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福拿了新裙过来,洪珠还在旁擦着眼泪:“二姑娘也真是太气人了,但是我刚才过去时候,正赶上陈姨娘掀开那床被,姑娘的腹部都被打烂了,也太惨了…”
是了,皇家人都是这样,翻脸不认人。
她早该知道,也早该知道徐婼是在自寻死路,但是,想着顾青城,念及安平公主的婚事,也是失了神。
他也会奔着皇位去吗?
当年李昇一心为了皇位,和她娘一拍两散。
顾青城,也会有那样的野心吗?
他也终将会变成皇宫当中毫无人性的人、吗?
洪福叫了她一声,还等着她穿衣,徐椀看见她了,也是失笑。
就连洪福也沾了些顾青城的一板一眼,但是心不差。
是了,不会,她信他。
第136章 心病心病
尸首是偷偷送回来的, 徐椀穿戴整齐, 忙和两个丫鬟出来了, 洪珠胆子小,躲了她和洪福的身后, 这件事惊动了徐家的所有人, 陈姨娘跪了女儿身侧, 哭得死去活来,即使平时再面目可憎, 此时人一死百了了, 看见她这般惨状, 也不由生出一分怜惜来。
徐瑾瑜疯了一样的又哭又笑, 徐回和赵澜之站了前面,都不忍再看。
徐椀上前, 徐婼睁着眼睛, 腹部已经被打的不像样了,可见手段多么残忍, 昨日回来时候,还穿着锦衣华服,今日就衣不蔽体。她向往着的那个位置,她小心翼翼藏着掖着的这个孩子, 也着实可怜。
徐婳才看见就昏了过去, 丫鬟们给她扶下去了。
徐妧远远站着,身边一清瘦男子遮着她眼睛不让她上前,徐椀瞥见, 应当是高行至。徐家之前的安静一下被打破了,尤其的徐瑾瑜捶胸顿足叫骂着老天,骂着老天不公。叫徐回过来抽了两巴掌,才清醒了一些,直挺挺地躺了地上,老泪纵横。
徐椀看着眼前这一幕,难免唏嘘。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徐婼眼里似乎有泪。
上半身还好些,整个下身都被血染红了,她脸上倒是干干净净,只表情太过惊悚,让人怎不唏嘘,徐回摆了手,说让人抬下去,仔细给擦干净身子,就悄悄埋了去得了。
陈姨娘抱着不让走,谁过来也不许碰,她为人母,最为疯癫。
尖叫声,哭泣声,抱着女儿这般凄厉,她和大舅舅一起,这样的模样,却不知是因为失去了女儿太过伤心,还是因为出头无望绝望,总之,他们哭得王夫人都看不下去了,叫了几个人一边去了两三,给硬拽走了。
应当是验过正身,的确是死了。
可说来奇怪,徐回上前闭合她眼,真的有眼泪掉下来了。
徐椀惊得啊的一声,忙叫了声娘,徐回也看见了,摇了摇头。
徐婼被抬下去之后,地下还剩一滩血迹。
徐回和赵澜之叫了徐椀,她一个未成婚的姑娘家,只怕她被吓到。徐椀盯着那滩血迹看了好半晌,回头,沿着搬运她的来路上,也有点点滴滴的血迹,触目惊心。
期期艾艾走了爹娘身边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堵得慌:“爹,娘,人死了之后怎么还会流那么多血?我看见她刚才落泪了,难道不是活着的吗?”
徐回拉过她手,往回走:“正常人死了之后,就不会再从身体里往外面流血了,她这血滴了一路,到了家里还落了那么多,说明人最后这口气才断不久。还有泪水,可能你也是没经历过所以不知道,人死了之后都有最后一口气,最后一滴泪,到家了,她才能闭眼的吧!”
这么说,还是死透了,根本不能活过来了。
徐椀低着头,脚步不快。
赵澜之也是一巴掌招呼在了女儿的后脑勺上面:“别胡思乱想,和咱无关的事。”
当然了,说完了这句话,被徐回瞪了一眼。
徐椀回头,洪珠在不远处干呕着,洪福正给她拍着后背。
没有叫她们,徐回奔着徐妧走了过去,小表姐还远远站着,等她过来了,亲亲热热拉住了她的手,直打发高行至先走。
徐椀与姐夫打过招呼,也小心搀扶着徐妧。
徐妧低着头,紧紧握住她手:“阿蛮,你看见了吗?徐婼什么样,你姐夫不让我过去,我也没看大清,我寻思再怎么说也姐妹一场,好歹见她最后一面。”
徐椀嗯了一声:“她呀,你还是别看了,身上还有孩子呢,别看这个。”
徐妧叹了口气,也是唏嘘:“昨个回来不是信誓旦旦说皇帝会护着她的吗?那样阵仗还耀武扬威的,我以为她不会这样,至少也不应该这么快啊!这小皇帝的心也太狠了!”
