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平:“31。”
尤明许面露惊讶:“这么巧,我也31。”
景平愣了一下,许梦山假装没听到,尤明许又一脸认真地问:“你几月的?”
结果就见景平那清亮柔和的眼,一直盯着她的眉眼,答:“1月,你呢?”
尤明许的脸色诚恳得不能再诚恳:“不是吧,几号?”
景平说:“1号。”
尤明许编不下去了,转头失笑,景平也笑了,许梦山看着他俩头一回儿见面,就不知不觉凑近讲话的样子,愣了愣,别说,还挺登对。
许梦山转而立刻就想到了殷逢,心中立刻升起恶意,人家都撂摊子不当明许男朋友了,想他干什么。
——
中午,丁雄伟请大队所有人吃了饭,给景平接风。众刑警们一顿胡吃海塞,不在话下。
倒是那景平,吃东西还挺斯文,也不和他们一群饿狼抢,更多的时候,眉眼温和地吃几口,聊几句。
许梦山于是用胳膊撞撞尤明许说:“云南人都这样秀气?”
尤明许想了想之前见过的几个云南警察,多是黑面粗犷,沉默寡言,摇头:“不这样。”
许梦山说:“你觉不觉得,景平还挺有气场的。看着一点狠劲儿都没有,可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他经过很多事儿。”
尤明许看准了一块最大的肉,飞速夹到碗里,淡道:“不知道。我一向感觉不到别人有气场。”
许梦山:“……你狠。”
吃完饭,大伙儿摸着肚子,撤回警局干活儿。快到丁雄伟办公室门口时,他说:“景平,尤明许,你们俩来一下。”
尤明许走在前面,先坐下,看到丁雄伟办公桌上有盒口香糖,倒了颗在掌心,瞥景平一眼:“要吗?”
景平:“来一颗。”
他把手掌伸开,尤明许倒了两颗上去。刑警的手掌摊开虽然白皙,却有道很明显的疤痕,尤明许问:“怎么弄的?”
景平答:“刀砍的。”
尤明许说:“说得我都有点想去缉毒了。”
景平笑笑,有点意味深长地说:“会有机会。”他看向丁雄伟。
丁雄伟看到自己身为老大还没发话,这俩居然聊上了。整个警局里,那些小伙子们,气场基本都是被尤明许碾压的。包括许梦山,在外横行霸道,在组内都是被尤明许拎着打。这还是头一回,丁雄伟看到尤明许和个刚认识的同事,这么投机,而且还半点没有压住对方的气场。
有点意思。丁雄伟想。
然后,他也莫名其妙想起了殷逢。
哼,那养不熟的白眼狼,最近倒是没来碍眼了。
丁雄伟清了清喉咙,说:“让你们来,是有新任务要说。景平,要不你来介绍吧。”
景平答了声好,说道:“我之前呆的缉毒组,专门负责切断从边境过云南,再往两湖、安徽、江西运毒的线路。上个月,我们收到线报,湘城存在一个大的贩毒组织,往北方运毒。我们怀疑这个组织,和湘城的一家企业有关。”
尤明许心头一震。
景平又说:“我们一直盯着的一个人,前几天从云南来湘城。他是负责与这个集团联络的,最近本来要谈一笔大的合作。可是两天前,我们突然失去了他的消息。在他经常活动的地方,也找不到他。他失踪了。这个人非常关键,我们必须把他找到。他手上很可能握有该集团的贩毒证据。”
丁雄伟问:“你现在猜出,那家集团叫什么了吗?”
尤明许答:“凯阳。”
丁雄伟看了眼景平,微笑道:“你心中有数就好。”于是尤明许明白,这是高兴自己在这空降大将面前给他挣脸了。
丁雄伟说:“上头既要找到那个失踪的关键人物,又要顺藤摸瓜,把那个贩毒组织找出来。但现在还没有任何证据。恰好,明许,我知道你手里在查的案子,也和凯阳集团有关。罗羽,已经是集团的重要人物之一。
云南的同事追到这里来,不能高调,也需要我们的配合掩护,才能行事,避免打草惊蛇。所以,我们商量后决定,把景平调过来,放在你这组,明着,是查人口失踪案,实际上,是对贩毒组织和秘密犯罪组织的双重打击!”
