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了纷纷低语。
“皇上切勿再犹豫了,昨夜皇上已经下旨今日午时将晁错腰斩,如若有反悔之意放了晁错,不但会引来七国叛乱的借口,而且还会树敌意,那匈奴左贤王昨夜在宴席之上便咄咄逼人,他一是逼着皇上斩了晁错,二是——”袁盎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楚凌裳,“公然向皇上索要楚姑娘,他的目的只是想要挑起事端引来大汉与匈奴之争,皇上万万不可中了蛮夷奸计啊。”
“朕昨夜也只不过是拖延之计,难道真的要朕为了平乱便罔顾重臣性命?晁错是人才,朕极为爱惜,而楚寰妤冷静果断,朕认为她足有平定天下的本事,她已被朕封为女官,又哪有将朝中官员送人的道理?”景帝的面色显得有些不悦,很明显他有心倾向楚凌裳。
“皇上此言差矣。”袁盎言辞更加咄咄逼人,声音也提高,“古往今来从未有女人封官进爵,皇上此种举止并将为天下人当做笑谈,臣以为大汉如今国基不稳,文帝在位之时,朝中因抗击匈奴早已经使得国库空虚,民不聊生,为了黎民苍生,臣等都甘愿为皇上赴汤蹈火抛去性命,难道楚寰妤就不能做此牺牲?”
身后有众多大臣点头同意袁盎的话。
景帝见此,衣袖下的拳头紧攥,良久后看向楚凌裳,“楚寰妤,对于七国平乱,你主张主动出击,而面对匈奴滋扰,你又有何良策?”
楚凌裳抬眸,不难看出景帝眉梢间滑过一抹隐忍,淡声回答:“大汉与匈奴厮杀近百年,往往都是败多胜少,原因很简单,就在于大汉战马不良。”
“有何良策?”
“匈奴战马强悍,大多为汗血宝马,此种马匹可日行千里,奔跑之时犹如生出两翼,大汉若要强盛,必先引进此种宝马作为战马,屯兵养马才是上策。”楚凌裳给了一个极为中肯的建议。
众多大臣又开始议论纷纷。
袁盎闻言冷笑道:“照楚寰妤的方式去做,那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出兵匈奴?真是笑话!如今战事在前,楚寰妤的计策并非良策,皇上还是接纳臣的建议,午时将至,勿要给匈奴左贤王留下攻汉的借口才行。”
“皇上,袁中郎之言并不妥当,末将愿领兵迎战,保我大汉江山。”朝廷之上另一武将跪地请命。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她顺势看去,好一个威武男儿,虽身未带兵器,可那眉宇间尽是沙场英气。
卷二 041 一人之辩重于九鼎之宝(3)
景帝想了想看向楚凌裳,“今日大臣们进谏,有希望诛杀晁错以平息战乱,正如袁中郎之意,让朕不爱一人以谢天下,又有赞同出兵迎战,正如周将军的意见,楚寰妤一直进谏为迎战,与周将军的想法一致,你可有详细妙计?”
