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依旧,楚凌裳却没再开口说话。
“楚公子”
“灯已经掌到了主院大殿了吧良久后她才开口问。
辛扎点头,“是。”
“这時候要离开,已经不可能了。楚凌裳的声音很低,有一丝的淡然,灯掌到了大殿,意味着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辛扎刚要开口再劝,却见几名丫鬟们走了进来,对着纱帘后的楚凌裳深施一礼,齐声说道:“晚宴已经开始,王上特命奴婢们接楚姑娘前去赴宴。”
章节目录 卷四 161 重现女儿身(1)
丫鬟们的话引来辛扎的一惊,连忙起身拉过一个丫鬟来,低声问道:什么楚姑娘。明明就是公子,谁叫你们唤作姑娘了。
那小丫鬟也一脸为难和疑惑,轻声说道:管家,咱们几个也是奉命行事啊,咱们还好奇呢,好端端的公子怎么变成了姑娘了。可王上就是这么吩咐的。
是啊,管家,咱们几个也要开开眼界,看看这男子扮作女子究竟什么样呢。另一个丫鬟压低了声音说道。
话音刚落,琴声渐落
所有人站在一旁,全都直直盯着纱帘后面的身影
辛扎心底一沉,完了,王上亲自命人来接他,要他离开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怎么办才好
脚步声轻柔,一只纤纤玉手撩开纱帘一角,紧接着,身着胜裙的楚凌裳走了出来,静静注视着眼前或紧张或幸灾乐祸的眼神
啊——辛扎先是惊叫了一声,像是见鬼似的瞪大了双眼,也顾不上任何礼节颤抖着手指指着眼前的楚凌裳,你、你、你是——
丫鬟们也全都看傻了,一个个都愣在原地,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惊艳倾国的女子
没错!
看到楚凌裳这身打扮后,没人再可能将她视为男子,秾纤得衷,肩头若削成,腰如约素,原本被发簪挽住的青丝泻下,梳成美人髻,一袭白衣映着她略显清冷的神情,芳泽无加,铅华弗御,简直恍若天人
这也难怪辛扎管家会惊声尖叫的缘故
许是他的声音太惨烈,一直守在外面的侍卫们也慌慌张张闯了进来,却在见到楚凌裳后全都看傻了,咣当几声,手中的武器纷纷落地,也忘记了弯腰去拾,全都瞪大了双眼看着她的倾国之容。
楚凌裳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烛光打在白色的锦绣之上,轻轻放下手臂,宽阔袖口随即滑落,目光如高山流水,看着目瞪口呆的丫鬟们,带路吧。
啊。啊,好,楚姑娘,这边请。其中一个丫鬟很快反应了过来,连忙在前面带路,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侍卫们赶紧将掉在地上的刀拾起,眼神却再也无法离开眼前女子的分毫。
凌裳、凌裳——还没等带路的丫鬟转身,外面扬起欢快的声音,一个年轻男子闯了进来,顺势将小丫鬟撞得七荤八素。
喂,谁这么不长眼睛啊——小丫鬟刚要怒骂,却见来者长得极为养眼,一下子红了脸。
男子揉了揉被撞痛的肩膀,不理会小丫鬟说了什么,快步走到了楚凌裳面前,惊喜说道:哈哈,我就说嘛,你还是穿这身最漂亮。
是乌可,他又恢复了以往的爽朗劲。
王老爹没事吧。楚凌裳轻声问了句,她其实很内疚的,王老爹一看就是个老实本分的人,这辈子许是也没有受过这般惊吓。
乌可哈哈一笑,伸手在她的肩膀上拍了两下,又察觉到有些不妥,挠了挠头,放心吧,王老爹好得很,他手艺是最好的,瞧,你穿上多好看。
楚凌裳看出他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的样子,轻轻一勾唇,乌可,我们始终是好朋友,还跟以前一样就可。
以前她是男儿装,这个乌可也是毫无顾忌,总像是哥们一样待她,现在她也不想因为身份的改变而影响了他们的友情。
是啊,在这个地方,能够找到一份友情太难的。
乌可听了,这下子毫无顾忌,拍拍,豪爽说道:凌裳,你放心,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你,走,我带你去宴席,盾蒙他们都在呢。
楚凌裳笑了笑,点头。
楚凌裳笑了笑,点头。
