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娇忙将他揽了回去:“扎着针呢,不许乱动。”
“说来也怪,挨着你就没那么怕扎针了。”高升说着话张口咬了下去,“我就不信你淡了,淡了我也得让你浓起来。”
“浓什么?煮汤吗?”李郎中说着话走了过来,一边拔针一边问道。
高升连忙松口,含糊说道:“您老人家耳朵可真好使。”
“你说得那么大声,再耳背也能听见。”李郎中笑道。
凤娇轻拍他一下对李郎中笑道:“他不只耳背,有时候说话也不太清楚。”
李郎中嗯一声,拔了针笑道:“这三日我每日都来,百日宴的时候,得让你耳朵好起来,这么喊着说话,再吓跑客人。”
送走李郎中,他趴在凤娇怀中腻了一会儿,起身牵着她手:“咱们瞧瞧方蕙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凤娇嗯了一声:“好几日没见到蕙蕙了,我去过她家好几次,她不见我,她竟连我也不见了。”
进了方家,方蕙正坐在廊下发呆,老僧入定一般,瞧见凤娇进来,只眼珠子动了动。
凤娇蹲下身握着她手:“夫人说你大病了一场,可好些了?”
她不说话,凤娇搓搓她冰凉的手心:“我来是有个消息要告诉你,谢渊还活着。”
她抽出手,轻轻摇了摇头。
“真的,不是哄你。”凤娇笑道,“方三救了他,你三哥哥的身手,你还不信吗?”
她愣愣看着凤娇,眼泪涌了出来,凤娇站起身让她靠在怀中,像抚摩凤喜一般抚摩着她的脖颈:“哭出来就好了。”
她慢慢平静下来,抹抹眼泪抬头看着凤娇,吸着鼻子道:“谢渊太可恶了,他把我们当做仇人,甚至跟着庄泽为恶,让我们讨厌他,他怎样都行,就是不能去死,死了算什么呢?什么都没有了。”
“就是啊,实在可恶。”凤娇拿帕子为她擦拭着眼泪,“害蕙蕙哭得这样伤心。”
方蕙咬牙:“说起来,打我记事起,就没哭过,最近都成爱哭鬼了。”
说着话抢过凤娇帕子搓了搓脸,用力大口大口深呼吸,然后瞧着凤娇道:“我不哭了,不再哭了。”
廊柱后一人探出头来:“不哭了就好,哭哭啼啼的方蕙,都不是方蕙了。”
方蕙听着那么大的说话声,惊讶着瞧过去,噗嗤一声笑了,指着高升道:“哎呀,怎么成花脸了?说话怎么跟喊似的,还有回音。”
高升看向凤娇,凤娇笑道:“跟他说话得大声些,耳朵给火/药震坏了,耳背。”
方蕙忍着笑,忍一会儿又笑起来:“哎呀,我应该同情的,可是我忍不住想笑……”
“你开心就好。”高升大声说道。
方蕙笑着招呼二人坐下,命灯芯上茶。
三个人说着话,便提起了游峰,方蕙叹口气问高升道:“你知道宫里的事吗?”
“宫里的事我不知道。”高升慢腾腾说道,“凤娇说你是皇后命格,我倒是特意打听了一下皇上。皇上七十了,皇后健在,太子五十,皇太孙三十,倒是跟你年纪相当,不过呢,皇太孙已经有了正妃,他们的长子如今六岁,四世同堂,也不知道你会是哪一代的皇后。”
方蕙啐他一口,高升笑笑:“寺里求签,一个签筒里不到二十支,每个前去求签的女子抽到的几率是十之有五,如此看来,这三州等着做皇后娘娘的女子多矣。”
凤娇看着他笑。
方蕙愣愣瞧着他:“可是,那样的签文是大不敬,谁敢随意去写?”
“边塞三州山高皇帝远,谁管呢?把你们的姻缘说得好些,哄得你们高兴,寺里就能多赚香火钱。”高升笑道。
“那倒是啊。”方蕙探身子揪一朵蔷薇花,用力揉成了一团,“求了那支签后,我娘给了住持师太一大包银子,说是供奉长明灯,供到我出嫁。”
凤娇拍拍她手:“别拿花出气了,再过三日,雪儿和小算百日宴,你来不来?你这个姨母,备了什么礼?”
方蕙跳了起来:“我准备礼物去,你们两个,自便。”
凤娇冲着她背影喊道:“我们喝完茶就走。”
方蕙头也不回,说一声好。
凤娇歪头瞧着高升,笑着握住他手,与他十指纠缠着说道:“我的玉郎好生厉害,几句话就让蕙蕙解了心结。”
“是我们两个一唱一和,合作得好。”高升举起她手放在唇边,亲着她手背瞧着她笑,“你我之间,从来默契。”
“说到默契,玉郎可记得那一夜吗?因为水旺的事,我说我和少爷之间真有默契,你突然走过来,捉着我一绺头发说,你我之间有默契的,又何止这一次?”
“我故意的。灯下的你太美了,我忍不住想要触碰你。”他认真看着她,“你,动心了吗?”
