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逢冷冷道:“这笔账,迟早要跟他们算。”
尤明许见他对那个人看到他后的胡言乱语,并没有放在心上,于是她也没有在意。两人抬头望去,警方的探照灯已经拿进来了,终于照得满室通亮。
二十几平米的房间,四面灰墙,水泥地,阴暗,墙上只有半扇窗在地面以上,隐约能看到院子里的青草和铁丝网。
一张床,一个书桌,一个衣柜,一把椅子。衣柜里堆满了书,心理学、犯罪学、社会学、历史……各类都有。但最多还是犯罪类的书目。
书桌上一边放了台笔记本电脑,甚至还配了专门的打字键盘。一边却堆了很多乱七八糟的纸页,上面写满了字。而纸页旁,还有个紫砂茶杯,里头有半杯没喝完的茶水。
殷逢眉头轻蹙,尤明许也没说话。
——
因为刑警们已经连续紧张查案好几天了,这一夜更是忙了个通宵,带回了明韬的尸体和全部物证,也带回了个身份不明的男子。大家都累得精疲力尽,丁雄伟也知道众人扛不下去了,大手一挥,让大家回家休息半天,那名男子放在局里看管着,派其他人先审审,让破案的同志们下午再来继续干活儿。
殷逢、尤明许就带着涂鸦和冠军,回别墅去。
陈枫早让厨子准备好丰富的饭菜,四个人都饥肠辘辘,和其他人一块儿吃完后,各自回房休息。
冠军还叨咕了一句:“破案可真累,自从殷老师有了老板娘,就把我们当牛使。老子现在也想不清,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人了?难道我这辈子要做个无名英雄了?把我惹急了,我就把你们分局的网络给黑掉!”
胡言乱语的,没人搭理他。
殷逢和尤明许一回卧室,匆匆洗了个澡,洗去一身血腥和汗水,倒头就睡。只不过殷逢又要紧紧抱着她,让她睡得不很舒服。但到底困极了,也懒得和他纠缠,就这么在他怀里睡去了。
等尤明许醒来时,都快中午了,一看,殷逢就跟只大八爪鱼似的,四肢紧紧缠着她,她挣还挣不掉。结果他也被弄醒了,一双黑幽幽的眼眸,隔得很近的距离看着她。
明韬的案子既然破了,尤明许的心头也轻快几分。虽然肯定还有隐情,但也得一步步来,否则还不把警察都逼死。于是她的语气也变得颇为轻松:“看什么?想干什么?”
殷逢原本眸色沉凝,闻言便笑了出来,低声说:“很会说话。”
尤明许也是心头一跳,只不过此时睡够了,精神饱满,被窝里又有他身上暖和好闻的男人气息,她摸摸他的下巴。
殷逢就没见过她这么狂的女子。
……
……
两人并肩躺在床上,都轻轻喘着气。谁也不想说话,也不需要说话,仿佛这样就能回味得久一点,那极致美好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尤明许轻轻抓住他放在身侧的手,自己笑了。
“满意吗?”他微哑着嗓子问。
“嗯。”
他又侧过身来,把她抱在怀里,静静抱着。
尤明许莫名有些失神,说:“你说我们,会不会一直这么好?”
