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雯接走了编织,做饰品的活。而且没多久,绢花做的比赵珊还好。让赵珊不得不服,把更多精细的活交给了绿雯来做。这样,一家人倒是处得相安无事。

赵珊没几日,找到了一份在家小面馆里打杂的活。每月钱不多,也就700多文钱。可是比起倒夜香,这差事强多了,也干净体面了些。

小面馆就三个人,60多岁的店老板周丰,一位很和蔼的,鬓角斑白,整日笑眯了眼的老太太。一个跑堂的伙计,很开朗勤快的女孩孙小柳。大概15岁左右,有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皮肤有些黑,人瘦瘦的,却很健康。个子比赵珊矮半头,每日很早就会过来上工。有闲工夫时,总会拉着赵珊唧唧喳喳说个不停。客人来了都喜欢先喊这丫头诨名‘小六’,小丫头都会马上扯开笑脸热情地招呼客人入座,很是机灵。

剩下的一个,自然就是赵珊,周记小面馆的‘大厨’。因先前的做面师傅岁数大了,干活时不小心闪了腰,需要休养个大半年。赵珊算凑了巧,周老太刚把招人的牌子挂出去,赵珊路过一看合适,就进来了。

经过简单的询问和手艺考核,周老太对这话不多的赵五娘很满意。也就把先她留下来了,做了几天,发现人确实勤快麻利。就谈了工钱,赵珊就成了小面馆正式的掌勺了。

这样每月摆摊的收入,加上钱老太和赵珊的固定工作。家里的日子总算不再那么紧巴巴的了。卖饰品这块,最好的时候净利润能有6、7两白银的收入,正常每月也有3,4两银子的收入。再加上赵珊她们每月1两2钱银子的工钱。

赵珊算了笔帐,每月在秦暮锦身上,看病吃药、滋补就要花去2-3两银子。刨去日常开支大概1两银子,每月平摊下来,还可以攒下1两多银子。这日子只会越过越好,而不会再和以前那样捉襟见肘的。

绿雯他们见赵珊把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而且再也没去赌博喝酒。也就放心的把每月的收入交给她处理,而赵珊依旧把每月节余下来的钱交到绿雯手里。这样,大家都放心。乐得轻松自在,表面也算客客气气,和睦相处了。

赵珊拜托每次帮她进货的刘二,顺带捎了些上好的胭脂水粉和一支云纹样的银钗。今天有空,赵珊去刘二那拿时,被刘二狠狠的笑话了一番。不停追问是送给谁的,赵珊都笑眯了眼,就是不说。

最后,刘二只好气馁地瞪了眼赵珊,无奈的收了钱。赵珊要走时,还不忘丑了她一句:“五娘呀,怕不是你那夫郎。是送相好的吧。”一脸暧昧不明的笑,掩不住的兴奋。

赵珊回身捣了下刘二的肩膀。笑骂道:“收起你的口水,当心你家夫郎看见。有你好果子吃…”刘二讪讪地撇了下嘴,无奈的和赵珊打个招呼,回身进了屋。

赵珊忍着笑,出了院子。拍拍怀里的小包裹。就往东城区汪府的方向走去,这阵子太忙,但愿这回礼送的不晚才好。一路上,赵珊想着一会见到流云该说些什么。可想来想去,都没啥合适的话题。算了,到了再说吧。

在汪府后门口等了大概一盏茶的工夫,流云总算出来了。可后面跟着个‘黑面煞神’鲁俞,赵珊一看,眉头一皱。流云回身瞪了眼鲁俞,那黑面神只好老实的退回院里去了。

流云扭了下手指,五娘有一阵子没来看自己了。也不知过的好不好,人瘦了,可精气神却不错。仔细的打量了一会,心算是放下了。才回神察觉到自己傻傻盯着看了好久,脸一下子羞得通红。双手紧张得无意识地扭着帕子,再也不好意思抬起头来。

赵珊看了眼满面羞红的流云,尴尬地抓抓后脑。原来男孩子忸怩起来,也很赏心悦目呀。呵呵,用欲语还羞,满面霞红来形容最恰当。伸手执起流云的左手,将蓝手帕扎成小包裹放到他手上。微笑着说道:“这个是些胭脂水粉,是上好的杭粉。还有支银钗,希望你喜欢。”

收回手,略显尴尬的看着流云发愣的样子。流云抖着手打开小包裹,眼眶一热,泪水不由自主的就下来了。低首赶紧拿帕子拭拭泪,抬首羞涩的道了声谢。就小心的裹好,收进袖筒里。

红着脸儿,双手抓住赵珊的右手。低首说道:“我很喜欢,你现在不做夜里的差事了?最近过的还好嘛?”歪着脑袋,腼腆的羞红了脸儿,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期盼地看向对方,等着赵珊的答案。

赵珊左手捂嘴咳了咳,掩饰自己的尴尬。呃…好一个天真羞涩,又体贴温柔的男孩。赵五娘那家伙运气还真不错,可惜了,无福之人呀,一命归了西。

本想直言相告的话也都被迫咽下,看着那羞涩纯真又带着期盼的眼神,赵珊发现自己说不出实情。不忍心这害羞腼腆笑着的脸下一刻出现绝望的神色,弯起嘴角笑着回道:“嗯,不做了。找了别的差事了,混得还好。今天也没啥事情,就是想来看看你。看你过的好不好?”

