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紫来见过我一次,带了味道苦涩有异香的药来,逼我喝。说是能解莲华夜凋的毒。我声明自己没有中毒。他冷笑一声伸手捏住我的下巴,把药灌进去了。

“你必须喝下去,淡儿”他看着我的眼睛说:“这是兄长的命令。”

雨雨被绑以后,她家剑阁山庄立刻做出表态支持青莲教。本来江湖上大小帮派组织一般只有两个选择,依附青莲或者白梅。一个是邪教,一个是杀手组织,本质却无大差别。这次青莲教副帮主桓昌雅给一直中立的剑阁山庄发了通牒,想到继承人公子小白性命就依附青莲。剑阁山庄庄主白恕行在通牒发来的当天就答应了青莲的要求。

剑阁是江湖中不问世事的却很有分量的帮派,现在依附青莲,天平便一点点向青莲倾斜。

不愧是桓昌雅,利用我杀了同为副帮主的迟画,一手控制白梅,现在又人质威胁,扩张江湖势力。MMD。

在回到冰雪白梅宫的第一个月月底,我发现了重要的东西。那天我拿着它去找离鸢。小墨带我去了宫苑深处的一处亭子。离鸢背对着我站在亭里,身姿挺拔。我详细问了他韩淡和青莲教的关系。

“既然你都忘记了,又何必再想起?”他问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发现他眼底闪过一丝痛苦。

“你不是叫我少主么,不是说过要保护我一生么。如果我命令你说,你会告诉我吗?”

离鸢不情愿的点头。

韩淡是青莲教教主冷冽的正式继承人。青莲教每人继承人出生时都会接受一块代代相传的玉佩,上书“青莲教 少主令”。每人教主继任的凭证正是这块玉佩。韩淡当然也有,并带着它逃出的青莲教的离宫。这次韩淡私底下去江都正是想把这块玉佩还给青莲,以示彻底断绝关系。

“只要这块玉佩在,青莲就会认我是教主么?”

“会到是会…不过青莲不会让你即位的,桓昌雅和青莲的长老会会想办法杀了你。最多可以在死之前做几天名义上的教主。总之这种傻事情不要去做。”

怪不得,所以韩淡没有选择即位,而是选择了彻底和青莲断绝关系。以防万一以后有人用他和青莲的关系造谣,说是青莲派给白梅的间谍什么的,就难办了。

“那,那我哥哥,苏先生,知道我的父亲是青莲教主冷冽吗?”

离鸢摇头:“他要是知道,我也不放心让你一直在这里了。我会一早带你离开。”

我满意的离开,迅速的找到雯雯(她正趴在我床上卷缩成一个黑白毛球)。我拍拍熊猫屁股,雯雯顶着终年不变的黑眼圈哀怨的看我一眼,转身接着睡觉。

“雯雯,我们走吧,救雨雨出来。”

我松开握紧的手,里面是一块洁白光洁的玉佩,正面刻着“青莲教 少主令”,背面浮雕青玉莲花。

不枉自我这几天在韩淡房间翻箱倒柜。

一个清秀少年带着一只熊猫前行于曲折山路上。憨态可掬的熊猫欢快的跑在前面,逢着竹林就跑过去啃一口,少年带着面纱,身形单薄,大有弱不胜风之势。

我看着雯雯叹口气,雯雯是越来越像熊猫了,简直和熊猫同化了。以前还坚持吃肉,现在对竹子更有爱了,以前还要赖着和我睡一个床,现在已经习惯我在床边给它铺的小窝。

我们在白梅所在的盛都到江都的路上。这是韩淡这具躯壳第二次到江都,我第一次到江都。

长路遥遥,正是中午,交叉路口。

雯雯扬起鼻子四处嗅嗅,说:“我闻到死人的味道。”

我问,哪边?