说着这话,一股风吹过后颈,凉的她打了个冷战。
左右看看,看见自己夫君还在后面跟着才送了口气。
徐椀也被轻风拂面,扬着脸,若有所思地:“看这手法,都打在腹部上了,应该不是皇帝的手笔,不过他若真心想护着的话,总有办法的,他虽然没有亲自动手,但是也是帮凶。既然不想护她,为何要招惹她,还让她怀上孩子,让她这般轻易去死,细思恐极,这孩子本身就是他恶意留下来的才是。”
徐妧也是好奇:“你这么了解他,那他也太狠心了,就是我爹这么混,姨娘们再惹他,他也不至于伤人,我昨日还想,顶多是孩子保不住,谁能想到,竟是这样的个结果。”
二人往后院去了,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徐椀摇着头:“我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可现在看来,皇上做什么样的事都正常,因为他是皇帝,皇家人,哪有什么骨肉亲情。”
她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惶恐,看着徐婼这般模样,明明知道她是自作自受,却是不好受,送了徐妧回到房里,也和高行至叮嘱了两句,往后门处去站了会。
徐婼一个未出门的姑娘,不让往前堂抬,就在后门的耳房里清洗了下身子,陈姨娘好歹这会缓过来了,亲自给她擦了身子,穿上了干干净净的衣裙。
徐婳也是悠悠转醒,过来帮着给姐姐描眉。
徐椀进门时候,耳房里只有徐婼从前的丫鬟在旁帮衬着,一会递了手巾,一会递了粉盒。两步上前,赶紧也帮了把手。
陈姨娘回头瞥见是她,眼泪一下就落下来了:“阿蛮,多谢你。”
徐椀说不出话来,忙是拿了绢帕递了她手里,陈姨娘回头继续给徐婼擦着身子,不多一会儿,拾掇干净了,迟迟等不到棺椁,陈姨娘就让徐婳去问她爹怎么回事。
徐婳赶紧去了,没多一会儿,一脸愤愤然回来了,进门就摔了门:“娘,我爹说死了就死了,还要顾及活着的人,他说阿姐没成婚,直接拉郊外山头上面埋上就好,不给买棺椁。”
陈姨娘手直发抖,她的贴己钱早被托人进宫时候花光了,此时看着女儿尸首在眼前,想要站起来,晃了一晃,却是直接腿软。
徐椀忙是虚扶了她一把:“我去吧姨娘,大舅舅可能是伤心过度,一说就能好了。”
说着让徐婳扶住了她娘,快步出来了。
她大舅舅是什么样的人,不是不知道,直接去了爹娘屋里,跟她们把这个事说了,她娘自然也是恼怒,不过也是实在拿这个无能的兄长没有办法,就让人去支了银钱赶紧去买棺椁回来才是。
徐椀又回了后门处,只说大舅舅已经着人去买了。
陈姨娘在小女儿那已经得知了刚才徐瑾瑜是怎么说的了,心知不能是他,又是落泪,她一生都在徐家后院,最大的心愿就是压过王夫人一头,如今却也断了这个念想。
没多久,就买了一口棺椁,因为买得太急,不是定制的,大了些,但是好歹有了安身之处,赵澜之让洪运带了两个小厮,赶车走了。
陈姨娘和徐婳也跟车去了,徐椀洗了手,摸着自己的脸,好像一边冷一边热。
她回了自己闺房,洪珠和洪福早回来了,看着她的脸色,都一直盯着她:“小姐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白呢,莫不是刚才受了风了?”