一听这话,流云脸红得更厉害。之前的五娘虽也说想他,可却从来没送过啥东西给他。每次只会嘱咐几句,就匆匆的走了。今日的她,却愿意和他拉着手,互诉衷肠。

这就是府里哥儿们常说的幽会嘛,真的很甜蜜。只是地点不太对,流云不满的嘟了下嘴,但握着赵珊那略显粗糙的手,心还是像抹了蜜一般甜。羞红了脸,低声细语的说道:“下月初十的庙会,主夫,公子要去香叶寺进香。我也要跟去,你要是有空,到时我们一起出郊外走走。”

赵珊一愣,这算是邀请嘛。呃…看着流云羞得通红的耳根,没法说出拒绝。只好“嗯”的应了一声,流云一听赵珊答应了。羞得立刻松开了赵珊的手,转身背对她。半撒娇回道:“就这么定了。”

说完,就转身进门。抓住门框时,又回脸羞涩笑言道:“你要说话算数哦。”才往里走几步,哗的一下,跑出七八个暗地里偷看的男孩。围着流云,就开始取笑他。

还笑着想抢流云袖筒里的东西,要看看送的是啥。流云羞红着脸,护着不给他们抢到。一群男孩子笑闹开,赵珊从门外朝里面看了看。看到流云半羞半气的脸,弯起嘴角,笑了下。这些男孩应该都正值纯真浪漫的年纪吧…抬起手挥了挥,想打了个招呼就回去了。

边上笑闹的男孩子一看赵珊挥手道别,更是笑开了怀。气得流云直是跺脚,嚷嚷再也不理这些家伙。赵珊看了会心一笑,再次和流云挥手打了个招呼,转身离开。还是下次再说吧,这种事说不出口呀。

流云护着礼物,躲开这几个家伙的笑闹。直接跑回了自己房间,捂着发烫的脸。平复那羞得‘扑通扑通’跳的心,坐到梳妆台面前,试戴那支银钗。一脸幸福甜蜜,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得特别开心。

鲁俞站在屋外不远处的大树边,一只手懊恼的扶着树。额顶着树干,一脸的不甘与痛苦。看到窗边对镜梳妆的流云,狠狠捶了几下树身,转身离去。

妙绿雯开导少爷,刀子嘴豆腐心

一日午后,绿雯陪着秦暮锦在院子里歇息。秦暮锦照旧躺靠在垫了厚毛毯的竹椅上,绿雯将放着红绳、珠子、碎布等材料的针线竹箩,摆放在一边的凳子上。自己坐在竹椅上,做着饰品的手工活。但时不时会停下手里的活,帮秦暮锦拉拉滑落的毯子。重新盖好,压好边角。

拿起竹箩里的针线,继续忙着将手里已完成大半的绢花做好。秦暮锦微寐着眼,享受着初冬午后的暖阳。脸色还是略带苍白,但是比起先前那阵子,气色还是好了些许。可以看得出被照顾的很好,脸也比先前圆润了些,脸颊上总算有了点血气之色。

秦暮锦躺了会,终还是坐了起来。看绿雯低首给手里的绢花做最后定型处理。是朵粉白花瓣的海棠花。绿雯的针线活男红真是不错,比起连穿针引线都不会的自己强太多了。

这花颜色晕染的真好看,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是绢花。秦暮锦半羡慕地看着绿雯,现在的自己好像废物呀。裁衣做鞋、缝缝补补、洗洗涮涮没有一样自己会的,自己会的现在也都没用了。

想着眼眶就有些发热,之前古人那首《杂题》:‘书画琴棋诗酒花,当年件件不离它。而今七事都更变,柴米油盐酱醋茶。’那时读到这首诗,还觉得是诗人本身无病呻吟之作。现在想来,确实有道理。以前的自己太过稚嫩了,不懂得人间疾苦。却说出那样不知天高地厚的评判之词,现在细细思来,不觉脸颊臊红。

绿雯抬首无意看到少爷那略显自责的表情,吓得赶紧停下手里的动作。将针线等放回竹箩里,伸手给少爷再次拉拉毛毯。担忧的开口问道:“少爷,你又没事胡思乱想什么,莫再把身子骨给折腾坏了,又让钱管家担心。家主说,今天给少爷炖了乌鸡汤。说是对补气益血,手脚发冷都有好处。

