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已经靠着壁沿闭上了眼睛:“扣子都不扣,跑得那么急作何?”
元承灏,你还能再无耻一点么?
“停轿!”咬着牙叫着。
轿子没有停,依旧前进着。我又叫着:“停轿!本宫要回馨禾宫!”
他不发放,外头没有人听我的。
身侧的男子低声说着:“朕也去馨禾宫,正好顺路。”
他竟然…
他却又道:“若是到时候他挑上宫倾月,别怪朕无情了。”
思绪,被他王子硬生生地拉回来。我想起他临走时候对柏侯煜说的话了。
其实,说到底我还是该谢谢他的。至少,他给了姐姐一次机会。不是很多的机会。那么长的时间,姐姐又不会与柏侯煜接触,他怎么可能会选上她呢?
帝姬是太皇太后要指给柏侯煜的,若是要他选,他该不会那么变态选择一个三岁的孩子。且,元承灏也说了,不管是谁,只要柏侯煜看上的,他都能收了做义妹指给他。帝姬可也不是他亲生的,这一点,相信柏侯煜如今也信了。
心里盘算着,等明儿,找了内务府的总管来…
回眸,看着身边的男子,他依旧靠着闭目养神,我开口道:“皇上放心,不会有那么一天的,绝不会的。”
他嗤笑一声,倒是不再说话。
隋太医跟着我们回了馨禾宫,常公公说他使了轻功追我,说得绘声绘色。我在里头都听见了,他也听见了,只靠在塌上不说话。
隋太医进来的时候,端了药,劝着他喝。
他倒是听话,起身喝了,突然道:“朕好久不下棋了,今儿空着,不如朕和你对弈几局。”话也不是找我商量的话,转向一侧的阿蛮,让她准备了棋盘上来。
屋子里静悄悄的,棋盘上却是风气卷涌,我与他杀得热气腾腾。
“棋艺是越发地好了。”突然的一句话,是夸我的。
我有些受宠若惊,下一刻,他已经吞掉我的“车”,乐得他大笑起来:“不过和朕比,还欠火候。”
咬牙看着他,他还真的雷厉风行的,方才因为姐姐的事和唇枪舌剑的,此刻过了,倒是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你说楹儿为何会在北苑?”没来由的,突然问了这样一句话。
我推着我的“马”直了一步,低声道:“郡主为何而去,皇上不是知道么?”方才还说我要说的芷楹郡主都已经替我说了,此刻倒又来问我。
他却摇头:“你在乾元宫都待了那么长的时间,楹儿要说的话早该说完了。”
他可真厉害,还能猜得出是我将姐姐的事告诉的芷楹郡主,不过他说的倒也是真实的。经他一说,我也觉得奇怪起来。
莫不是她知道那晚上被她认作安歧阳的人是柏侯煜?
这样想着,指尖一颤,将手中的棋推错了地方。
他毫不犹豫拉起来就吃掉我的棋,一面开口“给朕专心一点。”
呵,我不专心,还不是因为他挑起的话题么?
飞快地将我的棋抢回来,他皱着眉叫:“下棋不悔大丈夫!”
“臣妾可不是大丈夫,臣妾只是个小女子。”是他想扰乱我的心神,趁人之危。硬是将我的棋推向另一步。
那只大手却伸过来,一把打乱了棋局。
我轻呼出来:“皇上,您不能这样啊!”
他咬着牙:“那你把你的‘马’交出来!”
我愕然,我就算交了出来,这棋局还能回去么?
“交不交?”他看着我。
那棋明明就在棋盘上,他“威胁”着我,还试图想叫我交得心服口服。叹息一声,伸手将“马”推给他。他的嘴角略笑出来,竟真的将这局棋恢复了原样。
有些惊讶,真好的记性呢。
一局结束,终还是输给他。
接着下,他又开了口:“日后别叫朕看见你和柏侯煜在一起。”
还想着这事呢。他在北苑都那样说了,我怎么还会去?
“听见没?”我不说话,他又问了一遍,语气微微加重了。
无奈地点了头,他又道:“日后朕叫你站住你再敢跑试试!”
悄然看他一眼,若是隋太医真的废了他的功夫,今日根本就追不上我了呢。想着,忍不住便想笑。
“不许笑!”他的脸色沉了下去。
忍着笑,他抬手的时候,忽而扶住了桌沿。
“皇上。”我低声唤他。
他低了脸,半俯下身子,我以为他又想闹着玩,却听他低低地道了句“给朕传隋华元。”
只一句话,让我觉出了严重性。忙起了身过去扶他,一面朝外头叫:“常公公,去传隋太医来!”
