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哥哥家稚儿和晖儿两个,懂事又精怪那也是哥哥嫂嫂教得好。”诸葛果揶揄道:“哥哥,我这话没说错吧?”
“那是你嫂嫂教得好,我素日都没工夫在家。要是放任我来教,那可是白教了。”诸葛宸时时处处都把女人推到前面,只要是夸赞的事情绝对应该落在她身上。
管隽筠被他说得忸怩起来,这是如今没有任何官职在身上才能言笑无忌,如果是以前就是要说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诸葛果却看得清楚,这一点微末小事就能看出来,哥哥嫂嫂之间绝对是到了相互依靠互为信任,要不以哥哥的脾气绝不会在第三个人面前露出来,可是能够毫无避讳地说出来,除了信任就是绝对依靠了。
第八卷新生活第十三章无聊的原委
姜辉从皇帝御书房出来,眉宇间紧锁着。好像是有太多说不出的愁烦萦绕心间,以前会跟妻子抱怨,说是那位身为丞相的大舅子,总是一副别人欠了他钱似的阴郁,而且不论是对谁都是冷淡到极致。每次要跟他说什么,看到那张脸只好咽进去什么都不说,那样的话是不是更好。
如今这件事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那不是有意做出的深沉,而是知道了太多的事情以后,心里总是吐不过气,想要跟人说都说不出来,甚至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只好是自己也都什么都不说,就好像别人看到自己那样,顾虑太多,多到拈不起筷子。就是这个拈不起筷子,又是别人无法想象的。
皇帝还不知道诸葛宸回京了,自己绝不会跟皇帝说这件事,因为刚才又从皇帝口中知道了一件棘手的事情,这件事好像应该是诸葛宸来做的。诸葛宸不在朝中,这件事就要落在自己身上。
易储?!放在任何一个时候,任何一个朝代都不是一个宰相该参与的。皇帝做的这件事,就是母爱而子抱。那位华妃的家事不够显赫,
除了会依从皇上意志承欢承宠以外,能做什么?难道这时候皇帝就不担心外家不够显赫,将来子幼母弱而引出后患无穷?
或者皇帝想到自己春秋正盛,根本就不会出现那些莫须有的祸患来。情愿是这样吧,作为宰相最不希望的就是朝内朝外不得安宁。诸葛宸当时就说了一句话,河清海晏,梦寐以求的事情。不过也只能发生在梦寐间,总会有无穷尽的麻烦在等着自己。
“姜丞相。
”张彬身为监察御史,那么多大臣的品德考评都在等着他。去请诸葛宸回来也是他自作主张,其间并没有跟姜辉商议过,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透露给他。等到找到了诸葛宸,才写回来一封信,请自己火速赶去。但凭他张彬一个人,请不回这个尊神。
“娄么?”姜辉回过心神:“有事?”“两位尚书的官声考评,请丞相过目。”张彬给了姜辉一道白折子,这个就连皇帝都未必能够看到,但是那些为官的都害怕张彬手里的白折子。姜辉由此给皇帝上奏本,然后就是下次再有官员升迁,皇帝会由此给人合适的官职,或者从此以后就永远都不做官了。
“你以后出去,带着几个人一起走。轻车简从,甚至带着夫人的事情都不能做了。”姜辉紧锁眉头:“这次出去,要不是荣立事先知道,安排人随从保护。恐怕你这位监察御史就真是有去无回了。”
张彬摇摇头:“我先时也不想带着她去,自从做了什么监察御史以后,别说出去,就是在京城里呆着都是心惊胆战,时时刻刻害怕她出事。丞相也知道,我们家两个小子都没能养在身边,只是送到岳父家,想见一面难上难。”
姜辉同样是付之一笑,能说什么?难道告诉他这件事其实早就知道,却是无能为力?当初诸葛宸为宰相的时候,两个儿子送到军中。
那时候还只是以为诸葛宸狠心,真是要把儿子早早送到军中磨砺,最后能够成才。到了如今才算是真的明白,不只是要磨砺孩子,更要紧的就是让儿子更安全。
诸葛宸甚至都没有对人说过,包括身边最亲近的人。只是不摘掉那位丞相夫人是不是能够明白,不过看他们回京的情形,大概是知道**分。所以才会对诸葛宸忧心忡忡。可是自己的妻子,很多时候比不上她嫂嫂精明利害。
“你说的事情我清楚得很,还是先顾着自己为好。”姜辉有点词不达意,兴许是不知道该怎么去说。百官之首的宰相居然连这件事都无法控制,跟自己成为同僚的臣属甚至连自己的家人妻小都难以保存无碍,难道诸葛宸当初抽身退步真是明智之举?