“动心了。”她的脸颊飞红,“当时你的手背擦过我的脸,我的心跳很快,我生怕你会做什么,我怕自己招架不住。后来你说,是我头发上沾了饭粒……”
“我怕你恼恨,怕自己亵渎了你,我……”他牵起她手向外,“咱们到马车上说去。”
……
第103章 百日宴
上了马车将她揉在怀中好一阵厮缠, 不光没说成话,一个字都没让她说。
转眼就是初雪和高栩的百日宴, 富阳城家家户户都有人来,早起开始,去往高家的路上,坐马车的, 乘轿子的, 步行的,有抬箱子的,有挑担的, 直到午时犹络绎不绝。
高家开了流水席,犹是应接不暇, 收到请帖的没收到请帖的都来了, 二老忙乱中撞在一起,高夫人抹抹头上的汗:“奇怪了,怎么来了这样多的人?”
高员外笑道:“人越多越好, 好在准备得多, 酒菜足够。”
凤娇在后院招待亲近的女眷, 雪儿和小算躺在大炕上, 脸儿肥嫩笑容可掬, 穿了大红的单衣, 胸前挂着金锁银锁玉锁,光灿灿直晃人眼,肉嘟嘟的胳膊腿, 白胖的藕节一般,随着舞动,手窜手镯脚环丁零当啷响个不停,方蕙瞧着直咂嘴:“瞧瞧这一对暴发户,小土豪。”
凤娇瞧瞧指指厢房,早堆满了礼品,压低声音道:“除去亲近的,别人都得还回去,一次收进来,慢慢还出去。”
“奸商就是奸商。”方蕙笑道,“眼下高兴就行了,算计那么多做什么。”
凤娇笑道:“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收这么多礼,心里头不踏实。”
正说着,就听外面有人嚷道:“福居寺慧远禅师来了,快去瞧瞧。”
老方丈亲手将开了光的佛珠戴在一双孩儿腕间,并摸顶赐福。笑呵呵将孩子还在高升与凤娇怀中,声如洪钟对围观众人说道:“去年九月初二,高公子将高家上千亩田地赠予蔽寺院,老僧觍颜受之。如今奸人已除乱相已毕,今日将田地还给高家。”
高升忙道:“既已赠予寺院,就请大师收下,大师只需如约还我一半就是。”
大师笑眯眯道:“我院众僧只知诵经念佛,不知如何打理上千亩田地,更遑论那一队难以驯服的彪形大汉,田地也不是白还高公子,日后我寺院所需口粮,都由高公子供应。”
高升忙拱手称是。
慧远禅师刚坐下,赵大人带着家眷走了进来,目光扫过众人,笑呵呵说道:“打过招呼的都来了,看来本县说话还有些分量。今日是战后富阳百姓头一次盛宴,本县沾高家的光,将大家聚在一处,有几句话要说,此番南诏入侵,我方能打胜仗,高公子居功至伟。”
众人小声议论起来,高升连连拱手:“全靠前方将士浴血奋战,在下所做,实在不值一提。”
赵大人笑道:“边关半年的粮草,皆由高家供应,高家为此几乎倾尽家产,高公子远赴蜀州险些搭上性命。因此本县让你们都来,庆贺高家孙子女百日,送上厚礼。你们可有不情愿?”
众人掌声雷动,许多人大声说:“我们心甘情愿。”
高升抿了唇靠向凤娇。
“怎么?想钻到地底下去?我也觉得怪难为情的,开功勋大会似的。”凤娇握一下他手:“他来都来了,他要说,我们只能听着。”
赵大人朝众人拱拱手:“高公子一介布衣尚能做到如此,本县异常感怀,本县上任以来,无为而治明哲保身,实在是汗颜。本县在此发誓,此生留在富阳,做富阳人,任一辈子富阳县令,不求升迁,只求守着富阳,为百姓做事。”
赵大人话音刚落,赵衡跳到他面前撸袖子说道:“我爹死了还有我。我去年考取了秀才,明年就去考举人,三年后科举,我考中后也回富阳做官。”
众人哄笑起来。
哄笑声中,赵衡悄悄靠近凤娇:“小辣椒,谢渊死后你哭了没有?我到城墙根下好好哭了一场,他死前那夜从县丞衙出来,我带着李大富他们藏在路旁,拿鸡蛋和烂菜叶扔他,扔得他满身都是汤汤水水,狼狈不堪。你说他一心求死,是不是与这个有关?”
“那自然有关了。”凤娇瞪着他,“他那样儒雅倜傥一个人,怎受得了你们那样折辱?”
赵衡哭丧着脸:“那我怎么办呀?”
“还能怎么办,夜里梦里等着他来索命。”凤娇压低声音神秘说道,“脑袋只剩了半个,流着脑浆露着白骨岔,独眼里躺着血泪,一跳一跳朝你跳过来,满身的烂肉噼里啪啦往下掉着,两手直直朝你伸着,半张嘴里不停得喊,赵衡,还我命来,赵衡,还我命来……”
凤娇压低着声音学着阴森森的腔调,鬼里鬼气的,赵衡身子抖了抖,抱着双肩道:“小辣椒,你别吓我。”
说着话又朝她靠近些,高升一把扒拉开他,问凤娇道:“说什么了?怎么跟他那么多话?”
