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言瞪大了眼,脑中白茫茫一片,只剩唇上的触感无比清晰,像一只只细小的蚊虫,爬的她又痒又麻,想要挣扎,却被他按住了胳膊,幸好那人也带着小心与试探,只在她唇上辗转轻触,并未往内深入。
等她终于从过电般的状态中恢复,所有的茫然全变成了愤怒,可胳膊还被他给按着,鼻间全是生猛的阳刚气息,逼得她急中生智,往后倒下伸脚猛踹他的胸口,果然令魏钧一时未防备松了手。
苏卿言手撑着榻边,大口喘息着,用衣袖使劲抹着嘴呵斥道:“这里是陛下寝宫,魏将军竟敢如此孟浪!”
她自认为用了全身的力气去踢他,可对方却连眉都没皱一下,再弯下腰,铁铸般的胳膊撑在她身旁,轻易就将她又给圈回了榻上,然后微眯起眼道:“这世上,还没有臣不敢做的事?”
苏卿言连忙又吓得伸脚去踢,谁知这次却被他将纤足牢牢捉在掌心,高大的身子再压下来,吓得她声都颤了,也顾不得什么太后身份,抽搭着鼻子骂道:“魏钧你这个混蛋,只想着占人便宜的色胚!”
魏钧见她对自己又惧又怕的可怜模样,莫名有些气闷,松手放开了她的脚,又挨着她坐下道:“太后若是把眼哭肿了,待会陛下进来了,会以为是臣欺负了你。”
苏卿言察觉他好像没有再进犯的意思,胆子大了起来,抬起下巴狠狠瞪他:“你就是欺负了本宫。”
她不知自己现在眼红红、唇湿湿的模样看起来十分诱人,魏钧按下想将她好好欺负一顿的冲动,偏过头道:“臣确是一片真心,太后迟早会明白。”
苏卿言方才松了口气,现在又被他说的一怔,随后轻嗤一声,语带讥讽道:“魏将军不过见陛下年幼,欺负我们孤儿寡母,讨些便宜罢了。”
她才抛下太后的架子,瞬间就进入了被恶霸欺负的小寡妇角色,魏钧快被她给气乐了,倾身过去,掰着她的肩转回来,语气有些危险:“太后觉得臣若真的想讨便宜,就只是刚才那样而已?”
苏卿言顿时后悔不已,好不容易把这头狼给按回去了,没事又招他干嘛,这小皇帝还在外读什么棋谱,再不快进来,母后可都要被人给吃了。
谁知魏钧靠过来,只是拿过张帕子,边帮她擦着脸上的泪边道:“太后若是用这副模样走出去,可就真的解释不清了。”
苏卿言眨了眨眼,竟从他的眼神和举止中,读出几分温柔之意,然后忙攥着手心让自己清醒过来:魏钧说他对她有意,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之事。在没发觉他的真实意图之前,还是和他多隔出些距离比较安全。
可这人离得这么近,带着粗茧的手指隔着绸布在她脸上游移,苏卿言还是忍不住红了脸,忙一把将那帕子夺过来道:“本宫可以自己擦。”
魏钧瞅见她耳根的红意,笑了笑道:“太后知不知道,臣的府里,也有一块铜镜。”
苏卿言倏地抬头,差点脱口问他怎么知道铜镜的事,但立即反应过来这可能是一句试探,连忙将话给咽了下去。
魏钧的脸又沉下来道:“太后真的觉得,这事只有谢云舟一人知道吗。”他轻哼了声道:“臣那里不光有块和太后一样的铜镜,而且,还比你们多知道一些,关于这铜镜的来历。”
苏卿言垂着眸在心里不断挣扎,听他语气笃定不像试探,可国师从未说过这铜镜是有两块,难道魏钧真的知道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
就在这时,暖阁门外,小皇帝的声音稚嫩响起:“魏将军,朕已经看完了,是现在考试吗?”
魏钧脸上露出丝失望,准备站起去开门,却又回眸,朝苏卿言靠过去低声道:“太后若想知道那铜镜的事,臣随时在将军府等你。”
第23章
松软的枣泥糕, 被两根肥嘟嘟的手指捏着,被送到正躺在罗汉榻上, 一脸惬意的小皇帝嘴边, 两三口就吃干净,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再往里食盒捞的时候,发现竟只剩几粒残渣, 表情立即垮下来, 可怜兮兮地道:“母后,朕…朕还想吃。”
苏卿言正趴在案几上发呆, 嘴唇上还留着热热麻麻的酥痒感, 闭眼都能想起那张令她心慌烦乱的脸, 突然重重地长叹一声, 把正在翘首等待回话的小皇帝吓了一跳,想了想,以为姨姨还是怪他贪吃, 忙坐起来撩起袍子,拍着圆肚子道:“朕现在已经清减不少了!真的!”