府中下人预备的大轿已经到朝房外,姜辉钻进了大轿。手指重重按压着鼻根处的穴位,好像当初做了岳父的学生以后,就注定会有这一天。皇帝会不会有一天真的对这个除了三个宰相的世家有所厌恶?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兴许还有一天能够享受清闲。不过看目前这个情形,有点像是做梦了。
诸葛宸慢慢翻阅着书〖房〗中算是珍本的旧书,从前在家的时候怎么没发现这些书原来这么耐读?是不是在里面浸淫的越多,就会真的平心静气去考虑所有一切?还是如同诸葛氏的祖训:宁静致远,澹泊明志。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真的是这样,就因为是被名利和各种东西遮掩住了眼睛,才会不知道原来读书确实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姜辉推开书房的门,诸葛宸饶有兴致看着书,没有觉察到有人进来。手不时在书卷上写着什么,脸上全是满足而安逸的笑容。姜辉忽然羡慕起诸葛宸,因为他把身上的胆子卸下了,不止是放下了富贵荣华,高官厚禄同时也放下了一道重重的枷锁,不用再去担惊受怕。
“这书好看?”姜辉在书桌前站了很久,而诸葛宸一直都没发觉身边还有多的人,觉得受到无视的人只好开口说鼻。
“还不错,放了很久。”诸葛宸放下书,指着面前紫砂壶里泡好的碧螺春:“刚沏好的茶,用不着火上房似的上火,我知道你为什么心烦。”“为什么?”姜辉惊愕地看着他:“我想你不可能猜中这件事。”
“这么说吧,总可以说吃皇家最常见的骨肉相残或者是皇帝的恩宠已经转给了别人,而先时许下的愿又不愿兑现,最后为难的人就是这些还有着一枚忠君报国心思的大臣们。从前的我,还有如今的你和张彬荣立一干人,都是这些人中间的一个。”诸葛宸给他倒了杯茶:“这件事,你真的预备插手?”姜辉笑笑:“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我也是刚刚在御书房听到皇帝说的,皇上说的时候还有些为难,似乎是对皇后旧情难忘,对于废黜掉皇太子也是于心不忍,毕竟也是皇上的嫡长子。一朝废黜掉,多少有点下不了手。”
“帝王家是没有亲情的,不要用你对于妻儿的心思去揣摩皇帝的心思。若真是舍不得,就不会想要废黜掉皇太子,那是他的儿子。这个心思就算今日不会实现,总有一天会实现。与其等到日后皇太子羽翼丰满,身边围绕了一干谋臣幕僚,甚至是东宫中已经是妻儿围绕身边的时候,不如现在就废掉。”诸葛宸毫无感情起伏:“那时候皇太子不甘被废,只能是一幕人间的人伦悲剧。何苦来?就当是佛家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顺其自然好了。”
“这又跟我说起禅机,做大和尚来了。”姜辉苦笑:“你如今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跟我说这些肯定是侃侃而谈。我说的可不只是这个,还有一件更辣手的。”
“如果是需要你辅佐新太子的话,早点抽身退步好了。”诸葛宸洞若观火:“不论谁做新太子,哪怕皇帝真的将天下给了他,都不过是夺嫡成功。日后若有人质疑他是不是真的皇帝所传之位,你都逃脱不了干系。难道想做个辅弼幼主的乱臣贼子?”
“还真是天下事没有哪一件可以瞒过你,我觉得我真是不适合做这个宰相,而你才是最合适的。”姜辉叹了口气,把手边的淡茶一饮而尽:“我在御书房听到这话以后,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看着皇帝。
大概皇帝也知道有些强人所难,并未要我立刻做出决断,让我回来多想想。”诸葛宸停了半晌,手边的热水沸腾起来。慢悠悠沏着茶,手法熟稔至极。好像是要替姜辉想出一个很适当的主意,将这件十分橼手的事情消弭于无形。既然来了,若是就这样回去多少有点不甘心。
打断骨头连着筋,这是女人昨晚说的话。哪怕不愿去过问这件事,也要替诸葛果考虑一番,况且姜辉所承担的责任也本应该是自己去做的,他既然是替自己做了这个天底下最得罪人,最不得安宁的事情,自己总不能真的一事不问一是不管吧?
“你在琢磨什么?”姜辉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莫非这件事还有更好的法子?”