周将军?她这才知晓,刚刚开口说话的这位男子究竟当朝赫赫有名的周亚夫大将军。深吸一口气,她看向景帝——
“圣上,叛乱之意就正如‘欲加之罪’,纵使诛杀晁错也未必可平复战乱,说不定适得其反更为糟糕,如若为了大汉平定,民女不会在意皇上是否同意和亲,但在民女认为,大汉君威天下,将军更是威风凛凛,正如朝上有周亚夫大将军,又有栾布、窦婴为左右手,此战必要主动迎击才行。皇上可命周将军为太尉,亲率诸位将军迎击吴楚叛军,派曲周侯郦寄击赵,将军栾布率兵解齐之围,并命窦婴为大将军,驻荥阳督战。如此一来可令吴王措手不及,再想掌控时机就难了。”
景帝听了,微微点头做思考状,许久没有开口。
楚凌裳也一直站在殿前,静静地看着殿上的景帝,见他眉眼依旧露出闪烁之光,心中知晓他心中尚且存有疑虑。
“皇上,此举万万不可啊。”袁盎立刻反对进谏,“吴王发兵叛乱已杀我汉军数万人,如不诛杀晁错,叛军更会以此为借口直攻大汉。据臣所知,吴楚叛军声势浩大,单说吴王就有近五十万大军,如皇上真的决定迎战,前线军队不足,临时调动人马也来不及,大汉的百姓又将置身水深火热之中,到时候民怨连连,只因皇上保晁错一人所致,有损我大汉国威啊。”
朝廷自是分派分流的,袁盎的建议一提出,他身后的几名大臣也同时跪地,“袁中郎所言及是,还望皇上三思而后定啊。”
楚凌裳微微转头,看着朝堂之上的情形,又见景帝的面色一直在犹豫,再度轻柔开口,“皇上如若担心吴王叛军人数之多,民女认为这并不足为怕。”
所有人又将视线转到了她的身上。
景帝愕然,“此话怎讲?吴王叛军可是足足有五十万。”
“不,这人数令人质疑。”她淡淡一笑,说出了自己的分析和见解,“大汉自文帝之后国泰民安,皇上登基以来更是做到国民昌盛,百姓一向爱戴大汉朝廷,自然不会希望改朝换代。吴王是犯上作乱,此举本就不得人心,又何来的五十万大军呢?依民女看来,此次叛军最多不过二十万,这二十万大军中不免会有亡命,怎会尽心效力?相反汉军一心为朝廷,只要皇上下令主动迎战,大汉毕竟赢取主动,只会胜不会败。”
她的声音虽轻,却很有力度,大胆的推测更是令所有大臣们全都愕然,周亚夫、栾布及窦婴(窦太后堂兄之子)也纷纷跪地请命,异口同声说道:“末将愿为民请命,请皇上下旨迎战。”
“皇上,此时出战只会给北方匈奴留下机会啊,匈奴这几年屡屡有进犯之意,而今,左贤王又将进殿面圣,如果皇上真的决定迎战,匈奴贵族自会以大汉不尊重外宾为由,与吴王勾结攻打大汉。”又一位重臣大声提议。
景帝揉了揉额头,没有开口。
楚凌裳将景帝的样子看在眼中,心中倒也明镜似的,如今的局势在景帝看来是骑虎难下,左贤王的觐见就好比卡住了他的咽喉,发兵不是,不发兵也不是。她能够看得出景帝的确有发兵主动迎战之意,但又怕左贤王以此刁难,发兵与吴王勾结,此时情势势如水火,轻易不得。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轻叹一声,这个左贤王来的还真是时候,看样子是个诡计多谋的人没错,如此一来她更加相信,这个左贤王此次前来,绝对不是为了和亲,相反,他一定会找出各种缘由为难大汉。
正在大殿的气氛实为凝重焦灼之时,便有宦官传话——
“太后娘娘驾到——”
“臣等恭迎太后娘娘。”众大臣均跪地叩拜。
卷二 042 窦太后的决定(1)
窦太后出现在朝廷之上早已不是稀奇的事情,楚凌裳见到这位太后第一眼的时候,就看出她有长命之相,但命宫之中又缺乏主气之兆,预示着她注定无法与相爱之人携手一生,甚至有可能还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命理之事她一向是纳入眼底,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窦太后今天穿得依旧朴实无华,由贴身宫娥扶持着缓缓走进了朝廷大殿之上,百官纷纷叩首祝福长乐无极,连景帝都亲自起身迎接,可见她虽身处后宫,威仪之态还是令人折服。
当她清楚了朝廷上争执的事宜后,威严开口,“皇上不用再为难了,哀家已下令午时腰斩晁错,这个坏人哀家来做。”
“母后?”景帝一愣,连忙压低了声音说道:“晁错是良臣,他何错之有?”