徐椀伸手摸着自己额头,冰冰地凉。
她脱了鞋袜,恹恹地躺了自己床上,不让她们上前:“没事,心里难受得很,我睡一会儿,昨个实在熬得太晚了,再歇歇。”
脸色不大好,洪珠和洪福面面相觑,只当她是刚才被徐婼吓到了,并未在意,特意过来摸了摸她脸,也没有什么热度,就都退下去了。
屋里开着窗,还点着香,淡淡地香气,正是她喜欢的桂花香。
闭上眼睛,徐椀的眼前就是徐婼的模样,她躺在地上,肚子上一个血洞,还一直流着血,伸手覆住双眼,她开始想些闲杂乱事。
李显的确心思深沉,但为何会对徐婼有这般大的恨意不得而知,宫里头能这样处置人的,无外乎有两个人,一个是皇后,一个是太皇太后。皇后也曾说过这样的话,在她之前,不能让别人生下龙儿来,但是她到底还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才进宫这么长时间,应该不至于这般狠毒。
一定是太皇太后动的手,一来维护住皇后颜面,二来给后宫那些人一个警醒。徐婼不过成了一个祭品,一个李显都不大在意的祭品,如此而已。
胡思乱想着,迷迷糊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入了梦里,似乎又回到了上辈子,她还在郡王府,池塘当中也引了水了,她仍旧抱了猫儿在池边,一回头看见安平就在身后。
她穿着大红的喜衣,说自己才是郡王府的正王妃,让徐椀走开。
徐椀一身素衣,就光抱着猫逗猫,安平见她不理会,又让人过来抢猫儿,她身上的那大红喜衣红得刺眼,仿佛是自己穿过的,徐椀想开口说点什么,可一开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猫儿被人抢了去,徐椀也被人拉住了,她挣扎不休,这时候顾青城在旁走过,却也是一身喜服,安平亲亲热热奔了他去,两个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徐椀只在后面看着她们背影,轰然倒了下去。
她就那么看着自己直直倒了下去,躺在地上时候,衣裙突然变成了宫里的宫女服饰,再仔细一看,那地上躺着的人,肚子都被打烂了,一身的血,是徐婼!
她惊叫一声,可再仔细一看,徐婼又变成了她。
惊得她手脚乱动,眼珠乱动,明知是梦,想要快些醒过来,可惜整个人都被束缚住了一样,根本动弹不得。
这是被梦靥住了,徐椀开始尝试大叫,可她不管怎样都发不出一点声音来,手指也动,可手脚根本不听她使唤,说什么都睁不开眼来。徐椀耳边甚至能听见院子里的声音,就是说不出口,也动不了,急的她吭吭唧唧低,吟出声,痛苦得呼出梦呓来。
“不是我,不是我…”
“小姐,小姐…小姐…小姐醒醒…”
幸好洪珠听着她的动静过来看了她一眼,推了几下,徐椀才一下睁开了眼,梦里徐婼的尸身变成自己那时的恐慌还心有余悸。
拍着胸口坐了起来,徐椀长长地吁出了口气去:“可算醒了,被梦靥住了。”
她脸色已经红了不少了,洪珠倾身过来,伸手摸着她的额头,也是惊叫出声:“诶呀小姐,你这是病着了!”
徐椀也在自己额头上摸了一把,滚烫滚烫的,真是受了风邪了。
第137章 安平其心
承德宫里, 女人伸着手, 两个小宫女跪在身前, 一个给磨着指甲,一个给她涂着指甲, 皇后王韵在一旁坐着, 拿着帕子擦着眼睛。晚上也是做了一夜噩梦, 特意过来承德宫给太皇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瞥着她这副模样,只是轻笑:“哭的什么, 多大点事。”
王韵脸也白, 还吸着鼻子:“别的我不想, 就是昨个看见她那模样, 做了一宿噩梦,刚才皇上下朝了, 过去说了两句话, 他都看出来了,我这眼下, 都有圈了。”
说着这话,太皇太后也是笑:“等你习惯了就好了,宫里不可能只你一个,但你是皇后, 以后还是要拿起事来的, 现在你只管和皇上一起养养感情,为什么不让你动手,也是怕他心里有芥蒂, 本宫来动手就无所谓了,因他怪不到承德宫来。”
王皇后有点小性子,也是叹息:“可是,太皇太后,皇上为了公主的婚事,就舍了徐婼来,任由承德宫惩治,未免也太过无情了,他昨个还深情款款地待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女人看着眉眼,笑:“皇家人,哪里来的深情款款,他不舍得也得舍,不答应公主婚事,顾青城能回来主持大事?你当他有法子?”
王皇后一想也是,也就撇下了。
两人正说着话,一人忽然闯了进来,门口的小宫女迎上前去,还不等说话,就被她狠狠推开,快步冲过来了,安平撩裙跪了下来:“母后,我的婚事怎地又出差错了,什么意思,显儿给我送了几家公子画像,让我来挑?”