“这件事不论怎么做都是两面不讨好,不过若是皇帝自己动摇了就不关你的事情。”诸葛宸闻着茶香:“华妃一族不过是乡间的富绅,据说如今仗着华妃身份无事不做。这是个很好的楔子,只要有人能够将这个口风透露给皇帝,依他的性子来说,纵然是宠爱这个女人也还是有条件的。一旦危及到江山或是让皇帝颜面无存的话,华妃的身份必然动摇。”手指轻轻扣着桌案:“还有件事,住在寒宫里的那位张贵妃比起皇后要有用得多,这时候不让他出来走走有些委屈了人。”
第八卷新生活第十四章我们的未来
“你究竟知道多少事情,我真是很怀疑你是不是真的远离了这个是非场。”姜辉很诧异他究竟知道多少1或者是知道了些什么。如果自己不是在皇帝御书房听到这些,恐怕说什么都不可能知道这么清楚。
这件事确实足够自己琢磨好久,甚至不知道他在什么时候就能了解这些。是不是因为自己到底不是跟在岳父兼尊师的言传身教下长大,不可能揣摩帝皇心术到了无可挑剔的地步。所以不论到了哪里,
他都能如鱼得水,就是做一个民间走街串巷,连个坐堂大夫都不算的乡野医生,也会让人心生佩服。这一点说什么都做不到,只有他甘之如抬。
“只是略知一二,谈不上有多少。“诸葛宸淡然一笑:“好了,我该说的都说了。今儿这件事当我不知道好了,你最好知道自己处在一个什么位子上,当好宰相不偏不倚最要紧,而且我想你知道怎么去权衡利弊,张家或是那位华妃,谁成为将来的皇太子皇太后,我们都只是为人臣子,一样尽忠报国就好了。其余的事情静观其变好了,谁愿意投机取巧,谁去做好了。你就跟那个做皇帝的一样,稳坐钓鱼台,不担心下不来就行。其余的事情,那些底下的臣子会奔做的。”
姜辉点头:“看来是我想多了,还要烦劳称到京里来走这一遭。
让你好好的大夫都做不好。”
“不打紧,总是要出来走走的。要不就算是我跟你嫂嫂不心烦,那三个宝贝在家里也呆不住。即便进京以后都不惯,出来走走总是好的。”诸葛宸抿了。茶,语气恬淡得如同手中那盏茶:“我们在乡间住得久了,心都变得跟那里一样,只是关注自己菜园果园里的庄稼果蔬,收成好不好,够不够一家人的吃穿用度就好。”
“你们田庄里那么多的收成就足够了,还用每天都去菜园果园忙碌?”姜辉也听说了这件事,是听管晋捷提及的。因为他们夫妇二人名下的庄田,从离开京城以后就很少去搭理过。折算成银两,那么会理家的丞相夫人都不去问什么。
不过管家对于这位唯一的出阁小姐很是优待,该有她的那一份始终没人动过,其实自己媳妇那一份也是一样。这对做兄嫂的,走到哪里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对他们夫妇两个放不下。若是放得下,就不会急匆匆进京,凭着诸葛宸洞悉世事的敏锐,不会看不出皇家这次究竟想要在做什么。但是他还是来了,来的很匆忙,进京以后才知道这件事不过是虚晃一枪。归根结底,还是放不下,看不破而已。
“明儿我们该走了。
”诸葛宸把手里的书放下:“有些事情你慢慢看多了就会懂了,知道这些事情也不过是过眼烟云,富贵如浮云是不是?”
“好吧,我知道你看破了,我还不行。这些事情总是要交给人的,你不做我来了。当初先生教给我的东西总不能辜负了,要是辜负了就是枉费先生的一番苦心,我也舍不得了。”姜辉喝完茶:“走了最好别再回来,这里真不好。”
“我们这次会走远些,晖儿是在南中出生的。想带他去南中看看,一片荒漠还有哪里成群的牛羊,你嫂嫂喜欢。”诸葛宸笑起来:“她难得跟我说喜欢什么,只要是喜欢我就会去做。”
“嫂嫂性子好。”姜辉由衷说道,想起那天诸葛果说的话:“果儿常说幼年的时候,只要是跟嫂嫂在一起,嫂嫂就会护着她。什么都是顺着她依着她,好吃的东西也会给她留着。后来嫂嫂过门以后,她回来的时候,嫂嫂都把最好的首饰给她装好一匣子,就是等着她来。”
“自小一处长大,彼此知道性子是最好不过。”诸葛宸没听管隽筠说过一句抱怨的话,一直都是在跟她磕磕碰碰走来,然后看着彼此渐渐成为生命中的一部分,只是那天才听她说过,自己曾经伤到了她的心。再问就不说了,别人家的女人不够聪明,会让人操心,只是她不会。多数时候都是在做着她该做的事情,有些事情很想问问她,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晚间终于见到了跟着诸葛果从郊外别院回来的女人,一脸的欢喜还有三个兴高采烈的儿子,女儿欢天喜地环住他的脖子:“爹,我们什么时候家去?”