我去厨房看看去,一大早就弄好,放在火缸的粥甏里小火慢煨了。嗯,家主说至少要炖上七八个时辰才好。我去添点火,少爷可莫再瞎想什么了。家里有我们照看着,少爷早日养好身体才是最打紧的事情。”

秦暮锦无意识地手抓握着毛毯的边,绿雯现在好像对赵五娘多了些许的尊敬了。看样子这家也只有自己这么个废人,拖累着大家。咳…秦暮锦捂住口,垂首咳了几声。

吓得绿雯赶紧停下添木屑草料的动作,放下火剪,回屋端了茶过来,抚着背给秦暮锦顺气。嘴里心疼地唠叨道:“少爷,我都说多少次了。大夫说了,你的病呀。不仅是因为内力全失造成的,还有就是少爷的心病。少爷要老是这样胡思乱想,不等老主子来接我们回家,就要把这身子骨活活拖垮了。”

秦暮锦含口茶漱了下,回身躺好。拉拉身上的毛毯,半苦笑的看向绿雯:“绿雯,你跟我多久了?”

绿雯一愣,没想到少爷这么问。但还是老实的回道:“绿雯自幼就没了父母,给家中姐夫卖到了秦府。运气好,很快被主夫老爷相中。就一直陪着少爷了,想来,也有8,9年了吧。跟着少爷学武功,学琴棋书画。可绿雯笨,只是武功学了个半吊子,认识了些字。而别的,就不提了。少爷对绿雯像亲兄弟,绿雯也将少爷视作自己唯一的亲人了。”

说完,给秦暮锦压好毛毯边角。便开始捶捏按摩。嘴里还不忘继续说道:“少爷,琴棋书画诗茶花,无一不精。能文能武,人长得又好。还有什么不如意了,莫再去想过去的事情。过去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

人呀,有时候眼睛要往前看。丢掉了件东西,不一定是坏事。指不定前头呀,有更好的东西,等着少爷了。”捶捏着肩臂,细声开导安慰着秦暮锦。

秦暮锦默不着声地听着,直到绿雯说完。才咬了下有些发干的嘴唇,说道:“绿雯,我觉得现在自己倒是不如你看得开。那些书,都不知读哪去了?倒是越读越死…”略显落寞的表情,让绿雯出言打断了下面的话。

“少爷,又瞎想了。我是旁观者清,少爷是当局者迷罢了。现在看开了,日子才好过呀。”笑着起身回屋把熬好的药端来,盯着秦暮锦把药喝完,才笑眯着眼将药碗拿到厨房放好。

顺便查看了下炖的乌鸡汤,掀开盖子。扑鼻的香味,勾得绿雯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拿根筷子戳戳鸡身,嗯,炖的差不多了。

回身坐会竹椅,继续做手里的活。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分散秦暮锦的注意力。聊了一阵子以后,秦暮锦总算嘴角有了笑。虽然只是轻轻的浅笑,还是让绿雯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秦暮锦坐起身,摸摸肚子。像半大的孩子一样,俏皮的来了句:“肚子又饿了,有吃的嘛?”带笑的眼睛状似期盼地看着绿雯,希望绿雯放心。嘴角甜蜜的浅笑让绿雯面色一红,少爷笑起来真好看。

实际上,小时候的少爷也是个爱笑的公子哥儿,要说什么时候开始笑容变少了,也是少爷懂得了,男子就算再强,再有本事。也只能待在闺房里,等着一个女人把你娶走。

而世俗的女子大都是只看外表,贪慕虚荣。还喜欢三夫四侍的,就连爱夫至深的老主子也在主夫容貌衰弛时,娶了个年轻貌美的侧夫郎回来。自那以后,少爷的笑容就更少了。

少爷表面变得清高自傲,对人冷冷淡淡。不爱说话,心思全放在了书本与武艺上。几年前的春天,一次上山进香,久居深闺的少爷认识了当今皇后生的次女,皇上的五皇女。五皇女一见少爷惊为天人,便开始了几乎疯狂的追求。

想尽办法,甚至让老主子成为了她课业的教导师傅。就是为了进一步接近少爷,情诗更是一首接着一首送进府里来。而少爷刚开始自然是不屑得搭理,随意写了首半嘲讽的诗词递了回去。谁知道厚颜的五皇女居然将少爷的诗词在两年一度的赏花会的诗词宴上,拿了出来。与众人分享才子的诗词书法造诣,毫不讳言对少爷的心动与仰慕。

久而久之,少爷自然成了众人心目中神秘之人。最后导致当今皇后亲自下令,让老主子带着少爷进宫赴宴。也就是那次宴会,让众人终于得见传说中才子的庐山真面目。少爷在宴会上进退得体的举止,清俊脱俗的相貌,从容优雅的气度,满腹经纶的学识,不输皇子的大家公子气质,让众人叹服。

至此,秦尚书家的公子秦暮锦‘才貌双全,誉满京城。’让人前做事本很谨慎,很少当面夸人的皇后在宴席上,对少爷大加赞赏。对自己次女的眼光更是十分满意,当场擅自就定下了这门亲事。使得老主子无力反驳,也就算是双方默认了。