雯雯吸吸毛茸茸的鼻子:“那边。”

“很好,我们走这边”我指着另一条路。

话音未落,雯雯就屁颠屁颠向着尸体的方向跑去了,边跑边喊:“看有没有钱包落下…”

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匍匐在地的人影和一滩红色。空气里是潮湿新鲜的血味。

“这个人,还活着。”雯雯使劲嗅着其中一个人,还用毛毛胖的爪子拍了拍。

被拍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睛。

他看着带着面纱的我,道:“你是?”

我们四目相对,我说,别管我是谁,我们扶你去找大夫。

被我救的男人叫张镜,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快刀张镜。但是当他双手抱拳说:“快刀张镜,感谢韩公子救命之恩”时,我一脸茫然。我毫无江湖知识,也不知道快刀张镜是靖南镖局日价百金的第一镖头。我只觉得这个男人长得刚毅,安全可靠,为自己给日渐衰落的世界挽救了一个帅哥而得意。

我和雯雯在附近的小镇上找了家旅店安置下来给张镜养伤,用的是从韩淡房间里翻出来的银子。张镜告诉我他带着小童正走在回府的路上,忽然林中闪出十多名黑衣高手。他一个人势单力薄,小童又不会武功,最终不敌。

“你结了仇家?”有一天我问他。

他苦笑一声:“做镖局生计的,哪会不结仇。你要护东西,别人要抢东西,一来二去想要你命的人就多了。”

“那,知道是谁吗?”

他长叹一口气:“知道又怎样。对方是白梅的人,奈何得了?更何况下手的是白梅的七公子——韩淡。”

“不可能!”

“我本还有抵抗的余地。怎料那些人中有个高手,瞬间就到了我面前。下一秒刀就贯穿了我的腹部。他看着我说的,让我记住:杀我的是七公子韩淡。”

“不知公子怎么称呼?为何去江都?”

我考虑了一下答道:“我姓韩,是个教书先生。有朋友介绍我到江都一处富贵人家教书,就去了。”

“第一次看到有带着熊猫的教书先生。”他笑得低沉豪爽,低头摸摸雯雯光洁的皮毛:“不过多亏了这只熊猫,不然我就真的抛尸路边了。”

雯雯在我脚边享受的扭扭身子。

“一起去江都如何?不嫌弃的话到敝府小坐歇息。”

罢了,总不能扔下病人不管吧。

我和雯雯带着从韩淡房间里翻来的银子(七十两银子和两张四百两的银票),玉佩,毒药,短剑(我只会当铅笔刀用)去江都找桓昌雅。我们瞒着苏锦紫和离鸢出来,连每日跟在身边的小墨都不知道。带回雨雨之后我们也不打算回白梅了,反正雨雨不是名贯江南的白公子么,有的是房子和钱,随便找个地方把我们藏起来就完结了呗。

在和桓昌雅对峙之前,有个地方舒服的睡觉对人和熊猫都是必要的。

这几天睡得很不安稳,梦里总是烈火熊熊。我觉得很饿,出奇的饿,饿得我想吃自己的肉,喝自己的血。

梦中有人大笑,声音熟悉。

我梦见嘴唇碰到血的味道。

还有一股深入骨髓的憎恨。

醒过来,脸碰到枕头边毛茸茸的雯雯,暖暖的,又倒头睡去。

镜头转换:

紧闭的房间,光线从高处的小窗户上射下来。

惨淡的光柱中坐着倾城美少年,面色苍白,桃花眼带秋水,一点红唇被咬得出血。脖子上有一个铁圈,系着沉重的铁链,长长的连在一把铁质椅子上。铁链的沉重反衬出少年的纤细淡薄。

“白公子,你到底不愿意公开表示依附青莲教么?”桓昌雅冷冷的说。

“不愿意。”少年倔强的扭过头。

“江南第一风雅的白公子站在青莲这边对我们很重要。”

“不可能!不用妄想了!”少年忽然转过头怒视桓昌雅:“我对破青莲破白梅没有他妈的任何兴趣!我最好的朋友在白梅,我绝对不会做对白梅不利的事情…”

话未尽,竟然被一个冰凉的吻堵住。

桓昌雅笑得邪气:“既然如此,我便要补偿了。”