他说:“会。”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是殷逢,你是阿许。”
尤明许突然就感觉心头涌起一阵沉沉的热意,也伸手抱紧了他。
你是殷逢,我是阿许。
我们走过了那么那么多的路,尝过那么多的甜,吃过那么多的苦。你转身又回头,你发誓崇拜,我始终不舍。现在我们终于踏踏实实在一起了。
我走的路很苦,可你就是要陪着。现在想想,这样过每一天,其实也不错。安安静静,血影陈尸,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我爱你。”尤明许温声说。
她就是这么个人,从不刻意,很少直白。可一旦想说,就会毫无顾忌。
殷逢静了好几秒钟,嘴里还重复着那句誓言:“……我爱你,崇拜你……不是依赖,不是别的……崇拜你……爱你……”
尤明许想笑,眼眶却发热。这样的他,又仿佛变回了一头犟驴似的尤英俊,只不过他的手臂更有力,眼神更沉稳,他那有些偏执失控,却还非要努力压抑着的男人模样,xing~感得发狂。
——
于是当两人下午来到警局时,同样的神清气爽、眉眼含光。惹得许梦山这样的单身狗,一看到了,就有种莫名自惭形秽的感觉。但一时又不明白是为什么。
接下来的审讯和收尾工作,是不需要殷逢参加的,也不合适。于是尤明许就把殷逢留在办公室,自己去和丁雄伟碰头。知道他派了两名老刑警,正在审那个被关在地下室的身份不明的男子。一问,还没有结果。虽然心里关切,也不好中途插手,她就先去忙学徒杀手案的收尾工作——毕竟这才是他们这段时间工作的重中之重。
学徒杀手案的证据,已经非常充分了。所有证物都在明韬的居所发现,上面验出了他的大量指纹和DNA,他还有频频登录洗浴城办公系统、下载受害者资料的记录。
第304章 真假殷逢(3)
此外,许梦山那边也得到消息,那个曾经在酒馆偶遇打探消息年轻人的老刑警,画像也做出来了,就是明韬。
铁证如山,罪无可恕,虽然身死,却难解两名受害者家属的愤怒和痛苦。这是后话。
而本局以最快的速度破案,不到几天时间,既找出了真凶,又阻止了新的遇害者出现,丁雄伟上午打电话汇报时,还获得段厅长的连连赞许。丁雄伟并不居功,把几个人的功劳都提了,也说了殷逢的关键作用。段厅长很高兴,嘱咐丁雄伟多照顾他这个脾气桀骜的小师弟。段厅长甚至还打趣丁雄伟说:“他现在是你那边的上门女婿,你不护着谁护着?”
丁雄伟嘿嘿笑,到底是火速破案,提到殷逢,也感觉顺眼多了,勉强配得起他们尤姐了。
而此时,尤明许在本案水落石出后,也拿出其他同事调查所得的明韬详细履历,仔细看着。
明韬父母健在,家境不错,但是工作很忙,所以他从小都是爷爷奶奶带大的。据说从小就极为骄纵,被两个老人惯得不像样子,是左邻右舍有名的小皇帝,和他玩的小孩很少。不过看后来的资料,明韬长大后,和两个老人也不亲近,很少去看望。尤明许甚至都能想象出明韬不怎么耐烦的模样。
明韬是聪明的,否则也考不上一所不错的大学,顺顺利利毕业,拿到一份程序员的工作。但在他的中学、大学期间,同学们和老师对他的评价基本是一致的:
“人太傲了,又不太会和人打交道,总是弄出误会和问题。”
“总是一个人闷在那里,有时候嘴里还念念有词,神神叨叨的,不知道在忙什么。”
“嘴巴很毒,所以得罪了不少人,自己还不知道,以为自己很有面子。”
“他那时候被人打过,估计是看不惯他吧。他蔫了好几天,哪里敢反抗?也不敢告诉老师,后来全班都瞧不起他,看他笑话。”
“这个人给人的感觉,总是天一口地一口的。有一次我看到他和一个同学吵架,他就阴沉沉地看着别人冷笑,然而说:’我有一百种方法……呵呵……’怪渗人的,所以到现在也印象深刻。可是直到毕业,他也没把对方怎么样。我看他其实挺怕别人欺负自己的。”
……
中学老师说:“明韬本质其实是个不错的孩子,聪明,比较敏感,他也想和同学们搞好关系,只是脾气倔了一点。我觉得他的父母,不是负责任的家长。我从来没看到他做生意的父母,来过学校看他,或者接送。家长会是爷爷来的,爷爷连字都不认识,一味地不敢惹明韬生气,这样怎么教孩子?”