事后,五皇女更是使尽浑身解数讨少爷的欢心。终也让本不是太情愿的少爷低下头,默认了两人间的关系。时间长了,也就对五皇女也产生了相应的情感。可惜呀,才几年的工夫。就变成如今这样子,真是一言难尽。

绿雯扶秦暮锦回屋躺好,进厨房偷偷擦去再也忍不住,流出来的泪水。少爷自怨自艾,好好的身子骨变成如此模样,每日都要与汤药为伴。还嫁给了个倒夜香的,就算是假夫妻,少爷那么清高自傲的人又怎受得了如此的变故。

想想假家主赵五娘先前的一些恶行,绿雯拼命抹去下落的眼泪。就算她今日什么都忘了,可他们没忘呀。呜…还好现在日子好了些,少爷可千万别再有啥差池了。再有什么,自己可真的吃不消了。

从面馆提前下工回家的赵珊,进了厨房后一愣,呃…绿雯这小子也会流泪。赵珊很意外地看着低首抹泪的家伙,心里翻着嘀咕。不会自己哪里做错了,又惹这土霸王生气了。看到男人动不动就哭,实话,还是不习惯。

想想来这女尊的世界,也有些日子了。也就是看到了不少柔弱男子失去女人的庇佑后,不幸的遭遇,自己才会决定留下来,暂时不走。想想过去男权的世界自己的遭遇,赵珊很多时候都选择了包容一些事情。比如:绿雯三不五时的鸡毛掸子和搓衣板,可怕的家规。冷嘲热讽的言语等等。

因为从他人的言语里,自己还是大概知道了一些过去那个赵五娘的所作所为。也就认了,算是给这身子之前的主人还些业债,让她来世也好重新投胎做人吧。毕竟自己是借用了赵五娘的身子复生的,也算是对赵五娘的回礼吧。

赵珊放下手里的包袱,提示性的咳了声。绿雯回脸一看,迅速红了脸。背过身,赶紧擦干眼泪,回身便骂道:“死倒夜香的,走路也不出个声…”

赵珊看看绿雯那哭的像花猫一样的小脸,憋着笑回道:“我进院子时,就敲门了。结果看院子木门没上栓,就直接进来了。下次记得,我走后把门闩好。”

绿雯咬咬嘴唇,瞪了眼,拿袖子抹了把脸。挂着泪回道:“知道了…那个,乌鸡汤可以盛了没?回来的真早,今天?”

赵珊掀起盖子,查看了一下。说道:“客人不多,也就提前收工了。嗯,好了。火候刚刚好,绿雯,你可是越来越厉害了。火候掌握的不错!”绿雯听了夸奖,撇撇嘴。没有回答,拿了木盆,从烫罐里舀出几瓢温水,拿个干净的帕子搁在木盆边上。

回身朝赵珊说道:“家主既然回来了,就先洗把脸。看看,这一身的灰土。”拿起挂在门后的拂尘,把赵珊拉到院子里,好好拍拍身上的灰土。

赵珊笑着伸直臂膀,回道:“唉,还不是今天风大。路上的尘土吹的,谢了,绿雯…”绿雯白了赵珊一眼,女人都不是好东西。甜言蜜语的,相信才鬼。

挂好拂尘,拿湿帕子抹了把哭过的脸。整了下仪容,就盛了碗乌鸡汤给少爷端去。赵珊洗了脸,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开始忙着做晚饭,呵呵,现在越来越发现,绿雯这小子是刀子嘴豆腐心。

只要不是真正得罪了他,实际上还是可以相处的。嗯,今天做些什么好了,赵珊一手叉着腰,一手拿着锅铲,皱着眉头歪脑想着。

妒妇鲁俞引误会,赵珊直言兄妹情

日子在平静中一天天过去,很快到了初十的庙会这天。赵珊一大早就忙着把小推车收拾好,钱老太昨天就回了家。实话,每月买饰品的客人也就今天最多,生意也是最好做的一天。毕竟城里很多平时足不出门的男子都会选这天出门拜佛烧香,或者来逛集市啥的。因为不仅是庙会,也是每月最大的一次集市。

绿雯帮着把可以挂起来的饰品,都挂到小推车的三根横杆上。把绢花、红绳手链呀什么的都一个个分类,摆进小推车上面的一个个半开的木抽屉里。

半开的木抽屉设置的很好,这样客人可以看到每个小抽屉里有啥,每个小抽屉都有木盖挡着大半,留出足够让客人看清楚里面物件的空间就好。而且当买的人多时,也可以防止客人们挑来挑去,物品乱了啥的。

毕竟抽屉半开的空间是朝向商贩这边的,这样每个客人拿些什么。赵珊都可以一目了然,也可以避免人太多时,有人顺手牵羊不付钱就拿走东西。

等一切收拾妥当,赵珊擦擦额上的汗水。绿雯把早上准备好的饭盒,摆进小推车底下的暗格里,半责备的嘱咐道:“别忙起来,就忘了吃饭。回来我可会检查的,有馒头,卤的香干,还有两道菜…中午让边上卖包子的宋大嘴,给你们上笼屉蒸热一下就好。再忘了,赵五娘当心回来吃鸡毛掸子!”