苏卿言这才懒懒往那边一瞥,勉强在那浑圆的弧度上,发现了一点点平下去的痕迹, 然后板起脸教训道:“陛下身为九五至尊, 坐拥天下珍馐,怎能为了一块枣泥糕就这么没出息。”
小皇帝十分委屈,他也以为做了皇帝就能随心所欲, 想吃啥吃啥,谁知今天被辅政大臣委婉地提醒朝服太紧,需要减食忌口,改天又被魏将军嫌弃肉太多,不适合练武,下令让尚膳司禁了他的甜食,连菜色搭配也十分讲究,餐餐素菜陪着河鲜,再也见不着他爱的大荤。
他想着登基后过的日子,心中的积怨爆发,吸着鼻子大声控诉:“别说珍馐了,朕自从做了皇帝,连饭都吃不饱,还得隔三差五被魏将军拎到围猎场操练,要不就是被逼着练字看奏章,做皇帝怎么这么苦啊,姨姨,我不想做皇帝了。”
苏卿言见小胖子哭得脸上的肥肉都皱成一团,肩膀颤颤令人怪心疼的,忙走过去将他抱进怀里,拍着他的背小声安抚。
想想也是,别的孩子在他这个年纪,正是在父母怀里撒娇,任性贪玩的时候。可怜的小皇帝却已经要穿上龙袍,还来不及长大,就得学着去做一个君王。
身边的人都只盯着那龙座象征的权力,借着小皇帝去铺就自己的仕途,或是…
可他今年才不过七岁,而且没人想过他其实刚失去至亲,独自坐在那个高高的皇座上,捧着被众人垂涎的权柄,他也会害怕和惊恐,但他却不敢再任何人面前表露,除了对着他最亲近的姨母。
苏卿言抱着他长叹一口气,摸着他的圆脑袋,生出些同病相怜之感:小胖子不想当皇帝,自己又何尝想做太后,毕竟她这辈子最大的弘愿,只是能做个一品诰命,状元夫人而已。
做了无数人艳羡的太后,从此就再无安稳日子可言,不仅要提防后宫里的暗箭,还得面对权倾朝野的大将军莫名其妙的告白,更过分的是,还被他给亲了!!
苏卿言内心涌上一股悲愤,揉着小皇帝的头发,道:“不就是枣泥糕嘛,咱们今天好好就吃个爽快。”
于是顷刻之后,尚膳司就接到来自皇帝寝宫的旨意,挑最时令的糕点尽管做,做多少就送多少过去。
当一个个食盒被送进来,苏卿言搂着小皇帝坐在罗汉榻上,十分豪迈地一挥手:“陛下想吃什么,随便拿吧。母后今日为你做主。”
小皇帝对着一桌子甜食,像守着丰的盛宝藏,圆圆的眼眸里流露出狂喜,简直不知该挑哪块好。
苏卿言看着他这副模样,简直是好笑又心酸,然后决定日行一善,将小胖子温柔地搂进怀里,挑了块豌豆黄喂到他嘴里,又问道:“陛下想喝茶吗?陪着吃甜食才不会腻。”
小皇帝感动地眨了眨眼,咂摸着口里的甜意,抬头便看见姨姨温柔地对她笑,刚压下的泪水突然又崩了,歪头在她胳膊上蹭了蹭,哽咽地道:“母后,我觉得你好像我娘啊。”
苏卿言怔了怔,看着小胖子红肿的眼,很想调侃一句:“你知道你娘是什么样子嘛,就说我像她。”可觉得这话太过残酷,还是给硬咽了下去。姐姐在太子一岁的时候就病逝,小胖子可能已经想不到她究竟长什么样子了。
于是她叹口气,道:“你原来那么爱黏着我,就是因为觉得我像你娘吗?”
小皇帝想了想,垂着下巴,眼神落寞道:“我也记不清娘究竟长什么模样,只是记得她以前哄我睡觉时,头发上的香气。有次我见到姨姨进宫,闻到你头发上也有那种香气,从那以后就总想你能多陪着我,因为姨姨身上有娘亲的味道。”
苏卿言想到那时她是多么嫌弃太子,嫌弃进宫,立即觉得愧疚无比,用帕子给他擦着脸上的泪道:“那母后以后多来陪陪陛下。”
小皇帝立即笑眯了眼,忙不迭地点头,又乐呵呵地吃了几块糕点,转头问道:“母后,父皇是真的再回不来了吗?”