“错就错在这是皇上昨晚亲自颁下的圣旨,君无戏言,如果皇上今日不斩晁错,那个左贤王会善罢甘休吗?昨晚他已经咄咄逼人,再加上我大汉国基不稳,军臣单于自从上次拒绝和亲后就一直想要直取长安城,他们的野心已经可见了。”
景帝自然明白“覆水难收”的道理,眉间染上惆怅之意。
殿下大臣们也只能低叹着摇头,凡事参加宴席的大臣们都知道昨晚左贤王是怎样令皇上骑虎难下的,为了大汉江山,只能牺牲晁错一人了。
窦太后又将目光落在了殿下的楚凌裳身上,眼中的光亮虽然平淡,但又透着几许深思熟虑后的深沉之意,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份凝重,全都将目光转向了楚凌裳。
皇上是了解自己母后的,见状后连忙开口,“母后——”
刚开口的话却被窦太后抬手轻轻阻断,良久后再度开口,“楚凌裳,你抬起头来。”
她缓缓抬头,只是轻轻对上了窦太后的双眼后,又想起她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敛下了眼眸。一直以来,在她的印象中窦太后都不是严苛的,相反她的双眼一直泛着柔软的光,但眉宇之间又透着威严之气,她是个传奇的女人,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又怕靠近。
可,越是这种女人,她内心的就越深。能够做到权力之峰,并不单单只具备常人无法想象的毅力,还要学会如何在保护自己的前提下步步莲花。
“凌裳。”窦太后意外叫出了她的名字,淡淡问了句,“昨夜宴会之上,左贤王心仪于你,哀家认为这是上天赐予的良缘,今日决定准了这事。”
景帝一愣,殿下百官们倒是个个点头,很明显他们对太后的决定很是满意。
楚凌裳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神情看上去没有太大的变化,可心中早已经惊涛骇浪!白袖下的手指感到一阵阵寒凉,这股子寒凉又沿着每一寸肌肤渐渐蔓延开来,直到全身各处……
太后竟然将她许给左贤王?
呼吸感到异样窒息,心脏跳得快要从胸口的位置蹦出来似的,她从没有过这种感觉,这种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感觉。脑海中不经意窜过赫连御舜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那总是微勾着浅笑的薄唇……
难道,她真的要成为他的女人?
卷二 043 窦太后的决定(2)
窦太后见她既不应允也不反抗,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凌裳,你对哀家的决定还有异议吗?”
楚凌裳抬头,樱唇张了张,她很想告诉太后她不想嫁,而且这种事情在她看上去荒唐极了,那个左贤王她并不了解怎么可以做夫君?
景帝看着殿下她的样子,眼中泛起心疼之意,连忙转头对着太后说道:“母后,大汉与匈奴和亲的一向是皇室公主,将凌裳许给左贤王万万不行。”他又居高临下看着楚凌裳,如同在盯着一件稀世珍宝,言辞坚决,“凌裳被朕封为寰妤,她便是朝中要臣,古往今来,哪有朝中要臣要去和亲的?”
“凡事需要变通,左贤王有心挑衅,难道大汉就要坐以待毙不成?皇上既然说了凌裳已经被封为朝中要臣,就应该为大汉江山的稳定不遗余力。堂堂的晁错都可以杀的,难道一个寰妤就嫁不得吗?”窦太后很显然不满意皇上的说法,态度多少有些不悦,“凌裳长得楚楚动人,哀家看了也着实很喜欢。皇上一向对凌裳别出心裁,寰妤这个称号既可以是官职也可以是其他。那么从今日起,哀家就赐寰妤公主的称号,认凌裳为哀家的干女儿,如此一来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嫁给左贤王,再不会惹人非议,皇上也不用难做了。”
楚凌裳一听如雷轰顶,寰妤公主?