赵珊身子僵了下,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钱老太强忍住笑,半揶揄地回道:“好绿雯呀,你看看,你这刀子嘴。不会忘,放心…我跟着了,好了,走了。你也好好照顾家…”

绿雯“嗯”的应了一声,帮着把门打开,送赵珊她们出门。直到赵珊她们弯到另一个巷子才回身关门,准备熬药给秦暮锦。忙乎了一大早,少爷的药都给耽搁了。绿雯碎碎念着端着熬药的砂锅,进了厨房忙活开。

赵珊和钱老太到了月老庙那里时,集市还没开市。除了和她们一样赶庙会的商贩外,行人还不是很多。钱老太去宋大嘴那要了热水,泡了壶热茶。拎回来就和赵珊坐在长条凳上吃完早饭,还好,绿雯给她们准备的馒头啥的还热乎着,赵珊就一口馒头,一口卤菜。就着茶水,囫囵吃完。收拾了一下,街上的行人就开始多了。

她和钱老太也很快开始忙活开来,究竟是每月一次的大庙会呀。从巳时(上午9点)到申时(下午17点)才会闭市,所以分外的热闹。人真多,赵珊笑眯了眼,希望今天有个好生意呀。渐渐的,来月老庙烧香的人越来越多,路过赵珊的小推车,多半都会停留看一看,挑到合意的就带走。

钱老太忙着收账,赵珊忙着招呼客人。还算配合默契,生意也不错。到了晌午时,人少了些。两人才有空喘口气,钱老太热好了饭菜。端来和赵珊一起吃,还不忘问道:“珊丫头呀,今天周记面馆忙的过来不,你这大厨不在,周老板没意见吧?”

赵珊先把馒头掰开个大口子,拿筷子夹起菜,塞进去馒头里。咬了口后,回道:“没事,掌柜的还请了个厨房帮手。忙的过来,还有小孙了,没事。”吃着,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站起来拍拍自己的脑袋,惨了!流云让自己今天去城外山上的香叶寺门口等他,完了,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上次没说清楚的事情,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说清楚。免得时间长了,彼此误会就不好了。

赵珊和钱老太说了声,转身就准备往城外跑。钱老太笑着喊道:“看你急得,把这馒头带着路上吃…”赵珊接过油纸包好的馒头,往怀里一揣,就急火火的往城外赶去。

钱老太看到跑得像火烧屁股似的赵珊,只想发笑。究竟是年轻人呀,看这急冲冲的架势。唉,自己真是老了呀。抬头往月老庙匾额望去,年轻人就是有朝气呀。

等赵珊爬到山上时,已是气喘吁吁了。双手扶住膝盖,半弯着腰喘气。应该不迟才好,喘着气,把前些日子想好的说词再回想一下,想着一会该如何开口。

气缓过来时,往香叶寺门口看去。呀,轿子真多,还有不少那种两人抬的上山专用交通工具‘滑竿竹椅’,轿夫、抬夫们三三两两的,都聚在香叶寺右门边聊天打诨着。

赵珊想想流云的话,就沿着寺庙院墙,往后面的桃花林走去。心里期盼着,人最好还没走。不然下次再找机会解释,就更难了。刚走到转弯处,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停下了脚步,站在院墙拐角处,往桃花林方向看去。

只看到一个女子抓着男子的手,略带失控的说着话。女子背着身挡去了大半视线,看不到他们的表情。说的什么倒是清清楚楚,赵珊听出了这两人是鲁俞和流云。

“你帮这女人要到什么时候,流云你还没看清这女人是什么东西嘛。你为了她娘卖身汪府还不够吗?她娘死后,那赵五娘可是管都不管你,去了京城。最后被人赶出了府,落魄的回来…那时,你时不时救济她也就算了。可现在,她都结婚有了夫郎。你还不死心吗,啊,你忘了,她是怎么离开京城的?

她心里有的是那个叫啥云白公子的,不是你流云。你为什么还不清醒,就因为她一点小恩小惠,又开始想入非非。居然要和她幽会,流云,那我这么多年,你看到没?

你忘了和我的诺言了,只要那女人不再去赌博喝酒,改掉恶习,开始安稳过日子时,你就嫁给我的。难道就因为赵五娘一次无意受伤,忘了过去,忘了云白公子,不再嗜酒如命,开始学好了。你就把我丢到一边了,我算什么?