“想要家去还是出去走走?“诸葛宸捏捏女儿的小脸蛋,最近这丫头倒是安静了很多,是不是因为一天天长大就变得腼腆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越发证明那件事也越来越近了,该要给女儿一个更加好的地方,不能让皇帝知道她回来了。即便皇帝不会再要把女儿嫁给那个即将废黜的皇太子,也会有那些心思加诸于她身上。
“只要离开这儿就好了。”依依很镇定地看着父亲:“这儿不好玩,姑姑说凡事都有规矩,依依跟哥哥们都觉得这儿好麻烦。”
“好,那我们就回去。”诸葛宸蹭了蹭女儿的额头:“先离开这儿,然后再看看什么地方好玩我们就去什么地方,不要你们守那些莫须有的规矩,这么大点孩子知道什么规矩不规矩,全是这些大人给你们的,没得麻烦。我都嫌烦,难怪你们会嫌烦。”
“哪来这么多抱怨?”刚给端了盏百合莲子粥进来,就听到男人不住在抱怨。也不知道哪有这么多的牢骚,难道有什么还要当着儿女的面前来说:“听说午后跟妹婿说了整整一个下午,这么要紧?你不是常说说话费神费力,就是那么多病人来诊脉瞧病的时候,你都会让他们少说话,自己又忘了。”
“我可没有,是你女儿一定要缠着爹说话的。”诸葛宸笑着放下女儿,依依嘟着嘴:“是爹问依依,什么时候回家的。依依说不在京里比什么都好嘛,本来就是的,爹娘都这样想。”
“这世上数你最聪明。”管隽筠笑望着女儿一蹦一跳出去找她的哥哥们,转身在诸葛宸对面坐下,看他慢慢吃粥:“想好了,这就要走?”
“有件事我先问问你。”诸葛宸从碗里舀起一块盹软的香梨喂进女人嘴里:“那时候咱们刚成亲的时候,你是不是特别不待见我?”
“啊?”好端端问这个,最近都是再把这件事渐次淡忘掉,就是不想再有一天,说起这些时候自己都有些茫然无措的样子,毕竟没这个必要让两人都去回忆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人总是要向前看,不能老是沉浸在那些让人痛苦不堪的回忆中。
“忘了?”诸葛宸笑起来:“我怎么听说,那时候诸葛果归宁的时候,你还给她了一匣子首饰。怪道我说,诸葛果对你就比对我这个亲哥哥还要亲近,有什么都愿意跟你说。就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万般不是,你都是最好的。敢情是从前就要好的,所以后来都没有好不起来的事情。”
“陈芝麻烂谷子的故事都被你知道了,我还说什么。”看着他一副啼笑皆非的样子:“这都过去多久了,难不成还要去找果儿要回来不成?果儿和我好,你心里只怕是醋得紧吧?”真是拿这个男人没法子,从他不问外事开始,就会把别人看来不过是芥豆之微,但是只要跟自己有关的事情牢牢抓在手里。
“嗯。”诸葛宸毫无意外地点头:“我先时就纳闷得紧,怎么你们就这么好了。到今儿才算是明白了,你们好在前头了。”
管隽筠笑着把手帕递给他:“谁叫你那时候眼里心里,对管岫筠片刻不忘、还有那么多表妹堂妹跟在身边络绎不绝,我哪里能够入了丞相的眼睛。在婆婆跟前也不显好,不过是锯了嘴有碍眼的媳妇儿,简直就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能有人还记得我,就阿弥陀佛了。还好我儿子给我争气,只是这一下又犯了忌讳,真是没人比我更难受了。
活脱就是个受气的小媳妇,将来等我儿子娶亲的时候,我索性就撩开手,绝不会多说一句话,不会把自己当初受过的气给我儿子和儿媳妇难受。也免得将来又被人不待见。”
“我才说了一句,就换来你这么多句,真不知道是谁不被待见。”诸葛宸顿时想到当初发生的过往,细想想自己那时候的确是荒唐得可以,不过若是没有这段荒唐的过往,是不是可以知道这个女人对自己有多要紧?轻易得到的东西都不会太珍惜,这是她说过的话,永远都记得。也记得那时候双目不明的时候,想要看看她的脸,知道她清清楚楚或者就比什么都好了。
人生原来是如此神奇,欠她的总会慢慢还给她。若是太快,这一生就会太短暂了。只说自己明白得不算太晚,至少这一生有她相伴,不会是一件遗憾的事情。就因为这样,才不敢去想那些将来如何如何的不舍,只有把握住当下才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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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新生活第十五章姑嫂闲话