等等——辛扎觉得头晕沉沉的,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将乌可一把拉过来,不可置信地问了句,楚公子真的是个女的。
他不得不相信眼睛看到的,但,他有点接受不了。
什么楚公子。管家,你也应该改口叫楚姑娘了。乌可蹙着眉说了句,二话不说拉起楚凌裳就走了。
这、这——辛扎快要晕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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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极为丰盛,酒色醇香,异常热闹。
这是楚凌裳第二次赴宴,第一次是在汉宫之中,赫连御舜咄咄逼人,那架势早已胜过了鸿门宴,而这次是在赫连御舜的府邸,今晚将会有谁在宴席之中,他为什么要她恢复女儿身赴宴。
一路上,来回的丫鬟和侍卫们早都被身着女儿装的楚凌裳给惊住,直到走进了主院大殿也引来不小的躁动。
大殿笑声不断,却在楚凌裳出现后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笑谈声、举止动作全都在瞬间停住,所有的目光全都凝聚在她一人身上。楚凌裳只是低着头,看着脚下一片片过往的青石子路,这种感觉令她感到很糟糕,当所有人的目光投向她身上時,她能够明显感觉到有震惊的,还有——嫉妒的。
她不知道席上坐了些什么人,只觉得这里的目光很多,多到可以令她窒息,乌可在她进入大殿后就走到了自己的位置,她永远是孤身一人。
压着气,走到了大殿中间,轻轻抬头,这才见到宴席正中间的位置坐着的不是赫连御舜,而是一位壮年男子,这男子目光极为有神,犹若灯矩,端坐在那里,金色锦袍极具权威,心微微一颤,难道——他就是军臣单于。
再看另一边,赫连御舜为左侧而正襟危坐,左为尊,右其次,今天的他一改平日悠闲长袍模样,穿着也极为华贵威仪,藏青和裹着高贵的深蓝国服长袍,腰系锦绣垂落两侧,腰带之上配有皇族身份的蹀躞带,又嵌有图腾式样的寒玉,脚踏长靴,长靴之上有纯金丝制成的长带及精致短银带,也同样携玉而成。
他唇边含着浅笑,如温润泉水,见楚凌裳缓步出现時,内心顿時被一股强大的情愫所震撼,恢复女儿身的她楚楚动人地站在那里,如他初见時一样,似清冷般,但却更惊为天人,垂首燕尾形的发簪,在烛光散射下熠熠生辉,弥漫着仙气,淡然自若,清逸脱俗,犹如不食烟火,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当真如风拂玉树,雪裹琼苞,兼之生清冷,实当得起‘冷浸溶溶月’的形容。
他的眼神微微暗了一下,锋利的眸光下意识扫过席上每一位宾客,眉梢泛起一丝易于察觉的不悦来。
席上传来低低的赞慕声,所有看向楚凌裳的男子们只顾着欣赏美人,谁到没察觉到赫连御舜隐隐燃起的怒火来。
章节目录 卷四 162 重现女儿身(2)
席上始终有一双眼眸在凝视着她,楚凌裳不用寻找也能准备找到眸光的方向,他的眸光灼热滚烫,正如她在汉宫赴宴所感受到的一样,像是在盯着猎物一样,随着她的步伐移动而移动,始终像是烙铁一样落在她身上
赫连御舜,这个人始终是个不羁之人,纵使在众多宾客面前,他始终学不会收敛吗?这种想法始终可笑啊,汉宫并非他的领地他都可以为所欲为,更何况这里是他的府邸了
大殿之上,只剩下酒香
她停住脚步,如一支芙蓉静静绽放芳华
许久——
“凌裳——”头顶上的男人低醇开口,“来本王身边。
她抬眸,眼光所及,尽是惊讶之态。又微微敛下长睫,缓步朝赫连御舜走去
他竟早就为她预留了席榻,在他身边。楚凌裳坐定后,美眸轻轻流转,这才发现席上的宾客着实不少,分别为左右边依次而坐,应该是依照官阶的顺序而来
正对赫连御舜的是一位看上去同样年轻的男子,他的眉目之间与赫连御舜有着三分相似,他正盯着她看,她的目光不着痕迹地从他脸边滑过,心中却多少有数,赫连御舜坐于正左,而他在正右,难道,他就是右贤王?听说这个右贤王也是当今的二王子于单,应该是他没错,她分明从他眼神中看出一丝心不甘情不愿来,那是夺权之状
他想夺谁的权?