“母后——”景帝也没料到太后会有此举,连忙开口劝阻,“此事太过仓促,依朕之意,延后再议吧。”
“何必延后?”窦太后将景帝的反应看着眼中,她是生了他的亲生娘,怎么会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没有理会他的话,直接看向殿下众位臣子——
“你们还不参见寰妤公主?”
众官员一听,立刻纷纷跪地,齐声恭贺,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窦太后满意地看着殿下群臣的反应,不再理会景帝早已经死灰般的脸色。身为太后,她必须要稳固朝廷和后宫,身为母亲,她更要为自己的儿子铺路。
今日一早薄皇后和栗妃便带着后宫的几位妃子闹到了她的处所,她们不知从哪听说皇上有心要纳楚凌裳为妃,这便不依不饶了起来。薄皇后虽然没有栗妃那么骄横霸道,但言辞也句句在理,暂且不说皇上纳妃这件事是真是假,就是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平女在朝廷之上指手画脚也足以引起朝廷纷争。
这些大臣们全都不是吃素的主儿,很多都是从先帝跟下来的老臣子,怎么会容忍被一个丫头指挥来指挥去?大汉的社稷绝对不能马虎,而后宫也恐怕被楚凌裳抢了风头,一旦她真的成为妃子,不知道又会掀起怎样的宫闱之争。
权衡利弊,虽说鬼谷传人的确能力了得,但和江山稳定相比,和安抚后宫与朝廷相比,将楚凌裳嫁入匈奴的确是最佳之选。
事已至此,楚凌裳只能微微欠身领命,她倒不是一个逆来顺受之人,如今局势很显然对她不利,她能做的只能是等待机遇,等待可以扭转时局的机遇!
景帝的脸色难看至极,看向楚凌裳的眼神除了心痛不舍再无其他……
卷二 044 佩玉只为心仪之人(1)
“什么?寰妤公主?”竹林深处,青袖的大嗓门惊飞了树枝上的小鸟,不过比较她的嗓音,神情更是震惊和夸张。
挨了一顿打已经够令她闷气了,没想到今天又听到这么一件事。
“小姐,你不会真想当什么寰妤公主吧?”青袖忍着屁股上的疼痛走到楚凌裳跟前,声音急切。
下了朝后,楚凌裳便在这片竹林深处弹着古琴,好像今早上发生的事情全都与她无关似的,几片翠绿的竹叶许是经不过清风浮动,悠悠地飘落在眼前的琴弦之上,她抬头,琉璃般明澈的眸子仿佛聚集了天地日月的精华,由灵魂深处散发而出的淡然清雅的气质,世人莫及。
“做公主有何不好?你就不用被别人欺负了。”难得的竟然说笑了一句。
“小姐——”青袖诧异地看着她,舔了舔嘴巴,“你不会是……也喜欢上了那个左贤王了吧?是不是生的太英俊了?”
“他生的英不英俊与我无关。”她淡淡说了句,葱白玉指落下琴弦,如水琴音漾在竹林之中。
“可太后已经赐你为公主,我想要不了多久就会赐婚的,怎么办呢?小姐,要不然你去同太后讲一声,我们出宫吧,这里真的一点自由都没有。”青袖皱着小鼻子撒娇说道。
她敛眼,抬手轻勾一下琴弦,“这里是皇宫,就是会令人身不由己的地方。回来时我占了一个否卦,上卦三阳爻为乾卦为天,下卦三阴爻为坤卦为地,天阳之气是清的,活动规律是上行的,地阴之气是浊的,活动规律是上行的,卦象显示出天地不交、阴阳欠亨之象。”
“小姐,这个卦象是指?”