“嫂嫂,真的决定要走了?”姑嫂两个坐在宽绰的鞍车里,很久不坐丞相夫人的鞍车,都有些不习惯。不过看看车厢板上的挂饰,还是那么熟悉,应该没换过。诸葛果跟她说过,姜辉说过,不论到什么时候她也是诸葛家的女婿,这些东西留着就留着好了。
“住在京城真是不习惯了,哪怕是睡在自己以前的屋子里都睡不沉。”管隽筠笑笑:“只有享不了的福,还真是这样子。那天还说呢,看样子只有是竹篱草舍最好。不过这次好像不是专为了回家,还要去南中走走。你知道的,我很久都没见过我大哥一家了。”
“难道哥哥嫂嫂在外头,就不记着我?一定要把我扔在这儿?”诸葛果想起以前在边城无忧无虑的时候,确实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没想到有一天两人的身份会互换,丞相夫人变成了自己,而那个在乡村间无忧无虑的人变成了注定会是一辈子本该享受荣华富贵的嫂嫂。
“要是不惦记你,怎么会匆匆赶回来?”管隽筠笑笑,车忽然停住。嘈杂的声响由远而近,相府的鞍车是没人敢拦阻的,只要是看到车外悬挂的挂饰,都知道这是相府的女眷,谁也不会对去碰这个碰不得的禁忌。
“谁在外头?”撩起一侧车帷,看到无数人都围在那边看热闹。几个相府的家人前后打探着,似乎要看看被人围观中出了什么事儿。
“夫人,是我们。”两个小丫鬟赶紧过来:“那边好像有谁家的鞍车过来,撞到了一个孩子。已经被人送去了。问起来还像是华妃娘家人。”
诸葛果摆摆手,放下了车帷。华妃的娘家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成了京城一景,在街上横冲直撞也好,打人骂人也罢。除了他们家再无第二家有这么多丰功伟绩。
管隽筠笑笑,如是这件事出在自己男人做丞相的时候,就冲自己跟男人两个人的脾气。恐怕华妃一家不可能跋扈到这个时候,不过姜辉的任其发展也是对的。皇帝不会那么傻,些微喂点糖果给他们吃就会当做宝,日后真要收回来也是没有人能够阻拦。
“华妃一家如今是什么官职?”管隽筠拈起一枚松子慢慢吃着,椒房贵戚的官职应该都不会太低,皇帝深谙此道的。
“白身。”诸葛果吐出两个字,旋即神秘莫测地一笑:“有人要跟着瞎巴结。还不止一次上折子要给华妃家加官晋爵,后来都给驳了回来。一个字都没说,后来华妃自己出来说不敢要非分恩荣,就冲这个谁也不能说不懂事。但是这么懂事,也没看见过皇上真的要给她那点恩典。恰好这去年的时候。她的一个兄弟考科举,想要借着这个姐姐的裙带能够出人头地。在考举子之前,就交了白卷,指望姐姐能够保着他。”
管隽筠笑起来,怎么还有这种人。这种人想要提拔都提拔不起来,何况从这样子看也不过是那种轻狂人,提拔起来也不会是个好官儿。
“后来怎么着?”管隽筠笑问。
“皇上直接给刷了下去,说是还是回去种地读书,一辈子不许再提考科举的事儿。”诸葛果掩嘴而笑:“当时姜辉回来把这事儿说给我听。我都觉得好笑。怎么会有这种人,真不知道哪来的本事。以为有个做妃子的姐姐,就上了天。看看那个张继保,皇后和贵妃的亲侄儿。如今一身的病,太医看了多少次也没辙。皇后还有些威望的时候,天天都让大夫给他看看病诊脉。吃了不少药不见好。最近这些日子皇后出了事,自顾不暇哪里还有闲工夫管他。”提到这里,有些唏嘘不已:“只是知道太医过来给我请脉的时候,说是张继保的身子好像是被掏空了。这些年弄性尚气的,那些事儿叫人说不出口。”
“纨绔子弟有时候未见得是件坏事,不过绝不是一件好事。”管隽筠扯下衣摆上的线头:“不瞒你说,早先我也以为做了一个纨绔子弟不是一件坏事。甚至想要稚儿和晖儿两个就在家里慢慢长大,哪怕学到一些微末本事,只要不学坏就行。”
“我哥哥知道?”鞍车越过了这边的的人潮汹涌,径自朝他们要去还愿的报国寺走着:“若是知道的话,哥哥恐怕就不会要把稚儿晖儿相继送到军中了。只是哥哥这么做,跟京城不够安宁。颢然是因为渐次长大了,又不是在京城中长大的,没多少人认识他才能安心。若是一直都在京城中,我们是不会把他留在这儿的,太乱。好在我们都不爱出门,尤其是颢然,要是没有我们带着,恐怕都不会轻易出门。这样子挺让人放心的。”
“是啊,后来也提起过这件事。”管隽筠点头,诸葛果先时还想那天姜辉说的话,好像哥哥当初要把两个侄儿送到军中的初衷,是为了瞒着嫂嫂的。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多虑了,因为哥哥从来没有瞒过嫂嫂任何事情。