……
而按照履历记载,明韬毕业后,又在经历了西藏那起案子后,就如同所有普通的毕业生一样,进入了一家收入不高、朝九晚五的软件公司。只不过他踏入社会后,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工作表现不好不坏,也没什么深交的同事朋友。而同事们对他的感官也一样,觉得他的情绪波动大,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就会变脸或者兴奋,很喜欢看犯罪类的书和小说,每天工作忙完了没事就坐在那里看,完全活在一个人的世界。他所追求的,好像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又或者说,没人知道他在追求什么。
明韬已死,他短暂的一生似乎总是活得咋咋呼呼,连杀人都杀得轰动全省,却又好像雁过无痕,没有在谁心中留下深刻的痕迹。
而他是否与惩罚者组织有关,是否受到过他们的“培育”,又或者是否因他们狩猎而死,暂时没有答案。
接下来,就要把目光投向与明韬同处一间密室的那名神秘男子了。
尤明许处理完案件工作,估摸那边审得也差不多了,就去了审讯室。
刚走到门外,就看到许梦山和另一个同事在那儿,低声在说什么。
“问得怎么样?”尤明许问。
他们俩看着她,表情却有点奇怪。然后许梦山朝她递了个眼色,尤明许就转身进了一间空的会议室,没多一会儿,许梦山进来了。
尤明许直接问:“出了什么事?”看他们的样子,难道是什么都没问出来?那个人那么棘手?看起来不像啊。
许梦山的表情就像被人打了一拳,说:“他说了,一开始哆哆嗦嗦的,什么都问不出来。后来他们安抚了,又耍了些心眼,他就说了,自己叫李明棣,30岁,五年前就被绑架囚禁了。”
尤明许问:“有没有说是谁绑架了他?”
许梦山顿了顿,似乎自己也觉得可笑,用一种荒诞不经的语气说:“他说绑架的人是殷逢!所以刚才看到,才吓成那样子。”
尤明许一脸错愕地看着他:“怎么可能!”
许梦山的两道眉毛都快拧到一起了,干脆一吐而快:“是啊,我们都觉得是瞎扯!他还说殷老师绑了他,关起来,经常折磨,让他写小说,当枪手,他还说五年来殷老师的作品,都是他写的,殷老师作家的身份不过是个幌子……”
尤明许怒极反笑,骂道:“见过乱咬的,没见过这么乱咬的,这么没脑子!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是啊!”
尤明许却很清醒,盯着许梦山:“还有什么?否则你们刚才不会那个表情。”
许梦山就说:“这事儿很蹊跷——我们今天进屋的时候,是戴了手套的。刚刚鉴证班报告,现场除了李明棣的指纹和DNA,还发现了另外两个人的。并且都有好几处。”
尤明许心里咯噔一下:“谁的?”
许梦山直视着她,眼眸中也透出浓浓的疑惑:“一个是殷逢。还有一个,我们也已经对比出结果。”他停了停,说:“你也见过,是个女的,叫苏子懿,当初和陈枫去西藏接过殷逢。后来殷逢跟你回家,就把她给疏远了。据说苏子懿是他的前女友。”
尤明许愣住了。
第305章 连环中人(1)
尤明许一下子就火了,说:“什么前女友?你从哪儿听来的?”
许梦山看着她的脸色,有点为难:“李明棣说的。”顿了一下还是说:“之前西藏那回,大家都是这么以为的。”
尤明许脸色铁青,又问:“那个李明棣,还说了什么?”
许梦山这回答得顺畅多了:“他还说,平时殷逢不过来,苏子懿负责日常看守,一守就是好几年。他被关在那里,按照要求写了……稿子,苏子懿就拿走。他还说自己曾经是富家子弟,从小就热爱擅长写作,当年就是被殷逢绑架的。”
尤明许冷笑:“苏子懿是替殷尘看守吧?这个李明棣,本来就是惩罚者的人,说的话能当真?”
