点都不同情她,“你都多久没回宫?”

乐阳公主也很无奈,“先前想着回来的,这不是又发现有人贩子的线索了吗?”

“你捣了几个人贩子的老巢后,百姓都说现在京城的治安都好多了。”郑皇后欣慰又有些忧虑,“只是你的名声……母后也是担心你的终生大事,名声对姑娘家而言,实在太重要了。”

那些好命地逃出去的人贩子对乐阳公主恨之入骨,便到处散布流言,说乐阳公主命硬,克死了未婚夫。

这让原本急着和皇家扯上关系的世家都变得犹豫起来。

乐阳公主倒是无所谓,“我以前的名声好,也没见得能嫁得出去。”

郑皇后叹了口气,改变话题,“你的女兵练得怎样?”

小姑子的终身大事只能等过完年再计较,文人中的败类太多,武将里肯定有长得好看的,比如说老庆北侯,人称“儒将”,一身气度让人心折。

除此之外,郑家军里的人才济济,就不信找不到长相文雅、爱读书的!

“还不错。”乐阳公主眼中带笑意,“即使是女子,没有退路的时候,一样会拼命的。”

郑皇后想起那些被家族抛弃的姑娘,有些不是滋味,“这名声被毁又不是她们乐意的……我听说你刚捣毁的人贩子是专门偷孩子的?”

“嗯,都是四五岁的孩子,有男有女。”说到这里,乐阳公主就有些气闷,“男童家人都来找了,女童还有几个没人认领,我只得让人先送去育幼院。”

那些人贩子并不挑人,大姑娘最值钱,小孩子年纪小更好卖。

乐阳公主刚捣毁的就是以拐卖孩子为主的人贩子,官府放出消息后,男童基本上家人都急着找回来,女童就得看命了。

这也导致京城的人贩子对乐阳公主闻之色变。他们也不懂,明明扮演成良民谁都看不出来,为何乐阳公主才打个照面,就能闻到他们身上的人贩子的味道?

现在京城的人贩子都快被乐阳公主折腾疯了,他们背后的大人物不甘心好好一条财源滚滚的道路被堵死,特意去查为何乐阳公主能一眼分辨人贩子。

然后就查出来了,数年前乐阳公主私下逛庙会,被拍花子迷昏,知道不只她一个姑娘被抓,索性装晕,果然在京城某个人家地窖里发现二三十个被迷晕的姑娘。

大概亲身体验过被拐,不管多会易容的人贩子,她都能揪出来。

遭了大罪的人贩子们大怒:当初到底是哪个混蛋拐了乐阳公主?真该千刀万剐!

“皇嫂,我决定让皇兄下旨到各州府,凡是打拐中无处可去的姑娘,都可以到京城的公主府,我要大量招收女兵。”乐阳公主一双眼睛熠熠发亮,“总比她们无处可去,一头撞死好。”

出身武将之家的郑皇后自然大力支持,这是件功德无量的好事。她拍着胸口保证:“需要帮忙就说,我郑家军不缺师傅。”

“那就谢谢皇嫂了。”乐阳公主眉开眼笑,有皇后支持,她更有干劲。

“不过也不能一直养着她们。”乐阳公主一直在思考这些姑娘的出路,“即使上不了战场,大户人家应该也缺一些会武的丫鬟,女眷出门时,身边有会武的丫鬟也让人安心些。”

郑皇后点头,觉得这提议不错。

正当姑嫂两人讨论如何训练那些被拐的姑娘时,门外传来一道声音:“皇上驾到!”

少年天子忙完国事后,就赶紧过来看难得进宫的妹妹。

“皇上,喝杯茶吧。”

郑皇后脸上含笑,眼中都是温暖的情意,将一杯茶亲自递到他面前。

皇帝猛地灌了大半杯茶,然后一个劲儿地盯着妹妹瞧。

他也不知道给妹妹整了个公主府是不是错了,她飞出去后,完全不想飞回宫看望她可怜的皇兄和母后。

“乐阳,你前些日子是不是去打猎了?”皇帝的眉毛一挑,“要是被那些老学究是知道,他们又要跳脚。”

乐阳满不在乎,“谁理他们?不服憋着!”她辛苦养着的侍卫可不是白养的,放着不操练,养着吃干饭吗?怎么对得起她的银子?

