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你怎么没去?”

“老段已经找我交流过想法了,没什么必要去。与会的人太多,省得麻烦。”

尤明许喝完一杯,把杯子放在桌上,刚要自己倒,殷逢的手已抬起,先一步拿了茶壶,给她倒满。尤明许看着那清澈的水柱,心想今晚一个二个怎么都要给她倒茶。

尤明许说:“惩罚者组织,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殷逢放下茶壶,直视着她:“我有什么好处?”

尤明许看着他。

殷逢笑了笑:“把我的意见告诉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尤明许:“你要什么好处?”

殷逢静了两秒钟,手指轻轻在椅子扶手上敲了敲。

“亲我一下。”

尤明许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眼前人衣冠楚楚,英挺俊秀,眸色暗沉,说的真真切切就是那句话。

书房里一时无声。

“你可以不说。”尤明许淡道,“咱们之前的约定,就当作废。”她作势要站起,殷逢出声:“行了,可以先不亲。”

尤明许盯他两眼,他没有半分不好意思的神色,说:“坐着别动。”

尤明许轻哼一声,坐下,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丝占了上风的得意。

殷逢说:“能够基本确定、公开的结论,你们的人已经在会上交流过了。其实我认为,这个组织,还有两个显著特点。

第一,同样都是有罪者,其中一些,被组织吸纳进去,成为惩罚者;另一些,成为他们的狩猎目标。选择标准是什么?

第二,这个组织的领导者,是如何令成员们死心塌地、团结一致,去达成目标。甚至将生死置之度外。他是怎么办到的?”

尤明许眉头一沉。

第一个问题,选择标准?一路走来,她也接触了他们当中的好几个人。顾天成、陈昭辞、向荣,还有在那个老巢里,看到的那几个房间主人的风格,答案隐隐约约的,似乎就要被她抓住……

而第二个问题,她之前倒未细想过,如今想来,那个背后的领导者,确确实实对组织成员的控制能力很强,而且控制的还是顾天成这样非常强悍的角色。这令尤明许的心中隐隐生出些寒意——那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殷逢深深看她一眼说:“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其实是同一个。”

尤明许看着他。

他说:“就在那句话里。”

尤明许心头一震。

那句话……

诸善已死,诸恶奉行。

殷逢吐出一个字:“善。”

尤明许:“怎么说?”

殷逢站了起来,在房间里缓缓走着,说道:“那个组织挑选的,都是曾经遭受过不公平待遇、对社会失望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本来都是’好的人’,只是比较偏执。顾天成,才华出众,很有事业心,即使屡屡遭受不公正待遇,依然试图想要冲破现状,出人头地,成家立业;向荣,不必说,深爱着自己的妻子儿子,许多年都走不出去,却遭遇飞来横祸;陈昭辞,最爱的女人,人生唯一的希望,死于校园贷,死于那些放贷的人手中……但凡能有一丝幸福的希望,这些人也许就会坚持下去。但最后,他们都走投无路了。

只有这样的人,才是组织想要挑选的。他们身上原本干净正直的’善’,已经被生活毁得面目全非。这时候如果有人对他们说:我们去干掉那些有罪的人吧。经过调~教和洗脑,就像熔解再重铸,他们会形成新的、扭曲的、坚实的善恶观。原本的好人变成坏人,只会比坏人更坏。他们会对’惩恶’这件事非常坚定,成为组织头目想要的完美’惩罚者’。所以他们才会信奉:诸善已死,诸恶奉行。”

尤明许听得心头阵阵震动,不由得点头。

这时殷逢已踱步到她身后,嗓音传来:“反而是那些一开始就彻头彻尾、自私自利的坏人,不可能像他们这样心志坚定、义无反顾。所以组织不会吸纳他们,而是将他们作为狩猎目标。这个组织生于恶,却又去惩罚恶。所以才叫’诸恶奉行’。”

“嗯。”

一只手落在尤明许的椅背上,她感觉到他俯低身体靠近,他对她耳语:“阿许,我说的,你是不是觉得都对?”