“是转机之意,这件事还没到绝境,按照卦象来看,不久后便有来者带来转机。”楚凌裳将目光收回,清心寡欲淡声说着又落下一串琴音。
青袖听了极为高兴,如果不是因为有伤在身早就手舞足蹈了。“原来小姐早就胸有成竹了,那就好,听说匈奴人居住的地方很寒冷的,我们可不去那里。”
“皇宫之地,人心叵测,太后的话连皇上都不能反驳,我怎么会公然反抗?”她轻轻淡笑,从容不迫。青袖只是顶撞了栗妃就差点被打得皮开肉绽的,甚至被太后拿来做威胁的筹码,可想而知,这并不是一个可以畅所欲言随心所欲的地方,她虽然没有害人之心,但也要学会保护自己。
“小姐,我简直要爱死你了,你在这等着,我给你端茶去。”青袖对她的崇拜又加深了一层,笑得快要合不拢嘴,献媚地却为她备茶了。
竹林深处,琴声依旧。
转机何时出现,楚凌裳无法估算出精准的时日来,不过她知道,应该快了……
唇畔不由得泛起涟漪,如同春日枝头的梨花般飞落,却在这个时候,她只觉得腰身一暖,紧接着整个人被搂入一尊男人伟岸的胸膛之中!
她一惊,淡淡麝香气袭来,没料到回头就对上赫连御舜饶有兴致的眼眸,一如昨晚,炙热大胆,除此之外,他涔薄的唇也扫过一丝笑谑来——
“这是本王第一次见你笑,美得令人惊心动魄。”
卷二 045 佩玉只为心仪之人(2)
低沉之音如同天际之间传来的音律,又透着磐石般的压迫直接朝她袭来。楚凌裳没由来的深感颤意,本能伸手将他推开,却被他顺势钳住她的两只莹白皓腕,微微用了些巧劲将她整个人扳过来,牢固在他的胸膛之中。
浓淡适中的刚毅剑眉,惑人心魄的眼眸正如寒夜之中闪烁的孤星,这是一张足可以令女人心脏狂跳的男人,略显柔和却完美无懈可击的性感薄唇微微勾起的一丝笑谑令他看上去那么危险,他看着她明明是笑着的,却依旧让她感觉到一股无形压力。
“本王有那么可怕吗?”他先开了口,犀利的眸光中透着一丝丝细腻之意,这个女人挺有意思,宫中公主们都迫不及待想要嫁给他,唯独她见到他如同见到猛虎野兽似的,避犹不及的样子让他对她更加产生了浓厚兴趣。
楚凌裳见挣脱不开,只能作罢,但因为他是居高临下盯着她瞧,敛下眼眸不去与他对视,月冷冰清,字字淡然,“王上周身都透着杀气和血腥之气,这些就足以令人害怕了。”
“哦?”赫连御舜笑着挑眉,“本王倒有兴趣听听你的说辞。”他的笑就如空中落英缤纷的桃花,那般无害。
她终于抬眸静静凝着他,似乎不为他唇畔笑容所惑,却只是轻叹一声,“鲜血就是夺取江山的代价,王上有王者之气,试问善于谋策于心的人又岂会甘于平淡?”
“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它的宿命,冥冥注定就无法更改,王上的杀气不在脸上,而是在王上心中。”她潋滟之眸在清淡中倍显看穿人世,红唇微启,“王上那夜的箫声充满报复未尽,虽然悠扬,却透出孤寂之感,孤寂之中又有势在必得之野心,正所谓‘眸如其心’,这份野心已经透过王上的眼睛告诉我了。”
“如此说来,那本王倒更有兴趣向你请教了。”赫连御舜唇畔的笑一直漾进眼里,琥珀色的瞳仁如同夜明珠般璀璨无比。
她静静看着他,没有开口。
“世上没人敢道出本王的野心,既然你已经看穿,那么本王想要的江山,是否唾手可得?何时能夺?”