难道你娘和她娘的鬼约定就这么重要吗?我们多年相处的日子都是假的吗?碍…你告诉我呀…流云,你敢说,你从来都没把我放在心上…”

鲁俞拼命压制着要快崩溃的情绪,以免自己真的伤害了自己心爱的男人。流云流着泪,捂着耳朵,回道:“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可是…我娘把我定给她了,说了,我生是赵家人,死是赵家鬼。娘病故后,要不是赵伯母和五娘收留我,我老早饿死街头了。

对不起,鲁管事。我不能忘恩,就算五娘亲口说不要我,我也不能忘了娘的话,不可能嫁给你的。你我今生真的是有缘无份,我求你,放过我吧…别再死缠着我不放…”

呜咽痛哭失声,自己也知道以前的五娘是很坏,老是利用他,做这做那,给她缝衣做鞋,就是把他当个使唤奴仆,从未正眼看过他。外人都说她喜欢喝云白酒,喜欢跟云有关的所有东西,是因为他这娃娃亲。可是他自己知道不是,因为京城那个云白公子,五娘醉酒后,口口声声喊得是云白公子。

她堕落到成为一个倒夜香的,整日喝酒赌博,都是因为那个云白公子。自暴自弃,糟蹋自己,可是…可是自己忘不了娘的话,自己是赵家的人。

谁知道半年前,五娘突然有了钱。说是娶了个假夫郎,给了他50两的赎身银子。说等过几年将假夫郎送回家,就把自己赎出来,安心过日子。自己知道五娘心里还是忘不了那云白公子,因为她还在喝酒。但是娘的话,自己时时记着,也就和鲁俞说清了。

专心等着五娘赎自己走,没想到前些日子,鲁俞回来说,五娘头受伤,把过去都忘了。开始学好了,自己开始不信,可看到笑得像小时候一样开朗的五娘,自己信了。她还送自己小礼物做棉衣的回礼,以前从来都不会送东西给自己的。

这是她第一次送礼物给自己,真的好高兴。府里哥儿们的笑闹,让自己害羞不已。这是自己许久期盼的,希望她能正眼看他,安安稳稳将他娶回家过日子。

心里再次记起了少时五娘对自己的照顾,想着今生嫁给现在的五娘也许会很幸福。也就再次直接回拒了鲁俞,自己知道这样不对。可…认识五娘在前,而照顾帮助自己的鲁俞在后,就算感激,可还是五娘更重要些。

毕竟幼时,爹娘先后离世,丢下自己一个人。不是五娘的陪伴与安慰,还有她家的收留。自己老早横死街头了,自己没办法不去遵守当年赵伯母离世时,自己许下的诺言。好好照顾五娘,嫁给她,好好过日子。

只是没想到五娘头也不回的离开,等回来后,一切都变了。而鲁俞,自己更是愧疚。不是她的照顾,自己在汪府许是一日也待不下去。最难熬的日子,都是鲁俞陪自己过的。时间久了,渐渐对五娘死了心。半推半就,就打算这么认命接受鲁俞时,可命运捉弄自己,五娘又回来了…

也就造成今日的局面,自己真的是个贪心的男人。居然和两个女子纠缠不清,流云自责的哭泣着。鲁俞看到伤心自责,哭泣的流云。也冷静了下来,轻轻搂过流云的肩。

流云没有再反抗,半依偎在鲁俞的怀里,泪流不止。鲁俞冷僵着脸,细声安慰着。不停道歉:“对不起,我该死。是我不好,我下次再也不提了…对不起,流云。我话重了,别往心里去…”

赵珊靠着拐角处,看完了全过程。嘴角无奈苦笑了一下,看样子不必自己费心解释了。只要放流云自由就好,自己现在反而成为一对苦命鸳鸯的绊脚石了。感觉这身子的心脏正不由自主地阵阵缩紧,是对流云内疚吗?赵五娘…

赵珊抬首看向天空,呼出口气。我知道怎么做了,你放心,我帮你处理好这件事。眼睛控制不住流下眼泪,赵珊抬手擦掉眼泪。也就是我猜对了是吧,赵五娘。

赵珊摸摸心口,赵五娘可以放心,你欠下来的,我会负责给你收拾完,算是回礼吧。心脏恢复平稳的跳动,赵珊有了数。嘴角笑了笑,不是知道这是你留在身体里的部分情感,我还真不敢相信自己完全占据了这身子。

等看到林中两人分开,重新站好开始说话。看流云也好像稳定好情绪,整理好自己的仪容。赵珊才走出去,远远的咳了一声,算是提醒了正在愉快交谈的两位。气氛真的很好,自己算是灯泡呀。

流云看到赵珊一愣,手抓住帕子,一脸的无措。而鲁俞则是挺直腰杆,一付要和赵珊干架的样子。气氛瞬间僵了下来,赵珊苦笑了一下,率先开口道:“那个,我来了一阵子了。有些话也听到了…”

流云脸色白了白,想说些什么。赵珊抬手做了个阻止的动作,继续说道:“等我把话讲完,实际上,上次,我就想和你说清楚的。流云…那个,我确实都忘了。

既然我都忘了,那一切也就不做数了。鲁管事吧,我们也算接触几次了。就算我忘了过去,可我知道你是好人。你比我更适合流云,而我现在一无是处,所以,等着你们的喜帖。”

流云捂住口,脸色白了白。垂下首,泪语道:“你终还是嫌弃我,是吗?”