尤明许心中豁然开朗:“明白了,我就说他怎么来我们这儿。”看了景平一眼。
她生的是凤眼,这么斜着看人,就自然而然带了点女人的嗔怪。虽然她的本意只是嘀咕。景平被她这么看了一眼,神色不变。
丁雄伟没好气地说:“废话,难不成缉毒线肯把一个功勋刑警派来给你打下手?”
尤明许笑笑,景平倒是笑着说:“刑侦方面,我不如她经验丰富,是该听她的。”
尤明许向来吃软不吃硬,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弯唇一笑。丁雄伟却没想到这俩这么快就沆瀣一气,倒是不担心磨合问题了,挥挥手说:“你们自己看着办就好。查毒的事,秘密进行,暂时别对其他人说,只有你们俩知情。等有进展了,再加大警力。”
——
走出丁雄伟的办公室,尤明许正闷头想这越捋越复杂的一团案情,冷不丁那白皙干燥刻着细长伤疤的手,又伸到了面前。
她抬起头,看到的是景平清俊分明的眉眼。
“尤明许,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作者感言:
是时候问一句了:你们现在是喜欢尤英俊呢,还是喜欢殷逢呢?
第158章
景平觉得,湘城比云南冷多了。那风是刺骨的,夹着湿雪一样的寒意。天也不好,总是雾蒙蒙,厚得很,不爽利。不像云南,冬日总是艳阳高照,蓝天如湖云如雪。人的心都要敞亮很多。
哪怕你时常呆在黑暗里。
景平还没租到房子,就住在局里单身宿舍。条件不算多好,但是干净整洁。这时景平才觉出湘城的一丝好来,虽然冷,但是冷得柔柔的,连冬日的雨都下得细细腻腻。绝不像云南,要么炽日曝晒,要么大雨倾盆。宿舍里住的是刚毕业的几个小伙儿,平日里也安分,见到景平都是肃然起敬。有时候点了宵夜,也不忘孝敬他这前辈。
于是初到湘城,过了几天这么细细柔柔安逸平静的日子,景平想起上个月还在云南的丛林里追击毒贩,两个同事倒下了,对方也倒下了几名悍匪,而他气喘吁吁暴揍一名头目,拧着昏迷的罪犯再抬头时,只见原始森林高高耸立,一轮烈日耀眼无比,照在他满头满身的鲜血上……如今,只觉得恍然如梦。
他今年31岁,单身,没女人,没家。从云南的血海刀尖而来,走到了这内陆娇小秀丽的城市。
临走时,顶头上司说:景平,你就是一把尖刀,插到湖南去,切断从云南往华中运输毒品的那条动脉。
上司还说:景平,不管怎么样,好好给我活着。
天又亮了,景平睁开眼,这里的清晨真是冷得很。他下床,只披了件旧夹克,去洗手间洗漱。
他住的是一室一厅。回到卧室时,看到手机里躺着条短信:老景,警局对面的沿江大道见。
是尤明许发来的。
景平握着手机想:几时开始叫我老景了?不过比她大5、6岁而已。
微一沉思,他换了身运动衣,从包里取出一叠资料,看了两眼,有几秒钟的沉默,才将资料折起塞进裤兜,出门。
天刚亮,朝阳将将挂在地平线上,四处都是柔和的光。景平跑了一会儿,就看到一个人影立在江边木栈道上,在弯腰压腿。
昨天既然定了要搭伙干活儿,景平这边自然也有些情况要共享。因是秘密查案,景平昨天就说:约个地方单独聊聊。但尤明许嫌麻烦,景平就约她早上。尤明许不为案子昼夜颠倒时,早晨也是要锻炼的,一举两得,欣然同意。
那双腿很直,肢体线条说不出的匀称流畅。景平脑子里冒出个词:盘靓条顺。看了两眼,他走过去,尤明许扭头一看是他,放下腿。
景平掏出资料,说:“你先看看,我跑一圈回来,咱们再说。”
尤明许接过点头,从栈道往坡下走了几步,找了块平坦草皮,坐下开始翻阅。
失踪的那个关键人物叫郭兴,三十三岁,云南曲靖市人。这人从小就是坏到根子里,偷盗抢劫、打人横行,局子就三进三出。后来他去了云南边境生活,在那么个地方,他这么个人,不沾染毒品简直是不可能的。江湖传闻他已是那边贩毒集团的重要干将,警方也盯了他很久。