那嗓音太低太缓,带着几分柔软的蛊惑,尤明许后颈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不回头,手直接往后一伸,就按在他那张脸上,冷道:“好好说话。”

第196章

女人的手指细而软,殷逢感觉到很舒服,倒也听话,抬起身子,但双臂依然从后方按在她的椅背上,他发现自己很喜欢这种感觉。

“他们的首领……”殷逢说,“传递给他们的不是恶,而是’善’。他告诉他们,正在做的是正确的事,或许还告诉他们,这样是在赎罪。他告诉他们,通过这样的’惩恶’,会治好他们的心灵创伤。他给予他们的,全都是看起来积极、向善、美好的影响。所以我们才会看到,那些人能够宁静、安好地生活在一个房子里。他们会对组织那么忠诚、坚定、虽死无憾。他们以为’他’治好了自己,实际上却走上一条更加扭曲的人生之路。”

尤明许在手指间把玩着小小的空茶杯:“‘他’?”

任何群体,都一定有领导者。只不过这个组织的领导者,以前根本无迹可寻。你也根本无法设想他的模样。但现在,随着6名成员身死,刑侦专家的结论和殷逢的分析,那个’他’,似乎已有了模糊的轮廓。

尤明许又想到曾经尤英俊提过的那个人——他说总觉得有个人窥探着自己,威胁自己,令他感到压抑而恐惧。这个人会是曾经潜伏在他身边的卫澜吗?但是看殷逢抓住卫澜的一连串动作,她不信卫澜能带给殷逢这么大的威慑力。

那会是’他’吗?

殷逢感觉到过他的存在?会和他产生过交集吗?

殷逢回到对面坐下,像是觉察了她的疑虑,他说:“对于那个首领,我也有一些分析推断。”

“你说。”

“第二个。”他淡道。

尤明许没反应过来,皱了一下眉,他却已话锋一转:“他的年龄不会很轻。从他身边聚集的人的年龄层,还有他对这些成熟罪犯的影响力来看,至少在30-50岁之间。”

这一点,尤明许一想,就觉得同意。年龄代表的是阅历和思维结构的成熟性。一个年轻人,可以是个犯罪天才,但要理解顾天成、向荣这样的人的心理状态和人生起落,甚至还要对他进行洗脑和影响,那就必须是个具有相当丰厚人生经验的人,才能做到的。

“第二点,他极其仇恨有罪之人,一定遭受过非常不公正的待遇和打击。失去过人生最珍视的东西。”

尤明许点头。合情合理。

“第三点,他不信任司法和警察。但从该组织成员一直以来对待警方的态度来看,也不仇恨警察。”

尤明许想了想,确实。他们所有的行为都是暗中进行的,之前杀的6名有罪者,也伪装成自杀或意外现场,明显就是不想引起警方怀疑。

“第四点,他非常聪明,特别善于掌控他人的心理和情感。他还很有钱。”

“嗯。”

这时殷逢忽然笑了笑,说:“第五,你觉得他为什么会盯上我?还会在我身上花这么大的气力?”

尤明许没有看他的眼睛,只是看着他衬衣上的纽扣,脖子的线条很清晰,还有他白皙的下颌。

“为什么?”她问。

“你不觉得他做的事,有点眼熟吗?”殷逢说。

尤明许抬眸看着他。

他嘴角有很轻的笑,眼神却是寂静的。

尤明许心中猛的一抖,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他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已想到了,端起茶喝了一口,说:“他在和我做相同,却又不同的事。”

涂鸦、老九、小燕、冠军……每一个都曾经是有罪之人,每一个都曾经心怀善念,却被生活击溃毁灭。是殷逢让他们重拾信心,殷逢“收集”了他们每一个人,让他们跟在自己身边,不再犯罪。所以尽管他身边这些人,有时候还是邪气横生,游走于法律灰色地带内,但殷逢掌握了他们的心灵,殷逢就是那道枷锁,挡在他们与犯罪之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尤明许脱口问道,这也是她想问很久的问题。

