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我死后,会有人接替我的位置。不过,小姐腹中的孩子既是男孩儿,我这一脉,日后怕是都不必有人守着了。”
皱了眉,我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解释着:“男孩儿,就不会有那种特殊的能力了。”
“你的意思是…”
她起了身点头:“娲族后裔传女不传男,便是到小姐这一代,断了。”
端着药碗的手一颤,断了…
她看起来没有悲伤,只又道:“一切在冥冥之中都是注定的,婆子多活了十多年,原来是要亲手结束这一切的。小姐快喝吧。五日后,申时,你独自来这里。”
王婆的话,我越发地听不懂了。
她说交错活了十多年,难道她在十多年前就该死么?
喝了药出去,唤醒了阿蛮,直到出了那院子,阿蛮还有些后怕,小声问我:“娘娘您说,那些蛇又不会通人性,怎么会不咬女子呢?”
我轻笑道:“此事回去后,不得提及。”就让她以为蛇不咬女子吧。
这件事的真相,不能告诉任何人,王婆说,会有天谴。我是不信鬼神一说的,什么女娲后裔,我也不信。我更加相信,我们这一族,不过是遗传了某种世能,也许,更接近世人口中的妖孽吧。
不过,我确实也不敢将此事说出来。
正如王婆说的一样,是不敢。
怕累及那些我在乎的人。
其实,娘早该告诉我这一切,微微咬着唇,好多次,在心里问着,若我早就知道,还会去爱人么?
娘,你是否想给我爱人的自由,是以,才不在开始告诉我?而她,就放弃了爹,放弃了自己爱着的人。
深吸了口气,五日后,就让这一切,结束在这里,等回宫,什么都好了。
…
回到府上,家丁见我进去,急得跑进去叫着:“娘娘回来了!娘娘回来了!”
姐姐忙着出来,急得脸色都变了:“妩妡,你不志不响去哪里了?可吓死我了!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我笑着开口:“没什么,好久不回渝州了,忍不住带了阿蛮出去逛逛。”
她这才舒了口气,开口道:“要出去也得打声招呼。”又拉着我,小声道,“爹的病没事了,可算谢天谢地,只是,我们和皇上说是回来见爹最后一面的,此事…可怎么好?”
我只道:“先让他不要出房门,到时候就说苏大人妙手回春,医好了他的病。”反正,这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离开渝州。
姐姐点了头:“也只好如此。”
晚上,吃饭的时候,碍于我的身份,夫人让我上座。我没有动,只低低地开口:“不必了,这在家里,我也不是什么娘娘。”
她听了,脸上尴尬,到底也不再劝我上座。
饭毕,起身回房的时候,瞧见有丫鬟端了饭菜去老爷的房里。迟疑了下,到底跟了上去,打发了丫鬟下去,推开那房门。
“妩妡,你去了哪里?”他是不会相信我出去逛街的话。
我也不瞒他:“去了城郊一个稳婆那里。”
他满脸惊讶:“你去那里做什么?”
将饭菜放下,我只道:“这些你就不必问了,娘留下的遗言。”
听我说是娘的遗言,他到底缄了口。
在他房里只站了会儿,便转身出来。
我的房间已经整理得很舒适,丫鬟精心在房里洒了清香的花瓣,又点起了熏香。这个原本准备给宫二小姐的房间,那时候的我,不过住了一两日罢了。阿蛮扶我过床沿坐了,她憋了一路的话,终是问出来:“娘娘,去找那稳婆作何?”