关键不是抓住他这名悍将,而是利用他掌握的情报,揪出背后的贩毒网络。两个月,郭兴终于出事了,却不是因为贩毒。他和一名同伴,强~奸杀害了一名妇女。受害人也可怜,丈夫早年死了,是个寡妇。唯一的弟弟才20岁,在昆明读大学,不在身边。女人开了间小卖部,郭兴和同伙大概是半夜潜进去的,将人先奸后杀,然后放了把火烧屋,手段极其残忍。证据确凿,警方立刻对郭兴及其同伙展开追捕。然而他们马上销声匿迹,一直没被抓到。
直到最近,郭兴才露面,却是跑来了湘城。身上还背负着大买卖。警方将计就计,想要将两地的贩毒组织都揪出来,于是只是远远盯着。谁知道几天后,他失踪了。
尤明许看着资料上的照片,郭兴是名中等身材的男子,其貌不扬,穿着短衬衣短裤,露出来的臂膀黝黑结实。他的眉目显得很凌厉,一看就透着凶悍。
把一些关键信息记在心里,又将资料拍照留存在手机,尤明许抬起头,就见一个人影从远处栈道的薄雾里跑回来,时间刚刚好。
三十出头的缉毒警察,身材结实修长,肢体矫健有力。他也远远望着尤明许,那双眼沉静如同晨霭。倒没了昨日那浅笑如波的眼神。尤明许和他遥遥对视了几秒钟,移开目光,站起来。
他微喘着跑过来,双手叉腰,问:“都看完了?”
“嗯。”
“还给我吧。”
尤明许递给他,加了句:“我拍照了。”
景平嘴角勾了勾,说:“保存好,缉毒不比别的,泄露一点消息,代价可能就是一条人命。”
“知道。”
两人并肩往回走,尤明许说:“所以,我们明面上是查郭兴身上那起强~奸杀人案,把人给找到。”
景平点头:“绝对不能打草惊蛇,也不对任何人提’毒’的事。找到了郭兴,他手上有我们要的情报,不说铲平,起码也能让贩毒组织元气大伤。”
“好。接下来从哪里入手?”
景平看她一眼,笑笑说:“听说你的刑侦手段很厉害,我们今天就去郭兴在湘城的落脚地点。”
得,他又有了昨天那股子浪荡难搞的味道。
尤明许也只是淡淡地答:“行啊。”
两人继续朝警局走,一时无话。景平身上的汗味和热气,这时散发出来。不知怎的,以往这样的并肩,对尤明许来说,根本不算个事。和兄弟们在一块儿时,谁不是一身臭汗。可此时她却有了一丝不自在,并不想和他靠这么近,于是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远离他的气息。
景平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清晨空气清新,令人运动后心旷神怡。他望了一会儿远处,不经意间低眸,就看到尤明许那不盈一握的腰身,和长直的双腿。一个念头冒进景平脑子里:她这么个女人,不可能没有男朋友。
第159章
郭兴住在湘城市郊的望城,那是一大片别墅区,因为建成没多久,入住率不高。郭兴就住在其中一栋。小区门口只开了几家店,便民小超市,药店,水果店,两三家饭店,一家是野生活鱼庄,一家是家常菜。临近中午,已有了一些客人,生意倒是不错。
按照物业的登记资料,租下这栋别墅的另有其人。警方稍一核查,发现是假身份证。
景平、尤明许带着许梦山和另外两名鉴证人员,来到那栋别墅外。包括许梦山在内,都只知道是要追捕犯罪嫌疑人。上头有令,尤明许自然不会自作主张对搭档说。真到了瞒不住的时候,该知道的自然也会知道。
没想到这名悍匪租住的别墅,还挺有情调的。挺大的院子,院子里还有个养鱼池,花草也打理得像模像样。尤明许凑近鱼塘一看,有意思,这人不养金鱼,池子里倒是游了几条草鱼和鲢鱼,鱼鳍白皙,颜色鲜亮,都是小臂长短,个头齐整。
门锁是完好的,没有被破坏痕迹。许梦山掏出从物业拿来的钥匙,打开门。一眼望去,里头空旷又安静。
几个人走进去,这栋房子只是简单装修,客厅的摆设也很简单,一条沙发,一张茶几,电视机。除此之外,都是空的。楼梯在里侧。尤明许和许梦山早有默契,此时许梦山走向屋内垃圾桶,戴上手套,翻看里头的东西,尤明许则走到茶几旁,将上头的东西拿起来一样样看。两名鉴证人员则开始搜索采集屋内痕迹指纹。