苏卿言不知该怎么说,摸着他的头问:“如果回不来,陛下准备怎么办呢?”
小皇帝垂着头,心头一片哀伤,连刚咽下去的糕点都失了味道,喃喃道:“朕只是…只是很想父皇。”
苏卿言被他的情绪感染,忍不住也难过起来,对小胖子来说,从小就没了母亲,希望太上皇能回来,就是他唯一的指望了吧。
当她回到坤和宫里,再度拿出那面铜镜,手指摩挲着镜面,喃喃道:“太上皇你究竟在哪儿呢,难道非得进入这镜子里,才能找到你的下落。”
她突然又想起魏钧方才说的那句话:“若是太后想知道镜子的事,臣随时在将军府等你。”这人实在太过可恶,故意挟着她的软肋,威逼着她自己送上门去。
可将军府是什么地方,对她来说简直无异于龙潭虎穴,在宫里魏钧多少还会有些忌惮,若她贸然去跑去他的地盘,只怕会被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她苦恼地趴在桌案上,把脸埋在胳膊里苦思,然后总算做出决定,她得再去找一趟国师,问问他是否知道另一面镜子的事。
果然,在国师府里,当国师听说还有一面铜镜,便露出疑惑的表情道:“这块铜镜是臣从南疆辗转得到的,只知是神物,却不知究竟有几块。不过太后这么说,臣倒是想起件事。这镜上雕纹是五行阴阳图案,但太后手上的这面,雕的只是阴纹,臣也曾想过许多次缘由,如果真有另一面,那倒是刚好能解释。”
苏卿言无比希望国师能一口否认,谁知最后落了空,想了想又道:“如果本宫现在睡着进入铜镜里,国师可以把握将我唤醒?”
国师皱着眉想了想,道:“臣只能尽力一试。”
于是苏卿言唤来了在外面守着的秋婵,让她待会听从国师的吩咐,然后趴下努力让自己睡着,谁知等她迷迷糊糊被唤醒,发现还是坐在原来的地方,竟真的只是平常地睡了一觉而已。
一直到上了回宫的马车,她还是不知究竟是为何,难道是这镜子只用一次就失了效力,还是不能在外人面前使用。就在她托着腮皱眉苦思时,秋婵突然撩起车帘道:“娘娘,这好像不是回宫的路啊。”
苏卿言猛地一惊,也跟着撩开车帘往外看,然后便觉得四周的景物有些熟悉,再看那赶车之人竟换成魏钧身边的亲信,气得咬牙想:这魏钧简直是胆大妄为,竟直接将她给送将军府来了。
第24章
车辙滚动, 载着满心忐忑与不安的小太后,一路往将军府飞驰。
苏卿言苦恼地扒着车窗往外看, 琢磨着现在如果跳车会有什么后果, 可看着前面马蹄飞扬起的滚滚尘土,立即畏惧地将脖子给缩了回去:她好歹是堂堂太后, 若是因为跳车而摔死,实在是太不体面了啊。
对面的秋婵不知发生了何事, 紧张地问道:“娘娘, 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要叫车夫停车。”
苏卿言露出个苦笑, 不知该如何解释, 倾身按着秋婵的手道:“待会儿你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 千万不要声张出去, 记得听我的吩咐,随机应变,懂了吗?”