许梦山也听她提过贵州的事,闻言安慰道:“你也别上火,这事儿怎么听都是欲加之罪,发现指纹怎么了?殷逢不是也被绑架了一段时间吗?肯定是那时候被迫留下的。兄弟们还不至于这点伎俩都看不透。就是现在有了物证人证,麻烦了点。咱们查清楚就好了。”
尤明许点头,又问:“传唤苏子懿了吗?”
许梦山答:“传唤了。我们的人找上门时,她带着行李正要去机场,已经在带回来的路上了。”
尤明许轻哼一声。
许梦山说:“只不过……他们现在要咬殷逢……”
尤明许懂他的意思,说:“我明白。暂时让他不要插手,免得你们为难。”
与许梦山聊完,尤明许回到办公室,就见殷逢坐在她的桌子后,百无聊赖地在翻一些卷宗。
他抬起头,问:“怎么样?”
尤明许突然就感到一阵心疼和不甘,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不屈服于心中恶念,扛了这么多年。现在却被人污蔑成那样恶心猥~琐的样子。她拽了把椅子过来,在他身旁坐下。
殷逢察觉了,问:“出了什么事?”
尤明许冷静下来,把事情一五一十跟他说了。
有时候,殷逢端坐在那里,不笑,也没有表情的样子,看着就挺吓人的。譬如现在。
半晌,他冷冷笑了:“手段虽然拙劣,可是还挺有用的,弄一个受害者出来,捅到警察面前,警察就不能不理。他们这是想把我排除在案件之外,免得挡他们的路。”
尤明许也有同感,最了解殷尘如同了解自己的人是谁?唯一一个见过惩罚者真正创建者的人是谁?令惩罚者元气大伤支离破碎的人,又是谁?少了殷逢的帮助,警方要将剩下的惩罚者一举歼灭,肯定要难很多。
尤明许握着他的手说:“既然我们都明白,就不惧怕他们还耍什么花招。你先回家去,现在你不适合做什么。我会看着,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不会让他们得逞。”
殷逢盯了她一会儿,见办公室里没有别人,凑过去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说:“我知道。我有阿许,替我伸冤。有什么可担心的?”
见他还开玩笑,尤明许笑了,心想对方来这么一手,不见得是坏事,否则他们始终躲着,能拿他们怎么办?现在主动撞上来了,干脆顺藤摸瓜,谁知道能查出什么来呢?
殷逢回家去了。基于流程,许梦山派了两个警察,去他家外头守着。尤明许挥挥手,也没当回事。
苏子懿很快被带回来了,许梦山和另一个同事负责审她。尤明许则站在隔间里,现在涉及殷逢,她反而不方便直接插手。
尤明许想想,离上次见到苏子懿,大概有一年多了,从尤英俊时期起,这个女人除了在殷逢面前晃过几次,就再也没出现过。尤明许也只当苏子懿是殷逢以前的感情债,后来殷逢只怕想都没想起过这人,尤明许也就没把她当根葱。
可现在,这根看似柔弱无害的小葱跳出来了,作为前女友,被人指认是殷逢的帮凶,涉嫌绑架、囚禁、伤害。
审讯室里。
苏子懿看起来和一年多前,没什么变化,秀美、安静,眉宇间似乎总有淡淡的愁绪。她坐在那里,无论许梦山他们怎么审,都只是低头不语。
后来许梦山说:“我们在咸嘉湖附近的一桩木屋里,发现了属于你的大量指纹?你怎么解释?”
又把李明棣的照片推到她面前:“这个人,你认不认识?”
苏子懿眼眶一红,眼珠在里头打转,咬唇不语。
尤明许眉一皱。还真会演戏!这副模样,等于告诉警察们,真有其事!
许梦山和同事对视一眼,两人内心的想法却是不同的。许梦山和尤明许一样,心想:卧槽,装,再给老子装!最毒妇人心。
另一个同事,却是敏感地心生疑惑了。
许梦山眼珠一转,突然问:“你最近一次见殷尘,是什么时候?”