景平站在他们身后,倒成了最闲的那个。他的习惯则是首先观察地形,客厅有三面窗,是否适合逃脱。上楼的楼梯比较窄,没有暗格。他把沙发垫翻起,摸了一把,就知道没有藏毒品。郭兴这样的老手,也不会把毒品藏在这么浅显的地方。想到这里,他意味不明的笑笑。
许梦山拎起垃圾袋里的外卖盒,打开闻了闻,皱眉说:“屋子里温度低,但已经发臭,放了起码有三天。”
尤明许和他对视一眼,她手里拿着的是几双外卖餐具,都是同一家店,和许梦山手里的一样。
两人都明白了彼此眼中的意思。郭兴偏爱这家店的外卖,家里没有别的餐盒,说明之前的餐盒都扔掉了,观察屋内清洁程度也可以断定,郭兴不是个邋遢的人。也就是说,三天前的这顿外卖,很可能是他定的最后一顿。
尤明许朝许梦山递了个眼色,他立刻在网上查了这家店的电话,打了过去。果然,因为郭兴总定这家店的外卖,店家也有印象,说:“是的,三天前中午这个地址还定了餐,这几天倒是没定了。”
尤明许转头,对景平说:“失踪时间很有可能是三天前的下午这段时间。”
景平点头。这也和之前在外围远处盯梢的同伴,推测的时间一致。但正因为准备放长线钓大鱼,所以没有盯那么紧,结果人就不见了。
景平沿着楼梯往上走,到拐弯处时低头,就见尤明许他们一群人,散落在客厅各处,继续安静专注的忙碌着。刑警的工作,比起缉毒警察的工作,大概就是要沉闷繁琐很多吧,当然也不乏激情和危险。但和他之前时常的枪林弹雨,到底是不同的。不知为何,看着这些新同伴,景平的心中竟升起一丝柔和安稳的感觉。他摇头笑笑,上楼。
楼上有三间卧室,只有一间最大的主卧放了床,还有个衣柜,别的依然什么都没有。家具都是崭新的。景平看了一圈,最后走到床边,贴着墙,猫腰看了好一会儿,把床推开,沿着床头背后的木料一寸寸摸,摸到一块时,眉目一动,从口袋里掏出起子,轻轻一起,木块掉落,露出里头一袋白色粉末。
等尤明许和许梦山走进卧室时,景平已经从二楼各个隐蔽的角落里,搜出四袋这样的粉末,放在地板上。加起来至少有300克。
景平把起子和袖珍螺丝刀放回口袋,扬了扬手里的一张试纸,试纸已呈现蓝色,他说:“是海洛因。”
尤明许和许梦山之前还没深入涉及过这方面的工作,心头都是一震,拿起小袋看了看。许梦山说:“牛~逼。有这些,是不是就足够判郭兴死刑了?”
景平站起来,将毒品都收进证物袋,语气倒是淡淡:“是啊。”倒不见丝毫兴奋,依旧是眉眼懒散的模样。尤明许和许梦山对视一眼,心想:估计这人是见过大世面的,300克海洛因都没太放在眼里。
只不过尤明许望着景平沉默矗立的样子,又觉得这人,身上有股特别的气质。是不是每一个九死一生的功勋警察,都已像这样,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深不可测?
从主卧出来,三人进了旁边的次卧。这间完全是空的,什么都没有。三人进去转了圈就出来,就给鉴证人员取证。
第三间房里倒是放了几个储物柜,也是新的。尤明许打开一个柜子,里头放了几床被子,有厚的,有春秋被,还有空调被,都是新的没拆封。尤明许笑了笑,说:“看来郭兴这人,生活还挺细致的,也做好了在这里长住的打算。家具都是新买的,被子一口气把一年四季的都买了。”
许梦山接口:“所以’失踪’,至少是在他的计划之外的。”
两人都看向景平,他盯着那些被子,点了点头。
第二个柜子里,放着的是一些杂物:一个家用工具箱,许梦山打开看了看,锤子扳手起子电钻,什么都不缺。几包螺丝钉五金件,许梦山看了眼就说:“应该是安装家具多出来的。”尤明许接口:“郭兴生活确实仔细。”
那柜子有半平米宽阔,一半放着这些东西,另一半却空着。许梦山说:“少了什么?”