赵珊叹口气回道:“不是,我觉得比起夫妻,我们更适合做兄妹…我对流云是兄妹之情,我想,流云,你该清楚。你对我究竟是什么情感?切莫贻误时机,后悔终身。鲁管事是…好人…”

说着,执起流云的手,交到鲁俞的手里。握住他们的手,说了句祝福。拍拍鲁俞的肩膀,转身离开。

鲁俞呆愣了一下,回神喊住赵珊:“谢谢你的成全…你真的变了,赵五娘。”

赵珊没有回身,挥了挥手,算是告别,直接往前走。

流云呆傻的看着赵珊远去的背影,她终还是不喜欢自己,寻这么个借口。呵呵,也许真该是自己梦醒死心之时,幼时对自己呵护万分的赵五娘老早长大了,她变了,真的变了…不,她一点没变,还是那么自私。

许是这次她又看上别人了吧,所以自己永远是那个多余的。认了这个命吧,不嫁她,天下多的是好女人。流云哭的伤心欲绝,虽早知会有今日,可还是不能接受。鲁俞则慌了手脚,失去了方才的强势,小心的想安慰流云。

可流云捂住嘴,一转身跑开了。该是认了这命的时候了,她今日说清楚也好,免得自己再自作多情。兄妹之情呀,呵呵,那就是兄妹之情吧。鲁俞赶紧后面追上去…

赵珊发现身体如释重负,就是初次听到云白公子这人,方才心脏从未有过的阵阵绞痛,不是假的。这人是谁?赵珊甩甩脑袋,不管是谁?把赵五娘弄得落魄至此的人,与自己无关。

赵珊沿路下山后,绕道小草屋去看看。路过林子时,听到一阵子乱哄哄的狗叫声。皱了皱眉,唉,这里什么都好,就是野狗太多,时常为了点食物打架。老会看到受伤的家伙,赵珊都会主动靠近去给受伤的医治。

等赵珊去草屋拿了药箱回来时,找到方才打架的地方。看到一只大狗躺倒在地上,嘴里却死死咬着块肉。倒死也没松口,脖子被咬断了,地上血淋淋一片。一只大概两月大的小狗在边上,不停拿爪子和鼻子去触碰死去的那只,不断发出呜呜的悲鸣声。

赵珊看明白后,眼泪控制不住流了下来。大狗估计是为了刚断奶没多久的小狗,才会和群野狗抢食的。看着剩下的饿得皮包骨的小狗,赵珊记得这只大狗,记得他有四个狗宝宝的。自己先前喂过它们好几次,后来就看不到它们了。许是狗爸爸搬了家,也就没多想。

觉得动物是可以照顾好自己的,这世界确实是弱肉强食呀,哪里都一样。赵珊想到现在的自己,放下药箱,掏出怀里的馒头,掰开准备喂小狗。小狗许是认出了以前老喂它们的人,凑了过来,单单的白馒头就狼吞虎咽起来。

赵珊抚摸着小狗瘦瘦的身子,自言自语道:“跟我回家吧,反正你现在也是一个人。正好,我也是…”眼泪模糊了视线,一滴滴的落了下来。小狗像是感觉到什么,停下吃食的动作,轻舔赵珊的指尖,黑溜溜的眼睛仰望着赵珊。

赵珊眼泪再次决堤,将小狗抱到怀里。小狗挣扎着,扒上赵珊的肩膀。舔舐着赵珊流下的泪水,发出呜呜安慰的声音。因为这小家伙,赵珊破涕为笑,举起小狗,跟它眼对眼。

咬咬嘴唇,自言自语道:“你毛是黄的,就暂时叫你小黄了。我把你狗爸爸埋好后,你就跟我回家吧,小黄…”小黄像是懂了是的,汪汪叫了两声。赵珊将它放回地面,它蹭了下赵珊的腿。

再次跑去大狗那边,绕着转圈像是告别一般。赵珊从草屋拿来铁锹,就地埋了死去的大狗。把小黄抱在怀里,朝埋好的地方看了几眼。转身离开,钱姨还等着自己收摊了…

叫你当家不当家,当家才知乱如麻

钱老太看赵珊怀里只小狗回来,朝赵珊咧开嘴笑言道:“怎么,流云小子送的啊?怎么瘦的和皮包骨似的?怎么养的?”赵珊笑了笑,将小狗放下。

小黄一吱溜就钻进小推车下面,趴在赵珊脚边。赵珊蹲下身,安抚了一下有点怕生的小黄。站起身朝钱老太笑了笑:“自己捡的,想带回家养。绿雯他们不会反对吧…”

钱老太看看赵珊,还是不死心的问道:“那个,和流云见面怎么样了?”