太皇太后笑意顿失,昨晚上李显已经来过,可是选择能够笼络顾青城的安平这边,还是选择将来亲政的李显这边,显而易见。
更何况,顾青城还捋顺不过来。
女儿的婚事,她自然也是放在心上的,所以也特意叮嘱李显了,让他千万给挑好人家,这会安平来问,当然知道她肯定有情绪,是以也就先招了手,让她起来:“来,到母后这来,母后跟你说,你的婚事,是母后让显儿去着手办的,顾青城他不愿意就算了,你一国公主,干什么要自讨没趣,再说他年岁也比你大了八岁呢,有点大,咱们找一个合心意的,哪个都成,到时候…”
话未说完,安平已是恼怒起来,她腾地站了起来,放下了裙摆:“让我嫁的是母后,不让我嫁的也是母后,我好容易把心思收回来了,怎么的,顾青城他还要抗旨不成?”
女人坐直了身体,忙是叫她:“不许你这么说你表兄!圣旨根本没有传下去,你现在也大了,万万不能胡来了,要顾全大局,显儿还没有亲政,咱们娘俩总得站住一头,我们王家,如今也快熬出头了。”
安平脸上都是讥讽之意:“站住一头,母后想站住哪头?怕不是我们娘俩,母后现在眼里只有权势,还有我这个女儿吗?”
被她这般质疑,太皇太后自然恼怒:“安平!”
安平嗤笑一声,转身就走:“母后既不真疼我,何苦用这般脸色待我,横竖我明个嫁出宫去了,也不回来就是了!”
她从小被先皇宠溺,从来不知受压于人什么滋味。
往出一走,太皇太后也是恼了起来:“你干什么去!不许去!来人!”
耳边听着有人要追来了,安平快步出了承德宫,她专门往北门处走,拿了腰牌直接出了皇宫,也是知道顾青城常走北门,真是一抓一个准,这个时候郡王府的马车还在,她看着车徽快步走了过去,就那么倚靠了车边。
吓得车夫忙是揖了又揖,她横眉立目,夺过他手里的马鞭,狠狠抽在了他的脚面上,不许别个上前,她上车坐了车辕上。
裙摆上都是土,安平抱着马鞭,靠了车厢上,两只眼睛直盯着宫墙。
高高的宫墙隔绝了外面太多的目光,她在这皇宫内院长大,却始终没看透皇宫,扬着脸,空中白云飘过,像是糖丝一样。
车夫知道她脾气向来不好,也不敢得罪,忙是到宫门处等着顾青城,他已有多日未上朝,多少事还等着过他的手,在御书房恐怕一时半会不能出来。
等了一会儿,果然没等到,车夫悻悻的回了车边:“公主,咱们商量一下行不行,我们主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不如您去宫里找一找?”
安平杏目圆瞪:“本公主愿意在哪里等就在哪里等,由得着你啰嗦!”
车夫笑,也不敢恼:“是,奴才当然管不着,但是公主娇贵,总不好在这受风,不想进宫去找,也进车里坐坐,好歹能避会风。”
她不为所动,拿了鞭子要抽他,狠狠比划了一下。
车夫也是从前太监出身,不敢再往前了,只得又回去等,远远看着她,公主望了会天,又一头钻进了车厢里了。
他这才松了口气,哈着腰,拢着袖子在门口来来回回踱着步,不时往里面张望着,约莫能有将近快半个时辰了,终于才看见顾青城的人影。
他身后还跟着高等,抱了一箱子,想必是忙不完要带回王府了。
眼看着顾青城出来了,车夫才是侧立一旁,直对着他使了眼色,眼见有异,顾青城走了过来,离开了守卫眼前,车夫才是小声道:“主子,安平公主等了好半晌,非要等你出来,这会就在车里。”
顾青城脚下一顿,也是往车边走来了。
马鞭自车里伸了出来,车帘放着,他掀开帘子,车里的少女抱着马鞭靠着里面,低着头似乎已经睡着了。
按着车夫说,她已经等了半个多时辰了。
他放下窗帘,一手握住了马鞭,轻轻一扯,安平立即惊醒过来。她一下掀开窗帘,看见是他,扬起脸来:“表兄,别来无恙啊!”
顾青城用力一扯,立即将马鞭将她怀里拽了出来,他低着眼帘,隔着窗帘瞥着她,实在是淡漠得很:“下车。”
安平好容易等到他的,怎么可能轻易下车,一手扳住了车窗:“我不,你上车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顾青城眉眼间已经结霜:“下车!”
她见他这般模样,也是梗着脖子:“我说了,我有话与你说,你上车来!”