扶他上床坐了:“皇上怎么了?”他不是才吃了药么?
他只摇着头。
隋太医匆匆来了,上前替他把脉。
元承灏靠在我的身上,嘘声道:“方才,略不舒服,朕以为是药效。只是突然,胸口闷,难受。”
隋太医的脸色微变,眼眸之中掠 过一道光。他抬手抚上他的胸口,略按了按,问道:“皇上可以喘上气么?”
他费力地深吸了口气,点着头:“朕胸口好闷。”
我记得他说过,喘不上气来的感觉,比死了还难受。我没有感受过,此刻,他靠在我的怀里,我却仿佛能感同身受。
急着开口:“隋大人,不能喂药么?”常公公身上一直带着药的。
隋太医却摇头,却是道:“皇上再吸一口气试试,看看能否舒服一些。”
他听话地又吸了口气,摇头道:“为何会如此?”
他再次把了脉,皱眉道:“皇上今日动了太久的真气,一时间缓不过来,臣下去熬药,皇上忍着点。”他说着,忙起了身。
“隋华元。”他却叫住他,“当真是因为如此?
”我吃了一惊,不知他是何意。
隋太医回身,从容而答:“皇上放宽心,有臣在,您会没事的。”
常公公追着上前:“隋大人写下药方,让奴才去熬药,大人请守在皇上身边。”
隋太医却走得飞快:“火候很重要,公公去不行。”
我也不管他们,只低头看着元承灏:“皇上如何?”
他闭了眼睛,却是答非所问:“朕去岁的时候,动的真气比今日还久,也不曾这样。”他看起来很难受,可头脑还是清醒着。
所以,他方才要再次问隋太医为何会这样。
我似乎想起方才隋太医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他像是知道为何,却选择了隐瞒。
让他靠在垫子上,我小声道:“臣妾给您开了窗户透透气。”、
他不说话,我起了身。
开了窗,吹进来的风冷丝丝的。回身,瞧见那搁在床边的药碗,以往他喝药,隋太医也不如今日般定要坚持他去熬药过。心头微震,睁圆了双目看着床上的男子。
他忽然开口:“你说,是不是因为朕不行了,隋华元不敢说。”
我大吃了一惊,疾步上前,捂住他的嘴:“皇上胡说什么?”
他徊睁开眼来看着我,他的胸膛一起一伏变得极极缓,他抬手握住我的手,那力气不大,我却几乎是本能地反握住他的手。
他艰难一笑,撑着身子起来。
“皇上…”我按住他,他却坚持。
他笑着:“朕若是就这样死了,也太丢脸了。”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想着他的脸面。
“隋大人说不会让您有事的。”那样笃定的话。
他低笑着,冰冷的脸颊贴着我,缓缓吐出二字:“难受。”
“那…臣妾去看看隋大人回来了没。”瞧着他,他也不说话,轻扶了他靠着垫子,起身出去。
喊了常公公入内看着他,我径直出门。阿蛮追上来,我却喝止了她,嘱咐着她作何人来馨禾宫都不让进。
匆匆往太医院去,药房里,竟一个宫人都不曾瞧见。
放轻了脚步声,隐约地,似乎听见有人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靠近了些,终于听见隋太医的声音:“好大的胆子,连皇上的药都敢做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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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凤栖铜雀台 代罪囚妃【21】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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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太医的话吓得我不轻。我是怕事实真如元承灏想的那样,才会悄悄来太医院,想问问隋太医的。却不想,真正的事实竟让我更加震惊。
不是元承灏的身体真的不乐观,居然是有人想暗害皇上!
隋太医在替他把脉的时候就知道了,可他选择了隐瞒。他不是元承灏的心腹么?为何不要这样做?
抬步欲上前,我倒是想看看那胆大包天的人是谁!
这时,却听得有太监的声音传来:“太医!太医!”
咬着牙,终是转身出去。
在太医院外头等了会儿,见隋太医出来,见了我,他的脸色微微有些讶异,依旧快步上前来:“娘娘怎的会在此?”