殷逢静静地看着她,说:“大概我希望自己一生信奉的,是诸恶莫作,诸善奉行。”

尤明许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受,这么大道理的一句话,竟然从殷逢的嘴里说出来。他一向好像活得冷酷又任性,但当他真的这么说了,你又觉得,他说是这样,就是这样。

两人都静了一会儿,殷逢先说道:“所以,他盯上我,对我做那些事,不是因为我们原本以为的,他选中了我。而是他在同我比较、较量。”

尤明许一怔。

殷逢冷笑着说:“比较谁所信奉的,才是真理。比较谁才能带给有罪之人,真正的宽恕和新生。那么最好的测试方法是什么?就是拿我来验证,毁掉我,加害我。如果我扛不住,成为有罪之人,那么他们最重要的一步就达到了。犯罪之门一旦打开,就无法再停止。接下来,他们就可以引导我成为’惩罚者’了。所以,当他们知道我’杀’了你时,才会那么迫不及待露出马脚,因为这就是’他’一直想要看到的。”

尤明许沉思片刻,不得不说,尽管这种“较量”方式匪夷所思,可又有着奇特的说服力。

这样,才符合心理变态者的逻辑。

“你们俩的做法,确实有相似之处。”尤明许说。

“是啊。”殷逢转了转茶碗盖,发出清脆细微的碰撞声,“宇宙之大,人生百态,我偏偏和他殊途同归。就好像……我和他的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

尤明许心头像是有根弦被他拨的跳了一下,沉默不语。他也只是静默地看她,过了一会儿,忽然笑了,换了话题:“案情分析到此为止。上了一天班累不累,我陪你去下面走走?”

尤明许却不答,端起茶壶,给自己添了一杯,也给他满上,他盯着她的动作。

她笑了一下,说:“回到这次的事上来。所以从一开始,你就计划好了圈套给卫澜跳。那个被你抱着的女孩,只是为了激怒我,引起矛盾……”

殷逢打断她:“我什么时候抱了?”

尤明许不和他纠缠这个问题,继续道:“那之前你对我说的话,也是计划之一,设计好的吧?”

她神色如常,殷逢却盯着她的眼睛,问:“哪些话?”

尤明许脸色都没变一下:“你想要重回我身边的话。”

殷逢静了静,慢慢靠回椅子里,也没有看她,只是盯着桌上两人间的茶壶,说:“那的确是设计好的,为之后激怒你做好铺垫。但也是真的。”

尤明许不说话。

屋内一时极静。只有窗外风吹过的声音和依稀的远处鸟鸣。

然后尤明许就听到殷逢说:“我等了几天,你为什么一直不问我,那两份报告,是不是真的?尤明许,我生来就是这样的人。我可以生活得很好,很成功,但是从来没有人,真正感受到过我的心,我也感觉不到别人。过去,我和女人一向相处不长,她们没有一个人能带给我心动和安全的感觉。我和她们在一起,只是为了热闹,其实觉得枯燥至极。

这些年,我经受过很长时间的寂寞,始终克制着某种连我自己都不了解的冲动。我竭尽全力阻止自己走向它。精神长期压抑的结果,就是在他们的迫害刺激下,我成为了尤英俊。尤英俊是我最后走投无路的逃避,既是逃避他们,也逃避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

可现在,我还是回来了。我不知道那段时间我们经历了什么,但那些与生俱来的、强烈得令我无法掌控的、极其不稳定的欲望,突然就变得具体了。

我的欲望就是你。

所以我要让你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人。这样的我,你还能不能接受?愿不愿意尝试和我在一起?”