苏子懿静了一下,才答:“殷尘……不是死了有十几年吗?最后一次见,当然是他死之前了。”听着滴水不漏。
可许梦山微微一笑。
隔间的尤明许也在心中叫了声好,紧盯着苏子懿的表情。许梦山这么问,苏子懿如果心中没鬼,应该露出错愕表情——被问到一个死去十多年的人。可她的反应太平静了,平静的反驳。反而不对。
苏子懿知道殷尘没死。
显然,苏子懿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问题了,眼中飞快闪过一丝狼狈。许梦山在心中冷笑,正要乘胜追击,突然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喧哗声。
尤明许也皱眉,只能推门出去,审讯室在二楼,就看到楼下院子里,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在哭哭啼啼往里冲,旁边两个警察好言相劝拦着。
其中那老奶奶突然痛哭起来,大喊道:“子懿!子懿!你在哪里?怎么会被警察抓了!一定是弄错了!弄错了!”
尤明许只感觉到太阳穴直跳,突然就听到隔壁的门“哐当”一声被推开,一个人冲了出来,正是苏子懿,她一下子冲到了阳台旁,喊了声:“爸、妈!”泪水滚滚而下,分明是一脸悔恨和痛苦。
第306章 连环中人(2)
尤明许心中暗叫不好,这时,许梦山他们也追出来,刚才苏子懿突然就开门冲出去,他们谁也没想到——毕竟人刚带回来,还没有证实嫌疑,所以没把人拷上。
这时,就听到苏子懿的父亲哭道:“怎么回事!你这些年不是一直在帮殷逢做事吗?他不是说过要好好照顾你吗?人呢?你是不是受他牵连了?”
尤明许简直就要骂人了,递给许梦山个眼色,两人上前,一左一右拉着苏子懿,想往屋里拉,可现在,局里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苏子懿却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哭着趴在阳台上,怎么拽都拽不动,她喊道:“爸、妈……你们回去吧!我不后悔,我跟了他不后悔……”
如果现在不是在警局里,尤明许一脚就踹过去了,她手里使上了十成力,不由分说就把苏子懿拽回屋里,苏子懿惊呼一声,却也没有办法。
许梦山和另一个同事交换个眼色,也跟进屋里,关紧了门。
尤明许紧握着苏子懿的胳膊,她吃痛,咬唇含泪不语。尤明许冷冷对她耳语:“为了他,连父母都骗都利用,你还是不是人?”
苏子懿嗓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
尤明许手一松,把她丢回椅子里。
——
接下来的发展,顺利成章。
有了李明棣的指控和现场指纹DNA证据,苏子懿起初保持沉默,不愿配合。在父母到来后,又在警方的反复盘问下,心理防线崩溃,“交代”了所有的事。
她家与殷家是邻居兼世交,从小就与兄弟俩交好。殷尘过世后几年,她来了湘城,就跟在殷逢身边。她是殷逢最信赖的人,也是他的女人。
殷逢起初出了两本书,名声大振,可紧接着的,是精神情绪的起伏不定,和心理压力过大,他再也写不出来了,并且人也变得阴霾。
殷逢是在一个偶尔的机会,认识了李明棣,两人年龄相仿,李明棣也热爱写作,并且拥有很多令人叫绝的灵感思路。可这时,殷逢却陷入心理问题和灵感枯竭的双重问题。
谈到这一点时,苏子懿的表情灰败:“我劝他放弃,就算钱少一点,也没关系。一个天生精神病态的人,怎么可能继续当作家?可是他不听。”
一来二去,此消彼长,最终,殷逢暗中绑架了李明棣,将他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下,逼迫他写作,让他成为自己的枪手。而他获得名利,也陷入犯罪的深渊。苏子懿作为他身边跟了最久的女人,也回不了头……
连许梦山听完,都愣了好一会儿,因为苏子懿的口供,逻辑完整、有理有据,细节充实,而且和他们在地下室里发现的指纹证据,都是一一呼应的。
许梦山之前甚至没好和尤明许说,鉴证班在那一堆所谓的“手稿”上,也发现了殷逢和李明棣两个人的指纹。许梦山当然相信这一切都是伪造的,只不过这样一来,很是麻烦。
许梦山干脆冷笑着对苏子懿说:“你口口声声自己是殷逢的人,还说他常和你去地下室。可这一年多,他从没提过你,也没找过你,这一点,他身边朝夕相处的人都知道。你怎么解释?”