“万事有阴阳,人世有五行,阴阳五行既相生又相克,王上是有抱负之人,之所以野心如此,那意味着事态发展早已在王上心中盘算。”她看向他,“知过去晓未来也只不过一切要遵循阴阳万物,五行运势,既然命运早已注定,又何必要预先知道?鬼谷之人一向是看破不说破,恕民女不能告知。”
竹林之下,淡淡的阳光斜射进来,她的脸颊愈发朦胧梦幻,如月宫之人,那么不真实地站在那里,所说之事一切都波澜不惊,情绪丝毫没有入眼。她的身子在赫连御舜的搂抱下愈发显得不盈一握,衣袍长长的拖尾铺在竹叶飘落的地上。
赫连御舜眼中的笑意更加难以捉摸,将她这般清冷美态纳入眸底之后,轻轻勾唇,“现在不说没有关系,我们来日方长。”
卷二 046 佩玉只为心仪之人(3)
他太过自信的言语令楚凌裳骇然,强忍将心中的颤意压下后,淡淡地说道:“您是高高在上的左贤王,又何必为难一个民女?”
“本王怜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对你有为难之意?”赫连御舜手指一抬,已经攀上了她的脸颊,充满磁性的嗓音极为温柔,像是温热的水流徐徐从山涧滑落似的,令人忍不住迷惘。
“本王现在搂着的可不是一介平女,而是当今太后的干女儿寰妤公主,不是吗?”
楚凌裳眸中闪过一丝愕然。
“不要如此惊奇,宫中一向没有秘密。”赫连御舜着迷地看着她美轮美奂的眼眸,怀中的她如同名家笔下的水墨画,被注入了无限的生命,看起来极为赏心悦目,也许是长期隐居山谷的缘故,她的举止间的从容不迫,以及骨子里透出的高雅不俗的气质,已是无与伦比。
“只是太后娘娘的抬爱罢了,民女何德何能拥有公主名号?还请王上另觅她人。”她根本就不想嫁给他,她与他原本就是萍水相逢,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咄咄逼人,揪着她不放。
他浅笑,炽烈眸光依旧大胆打量在她的脸颊,“天下有太多男子愿挥撒千金,只为博红颜一笑——”说到此,他将脸颊渐渐俯下,近到足以嗅到她的清香,“本王亦如此。”
大胆的言辞令她不由得想要后退,却依旧躲不过他的生猛力量,令她只能抬头对视着他不羁的眼眸。
她的模样似乎逗笑了他,从身上扯下一块玉佩来,玉色与天上日光竟相互辉映,剔透无双,她只觉手心微微一凉,那玉便到了她手上。
“这是本王的贴心之物,今日给你,见佩物如见本王,只要带此玉佩,必无人敢伤你分毫。”
这是青白玉制成的玉佩,用整块青白玉一气呵成雕刻,不含一丝瑕疵,此种玉佩可在光下熠熠生辉,性于寒凉透体,玉佩上面刻有游龙惊凤,那龙四足健壮有力,凤身长尾后卷。这种雕刻方式没有中原人士会使用,只属于北方,代表‘天之骄子’之意。
“这玉是王上私人物品,还请王上不要随意送人。”她自然不敢接受他的东西。
他却强行将玉佩塞进了她的裙带之中,加深笑意,“窦太后都有心将你赐给本王,你就是本王的人,又何必急着跟本王划清界限?本王今日也只不过是将这玉佩送给心仪之人罢了。”
心仪之人?