他转身就走,并不在意这辆马车,安平探出头去,见他负手而行,已经快要走远了,气得直在车里跺脚,她一把掀开车帘,直接跳下了马车。
车夫在地上捡起马鞭来,赶紧赶车。
高等拦住安平,可她正是恼怒,抽了他身边长剑,直对着他:“这是我与表兄之间的事,不许跟过来。”
说着,一把撇了长剑,提着裙摆就追了顾青城去。
前面的人已经快要走远了,安平一路疾走,直在后面喊着他:“顾青城,你站住!你以为我是无理取闹吗?我告诉你我没有!你以为父皇真的什么都没给我留吗?你以为你真是权倾朝野吗?你错了!”
顾青城站住了,她趁机跑了过去。
他眉宇间依旧淡淡神色,二人还站在长长的巷子里,高高的宫墙就在身旁,安平跑到他的前面张臂拦住了他,呼呼直喘着气。
他也是叹了口气:“堂堂公主,成何体统!”
安平小的时候,宫里的人都喜欢她,包括卫衡虽然总不耐烦,但是去哪里只要软磨硬泡,也会带上她的,所有的皇兄也都喜欢她,偏偏这个表兄,真是从未没给过她笑脸。
还张着双臂,透过他的肩头,看见车夫赶了车过来,安平咽下这两口风气,赶紧小声说道:“表兄,有一件事,我想你们谁也不知道,父皇最后…他最后是有遗旨的…”
说着拿着自己的腰牌往他眼前举了一下:“你看,我的腰牌从来都跟你们不一样,这是父皇给我的,上面有太祖的玺印,遗旨上也有。”
她从未见过圣玺,特意让他看过自己腰牌上面的玺印,用以证明自己真的有遗旨。顾青城眸色顿沉,正好马车赶了身边了,安平眼尖地发现宫里追她的人找到北门这边了,赶紧弯腰躲了他的身前,直看着他:“让我躲躲!”
顾青城回头瞥见,也并未难为她,一扬下颌:“上车。”
安平知道,他这是信了一半了,赶紧上车,掀开车帘就坐了进去。
高等将箱子放了车上,顾青城随后也上了车,进了车厢坐了一边,安平伸手掀着窗帘王后看,那些个人没看见她身影似乎回去别处找了,这才松了口气。
她回身坐直,低下了头:“表兄,这话我谁也没对谁说过,现在我明白了,那些喜欢我的人并不是真的喜欢我,母后都是这样,何苦别人。无非是贪恋父皇侧目罢了,只有父皇真心爱我。”
她绞着手指头,红了眼眶,又道:“卫衡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他!若不是二皇兄护着他,这会我也早杀了他了,现在我不想别个,我就想与表兄联姻,一来是能保住公主颜面,二来我要压卫衡一头!遗旨是真的有,表兄只要答应我的条件,我便…”
顾青城看着车帘,眉目更冷:“不必,只要现在杀了你,什么遗旨,不会有人知道。”
车里还挂着他的长剑,话音一落,两个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把长剑,安平眼中眼泪已然掉落,先一步伸手去拿宝剑,不想男人臂长,先一步落了他的手里。
四目相对时,她抹去眼泪,也是倔强:“不仅有遗旨,还有遗物!一年时间,表兄给我一年时间,来换遗旨就好,有了遗旨,你可永远扼制住二皇兄!”
第138章 君若无心
昏昏沉沉过了一夜, 也是做了一夜的梦, 喝了汤药了, 退了热,身子也发虚, 浑身没有力气, 偏偏早早睡不着了, 睁眼到日上三竿。
早起吃了点菜粥,没有胃口, 也就随便吃了那么两口。
赵昶过来找她玩, 她没有生怕将病气过给他, 不叫他到身边来, 花桂忙给带走了,洪珠和洪福一旁伺候着她也是尽心尽力, 她吃过早饭就在窗边坐着。
六月的天, 也是阳光明媚,日头一上来了, 照得屋里暖暖的,洪珠见她一直望着窗外,也是过来劝她:“才好一点,就别在窗口坐着了, 受了风再重了怎么办?”
徐椀闻言起身, 她比平时多披了一层披肩,这就往出走了。
徐家不太平,王夫人给徐妧夫妇撵回去了, 如今陈姨娘和徐婳也消沉了,院子里静得不可思议。院子里的血迹都被清理掉了,徐瑾瑜也是倒下了,整日的说胡话。
到了外面,心情能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