皇帝拿妹妹没办法,只能道:“乐阳,咱们低调点。”

其实皇帝也很烦那些没事干、只盯着皇家人的御史,他们将他这皇帝喷得狗血淋头就罢,但竟然说什么一个公主居然配备这么多侍卫,不合规矩!

吃你家大米了?他妹妹乐意养着干你们屁事!作皇帝的都不担心屁股下的位置不稳,你们一个个大男人还操心乐阳会谋反!

说起兵力,各诸侯王更让人操心好不好?你们干什么不开口帮忙“削藩”,反而每次提到各诸侯王,个个安静如鸡,不就看着乐阳是个姑娘,找个好捏的柿子来捏。

御史们的德行,皇帝清楚不过。

“本宫还怀疑他们窝藏人贩子呢。”郑皇后为小姑子抱不平,义愤填膺地说,“乐阳身边的侍卫抓了多少人贩子啊,这些当官的是不是想乐阳削减侍卫数量,无力抓人贩子,才不影响他们当人贩子发财?”

乐阳公主听得很暖心,“皇嫂,慎言!这话若传出去,你也会被弹劾的。”

“谁理他们!”郑皇后恶狠狠地说,“如果我们私底下说的话传出去,正好可以弹劾他们私窥天家**!”

皇帝的眼睛发亮,果然他的皇后是最好的,总是和他一条心!

☆、交换人生的农家子16

皇帝关心地问:“乐阳, 你的银钱是不是又不够花了?”

死丫头都是没钱才跑回宫里,想办法从兄长和母亲头上薅羊毛,皇帝见她难得回来, 下意识的就觉得妹妹估计又缺钱了。

哪知乐阳公主却喜滋滋地笑起来, “皇兄,你冤枉我了, 刚好妹妹发了笔横财, 还能撑一段时间。”

说到这里,乐阳公主就觉得方三娘没白救,多好的姑娘啊,冰雪聪明,给她出了这么有钱途的主意。

皇帝十分感兴趣,“发财?发了多少?怎么发的?”别跟他说什么“君子不言利”之类的屁话,养了满朝文武,其中好些还只是喷皇家这里不对、那里不好却又不能不养的喷子御史, 皇帝超穷!

“皇兄, 你也知道我救了工部员外O方怀的嫡女方三娘,她和我提议,说人贩子钱多,不能一刀子砍死。”乐阳公主深以为然, “秦嬷嬷知道好多宫中刑罚呢,痛不欲生又让人死不了,我就让他们拿钱自赎……”

“拿钱赎罪?”皇帝不善地眯起眼, 即使是自家妹子,也不能枉顾国法。

“怎么可能?人贩子处死刑是律法规定!”乐阳公主不满地看了兄长一眼, “我像是会做违法之事的人吗?他们拿钱是赎痛,有钱就死得痛快点, 没钱就千刀万剐……啧,软蛋还挺多的,都干得出绝后嗣的事了,还以为他们的骨头有多硬呢。”

虽然她捞到钱是挺愉快的,但还是看不起这群人贩子。

人贩子就该千刀万剐,死后下阿鼻地狱都不能赎罪。

皇帝虽然很欣慰妹妹的三观极正,却也很头疼。

这名声要是传出去,乐阳更不用嫁人了,竟然从死刑犯身上榨钱什么的。

皇帝叹道:“乐阳啊,你好歹也装模作样,看看女四书,最近朕一提到你的亲事,那些家中有未成婚小辈的朝臣就请罪,整个京城朕都找不出一个像样的给你指婚。”

那些家中的孩子失而复得的平民百姓很感激乐阳公主,到处传颂她的好名声,每当说起乐阳公主手起刀落、人贩子的头咕噜咕噜滚下来,百姓就纷纷叫好。

但朝臣世家却快要吓死了!