细瞧着,他的脸上并不曾让我看得出异样。我本能地往他的身后看了一眼,也不见有人出来,只敛起了心思开口:“哦,皇上难受得紧,本宫亲自来看看隋大人可熬好了药了。”
他点了头:“已经好了,臣这就给皇上送去。”他说着,朝我做了个请的姿势。
我转了身,目光悄然落在他手中的食盒之上,怕着帕子的手微微收紧,浅声开口:“皇上信任隋大人,可将他的命都交至大人的手上了。”
他的声音依旧听不出起伏:“娘娘请放心,臣就是拼了命也不会让皇上出事的。”
我点了头,终是开口问:“隋大人,皇上今日,真的是因为动了太久的真气么?可,皇上告诉本宫,去岁的时候,甚至比这一次更甚,却也不这般难受。本宫今日要大人一句话,是不是皇上的龙体…”
“娘娘。”他打断了我的话,没有停下脚下的步子,反而是加快了些许,话语笃定,“有些话,娘娘可是说不得的。臣还是那句话,有臣在,不会让皇上出事的。”
他的话,让我的心一半放心一半忐忑。放心的,是他的身子并不如他想的那么糟。忐忑的,是连隋太医也有事情瞒着他。只是此刻我也不能细问,元承灏还等着隋太医的药。
阿蛮焦急地等在宫门口,远远地瞧见,隋太医的步子越发地快了。常公公也迎了出来,隋太医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他,又问:“皇上如何?”
“一直说着胸口闷。”常公公急急说着,转身入内。
我跟着进去,常公公将食盒搁下,我上前扶了他起来,他看看我,略笑着:“朕还以为你迷路了。”
倒是不想,我竟去了这么久了么?我也不说话,常公公已经端了药过来。用勺子舀了一勺,小心递至他的唇边。他张了口,我却道:“公公,给皇上的东西不必验毒么?”
我的话才落,分明瞧见隋太医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的光,他的目光随即朝我看来,见我恰看着他,他一惊,忙道:“娘娘若是信不过臣,臣愿亲身试毒。”说着,伸手欲接过药碗。
我挡住了他的手,轻声道:“不必如此麻烦,常公公还是随身带着银针么?”
若是我没记错方才在太医院听见的话,那么这碗药中必然是有异的。
隋华元,我需要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
常公公有些尴尬,踌躇着不知如何是好。
元承灏皱眉开口:“隋华元的药,不必验的。”
我一开始便想到了,否则,之前那碗药就该验出异常来了。他也犯不着受这种罪。只是,看着此刻的元承灏,那些话,我竟不忍心说出口来。
这么多年,他都不曾信任过什么人。
而隋太医就是一个。
单从上回赐婚我便听得出来。倘若,让他知道,就是这样一个他信任无比的人,也隐瞒着他一些事,他会如何?
想着,心里越发地难受。
元承灏抬眸看着我,艰难地喘了口气,道:“原来,是朕。那便试一下,也让你知,隋华元,从来是为朕好。”
是么?他竟这般深信着他。那,必然是十六年慢慢积累起来的,真不容易,我却更怕去毁灭他心中的这个信仰了。
抱着他的手微微收紧,见常公公已经取了银针出来。我却忙开口:“公公不必试了,皇上如此痛苦,先喂他喝药。”
目光,看向隋太医,听他开口:“皇上吃了药就好了。”
元承灏朝我略笑一声:“朕没事。”
喝了药,让他休息着。我朝隋太医看了一眼,走出寝宫。他果然跟着出来,二人过了前厅,让阿蛮守在外头。
不待我说话,隋太医便开口道:“方才,臣多谢娘娘手下留情。”
方才,若不是他说元承灏吃了药就好了,我其实还在犹豫的。
转向看着他:“隋大人既然知道本宫为何为难你,本宫也不必和你拐弯抹角。谁在皇上的药里动了手脚?”
他的眼底并不曾眼见太多的讶然,看来,他心中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可他却开口:“没有人,娘娘可别乱说。”
“是么?隋大人可别忘了,两次喝药的药碗此刻都还在本宫寝宫里搁着,你是想要本宫另宣了太医来验证么?”那两碗药,一碗毒药,一碗解药。
是以,他发现元承灏异样的时候,不让常公公去熬药,而执意要亲自去。
隋太医缍动了容,朝我跪下道:“是臣一时携手,在皇上的药里加错了药。”
我拧了眉:“隋大人究竟在护着谁?”加错了药,好蹩脚的借口,他是宫中医术最高明的太医,又是唯一知道元承灏病症的太医,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犯下这样的错误。
“臣无从相护。”他从容而答。
无人相护?我怎会相信,我明明是听见他喝斥对方的。只是我没来得及看见那人是谁罢了。
失望地看着他:“皇上如此相信隋大人,隋大人叫本宫失望了,亦是叫皇上失望了!”他还笃定地告诉我,隋华元,从来是为他好。
那么隋大人,你告诉我,今日之事,又算什么呢?
他的眸中闪过一抹痛楚,低声道:“娘娘,臣对皇上忠心不二。臣是看着皇上长大的,皇上出事,臣比作何人都痛心!”
“娘娘要怎么样才能相信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