赫连御舜的还是——军臣单于?
还有一道目光一直在追随着她,微微转头,却与伊稚斜的眸光相撞,一道清润如水,一道惊艳毫不遮藏,礼节般朝他轻点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她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奇怪,南华公主怎么没有出现?
眉间泛起一抹思考,却没有表露于面。
伊稚斜的目光没有离开,唇畔温润的笑更深了,他知道她恢复女儿装后将会很美,没想到会美到如此极致,延颈秀项,皓质呈露。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从她进入大殿他的目光就再也无法游离开,洁白素衣清幽淡雅,又如盎然一新的阳春白雪,苦寒幽香的梅花三弄,沁人心脾,百感横生。
赫连御舜也察觉到伊稚斜的目光追随,眉梢泛起一丝不悦来,伸手不着痕迹地拉过她的小手,纳于大掌之中,用一种无声的指令来告诫所有人。
楚凌裳想要抽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凌裳,这位便是军臣单于。”他的嗓音倍感轻柔,与他强行拉住她的大手形成两个鲜明对比。
楚凌裳挣脱不开只好作罢,朝着军臣单于轻轻施礼算是走过礼节,要她三叩九拜是不可能的,匈奴杀汉人无数,双手早已沾满鲜血,如果可能的话,她绝对不想与这个骑在马背之上争夺天下疆土的男人打交道。
军臣单于口中啧啧赞奇,与此同時也看到了赫连御舜的行为,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原来世上真有此般倾国女子。”
世人原本愚昧,总喜欢拿着一副皮囊说事,楚凌裳心中扬起讥讽,不露于色,只是轻轻一勾唇,没说什么。
于单在一旁终于开口,“这位姑娘想必就是横扫左贤王十万大军的幕后军师吧?今日却坐在匈奴国的宴席之上,真是令人怪哉。”
一句话,将宴席上的气氛弄得多少有些尴尬。
战败之事,一直是匈奴忌话题,右谷蠡王伊柯暗自扯了扯于单的衣裳。
所有人都看着楚凌裳。
她又重新打量着对面的于单,他果然心有不甘,明明是可以说成匈奴十万大军,可他偏偏只提到左贤王,可想而知他对赫连御舜早就心怀不轨。
真是可笑,原来不仅是大汉,就连这里也是一样,男人之间的战争不仅仅是在战场上。
“怪哉?本王怎么觉得右贤王的话倒是怪哉?”还没等楚凌裳开口,身边的赫连御舜早已扬声,低沉嗓音不动声色回击着他的挑衅,“我匈奴国一向是以重人才为名,本王身边的女子一人可挡十万大军,这种人才可遇不可求,正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匈奴国缺的就是这一夫!”
她闻言,下意识抬头,他的侧脸英俊刚毅,剑眉泛着不怒自威的霸气,他的话重若磐石落在她的心头,压紧、压碎,他是在为她说话?