不顾少年的惊异,他拉起少年把他用极其暧昧的姿势推到墙上。少年带着铁链,夹在铁椅和墙之间进退不得。

少年顿时乱了手脚,叫道:“你你你,你别,你要是,要是,我就咬舌自尽。”他根本不理,立即把手伸入少年轻薄的衣服中,顺着红色的樱桃往下抚摸,到了柳腰,猛的一拉衣带,少年白皙柔美的身体就暴露在微寒的空气中。

少年身体猛的绷紧了。

桓昌雅以为自己会游刃有余,看到少年楚楚可怜的身子那一瞬间,规则尽失。他疯狂的吻住少年的每一寸皮肤,手粗暴的在少年的销肩,背部,腿内侧抚摸,一直到粉红色□,仿佛想想把少年每一寸都拥入体内。

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人。

一个无辜的眼神,竟然让自己多年的内敛和自制力土崩瓦解。

多么可怕的人儿。

少年开始还奋力反抗,到底抵不过桓昌雅的力道,每个被触碰的地方都不可抑制的产生一阵悸动。最后少年转过头去,眼睛带着一滴尚未淌下的泪水,任由桓昌雅高高抬起他的腿,进入那个地方,沉沦于黑暗的撕裂与温柔。世界都在模糊的律动。

“你真是个可怕的人,白公子。我迟早必须杀了你。”桓昌雅喃喃的说。

某一天,雨雨恨恨的道:晓晓,明明装倌人的是你,为什么被爆菊花的是我?!

熊猫泉在剑阁山庄附近,月牙形状,白莲浮动。名字是雨雨取的,之所以叫熊猫泉,是因为穿越成熊猫的雯雯掉进泉水里后骤然变成了美女。出门时,雨雨总是用一只青色竹筒盛满泉水带在身上,需要的时候往雯雯身上洒。雯雯的美女状态只能持续半天,而且必须在心情平静的情况下。要是她一激动,立马变回大熊猫。

到达江都后我和雯雯住在张镜府上。豪宅啊!不愧是镖局的!

进门两个小童引路,曲曲折折的亭台楼榭。雯雯直接欢快的冲着一处观赏竹林冲去了。

(最近雯雯会私下一边吃竹子一边说:“我越来越像熊猫了。”我在一旁点头。)

张镜很有风度的吩咐下人说,韩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他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不准违抗。

听得我心里一阵热乎。

我们只在张镜府上休息了三天,第四天我带着雯雯,一大早向张镜辞行。

依然带着深黑色面纱。

既然是擅自离开白梅,白梅自然会派人找我。而那张刀疤脸的人皮面似乎已经被整个江南都认为是七公子韩淡的面目了,自然也不可用。

内心纠结来纠结去,还是决定带面纱。

张镜执意送我们到“我要教书的人家”,我极力推辞,说什么地势偏远,张镖头公务繁忙,大伤未愈,请就此留步。退让之间,张镜突然呆若木鸡,直勾勾的看着我的脸。

我推他,张镖头怎么了,没事吧?

忽然感觉到雯雯在旁边撞我的脚,低头看到她衔着一块面纱水汪汪的熊猫眼睛望着我。

原来正值大风,争执之间,我的面纱掉了。素颜尽显,墨色长发凌乱飞扬。

“韩,韩公子…”张镜伸手,似乎要摸我的脸,手举到一半有猛然垂下,仿佛我是什么摸不得碰不到的幻象,指尖最轻微的触碰都破碎。

雯雯咬咬我的裤脚(雯雯,没想到你也有咬我裤脚的一天,哼哼),使我一个眼色转身就走。我明白过来,道一声“先告辞了”,追上雯雯,趁着张镜在韩淡的美色震惊之下没反应过来时溜掉。

留下张镜呆呆看着我们走远的背影。

江都街巷交错,楼榭参差,大有盛世气象。在街边茶店随便一问就有人热情指出青莲教老窝在哪里。

顺着主街一直前走大约半个时辰,会看到建筑在高台上的辉煌的宫殿。这就是青莲教教主冷冽常住的青莲宫。

语言无法形容青莲宫的气势。身临其下的时候,仰望汉白玉台阶上高入苍穹的宫殿,飞檐雕壁,宛若天宫。

宫门大开,空空荡荡竟无一人看守。

“晓晓小心,有无数眼睛在看着我们”雯雯吸吸鼻子说:“我闻到活人的味道。”