我只低笑一声:“听说那是接生我的稳婆,是以才去看看。”
阿蛮这才“哦”了一声,也不再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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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渝州住了两日,第三日的时候,突然想起去堰湖看看。来了渝州这么多天,还不曾去过的。日后回京,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回来。
姐姐说要陪我去,却被我拒绝了。
马车,路过辛王府的时候,我忽而本能地掀起车帘,抬眸瞧去。
王府的大门紧紧闭着,只那府前的地上,干净异常。我知道,许大人一直派人来这里打扫的。松了手,在帘子落下的瞬间,我隐约似乎瞧见胡人影翻墙入内。
吃了一惊,本能地再次掀起帘子,面前,除了王府高高的围墙,便再不见其他。不免苦笑,如今的辛王府,哪里还会有人呢?定是我眼花了。
马车行至堰湖边上,阿蛮扶我下了马车,遥遥望去,堰湖的湖面平静得连一丝涟漪都不曾有。今日,无风,这个季节,荷花已经凋零,只那荷叶还不曾枯萎。
放开了阿蛮的手,独自上前:“阿蛮,不必跟了,去马车上等着。”
现在的堰湖边安静得很,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抬眸望去,那,我第一次瞧见元承灏的亭子亦是空荡荡的。
缓步上前,顺手,摘下一侧树梢的叶子,不动声色地含入口中。
略吹起一阵很轻很轻的声音,无风的湖面上却是荡开了层层涟漪。由远及近,我回头,确定阿蛮真的已经回马车上了,才抬步靠近湖边。
哨声渐渐地响起来,那道涟漪越发地明显了,我小心地扶着一侧的边沿坐下去,透过碧争的湖水,隐隐地,已经瞧见那抹冗长的影子。
嘴角浅笑,伸手向它道:“凫儿。”
多年以前的那一次,我来堰湖玩耍,不慎落水,便是它救了我。亦是它,教会了我凫水。所以,我给它取名,叫凫儿。
凫儿,一直生活在背后的,我的朋友。
一个特殊的朋友。
这辈子,也不可能被世人所知道。
它游过来,舌尖一下一下,碰触我的掌心。我不免轻笑起来,好痒啊。它似乎很兴奋,以为我来此,又是找它玩的。
是呀,是玩,它又哪里知道什么《凌波》?
“呵,这次可不跳了,也跳不动了。”
“嗯,你说下次?下次来,也许会跳,只是,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凫儿,可要藏好了,不能让人看见。看见了,省得他们说你水妖。”
它的脑袋晃了晃,水花溅起来,在我的身上、脸上。
我轻拍着它的脑门:“不许闹啊,都湿了。”
世人都怕蛇,尤其还是凫儿这样的大蛇,可是他们不知道,再恐怖,再凶残的动物,都有它们温柔的一面。
我不免,想起具茨山谷的观兽台。
想起那下面的猛兽,想起那一次,元承灏义无反顾地进入围场去救元非锦。想起他将我压在身下,愤愤地骂着我不识好歹。
想着想着,不觉笑出声来。
他真傻,真以为他养的猛兽有灵性,真以为它们认识他。
那一夜,没有我,他就等着被它们撕成碎片吧。
“呵,真傻,凫儿,你说是不是?他是个傻瓜。”
捏于指尖的树叶滑落下去,飘落在湖面上。凫儿却是大口一张,直接将落下去的树叶吞了下去。不过片刻,又吐出来,荡漾开一圈圈涟漪。
我抿唇笑着,却见它突然不闹了,身子猛地下沉。吃了一惊,尚未反应过来,猛地似乎听得背后一传十粉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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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结局卷 大爱无疆【03】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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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了一惊,才要回身,那有力的臂膀伸过来,狠狠地将我攥过去。忍不住惊叫出来,听男子轻笑着开口:“嘘——妡儿。”
他,唤我“妡儿”…
震惊的僵住了身子,幻觉吧?他在京城,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渝州?
“怎么,吓傻了?”他笑着凑过来,软软的唇落在我的颈项,又言,“谁准你一个人出来的?你的两个宫女呢?看朕回宫不收拾她们。”
确定了,真的是他。
抬起眸华,落在男子的俊颜上,皱眉开口:“皇上怎么会在这里?”那我方才来的时候,看见辛王府有人,也是真的?
瞧着他,他没有穿龙袍,只一袭储色长衫,长发用简单的玉簪竖起,偶尔散落的几缕长发轻拂在我的脸颊。
“朕来了有两日了。”
吃了一惊,这么说,我前脚来渝州,他后脚就到了?
“出了什么事?”
“想你了。”他轻声说着,圈住我的身子,下颚抵在我的肩上。
他在骗人。
他不是那种因为想我就会千里迢迢跟着我来渝州的人,他是西周的皇帝,不是想离京就能离京的。他突然来渝州,定是出了事,否则,他既来了,又为何不来找我?
他来,想必谁都不知道。
连许大人也不知。
是以,辛王府的大门没有开,他们进出,都不在正门。
他不说实施,我想我问也问不出来,他的性子,我太了解。
想了想,只问:“谁陪皇上来的。”
“师父。”他说得没有迟疑。
到底还是吃惊了,照理说杨将军此刻该在边疆的,却是出现在这里?