“他说孩子不能出事,就是这时候再多不舍得也不能心软。毕竟孩子还小,不是像我们那样能应对所有的事情。稚儿那时候送到你们府里,不就是因为在家里除了那么多事情。我不在家,你哥哥眼睛当时又看不见了。谁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将来,除了不让稚儿受到伤害,送到你们家是最好的法子。我想以后不论是颢然也好还是比的孩子也罢,都不用再去承受不属于他那个年纪所不该承受的重压。”
管隽筠嗅到一阵阵浓郁的檀香气,看来距离报国寺越来越近了:“早间出来的时候,都在说今儿出来要小心。今儿是十五,恐怕出来敬香的人不少。尤其是宫里说不准都会有女眷出来,我们都警醒些。好在只有咱们两个人,多多小心就行了。要是真的依;了依依,把她带出来我们就不能随意了。”
“嫂嫂,当初还说皇上要把依依封为日后的皇太子妃,如今看来是可以免掉了。我们家可是不要这么大体面的,不说旁的,单单就是宫里那份清冷孤寂也不该是女孩子家该有的,怎么舍得要让依依受这份委屈。”诸葛果一直都很想问这件事的缘故,没想到会有这样一个机会,亲耳听听嫂嫂是怎么说的。
“权宜之计而已,当时若是不答应就不能走出来。”管隽筠狡黠一笑:“我们就只有依依这么一个女儿,别说是送进宫里。就是想要护着,不叫人看见然后送远些都舍不得。哪里还说送到那个不得见人的去处,别把我的心剜了去。你哥哥益发是不答应了,没瞧见如今这三个孩子都是全都听他的话,觉得我这个做娘的还不如他那个做爹的好。我以前都不觉得你哥哥那么个人会那么宠孩子,凡是都比我心细得多。”
鞍车停住了,姑嫂两人相继下了车。管隽筠一身鹅蛋青的长裙,比起诸葛果织锦缎的袍子逊色很多,就为了不惹人注意,特意换了这身衣服。留在京里的那么多衣服,任凭哪一件出来都不会不如,可就是这个不如可以省事好多。谁也不会知道曾经威名赫赫的管家女孩子又回来了。
“嫂嫂,这边走。我已经让人跟这儿的主持方丈说好了,咱们去的时候不会有人注意到咱们。”诸葛果笑吟吟的,难得再有机会跟嫂嫂出来,能够来一次就来一次好了。
“你也太仔细了。”管隽筠笑起来:“总不会有人认出我来,然后还是想要谋害我吧?以前说不准有人会做这种没成算的事情,如今我不过就是个乡间的平凡妇人,跟着你丞相夫人出来见见世面。别的事儿,你要我做我也做不了了。”
“谁说的!”透着熟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管隽筠心里咯噔一下,真是不要什么来什么。才说到这儿不会遇到不该遇到的人,可是这个最不该遇到的人就在这儿出现了。
诸葛果率先转过身,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人立刻瞠目结舌:“臣妾…”话没说完就被止住了,想要行礼更是被拦住:“这是在外头,你们不想被人认出来,朕更加不想。”
“是。”诸葛果看了眼一旁的管隽筠,这是有意做出不认识人的样子吧,可是看样子皇帝是认识嫂嫂,或者是有意要来见见嫂嫂的。皇帝跟嫂嫂?这是什么缘故?
“这么久不见,见了朕连话都不会说了?”皇帝看着就不见面的女人,不施粉黛又是寻常布衣的素面朝天,可就是这样的素颜,比起宫中任何一个女人,哪怕是豆蔻年华的少女也赶不上她半分。不得不承认,自己身边如今环绕的那么多女人,都是依照她的容颜甚至是某一时候的神态来比照着的。可是最后才知道,不论是谁都无法跟她相比。
“给您请安。”管隽筠没说来人是谁,循着常礼给他请了安:“恭请圣安。”
“罢了,朕跟你嫂嫂有些话要说,过会儿自然送她过来。”
是。“皇帝的话谁也不敢违拗,诸葛果答应了一声带着人往后头走。管隽筠只好跟着皇帝往这边走,一旁随侍的太监也不敢多待,只是把两人引领到那边预备好的厢房里,在几案上放好了精致的素点和淡茶,便退了出去。
第八卷新生活第十六章皇帝的心思
“只有朕跟你,安心坐着。不会有人进来。”皇帝指指远远相隔的两张绨凳:“看样子朕今儿出来还真是对了,没想到能遇见你。”
“是,民妇给皇上请安。”私室之中更要小心谨慎,尤其是如今更比不得当初,那时候自己是一品命妇皇帝多少会有忌讳,而此时自己早已不是什么命妇,真的只是一个寻常的村妇,如果皇帝真要做出什么举动,自己没有任何可以逃脱的机会。
“行了,坐下说话吧。”皇帝摆摆手:“没那么多礼数,只有朕跟你。当做是故人相见,说说话而已。你小姑子在外头,朕不顾忌别的还要想着悠悠众口,是不是?”