秋婵实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可她是个识趣的丫鬟,哪怕满肚的疑惑,也没有再问出口,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马车一路开到了将军府的东南门, 苏卿言按着衣襟长吐出一口气, 然后轻抬眼皮,两手交叠搁在膝上,摆出太后应有的高贵与矜持。
马车门被拉开时, 两名将军府的侍卫已经等在外面,他们都是魏钧的心腹,见到苏卿言只是不卑不亢地行礼,连称呼都避嫌地未喊出地道:“请夫人下车。”
苏卿言绝不想让人看出心中的忐忑与惊惧,淡淡抬眸往外一扫,将涂了蔻丹的手从窄袖伸出,让秋婵扶着下了车。那两名侍卫恭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引着她们进了将军府。
刚走了不远,其中一名侍卫便冲另一人使了个眼色,转身对秋婵道:“还请姑姑随小的过来。”
秋婵瞪大了眼,忙转头喊了声:“娘娘。”苏卿言在心中大骂那人无耻,可她知道反抗也是无用,神色不变地抬了抬手,示意她不用顾忌自己,可怜的秋婵一脸怨懑,就被半押半请地单独领到请了旁边的厢房里。
苏卿言默默叹了口气,越往里走,心头那团不安就越扩大,又被太阳晒得腿都发软,表面却还要维持处变不惊的漠然姿态,实在是累得不行。
穿过一道庑廊,眼前出现片开阔的操练场,因天气炎热,魏钧只穿了练武的单袍,衣袖高高卷起,露出一截浅棕色的结实手臂。
长长的银枪拿在手里,身姿矫健,扭腰回刺,枪头冲破长空,击出猎猎风声,这时,他听见背后的脚步声猛地收回攻势,枪头擦着石板地迸出一地火星,浓浓的煞气将树上叶片都带落飞舞。
苏卿言看的腿又一软,身子偏了偏,差点被绊倒,怯怯地想着:练武时的魏钧好可怕,万一自己不从,他不会对自己下毒手吧。
魏钧将银枪往旁边一抛,看到她时,方才还凌厉的黑眸立即变得柔和起来。接过随从递过来的帕子擦着汗往这边走,腰间束带早已松垮,衣襟被扯动时,便露出小半块的赤.裸健硕的胸肌,方才练功时的汗迹被阳光一照,贴着起伏的肌肉泛起诱人水光。
苏卿言看的脸颊直发热,连忙偏头躲避,又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魏钧察觉出她的畏惧,偏又靠近一些,开口时还带着微喘:“很怕我吗?”
苏卿言这才发现自己在魏将军慑人的气势下,一不小心就卸下伪装,暴露出了怕死的本性,忙虚张声势地抬起下巴质问:“魏将军何故将本宫绑来这里?”
魏钧眯眼笑了笑:“这么大的罪名,臣可担不起。臣明明就看见,太后是自己走进来的。”
苏卿言狠狠瞪他一眼,因着他背后武器架泛起的银光,把那句无耻给生生咽了回去。仍是冷冷道:“魏将军费尽心思将本宫找来,到底所谓何事。”
魏钧盯着她额上的汗珠,道:“太后先随我进房再说吧。”
苏卿言下意识大声呵斥:“休想!”
魏钧又走近一步,头靠过去,压着声道:“太后莫非想站在这院子里谈论铜镜的事。”
苏卿言皱起眉,左右为难了一番,到底觉得自己的身份被太多人看到不妥,于是认命地跟着他往里走去。沿路再没有庑廊遮掩,她被如火般的烈阳晒得眼都睁不开,忍不住伸手挡在额前,想遮一遮这日头。
魏钧偏头看了她一眼,突然大步走到她身前,他的身形较她高出不少,宽阔的肩膀正好为她挡住阳光,苏卿言得了这处荫凉,总算长长舒了口气,看着结实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心中感叹:看来生的高大强壮,除了吓唬人,也还是有点好处的。
两人走进一间厢房,魏钧转身顺手就带上了门,苏卿言将刚放下的心又警惕地提起,观察这房里的陈设,貌似就是他的寝屋,吓得汗都快下来了,转身结巴着说:“你为何带本宫来这里!”
魏钧看着她不发一言,黑眸间似有暗流涌动,突然倾身朝她压过来,苏卿言本就怀着警惕,这时忙往后退,谁知正好绊到花架腿,身子猛向后倒去,幸好被魏钧一把捞住了腰…
他的手掌粗糙有力,好像一只手就能将她拎起,苏卿言怕得身子都抖了,忙挣脱着缩到墙角,全身都写着畏缩,却还勉强撑着斥责:“魏钧,你敢对本宫无礼!”
魏钧见她吓得像只被追捕的兔子,眼神里透出几分危险,走过来用胳膊撑着她脸旁的墙壁,俯身道:“臣在太后眼里,就这么令人惧怕吗?”
苏卿言缩着脖子偏头,很怕他会用强,那股强撑的气场全泄了,眼眸不争气地涌上雾气,魏钧叹了口气,手指穿过她的鬓发,将一缕绕在指上,低头轻嗅了下,道:“臣不过想请太后看样东西,何须怕成这副模样?”