“王爷有事?”脱口问出来,却终究还是紧张起来,上回,他说元非锦与北国之人有关系,那么这一次呢?
他只略笑一声,却不说话。
抱着我良久,才又问:“怎的一个人来这里?”
“嗯,觉得闷,就出来走走。皇上为何也在此?”
“朕也觉得闷。”越过他的肩膀,周围,都不曾瞧见他的人。又一想,许是带了暗卫,他曾说的,暗卫若是叫我见了,就不是暗卫了。
“那…皇上准备在渝州待多久/”
他想了下,才道:“朕也不清楚,也许,很快就走。”
有些紧张,怕他说要我和他一起走的话来,也怕他突然问及老爷的情况。不过好在,他什么都没有说。吸了口气,他突然来了,打乱了我原本的计划,后日,我还得去找王婆的。只希望此事他永远不会知道。
侧脸,看着他的脸,那长长的睫毛微微动着,心下不免想笑,元承灏,你若知道了,也会以为我是妖么?
二人坐了会儿,我小心翼翼地问他:“皇上还记得曾经在这里看过《凌波》么?”
他怔了下,才点头:“自然记得,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你还说只龙女才跳得出。”
“是么?朕说过?”
我瞪他一眼,耍赖。
他只笑着,又隔一会儿,才松开抱着我的手道:“早点回去,朕也得回去,师父知道朕出来,会担心。对了,你也别说在这里见过朕。”
听话地点头,其实他不说,我也明白的,否则,他也不必这样了。他扶我起来,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见他还站着,小声道:“灏,小心。”不管他出来是为了什么,我都希望他好好的。
他似是猛地一怔,随即,才笑着点头。
阿蛮见我回去,忙从马车上跳下来扶我上去。
“娘娘怎的一个人待了那么久,奴婢担心着。”她小声说着。
我听抿唇而笑,元承灏出来的事情没人知道,我也不会告诉别人。他不让人知道,一定有他的理由。
回去的时候,行至辛王府,我叫了停。
阿蛮疑惑地看着我,我只下了马车,让她不要跟着,独自朝辛王府的大门走去。知道他在这里,心里有些开心,抬手,抚上那青铜做的手把,贴过去,透过门缝。
里头,有一双眼睛也看着我,吃了一惊,忙起身。
听得有声音自里头传来:“娘娘怎知皇上在此?”他只问着,没有开门。
我只笑一声,也不答话,转身朝马车走去。
我怎么知道,自然是元承灏自己说的。
里头之人没有再问,也没有出来。
回了宫府,却不见姐姐。过她房里的时候,瞧见她的窗户开着,过去,见她伏在案前写着什么,身后,站着苏太医。他只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嘴角噙着温柔的笑。
我忽而,不想说话了。
这,不过是姐姐要求的爱情,可,那么久以来,都不曾实现过。
如今不在宫中,他们也终于可以抛开那些规矩了。
转了峰,想起老爷说的话。
我心里也踯躅着,姐姐这次出了宫,我真的还忍心再让她回去么?
元承灏不放过她,不就是因为四年前的事情么?咬着牙,既是一辈子都不可能改变的事实,那我不如就放了姐姐和苏太医。
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帕子,让我措手不及的只是,元承灏竟也来了渝州。
回房休息,傍晚的时候竟下起雨来。
不大也不小,屋檐上滴落下来的雨水发出密集的水声。阿蛮替我披了外衣在身上,小声道:“娘娘可别凉了。”她说着,俯身将窗户关起来。
我转身的时候,瞧见姐姐与蘅儿进来,还端了吃的。
让蘅儿将东西放下,姐姐才过来道:“外头下雨了,你身子不便,娘说还是给送到你房里来。”
我回渝州这么多天,几乎与夫人没说上几句话,此刻听姐姐如此说了,忙道:“姐姐替我谢谢夫人。”
她听了,开心地笑:“妩妡,这次回来我真开心。”
让两个丫鬟下去,她拉了我过桌边坐了,给我盛了饭,一面又道:“爹的病好了,娘也不再那么排斥你了,我们姐妹也终于可以好好儿地说话。”她说着,自己也盛了一碗饭,在我身侧坐下了,“我们多久没一起吃饭了?”
多久了?久到我都有些记不清了。
抬眸看着她,她是真的高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