“民妇不敢。”管隽筠后退了半步,在远处的绨凳上坐下。
皇帝端起一盏淡茶啜饮了一口:“这些年过得好?看你的颜色倒是比那时候好多了,看来诸葛宸的选择是对的。带着你走,过你们想过的日子,这一点朕想过做不到。”
“皇上万乘之尊,怎么能跟民妇这般的村夫村妇比。拙夫与民妇不过是乡间寻常百姓,有劳皇上记挂着。”管隽筠想起那次跟皇帝没有任何避讳的对话,说话固然是凌厉了些,却也是出自内心。还好,皇帝没有多加罪责,事后也一个字儿都没提。
“越发会说话了,只是这称呼也越来越远。”皇帝感慨了一下,拈起一枚栗子糕送到嘴边又停下:“朕要废黜太子,你知道?”
“民妇一介草民,如何知道家国大事?”管隽筠第一要瞒着皇帝的就是不能让他知道。男人回了京城。到时候只说是自己进京来看望诸葛果夫妇,第二就是不能让皇帝知道自己知道这一切,甚至儿女在京城的事情都最好能瞒住。
“这些事朕已经头痛了好久,想要找个人说说。居然找不到任何人。若是诸葛宸在京里,说不定还能有个退路,如今一切都在等着朕自己拿主意。姜辉这个人比诸葛宸更油滑。诸葛宸虽然油滑,总有两句实话跟朕说。姜辉除了跟朕打擂台,凡事都听不到他一句真话。看样子,这些本事还是学了个全。”皇帝自嘲道:“孤家寡人,就是说的朕这样子的人。”
不论到了几时都是一样,只要是皇帝发牢骚,管隽筠都不会多说半句。她心里始终都是想着。皇帝若是想跟别人抱怨的话,每个人都会跟她一样,那样就会省了很多麻烦。不过这到底是一厢情愿的事情,很多时候就因为那个听话的人喜欢惹事生非,最终为了一两句抱怨的话。招惹来了无限麻烦。
“朕看你这么久,倒是一星儿没变。好像是朕当年见到你的时候,不过是那时候梳着辫子会跟在朕后面叫大哥哥。”皇帝递了一枚龙须酥给她:“这是宫里的手艺,兴许赶不上你在外头吃的好,不过是御制的幌子罢了。”
“谢皇上。”接了过来,慢慢咬了一口:“跟从前一样的味儿,还是没变。”
“你喜欢就好。”皇帝点头:“朕如今不能再跟你说什么要你留在朕身边,或者朕这一生只要你一个的话。朕断了那个心思,因为朕做不到诸葛宸所做的一切。为了你。他可以抛弃掉所有的一切。什么太子太傅也好,一品宰相也罢,跟你相比,都变得微不足道。就好像朕最近正在做的事情一样,明知道有些事不对,可是朕一定要做。”
“皇上所作必有缘故。”管隽筠点头。不是附和而是知道一件事。这些话她没有对诸葛宸吐露过一个字,夫妻间不会不信任,只是这件事就是说出来诸葛宸未见得会相信:皇帝当初能够继位,就因为他是嫡长子的身份。所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嫡长子身份对于皇位的继承来说有多重要。
何况那位华妃,日后会留下子少母壮的恶名。皇帝的江山来之不易,不会把江山拱手让人。既然是这样,废黜掉皇太子必有缘故。至于皇后,或者就因为是这个母子关系才最后断送了皇太子君临天下的将来。
“不是每个人都明白,你懂并不是说每个人都会知道朕想做什么。”皇帝笑起来:“比如说那位姜丞相,就不像是诸葛宸一样善体朕意。连一句阻拦的话都没有,是说朕都对了还是都错了?不屑于顾还是相信朕的判断始终是正确的?”
听到这里管隽筠忍不住笑起来:“皇上这话,民妇不知。只是皇上与民妇说这些,是不是太过了?民妇不过是个妇道人家,实在不该知道这么多事儿。”
“这是朕要说给你知道,真是想让你转告你那位老兄,叫他放心。”
皇帝颌下跟男人一样,已经开始蓄须了。不过也跟自家男人一样,都不再是当初的青涩而尖锐。岁月的流逝加上世事浮沉,都让他们变得成熟稳重起来。
这番话让管隽筠心底猛地一触,仿佛是不认识皇帝一般。
皇帝没看她,只是自顾自说下去:“你们进京的事儿,从张彬在哪儿遇到你们开始,朕就知道了。诸葛宸毕竟是朕最信任的臣子,且不论发生过什么,朕跟他或者成不了先帝跟相父一样的鱼水君臣,只是这个护他周全还是做到的。至于你,朕曾经真的想要把你留在身边。只和你做一辈子的夫妻,就好像你和诸葛宸这样,神仙眷侣也不为过。”
停了一下,好像是在思索什么,抑或是在告诉自己,如今说这些已经是太晚了。使君自有妇,罗敷自有夫。这就是他作为帝王莫大的悲哀,如果可以选是不是真的愿意抛弃掉这万丈江山,和她男人一样做到不问世事,只是为了这一生都有她的陪伴就足够?