不知为何,心底深处涌出一股。
于单微微眯起双眼,丝毫不顾及军臣单于微变的脸色,冷笑对视赫连御舜,“哦?如此说来,左贤王的意思就是,可用十万大军换一女子,在所不辞?”
咄咄逼人之口吻明显至极。
坐在正中的军臣单于原本想要开口,听到于单这话眉间略微思考了一下,转头看向楚凌裳,这个楚凌裳既然可以被汉景帝破例封为女官,定有她的独到之处,他倒要看看这女子有何与众不同之处。
一直未开口说话的伊稚斜见状后,从容拿过酒杯一饮而尽后突然哈哈大笑,还没等赫连御舜开口作答便直截了当说了句,“二王子,识英雄之人必然会重视英雄,英雄之人又何来男女之分?千金散去难觅良人,想当年汉高祖便是因一人建议统一乱世,此人便是坐在席上这位女子的师父,鬼谷传人寒蝉子,要本王来看,众人皆认为战争之道便是人多为胜,其实不然,如能得一人便得天下,不费吹灰之力,不伤一兵一卒,怕是这世上也只有鬼谷之人能办得到。”
他巧妙避开了于单锋利的话题,将气氛稍稍转为柔和。
楚凌裳看向伊稚斜,报以微笑致谢,左谷蠡王伊稚斜向来以和平之心面世,虽然这次帮了她,但这番话未必能够得到军臣单于的赞同,毕竟军臣单于是擅于征战掠国的。
果不其然,军臣单于闻言后眉头蹙了蹙,终于开口,“征战必有死伤,这是在所难免,不费一兵一卒不过是镜花水月而已,春秋百家为何兵法两家为胜?不过是顺应時势变化而已,和平征世?笑话而已。”
章节目录 卷四 163 天下君王都一样(1)
赫连御舜倒在旁边看起了热闹,笑而不语。
楚凌裳只觉得这男人有点奇怪,他不是一向与伊稚斜交好吗?怎么见他与单于有了争执一点表示都没有?甚至,不见一点焦急的神情。
再看伊稚斜,他也只是云淡风轻地笑笑,不再出声
于单占了上风,自然得意洋洋,看向赫连御舜,问了一句话来
这话一出口,便又引来众人的惊愕,他们全都将目光落在了赫连御舜的身上,连军臣单于也看着他,似乎在等着他的答案
因为从宴席开始到现在,以上的交谈全都是用汉语,这次于单甩出的问题是用匈奴语,她听不懂他究竟问了什么问题,却明显感觉到大殿气氛在悄然发生转变,就连赫连御舜原本含笑的神情也微微起了变化
她不解,又转头看向伊稚斜,却见伊稚斜的神情也转为严肃,拿着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半晌后,他才一饮而尽
究竟,于单问了什么
疑问堆积于心,又觉得赫连御舜攥着她的大手微微用了一下力,捏的她有些生疼,刚要抬头,便听他看着于单也同样说了一句匈奴语,应该是回答了他的问题,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楚凌裳听到大殿之上有倒吸冷气的声音,又见所有人的神情更为惊讶,貌似赫连御舜回答了他们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似的
现在,她只能靠对方表情来猜测问题,却失望发现,怎么猜都猜不透。
从赫连御舜回了话后,大殿之上肃静一片,直到军臣单于看向了楚凌裳,开口打破了这片宁静。
“楚姑娘是出自鬼谷一派,能够为汉景帝挂帅出征着实令天下男儿都汗颜,我曾听闻鬼谷派的祖师鬼谷先生的事迹,听闻他一生培养良徒众多,平生最宠爱的便是战国谋略之才的孙膑,而楚姑娘的先祖师正是孙膑是吗?”
楚凌裳知道军臣单于许是转移了话题,看向他,从容不迫地答道:“是,民女的先祖师正是孙膑。”
军臣单于点头,“鬼谷子一生都隐于山谷之中,世上几乎没人见过他的真容,有江湖传言说,鬼谷子一生只为孙膑下过山?”