苏卿言如获大赦,抬起乌黑湿漉的眸子,娇艳的脸蛋上写满了懵懂,魏钧被她看的有些受不了,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一口,然后强迫自己远离这诱惑,转身去开柜子里的暗格。
强大的压迫感总算离开,只留下贴在墙角,由惊恐转为羞愤的小太后,用衣袖压着嘴唇,一脸欲哭无泪,在心头悲愤地骂道:大骗子!说好只是看东西呢,竟然又被占了便宜。
可等她看清魏钧拿出的那面铜镜,立即将什么心思都给抛在脑后,难以置信地用手捧起,反复在心中比较了很久,确认这两面铜镜,看起来并无二致。
“你是怎么得到这块镜子的?”她抬起头,忍不住地追问。
魏钧坐在旁边,用手指撑着额角,语气轻松道:“太后先告诉臣,为何如此怕我?”
苏卿言皱起鼻头,在心中腹诽:这算是什么鬼问题,他们现在可是在讨论关乎太上皇生死的大事。
可魏钧态度十分坚定,似乎必须等到个答案,才会开口说出关于这面铜镜的事,于是叹了口气,绞尽脑汁想出个理由:“本宫…本宫从小就害怕武将。”
魏钧将嘴角压下,道:“为什么?若非有武将在战场杀敌,豁出去生死为国征战,皇城哪能得到这番安宁,百姓又如何能安居立业。太后害怕武将,莫非要推崇那些只知党争弄权的文臣吗?”
苏卿言忍不住辩驳:“武将守护疆域,文臣治理朝纲,都是为大越效力,哪分得出孰高孰低?”
魏钧立即揪出话头,眯起眼朝她逼近,拖长了音问道:“所以,你喜欢文臣吗?”
难怪她对谢云舟如此亲近,在殿上那般维护他,魏钧越想越觉得妒意翻涌,心里百般不是滋味,没留意放在桌案上的手指攥成了拳,吓得苏卿言眼神都直了,在求生的欲望之下忙继续道:“那是…以往在闺中的时候。可那日宫变时,若不是魏将军及时赶到,以雷霆之势肃清叛贼,整座皇城只怕都会被倾覆,还有本宫和陛下的性命,也多亏魏将军搭救。”
魏钧明知她是刻意奉迎,还是觉得十分受用,头靠过去问:“救命之恩,太后准备如何报答?”
苏卿言将头一偏,刻意回避他话中的意图道:“将军能先说说这镜子的事吗?”
魏钧想了想,人既然在他这里,便不用急于一时,省的又吓着她,让她对武将多一分畏惧。于是将那镜子拿在手上,缓缓道:“这块镜子,是我在南疆出征时,有一个部族的首领献于我的。”
那时南疆的部族一直在边关作乱,仗着游牧民族的优势,每次只组织几支单骑杀入,抢了东西就跑。魏钧很看不上这种流氓式的打法,干脆变守为攻,率领几万大军直接杀过去,可怜那首领哪见过这种阵势,吓得打都还没打就直接投了诚,甘愿送上丰厚赔礼谢罪,并誓约再不进犯大越边关。
那时魏钧正领着属下清点南疆送上的牛羊、布匹,那首领在旁边忐忑地站着,默默观其神色,生怕这将军一个不满意,带那几万人把他们给一锅端了。
然后,他就捧着一面铜镜上前,以双手恭敬地送上道:“这是我们南疆的宝物,向来被放在神庙供奉,今日特意献于将军,以求两国安好,再无争端。”
魏钧拎着那块看似平平无奇的铜镜照了照,嗤笑一声道:“你说这镜子是神物?何以见得?”
谁知他却看见那首领惊恐地盯着那镜面,然后双腿一屈跪了下去,双肩发颤道:“这镜中竟能映出将军的脸,可见将军是天选之人,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见这神物再寻到主人,实为部落之福啊!”
魏钧皱起眉,先觉得这人故弄玄虚,但看他那副虔诚崇敬的表情又不像。正在惊疑之间,便听那首领解释道,数百年前,南疆曾经来了位身穿奇异服装的异人,举止言谈都不似当世之人。
当时的南疆王派人将他捉了去,那人献出两面铜镜以求自保,并称只有能被铜镜照出的人,才能做铜镜的主人。
南疆王原本半信半疑,谁知那人竟说出几件还未发生之事,几天后全得到印证,于是便将这两面铜镜留了下来。后来南疆叛乱,南疆王借着铜镜逃生,从此将其奉为神物,代代供奉于神庙之中。可自南疆王后,再也无人能在这镜中照出面容。
魏钧听得十分专注,问道:“所以这铜镜其实是有两面?”