赵珊呼出口气,朝钱老太看去,说道:“钱姨,我在京城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我想,我之前爱喝的云白酒和流云没关系吧。钱姨,你有事情瞒着我?”

钱老太一愣,张口结舌的看了看赵珊。呃…这丫头该是什么都忘了呀,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难道流云那里说漏嘴了,自己嘱咐过小流云呀。唉…纸包不住火呀,难道这丫头自己想起来什么了?

赵珊看看钱老太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有了数。拍了下钱老太的肩,回道:“钱姨,放心,我只是问问。没别的意思,呵呵,还有过一阵子,也许要喝流云的喜酒了。”

钱老太听到后,先是一惊,半晌才叹口气道:“唉,终还是无缘分呀。你这孩子,先是对流云不管不顾,自己跑去京城找我。后来…哎,不提了,你这孩子,说你什么好呀?别将来后悔就好!”

赵珊咬咬唇,没吭声。忙着招呼客人,钱老太也在一阵唉声叹气后,不再追问这事。一直忙到庙会收市时,赵珊她们才打烊收摊。

天色渐暗,路边的商铺纷纷也开始掌灯。赵珊推着小推车,钱老太提着灯笼走在边上,继续方才的话题:“丫头呀,你可要想好了。流云可是个好孩子,错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赵珊苦笑了下,没有开口。流云喜欢的不管是谁?反正都不是她赵珊就对了,自己何必掺合这浑水。再加上,自己留下来只是打算替赵五娘还钱、收拾完烂摊子,这已是自己所能做的极限了。还钱债啥的,因为借用了这身子,算是给原主人还业债,替她超度。

而至于她的男女感情债,就不是自己所能帮忙的了。要说去喜欢谁,娶谁?啥的,至少现在的自己对流云是感激多,想将他作为兄弟家人般看待。如果这样会引来误会,那还是早日说清楚,讲明白的好些。

娶夫生子?嗯,也许吧。未来如果能碰到合意的,再说吧。而对于这身体原主人的情债,她没有接受履行的义务。等秦暮锦家人接他们回家后,自己也会重新找个地方开始生活的。

要与这身子主人过去断的干干净净,赵五娘是赵五娘,赵珊是赵珊。金钱债可以帮着赵五娘还,而情债,还是算了吧。而且情债这东西,可不是那么容易好还的。还是少碰为妙!

钱老太一路念叨着,可赵珊就是不开口回应她。最后,钱老太拍了下大腿,长叹口气:“那就随你了,只要你这孩子学好了。开始安稳过生活,我想你娘在天之灵,也已经满足了。咱们不提了,唉…你这孩子,虽是忘了些事情,可提到感情事,就是个闷葫芦。自己认定一件事,谁说都不会更改。这两点倒是没变,好了…回家吧,快些。可别让绿雯他们等急了…”

拍了下赵珊的肩膀,不再多言。提着灯笼在前面给赵珊照亮路,赵珊低首看了眼趴在小推车的挡板上,乖乖不动的小狗。嘴角甜甜的一笑,嗯,我以后也有属于自己的伙伴了。小黄…你说对不对…

赵珊心里想着,笑眯了眼。加快了脚步,跟在钱老太后面往家赶。转过最后一个弯,远远就看到绿雯站在门口,翘首等着她们。看到她们的身影时,就扯开嗓门唠叨道:“我都说了,让你们早些收摊。不知道现在天冷吗,碍…冻了的话,家里又要花冤枉钱。到底有没听到呀,多大的人了,还要人整日操心提醒。”

绿雯嘴里虽骂着,可人却迎了过来。接过钱老太手里的灯笼,说着晚饭老早好了,都等她们有一阵子了,还要再热…啥的,碎碎念着。

赵珊看着绿雯越来越像老妈子的唠叨样,压制住拼命想笑的冲动。在他们合力帮助下,把小推车推进院子里。就被绿雯催促着去厨房洗手洗脸,招呼着去主屋吃饭了。现在只要赵珊她们去摆摊的日子,做饭的事情也就由绿雯担着了。

赵珊进屋后,看碗筷老早摆好。绿雯正将饭菜从保温的饭捂子端出来放桌上,赵珊抬首看了眼坐在正位的秦暮锦,嗯,还是老样子。一副风淡云清的万年淡定表情,唉…也不知道绿雯怎么和这位高贵大少爷相处的。

赵珊低首端起饭碗,只管吃饭。忙了一天,早上囫囵吃了一口,中午又没吃得安生。现在填饱肚子要紧,嗯,菜烧得还不错。赵珊多夹了几筷子菜,绿雯这小子手艺越来越好了。就是太暴力了,谁敢娶呀?将来谁敢娶他的女人,自己一定佩服死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