姑娘家不是应该温柔可爱吗?乐阳公主居然亲手杀人,听说一刀子剁下去那血飙得老高,切口不知多利索。

文人爱风花雪月,连只鸡都割不断脖子,这突然出现个杀人比切鸡脖子还顺畅的女人……

那些讲究风姿仪度的世家公子们深深怀疑,英公国府的陆世子不是病逝的,而是看到乐阳公主的真面目后被吓死的。

现在还有谁敢娶?哪天要是夫妻吵架,乐阳公主来个手起刀落……他们项上人头并不是钢铁铸的,即使向往皇家的荣华富贵,也得有命享不是?

当皇帝知道乐阳公主干脆利落的干掉人贩子后眼前一黑,妹妹要砸他手上了,他都不敢告诉母后关于宫外的传闻。

“皇兄的意思是,我装出淑女的模样,先骗婚再说?”乐阳公主问道,不等他回答便摇头,“阿白哥说过,只要我开心就好,他说宁可我一辈子嫁不出去,也不乐意我哭哭啼啼的嫁人。”

皇帝顿时生气起来,“江白这浑小子!他家没有嫡亲的妹子,当然能说这种风凉话。”

为什么这两人就是没缘分呢?皇帝心里苦,他是太子时,总想着要是两人能成亲多好,青梅竹马,互相了解,多么天造地设的一对!

结果两人都不同意,江白将乐阳公主当妹妹看待,乐阳公主则嫌弃江白不好看、性子还闷。

突然,乐阳公主想到什么,“皇兄,阿白哥那边是怎么回事?他居然不是老庆北侯亲生的?”

这才是她今天进宫的主要目的,好歹是当成兄长一样看待的人,总要过问一下。

“这事事情传开了?”皇帝危险地眯起眼,现在可不是暴露的好时机。

“没有,我手下的人才多,打听人贩子消息时,无意中发现的。”

当时乐阳公主再三确认此事,发现没弄错时,简直是五雷轰顶。

那些说书人都不敢乱编这么狗血的事情。

皇帝叹了口气,“据说是稳婆同时接生两个产妇,手忙脚乱弄错了。”

“没有阴谋?”乐阳公主眯起眼睛。

“没有!”这点皇帝十分肯定。

“那不对啊,以前一直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发现了?”

乐阳公主有些不高心,江白为皇家做了太多事,他继承爵位的过程并不容易,江家的二房和三房没少使坏,这被调换的农家子占大便宜,回来就能继承爵位。

乐阳公主越想越生气,当即拍案而起,“皇兄,若非阿白哥为皇家勤恳办事,庆北侯府的爵位是要降一等的,结果这农家子刚回来,什么好事都被他占了。”

郑皇后见小姑子横眉怒目的,赶紧将她拉下来,倒了杯茶让她消消气。

对于抱错这事,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各有各的不容易。

“你要是到江白面前说这种话,看他生不生气。”皇帝也奈何不了一起长大的伴读,“他就觉得亏欠了人家的。”

乐阳公主满脸不可思议,“阿白哥的脑子真这么木吗?”

怨不得她从来没想过要嫁江白,实在是江白这脾气,和她严重不符。

“好了,你们都别生气。”郑皇后笑着给两人倒茶,“你们应该更相信庆北侯才是,他虽然年轻,但行事却是妥当不过,哪里需要担心?”

皇帝赞同,“皇后说得是!乐阳,阿白是将人家当弟弟的。”

“还有,你也别口口声声地叫农家子,江河是个有大才的。”当下皇帝将皇庄大丰收的事同妹妹说了,“你看这杀虫剂和肥料的功劳,也值得一个爵位,但他并不想要,说他少年意气也好,怜惜亲人被打压无法更进一步也好,可以看得出来,他并是个不恋权的。”

乐阳公主却觉得很不真实,“不是说连中四元,是个读书人?怎么还擅长种地?”

老农研究出肥料她相信,可一个读书人?她有些怀疑是不是那个江河占了哪个读书人的功劳。

“人家不仅擅长种地,还擅长经商。不止如此,听说他的嘴皮子还厉害,擅长以理服人,劝下寻死的姑娘,还说服山贼改行经商,不再收过路费……”

“最重要的是,他还生得极美。”皇帝羡慕嫉妒恨,忍不住紧紧地盯着郑皇后,“皇后,你先前在酒馆听到的千古第一美男子,其实就是他……”

哟,这酸味浓得不用买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