苏子懿静了静,并不慌张,而是说:“因为他忘了。他从西藏回来后,就忘了那些事,也不再理我。我手里还有李明棣,也不敢对别人说,只能继续替他守着人,不被警察发现。”
许梦山一愣,心里骂道:草,说得还有鼻子有眼的。
接下来,还发生了一件事。
李明棣既然被找到,就要查实身份、通知家人。结果他的家人来了,父亲是本省有名的企业家。一家团聚,泪流满面。李父看到儿子饱受折磨的模样,更是痛不欲生。确实像李明棣所说,他已经失踪五年。李父痛定之后,发誓要追究凶手。他立刻让人去请本省最有名的律师,扬言一定要让殷逢把牢底坐穿。
再加上苏子懿和父母闹那一出,警局里和殷逢相熟的人还好。不熟的,都开始议论纷纷。因为这起绑架案看起来证据很有力,他们也难免对殷作家心生怀疑。
尤明许在旁边冷眼旁观。看着因为久未见人,依然战战兢兢和父母待在一起的李明棣,看到李明棣最后被车子送去了医院检查调理身体,她想起了邢琰君。
这没什么稀奇。惩罚者能给一个像邢琰君那样的人洗脑,就能洗第二个。她甚至想,会不会正是因为李明棣和殷逢气质极为相似,才会落入殷尘手中,既可以放肆折磨,又能在需要的时候当替身。而李明棣哪怕原本是个正常人,五年暗无天日的生活,只怕殷尘想把他塑造成什么样,就能塑造成什么样。甚至让他相信什么,就能相信什么。
只是现在,殷逢的名声被败坏,又背上了犯罪嫌疑,又有苏子懿这个共犯的有力指控,事情已经闹大,比她预计的,要麻烦很多。甚至一个不查,殷逢真的会背上罪名,难以洗脱。
尤明许想了想,去找丁雄伟。
发生的事,丁雄伟已经全知道了,他让尤明许坐下,自个儿给自己倒杯茶,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把枪和证件先交了,回家呆着。”
尤明许抬头:“你不会也怀疑殷逢吧?”
丁雄伟冷着脸说:“我傻吗?这么明显的针对,在我们对付惩罚者的档口跳出来,我看不出来?只是现在情况有点麻烦,按规定,你也要回避。也好,免得再惹麻烦。”
尤明许心里很不舒服,也不乐意,但她知道丁雄伟说得有道理,就把东西交了。
她说:“老丁,关键时刻见真章了。你不是号称自己是上一辈最牛~逼的刑警吗?可别被别人绕进去。你要是洗脱不了他身上的委屈,赶紧找更厉害的人来。”
丁雄伟差点把手里的茶杯砸过去,骂道:“用你教?赶紧滚,回去看好殷逢,别让别人再抓住把柄。当我老了没用?苏子懿的指控虽然明确,听着有力,可她也曾经是殷尘的女友,当然也有嫌疑。殷尘现在还是头号通缉犯呢,难道我不会抓住这一点反击,让她的口供变得无效?还有当年的绑架,口说无凭,李明棣是在什么场合被绑架的,有没有监控,殷逢那天的行动路线是什么样的,有没有用车,有没有不在场证明。只要我找到一个漏洞,绑架就不成立。老子当年大破奇案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回家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