——第四卷《莫回头》(完)——

作者感言:

我的欲望就是你们。 看了一下,这卷太长了,为避免目录不好看,拆成两卷吧。第四卷结束,明天进入第五卷《阻关山》。 周一了,今天权力的游戏又要更新一集了,开心!

第六卷 阻关山

第197章

有些出乎殷逢的意料,面前的女人没有惊讶,没有厌恶,也没有丝毫恐惧神色。她只是垂眸,手里转动着半杯茶,仿佛那里头有什么特别吸引她的东西。

殷逢心中忽然生出几分烦躁。

“不愿意也没用。反正我不会放过你。”他说。

尤明许这才抬头。

其实这段时间,对着这个殷逢,她时常会有恍惚的感觉。因为他无论一举一动、语气神态,都和尤英俊判若两人。偏偏顶着相同的脸,一样的身体。你会真的看不清他是谁。

可现在,他却说了这段话。肯定了那个尤明许早有猜测,却无法确定的可能性。他说他有两个人格,他说尤英俊的出现,是他最后的逃避。尤明许却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她终于能感觉到,尤英俊和眼前的男人,其实是一个人。尤英俊只是他的一部分。在被逼到绝路后,他没有如惩罚者组织希望的那样,堕落有罪,反而彻底忘了过去,忘了内心那长期无法克制的阴暗,成为了最纯洁最干净的尤英俊。

尤明许感觉到心口疼了一下。

男人幽暗的目光,还盯着她。既然挑明,他也不掩饰了,一副想要把她生吞下肚的困兽神态。

尤明许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开口:“我们在一起那天,你对我说了什么。现在想起来了吗?”

殷逢一愣。没想到在自己向她揭示了最深的秘密后,她却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尤明许推开椅子起身:“既然没有想起来,那你还是继续……”她忽然笑了一下:“……被欲望折磨吧。”

转身就走。殷逢丢开茶杯追上来,握住她的手腕。

大拇指轻轻地在她手腕内侧摩挲着,他盯着她,说:“我也许永远也想不起来。”

尤明许说:“你让我想想。”顿了顿说:“我从没遇到过你这样的人,也没想过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

殷逢的脸色有了一丝苍白,但很快恢复沉静。他的手臂骤然一搂,就把尤明许给搂到了怀里,尤明许一怔,缓缓转头。结果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低头就在她脖子上一亲,连着头发皮肤一起亲。那微凉的嘴唇,隐约的舌头,只亲得尤明许浑身一麻,他却已松开了。

“好好想。”他轻声说,“别让我太难熬。”

尤明许不想看他,走了出去。

——

接下来的几天,尤明许没有去找殷逢,殷逢也没找过她。

有关惩罚者组织的侦查,有了新收获。省里专案组根据之前遗留下来的线索证据,找到了他们另一个聚居点。几乎和上一个如出一辙的房子,看似宁静安好的生活方式。只不过这一次,对方显然早有准备,房子里所有东西几乎都带走,指纹足迹也清理得干干净净。但可以肯定的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对方绝对不敢再露面作案,龟缩着躲避警方的大范围搜捕。这将是一场拉锯战。

那被确认指纹和身份的三个人,挂在通缉令上,暂时没有找到踪迹。

此外,尤明许对比过,两所房子里,都没有发现罗羽的指纹、DNA。

而云南那边,暂时还没有消息传来。凯阳集团和罗羽,这段时间也没有异样。这就好像野兽捕猎,尤明许景平许梦山这个充当先锋的三人小组,必须耐心等待着。

哦,对,是四人小组。但第四人最近一直旷工,无影无踪。

在与殷逢谈过后,尤明许也曾自己分析,惩罚者组织的首领,会是谁。

她在笔记本上写下了几个可能的人选:

一、殷尘。按照记录,殷尘死于十三年前的车祸,尸骨无存。可那天殷逢说,那个人,就好像跟他流着相同的血。尤明许一下子就想到了殷尘。她并不了解两兄弟的过往,但如果是哥哥,一定会对殷逢非常了解。那个首领也很了解殷逢。而且殷逢在还是尤英俊时,和她在腊猪脚火锅店,头疼昏迷中,曾叫过几声“哥哥”,神色非常痛苦。

只是,这个人如果当年真的是诈死,现在还活着,又怎么能做到十几年不露踪迹?他这样对自己的亲弟弟,真的就是为了一争高下、较量彼此所信奉的信念?