那首领叹口气道:“可惜其中一块,在那场叛.乱中遗失,南疆王派过许多人去找,最后都一无所获。”
魏钧对着那面沉吟一番,他知道南疆向来有许多奇事异人,这首领说的事虽然玄乎,但也不可不信。于是他将这面铜镜带回了大越,却没有交给靖帝,而是留在了将军府里。
“所以,你后来用过这面镜子没?”苏卿言托着腮,终于忍不住发问。
她听得入迷,不知不觉靠过去,与他衣袖相接,同对着那面镜子。魏钧看着镜面映出的一双人影,轻轻扯起唇角道:“我那时并不知道该如何使用,连那首领都不得而知。可我是在前几日突然想起,也许我在不知不觉中曾用过这块镜子。”
苏卿言的心提到嗓子眼,抬头问道:“那你在这镜中看到了什么?”
魏钧转头看着她,目光里噙着柔情,嗓音低沉似水道:“你。”
第25章
“你在镜中看到了什么?”
“你。”
苏卿言惊得转头, 只觉得那人的眼像一汪深潭,有时是惊涛骇浪, 这一刻却是沉静柔和, 仿佛能令人安心沉溺。
她忙将目光偏回,皱眉道:“怎么可能是我?你看见我在做什么?”
魏钧宽硕的肩膀靠过来, 并未再开口,只是默默注视着她, 看得苏卿言心里一阵发毛, 正想骂他故弄玄虚,却听见他吐出口气道:“你真的想知道吗?”
苏卿言轻“嗯”了一声, 然后就被拉着胳膊站起, 魏钧将手掌按在她肩上, 掰着她的身子转向不远处的床榻, 下巴压下来,口中热气全扑进她耳里,嗓音添了几分暗哑:“就在那里, 与臣床笫缠绵,颠龙倒凤。”
苏卿言的脸腾地红透,转身想要呵斥,并未发现他们的站姿有多暧昧, 那人高大的身体紧紧贴着她的背, 一只手放在她肩上,另一只却环上她的腰。
而她这一转身,便成了个投怀送抱的姿势, 将掌控权全交了出去,尖下巴抬起,同白嫩的脖颈拉成一道弦线,凤眸瞪的浑圆,嫣红的唇瓣噘起,令魏钧眸间的欲.望汹涌难掩,伸手钳住那只控诉姿态的下巴,低头重重覆上了她的唇。
他这次的吻沉稳了许多,既不退让,也不冒进,只耐着性子在她唇上细细辗转,仿佛胸有成竹的将领,一步步蚕食本应属于他的领地。
苏卿言被吓得浑身都僵住,鼻息间呼出或咽回,全是由他给予的侵略气息。混乱中抬起胳膊往前乱推,手腕却被那人牢牢抓住,本能地后退几步,竟被他径直压上了床榻。
人生第一次被人压着亲,还是强硬如铁块般的身子,苏卿言怕得快哭出来,脑中混沌一片,发了狠去咬他的唇,手脚乱踢着挣扎,自喉间发出啜泣声。
魏钧察觉到她的畏惧,总算将上身抬起些,黑眸里闪动着全是隐忍,他并不想用强,可这时看见身下的小女人,眼眶红红,发髻散乱,乳酪似的嫩白肌肤,往半开的衽领里流淌,令他腹中那团火又再蠢蠢欲动,不甘就这么放过她,再伏下身体,在她颈窝凸起的锁骨处重重嗅了几口。
苏卿言全身都在发抖,生怕他这又不可收拾,咬着发颤的唇,哑声道:“魏钧,你敢染指皇帝的女人,不怕背上天下人的骂名吗?”
她猜测这人明明有大好机会,却一直不愿称帝,必定是顾及着魏氏声名,不想被骂作乱臣贼子。现在也只能用这孤注一掷,希望能让他清醒过来。
谁知魏钧轻笑一声,手指擦过她的脸颊道:“本朝可有律法,太后寡居后不能再嫁。我就算现在娶了你,天下有谁敢说半个不字?”
苏卿言皱眉想:这是什么强盗理论,也只有他魏钧能说的理直气壮。
可身子还被他压着,那人身上哪里都是硬的,硌得她直发疼,于是瞪眼驳斥道:“本宫从未寡居,太上皇迟早会回宫,到时将军又准备如何呢?”
魏钧的脸冷下来,轻哼一声道:“你真的相信太上皇还回得来?”
苏卿言脖子一梗:“当然,他迟早会回来,只要有了那面镜子!”
魏钧眯起眼,总算将身体撤回些道:“你说那镜子,和太上皇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