我们拾级而上,两边是大气高雅的白石栏杆。

台阶尽头有人衣袂飞扬。

我走得缓慢,缓慢的面对站在台阶尽头的人。

是个中年男子,青衣,袖口内侧有一朵清白莲花。

“七公子远道而来,有何贵干?”他一抱拳问道。

即使蒙着面纱,他也知道我的身份。不愧是青莲教。

“既然知道是我,为什么不在宫门外拦住我?”我问。

“既然七公子执意要进青莲宫,侍卫们想拦也拦不住啊。”他笑道。

“我要见桓昌雅,你们的副帮主”我理直气壮的说。

“帮主忙,不见人,七公子有事情的话何不和在下说?在下是青莲卫军总督,欧阳衡,不知道有没有和七公子谈话的资格?”他问。

近卫军总督面欧阳衡面对韩淡竟然用“在下”两字,一方面说明青莲礼法严格,一方面也体现了“七公子”这个名声在江湖地位之高。可惜我现在不会韩淡当初的武功,随身只带了只会削苹果用的短剑,几包去沉芳斋时小墨给我的毒药。真是不配“七公子”这个名号。

我微微一笑,从袖里取出清廉玉佩:“欧阳先生,带我去见桓昌雅。提醒你,你们帮主不忙,忙的是副帮主桓昌雅。”

欧阳衡见玉佩猛然变色,他看着我手中的玉佩,有看着我,目光如炬,仿佛要烧穿我的面纱。然后缓缓跪下:“青莲近卫军总督欧阳衡,参见教主。”

见到桓昌雅是在整个青莲宫最高的正殿。阳光分外明媚,斜照在大理石的地板上。我坐在冷冽曾今的位置上,桓昌雅恭顺的站在大殿正中央,笑得依然邪气。青莲教的高层人物列成两排分站左右。

第一次桓昌雅的时候,我神经处于紧绷状态,完全没留意他的长相。这一次看到他才发现桓昌雅竟然是个英俊的男子。他不是苏锦紫那样美得冷淡,无意间透出偏偏气度,而是一种邪气的美。嘴角一勾像一抹天边血红的弯月,眼底一笑透着深不见底的黑暗。面对他的笑容,我竟然在灿烂的阳光下打起寒战。雯雯在我旁边竖起毛,团成一个球球。

我取下黑色面纱,亮出清廉玉佩时,下面的人倒吸一口冷气。有人惊呼美人,有人惊呼:他竟然还活着!见过韩淡的人仔细观察我的脸,寻找我脸上当年离家出走的倔强少年的痕迹。

更多人惊呼:白梅的七公子韩淡竟然是他!

“欢迎回来,少主。”桓昌雅说。

我本来是想私下见桓昌雅的,不想他却给我摆了这么大的阵势,逼我在即位还是让位中立刻选择。他那一声“少主”,分明是提醒我还没有正式即位。

“韩淡,菡萏,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就该想起少主的。您素颜要比上个月在青楼相见涂脂抹粉时美多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不愧是有倾城容颜的墨夫人的儿子。”他暗讽我在青楼假扮倌人的事情。我们都没提初传过来时,他给我上酷刑的事情。

倒是成全我把事情说清楚。

“上次桓副帮主在沉芳斋带走了我一个朋友,剑阁山庄的白公子。这次我回来是想带他回去。”我直入主题。

“少主要是正式继承了教主宝位,要带走谁都没有问题。”

“那如何继承?”

桓昌雅深深一笑,笑得我心里毛毛的。他说:“请把青莲玉佩交给长老会当场验证。真的玉佩上的莲花对着阳光会折射清白两色光芒。”

我正递出玉佩,忽然听雯雯大喊一身:“慢!不能把玉佩给桓昌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