尤明许却怔了怔。这一幕似曾相识,曾经在分金宝公司张薇办公室,她和那个人就是发现了被移走的茶具,进而一步步推断出樊佳以命换来的证据下落。
————
脑海里一闪而过那人站在身旁,冲她笑着邀功的傻样子。尤明许立刻定了定神,目光回到那明显空了一半的柜子里。痕迹这么明显,要么是拿走东西的人,来不及掩饰。要么,就是没想过要掩饰。鉴于屋内没有任何侵入和打斗痕迹,也没有第二人存在的痕迹。如果真有别人来过,能把现场清理得这么正常,也就不存在来不及掩饰。所以,她倾向于是后者,不需要掩饰。并且,拿走东西的,是郭兴本人。
凑近看了看,她在柜子内侧木板上,发现了一点泥迹,她抹了一点,送到鼻尖闻了闻,带着点水腥味儿。然后她又把脑袋伸到柜子里,用力嗅了嗅。
她做这些时,许梦山在旁为她用手机打光,同时也把脑袋伸进去闻。景平则立在两人身后,并不打扰。当尤明许抹了点泥迹去闻时,景平的目光也就跟随着落在她的手指和鼻尖上。
尤明许转头冲他一笑:“我大概知道郭兴三天前去哪儿了。等几分钟,我去确认一下。”许梦山吹了声口哨,隐隐也感觉这整栋房子有哪里不对劲,脑子里却还差了道灵光,串不起来。要不他能心甘情愿喊她“尤姐”?
景平的注意力习惯性就在查毒抓人上,倒没注意太多痕迹细节,闻言就抬起那单眼皮眼睛,看了尤明许一眼,似笑非笑的样子。
尤明许说:“不是要看我们的刑侦手段吗?等着。”
景平倒是笑了,看着这一身棱角的姑娘,下楼,出门,走向小区大门方向。
景平转头问许梦山:“她平时都这么冲?”
许梦山说:“是啊,尤姐就是本局一霸。不过景哥你放心,她向来欺软怕硬,绝不敢在你太岁头上动土。”
景平又笑,说:“那她男朋友是不是被欺负得死死的?”
许梦山想起殷逢,没好气地说:“她现在哪有男朋友?没有,光棍一个。”
景平似乎没在意,又转头去查看别的地方了。
没多久,尤明许就回来了,手往大门上一摁,笑笑说:“小的们,地址拿到了,跟我走。”
作者感言:
昨天问你们要殷逢还是英俊,结果一堆人说要景平。 你们这样很不好,嘴上说景平,心里想要的明明是我们可渣可甜的殷宝宝吧? 回到本章,有没有姑娘推理出来郭兴去哪儿了呢? 上架到今天连更15天了,明天周日休息不更。周一见。
第160章
这天一早,殷逢就起床,用了一顿丰富营养的早餐,而后沿着家里院子散步,做了些热身,最后换上全套全球顶级品牌的泳帽泳裤泳镜。
家里有泳池,就在别墅背后。平时都是他们几个在用,今天殷逢破天荒要用,谁也不准过来围观,除了要教他游泳的涂鸦,和在旁以防万一的小燕。当然,今天放的是恒温水。
虽然涂鸦不能理解,有他这么个壮汉在,且泳池深度不过1米8,殷逢这个185的男人,需要以防什么万一。
站在更衣室的落地镜前,殷逢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大半年过去,似乎晒黑了点,尽管据说没有维持健身,身材却显得更结实有力。他脑海里闪过那个女人冲在案发现场最前沿的勇猛样子,神色冷肃,披上浴巾,走向室外泳池。
今天学游泳并非一时起意。自从知道了自己和罗羽的恩怨,尤其被他手下的喽啰摁水里,整得奄奄一息后,殷逢心中就有了股强烈的怒意。尽管在警局,警察们的眼皮子底下,把罗羽整了回来,殷逢还是意难平。于是在放弃游泳好几年后,又有了重新学的动力。
盯着他的黑暗组织就在不远处,罗羽这样的渣滓不计其数,他要是再被人摁水里凌辱,需要一个女人舍身去救去保护,那他干脆直接朝脑门开一枪得了。