“民妇有一事不明,请皇上明示。”想了想,还是脱口而出:“拙夫与民妇离京之后,曾有几次历险,是皇上救了拙夫与民妇?”
“怎么不说是朕始终都在跟着你们?”皇帝难得一笑,此时却非常开怀:“走了,朕不放心。是不是还带着朕给你的东西?”
“是。”管隽筠没有否认,如果有一天真的不能保全自己,总要保全男人和孩子。那个匣子可以救命。
“这就够了,只要你不曾忘了朕跟你当初的一点点情分,朕就不会负了你。你顶撞过朕,忤逆过朕都不要紧,你毕竟是朕最在乎的女人,好像是孩子们最喜欢的糖人儿。就算化掉了,吃掉了,都还是独一无二的。任何时候都取代不了。”皇帝掸掸衣摆:“叫你那位老兄放心,还有你的兄长们都要放心。朕不论有多胡闹,都不会拿自己的江山社稷开玩笑。至于姜辉,荣耀来得太容易,加上少年出挑,总要经历些波折才行。这话不许说,朕来教他。”
“是。”管隽筠一笑莞尔,旋即止住:“丞相夫人到底是民妇的小姑,皇上还请容情一二。”
“朕知道。”皇帝也点头一笑:“皇后不再是皇后,他们都危害不到你们,这点你放心。张家做的事情,朕虽不是每一件都知道,至少知道了**。这里头的恩恩怨怨多到朕都头痛,就好像当初你跟岫筠之间的事情,外人断不了那个是非。”
“皇上,华妃娘娘好看么?”管隽筠忽然一笑。
“朕的女人能不好看?”皇帝笑笑:“只是跟你相比,不过是月亮跟月影而已。忙完了那么多事情,不想再有一个女人跟朕斗智斗力。如果是只要一点恩宠,朕给她可以。别的东西,朕即便富有四海也是吝啬的。”
“民妇知罪。”管隽筠不知怎么去接下这个话茬,干脆不说最好。
“时辰不早了,若是再说下去只怕你小姑子要去昭告天下了。”皇帝想了想,从袖袋里拿出一个锦囊给她:“这里头的东西,离开京城再看。记住朕的话,不论到了什么时候若是有人难为你,朕替你做主。将来的皇后是谁,皇太子是谁都不要紧。朕保全你,总不会变的。”
“谢皇上。”接过那个精致的锦囊,没有龙纹没有皇家气派。只有那个见惯的名字:瑞麟。
皇帝目送她出去,看看空无一人的身后,帝王的寂寞没人会懂。她跟诸葛宸走过了那么多,该要一辈子在一起。如果自己做不到,有别的男人可以给她的话,应该要放手。不放手的话,只会让周遭所有人都跟着痛苦不堪,既然是这样,那就放手好了,况且自己还欠诸葛宸一个交代。
那就让自己彻底放手,最后只是留给他们一个终身的保障好了。曾想过要让未来的皇太子娶她的女儿为皇太子妃,不过如今看来也只是一厢情愿了。皇太子被废黜,就不会再有皇子年纪相配。更要紧的,他们既然归于平淡,贸然出一位皇太子妃的话,就会将他们一家人再度为人所关注,岂不是白费了这么多年的心思?
第八卷新生活第十七章求佛珠
每一个人都会有一个不愿让人提及的伤疤,作为一个帝王也是一样。如果说自己最有温情的地方,应该就是管隽筠。她,是心底最柔软的存在。就让她放在那里好了,因为她的离开才能让自己做一个真正冷酷的帝王,不可否认的说,之所以处罚张家这么重也是因为这件事。
一退再退一让再让,最后的结果就是恃宠而骄的人把自己逼到了墙角,后面简直是无路可走。知道是皇太子的身份就应该安分守己,没想到居然还要非分恩荣,看到管家异姓封王,就想张家也这样。难道不知道管家封王是因为军功,单单是平定了几处外藩作乱就足够封王?
想要得到越多,失去的就会更多。管家最后不要的东西,居然会有人想要牢牢握在手里。管家所放弃的不是两个王爵,而是真正懂得退避之策。距离权力太近,就会迷失掉自己。继而忘乎所以,就会不知打即便是做到再大的官儿,也只是皇帝手中一粒蚂蚁,只要皇帝变脸,荣华富贵也只是转瞬间就会消失掉,根本就不会让他们一直带到遥远的将来。
诸葛果看到管隽筠安然无恙地出来,长长吁了口气。笑着迎了过来:“嫂嫂,要去那边礼佛?”
“好。”管隽筠笑笑:“没事儿,说的都是很寻常的话。”拍拍诸葛果的手:“就拿他当作旧相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