就好像黑夜里湖面上的倒影,一个在月光下,一个在黑暗的水底,彼此映照着。

第二个可能的人选,她写的是罗羽。目前没有发现罗羽和惩罚者组织有关的直接证据,但是惩罚者组织留下的线索,却不止一次指向罗羽。那么罗羽到底是他们的下一个猎杀目标,还是他们的成员之一?这个人是两个犯罪组织的连接点,是个非常奇怪的存在。

第三种可能,首领是他们还没有遇到过的,隐藏的另一人。深挖已经掌握的9名组织成员资料,或许会有收获。但目前,专案组那边,还没有传来进一步的消息。

既然和那个组织以及首领间,还隔着重重迷雾。那么尤明许和她的同伴们现在能做的,还是抓住唯一的线索——罗羽和凯阳集团。抓住凯阳集团的罪证,说不定就能搞清楚惩罚者组织和凯阳的关系。

——

这天,景平说:“下午咱们开个会,把凯阳集团主要成员的资料摸一摸。”

尤明许和许梦山都没有异议。

景平说:“殷逢是上级点头,可以参与这个案子的。要不要叫他过来?”

尤明许一时没说话,许梦山瞄她一眼,说:“叫吧,殷老师还是比较管用的。”

景平点头。他低头继续忙手头工作。

许梦山椅子一滑,到尤明许身边,低声说:“你叫我叫?”

“你叫。”

许梦山拿出手机就打。没讲几句,他就挂了,说:“他吃了中饭就过来。”

中午三人就在食堂吃。尤明许打了两份小菜,吃得很安静。许梦山说:“尤姐,有心事啊?半天不吭声。”

景平也抬头看她。

尤明许淡道:“哪那么多废话?我今天没话和你们说不行吗?”

景平说:“这连我也算上了?我几时惹你了?”。

尤明许看他一眼,说:“你不算。”

第198章

许梦山:“啧啧!尤姐重色轻友,喜新厌旧。”

尤明许这才含着笑意看他一眼:“你也知道自己不算色?”

许梦山:“这饭没法吃了。”

这时有个人过来,是和景平认识的,和他聊了几句。许梦山便低头,轻声说:“你和殷逢现在是什么状态?我看你有点不对劲。”

殷逢的秘密,尤明许却不想对任何人说,哪怕是最好的兄弟。

她静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状态。”

——

午后,天空中难得露出点太阳,空气里有了丝暖意。午休时分,局里比较安静,偶尔有人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传来。

三个刑警,统统靠在椅子里,闭目小憩。

短暂的半个小时,尤明许还是睡着了,睡得昏昏沉沉的。隐约感觉到身旁有某股熟悉的气息,但又分辨不清。

上班铃响,她睁开眼。旁边的景平和许梦山也动了。

那薄薄的白色日光,就从门口洒进来,洒在她面前那人身上。西装革履,发色乌黑,长腿交叠。他手里握着份卷宗在看,袖口整洁,手指白皙有力。

办公室不大,她的桌子在靠窗最里头。他就坐在她的桌边,也不知道来了多久。

尤明许起身,去洗了把脸。身后的殷逢依然低头看卷宗,嘴角露出笑容。

景平、许梦山,都和殷逢打了招呼。殷逢放下手里的卷宗,看着尤明许走回来。

他的目光依旧幽暗寂静,但少了那天的暗黑涌动,显得宁静了很多。他问:“考虑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