今天难得出了点太阳,照得水面波光粼粼,很是清澈。小燕扛着个红色救生圈,坐在岸边长椅上,戴了副墨镜,在冲他笑。涂鸦早脱了浴巾,露出一身结实粗壮的腱子肉。看到殷逢出来,也冲他笑笑,然后扭头就跳进水里。那么粗猛个人,游泳时却显得灵活无比,刷刷刷就游到了泳池对面。一个转身,又游了回来。
小燕“啪啪啪”鼓掌。
殷逢脸色更臭。
涂鸦趴在泳池边,抬头笑:“殷老师,下来吧。”说真的,他其实一点也不想干这活儿。他就没见过有人像殷逢这么怕水,在陆地上明明睿智又机警,身手也是不错的。一到了水里,就跟被人勒住喉咙的大公鸡似的,只会乱弹挣扎,笨拙得让你无言以对。
而后,两人就看着他们家平时清贵又阴郁的殷老师,脱掉浴袍,露出堪比男模的优美身材,而后沿着专为他修建的池边台阶,一步步走入水中。
涂鸦自己本就是野泳出身,但是游得很好。开始凭天分教学。
“殷老师,手抓着泳池边上,先学腿。像我这样,蹬腿,收回,再蹬腿,很简单的。”
殷逢双手抓紧泳池边,神色淡淡点头,而后头埋进水里,开始按照涂鸦的示范,蹬腿。
无边无际的水,就在这一瞬间,从四面八方涌来。世界忽然安静下来,你听不到地面的动静了。透过泳镜,殷逢看到的是一片晃动的蓝色。他在努力蹬腿,可还是感觉到身体似乎在下沉。然后他可以清晰感觉到,身体正在紧绷,每一寸骨骼,每一块肌肉,都在紧绷得像石头一样,渐渐失去感觉。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如此恐惧水。他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当你进入水中,当那没有任何缝隙也没有任何声音的液体,从四面八方涌来,你就像进入了一个密闭的空间,而且是你根本无法抵御的密室。你开始变得无法呼吸,紧接着你的身体也会失去感觉,你非常难受,感觉到无比压抑,就好像你一直想要摆脱却又无法摆脱的事,正在缠绕着你,压制着你……
殷逢的动作突然就失去了平衡,他开始呛水。涂鸦眼明手快,一把抱住他,可殷逢还是灌了一大口水,难受得要死。他的脸终于露出水面,大口大口喘气,涂鸦也吓了一跳,把他往台阶上拖。
他摆摆手示意没事,说:“接着来。”
涂鸦愣了一下,看他重新抓紧泳池边缘,然后把头埋下去。
一次,一次,又一次。
他呛着水失去平衡,涂鸦把他抓起来。然后他面色苍白地继续,嘴角甚至还带了丝冷酷的笑意。像自我折磨,又像是不肯认输。但确实,受了这么一番罪后,他能浮在水面上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偶尔可以抬起头换气了。
“殷老师,进步很大。”涂鸦由衷地说。虽然他的学习进度可能比小孩子还慢,但他起点太低太弱嘛,涂鸦是真心觉得佩服。岸上的小燕也被折服了,非常安静地看着,鼓掌,说些勉励的话。
又一次,殷逢沉进水面,那滞涩的感觉,从周围涌来。他感受着肢体的紧张无力,也感受到自己的强势对抗。他在水里弯唇笑了,这个弱点,这个曾被人整得死去活来的弱点,必须从他的身体里抹掉。
又呛了水,而且呛了很大一口,喉咙、鼻子、耳朵都疼得厉害,殷逢刚要抓住涂鸦的手臂,结束这一次的修炼,猛然间似曾相识的画面,摇晃的水面,惨淡的波光,还有鼻子耳朵和喉咙灌满水的感觉,就这么全都涌了出来。
它们是在一刹那来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