“民女也是听现师提过此事。当時为战国纷争,先祖师孙膑为齐国谋才,交战之時被燕国所擒,先祖师爷鬼谷子便率领一众徒弟前去营救,先祖师孙膑这才幸免于难。”
“听闻鬼谷子因钟爱孙膑真诚格,将自己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其中也包括通晓宿命,不知是真是假,难道你们鬼谷之人只有通晓宿命之本事?”军臣单于问完这番话,许是怕她误会,又连忙解释了句,”楚姑娘,此话绝无诋毁质疑之意,只是这事实在令人太好奇而已。“
楚凌裳轻轻点头,这单于虽以鲜血为生,但不乏也是个情中人,说话倒也直爽,通晓宿命其实只是鬼谷的其中一门学问而已,于她已经不那么稀奇了,因为宿命即使通晓也在不断改变之中,师父毕生在钻研天命与人命的关系都毫无所获,而她更不敢自称通晓了。
“单于既然提到了先祖师爷鬼谷子,那我就不妨从鬼谷先生说起。先祖师爷鬼谷子先后曾教授先祖师孙膑、庞涓、苏秦和张仪,其中孙膑与庞涓对兵法最为感兴趣。庞涓一心想要下山做官,正巧当時魏国前来邀请纳贤,先祖师爷鬼谷子见劝说不动,便命庞涓出外摘朵花回来。庞涓摘好小花拿回来后,先祖师爷便告诫庞涓可去魏国享十二年富贵,同時又送于庞涓八个字——遇羊而荣,遇马而卒。只可惜庞涓没有将他老人家的话放在心上,最后应劫于马陵道被万剑穿身而死。”说到这,楚凌裳看向军臣单于,“这便是通晓宿命的本事。”
“遇羊而荣,遇马而卒?原来鬼谷老先生早就算出庞涓一生的命运,只可惜,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句话是和解,鬼谷老先生为何那么肯定庞涓与魏国有缘?还请楚姑娘赐教。”军臣单于显然感了兴趣,许是君王之人最为感兴趣的便是通晓宿命,留一个通晓宿命的人在身边,就意味着万无一失。
楚凌裳自然看穿他心中所想,只是淡淡笑了笑,轻声回答:“庞涓下山之前采到的那朵花名为‘马兜铃’,常年开于云梦山上,也就是鬼谷山,这花一开就是十二朵,可预示人生富贵十二年,这花是庞涓采于鬼谷,见日而萎,就是看到日光就枯萎了,鬼旁加一个委字正好是一个“魏”,也预示着与魏国的不浅缘分。而所谓‘遇羊而荣遇马而卒’也的确应验,庞涓下山之后正遇魏王进蒸羊,他便前去觐见,魏王欣赏他的谋略便加以重用,于此同時又听说先祖师孙膑才能出众便想举荐,庞涓没办法只好照搬。先祖师爷知晓庞涓格,生善妒,其实早就警告过他要他以后不要欺骗别人,否则日后必然应劫而死,只可惜他没有听劝,陷害了先祖师孙膑,最后先祖师逃到齐国,将庞涓设计杀死在马陵道,这便是‘遇羊而荣遇马而卒’的由来。”
“妙啊,真是妙!”军臣单于连连拍手,又连忙命人斟上美酒佳肴,亲自举杯,“楚姑娘既然是——”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赫连御舜,又笑着改口道:“既然楚姑娘来了我们匈奴国,便是座上宾,未来匈奴国的命运还望楚姑娘能够指点一二。”
楚凌裳微微一愣,他是要给她敬酒吗?她没想到他丝毫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不过她有些迟疑地端起了酒杯,心中有点没底,这是烈酒,她一向没有酒量。
“楚姑娘,怎么,难道单于主动敬的酒都不喝?”于单有些不满地嚷了一句。