楚凌裳没料到他会言辞如此大胆,却还没等反应过来,只见他俯下头来,忽的再度吻上了她的红唇……
霸道的触碰令她再度想起那晚在大殿之中,她瞪大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明朗英俊脸颊,感觉的到他的唇是如此炽热,如同想要吞噬她的一切。
赫连御舜趁她发愣之时,将舌探入她的口中试探的轻碰她的舌尖,然后撩拨似的卷起她的舌尖,在她的唇腔里来回搅动,邀她共舞。
“别……”楚凌裳真的害怕了,这是在竹林之地,青袖随时都可以闯进来,又或者万一被哪个路过的宫娥见到……
卷二 047 佩玉只为心仪之人(4)
不远处真的传来窸窣的脚步声,葱绿的竹林间飘过几抹粉红色的身影,是宫娥。楚凌裳一惊,挣扎着想要将眼前的男子摆脱开来,却被他强而有力的手臂收得更紧,他似乎迷恋上了她的味道,虽然如她所愿地放开了她的唇,却将坚挺的鼻翼越过她的发丝,健硕的身躯描绘着她柔软的线条……
竹叶轻轻飞落,那几抹裙衫隐隐约约,就像是镶嵌在竹林深处的桃花瓣似的,极其好看,却让楚凌裳更加慌乱。
一串低笑从赫连御舜的深喉中轻轻逸出,像是很喜欢看着她慌乱的样子似的,眼中甚至还带着一丝恶作剧,促狭地盯着她,那唇离她好近好近……
男人的笑声惊了她,生怕那几个路过的宫娥发现,慌乱之中,竟忘记男女授受不亲,抬手遮住他的嘴巴。
只是无心之举,却像是一阵急促之雷,深深击中了两人的内心深处……
她只觉得手掌间的唇温滚烫炙热,又感到被那新生胡茬轻刺手心,是她从来都不熟悉的男子陌生之感;而他在瞬间也只觉得唇间极度柔软,佳人小小的手像是一剂温玉轻贴在他的薄唇,清香芳雅,令他心头略微恍惚,见她又想抽回小手,伸手便捉住了她的皓腕。
笑,如同那晚的桃花,轻飘于他的眸底,有一丝丝的坏意,还有一丝丝的捉弄,此时此刻的气氛很怪异,再冷静的人面对如此大胆的注视也会慌张,况且他又是一个言行极为大胆的男子,见他紧抓着她的手腕不放,微微变得有些着急,低声催促,“放开我。”
他依旧笑着,非但不放,反而凌骏刚毅之脸更是贴近于她,嗓音压得更低,“本王又不会伤害你。”见她又要反抗,干脆将唇送到她的耳畔,“嘘,让那些碎嘴的丫头们看见了可不好。”
她避无可避,只觉滚烫气息轻扫耳垂,轻痒之余又倍觉羞愧之意,只能将脸扭到一边,蹙眉,“王上,请你放了我吧。”
对男女之间的情爱之事过于单纯,她压根就不知道如此的求饶只会令男人更加狂野,更何况她怕惊扰了宫娥,声音只能如猫儿般呢喃,透着压抑之气,她的样子落在赫连御舜的眼中完全转换成一种娇态,好似羽毛般撩拨着他的心,他高高在上早已经习惯了侵略和掠夺,自然会更加情不自禁。
“凌裳,本王今日一直在想你。”他微微贴近她的唇,那么温柔地轻唤她的名字,声音略显有些沙哑,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多么的柔媚,她更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这个样子有多诱人……
“不……”楚凌裳从他眸中看出幽暗的危险,用力推搡着他,娥眉蹙在了一起。
赫连御舜是天生的猎人,越是反抗的猎物他就越有心得到,见此后,一只手抱紧她纤腰,一手托住她的后颈,再次侵袭了她的唇,并且加深了这个吻,刚开始只是温柔的邀请,后来变得激烈,他霸道的舌像要宣誓他的主权般,用舌扫过她嘴里的每一寸空间,然后卷起她的丁香小舌,过渡到自己嘴里,反复吸吮、纠缠。
楚凌裳的呼吸变得急促,只觉得全身的力气无法使出来,又恍惚感觉男人的大手竟然钻入她的衣衫之中,轻抚她修长光滑的脖颈……
卷二 048 难测的野心
细腻光滑的肌肤让他一遍又一遍流连忘返,精巧起伏的锁骨下,玲珑有致的身体急剧起伏,诱使着他想往下,再往下,细细探索……
他的唇细致的吻过她的脸,她的下颌,她的脖颈,在锁骨处流连片刻,顺着那片起伏往下,隔着白衫感受着她的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