楚凌裳看了一眼杯中酒,看来今天这杯酒不喝也得喝了,刚要咬着牙一饮而尽,身边男人却不着痕迹地拿过她手中的酒杯,用匈奴语对着军臣单于说了一句,而后一仰头,全光。
军臣单于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也一口喝下,席上所有人都在哈哈大笑起来,楚凌裳觉得奇怪,连于单都在笑,那笑,却是充满讥讽之意。
章节目录 卷四 164 天下君王都一样(2)
虽然听不懂赫连御舜讲了什么,但她多少感觉的到大家脸上的暧昧之态,烈酒被他喝下,令她免了尴尬,心中多少泛起感激,她原本以为这男人会看着她出丑,没想到
坐在一侧的伊稚斜,原本担忧的目光也渐渐转为平和,唇畔若有若无泛起微笑。
军臣单于放下酒杯,这次是直截了当问向楚凌裳——
“楚姑娘可否看出我匈奴国的未来命运”
一声轻叹止于唇边,天下君王都一样,这句话曾经景帝问过她,如今,单于也是一样。不知为何,她敢去推算大汉的命运,却始终不敢正视匈奴的未来命运
原因是什么
下意识看向身边的男人,心微微一悸,原来,她何止不敢推算匈奴命运,连他的命运她都不敢推算
赫连御舜见她抬头盯着自己看,转头冲着她轻柔笑了笑,却十分大胆地伸手揽过她的,薄唇轻轻贴合在她的耳畔,嗓音磁狄沉,“无需为难,不想说便罢。”说完,竟当着众人的面轻吻她的额头,动作之间亲昵温情
大殿之上哗然。
而她的心蓦地狂跳,是他会错了意,其实她根本就不怕回答什么,她的命早就被师父给改了,再死一次也算是应了劫,也不必每天为改命之后的生活提心吊胆
“楚姑娘,我知道通宵命运之人最忌道破天机,如果姑娘真的为难,我便不再勉强。”军臣单于轻声说道
他是以进为退,却十分有效果地为对方留下好印象
相比汉宫的咄咄逼人,这里倒是懂得如何尊重人。
楚凌裳轻勾唇畔,“国运如何往往掌控于首领之人,单于,恕民女直言,为国者需有仁爱之心,如滥杀无辜,那国运也将会走向衰败,得民心者的天下,单于只要谨慎爱民自然不愁国运如何。”
“楚姑娘说的极是,只可惜当今天下仍处于四分五裂之中,天下人都说南有大汉,北有强奴,一山又如何容得二虎”
“单于有统一江山之心,民女自当清楚,但所谓国运也要顺应天命,江山是统一还是分裂必然是要顺应時势,如果時机未到,就算强行行之也是枉然。”楚凌裳轻声回答。
伊稚斜闻言后深感赞同,轻声开口,“楚姑娘是否已经说出匈奴未来的情势你的意思是——匈奴与大汉始终是相持以待”
军臣单于显然不满意这种说辞,脸色沉了沉。
“時机未到時,一山自然可以容二虎,原因是其中一只老虎虽然强壮但只会硬攻,另一只老虎虽然实力不佳但懂得隐藏自己,一旦这种会隐藏自己的老虎突然强壮了起来,那自然也到了一山只能留一虎的時候了。”
“啪!”地一声,于单拍案而起,怒视着楚凌裳喝道:“好个大胆的女人,你的意思是我们匈奴国就是那只只会强攻的老虎了你竟敢在这里妖言惑众”
楚凌裳发现这个于单处处针对她,蹙蹙眉头,心生反感,刚要开口,却听赫连御舜慵懒地说了句,“你这个样子,难道不像吗”
话音刚落,席下有人忍不住轻笑,于单气的脸色一变,再看轻笑之人是伊稚斜,攥了攥拳头,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伊稚斜依旧笑着,丝毫无视他眼中的怒气。
军臣单于轻叹一声,示意于单先坐下来,看向楚凌裳,“楚姑娘的意思是,大汉将有强悍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