凤娇笑道:“没说什么,让他好好读书。”
“求个安慰都不行,吓死人了。”赵衡抱着双肩嘟嘟囔囔:“我先去喝几盏酒压压惊,然后去福居寺烧个香,求大师给我画几张符,再回去读书。”
游峰是午时来的,全身甲胄,腰间佩着宝剑,脚蹬战靴,手里托着头盔,风尘仆仆走了进来。
方蕙瞧见他一把捏住凤娇的手:“怎么办?瞧见他这样装扮,我就喘不上气来。”
凤娇捂了嘴笑,与高升一起迎了游峰进屋。
游峰进了屋中,拿起桌上茶壶就往嘴里灌,喝得一滴不剩,放下茶壶卸了甲胄,又认真洗了手,这才声音粗嘎说道:“日夜兼程赶路,好在赶上了,让我瞧瞧侄儿侄女。”
凤娇抱着小算,高升抱着雪儿正要过去,方蕙一把夺过雪儿将高升挤在一旁,将孩子举在游峰面前。
游峰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把小刀和一柄小剑,精铁所铸小巧精致,柄上镶了银环,游峰搓搓手笑道:“我自己打磨锻造的,给侄儿侄女当个见面礼。”
说着话弯下腰,小心翼翼系在孩子腰间,凤娇笑着将小算举在他面前:“要不要抱抱?”
他连忙摆手:“瓷娃娃似的,我粗手粗脚,再给抱碎了。”
说着话一抬头瞧见方蕙,对她笑道:“你这抱孩子的架势,还挺像模像样。”
方蕙垂了眼眸没说话。
游峰对高升道:“我没去京城,世子将我拦在了蜀州,让我带人守着蜀州与宁州边境,他代替我去京城面圣,要将这些年搜集到的庄泽罪证呈于皇上。”
高升点头:“赵大人和方主簿的奏章也送到了京城,看来果真如慧远大师所言,乱相已毕。”
“我已派了兵将把庄泽的党羽一一围困在他们的家中,他们再难翻身。”游峰说着话,认真打量他几眼问道,“你一直这么黑吗?还是没洗脸?”
“没洗脸。”高升一本正经。
“我就说呢。”游峰笑道,“你也太不讲究了,小心凤娇嫌弃你,凤娇生孩子后变样了,变成大美人了,比你那画像上还要美上几分。”
方蕙在旁边哼了一声。
外面宾客听说来人是大名鼎鼎的游将军,都围在院子里等他出来,青松不停进来禀报,高升笑道:“你出去见见大家伙,跟他们喝几盏酒,有什么话回头再说。”
游峰出去一抱拳,大声说道:“在下游峰,见过富阳众位父老。”
欢呼声响了起来,人们也大声与他打着招呼,前来敬酒的人排成了长队。
方蕙又哼一声。
凤娇笑问道:“鼻子痒痒吗?”
方蕙低了头:“他根本就瞧不见我。”随即又哼一声,“他有什么了不起。”
说着话端起一盏酒拔脚冲到游峰身旁,拉开给他敬酒的人,盯着他大声说道:“小女子素来仰慕游将军英勇神武,向游将军敬酒三杯,小女子先干为敬。”
游峰惊讶看着她仰脖子喝下一盏,又举起第二盏,回头低声问高升道:“听说那日谢渊拉着庄泽跳下城墙的时候,她也在,是不是给吓傻了?”
高升大声道:“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说话间方蕙又喝一盏,喝第三盏的时候,游峰一把攥住她手腕,夺过她的酒盏低声说道:“这么多客人,像什么话。想喝酒,回头没人的时候陪你喝。”
方蕙愣愣瞧着他,他眉头微皱,声音虽轻,却含着些斥责,甩开他手转身就走,凤娇忙跟了上去。
疾步进了凤娇的小院子里,坐在廊下捂了脸,对凤娇说道:“丢死人了。”
凤娇拍拍她肩:“别急,咱慢慢来。”
“月娘说,京城里许多贵胄千金都喜欢她,还有一个什么郡主,叫皇上表舅舅,他这次立了战功,万一那郡主求了皇上赐婚……”方蕙懊恼得胡乱踢着面前的石墙,看一眼凤娇说道,“他说你是大美人,就是说他喜欢你这样的,我跟你不是一个类型,我在他眼里,肯定很丑。”
“谁说的,我们蕙蕙才是大美人。”凤娇忙道,“谢渊高中归来,你去往大观楼与他见面,我在对面首饰铺里隔着竹帘偷看你,觉得你真美,美得让我嫉妒,在那之前,我可从没嫉妒过别的女子。”
“他说过,我不如庄泽好看,他还说,我不是红颜却惹出了祸水。”方蕙恨恨说道,“你觉得我美,他不觉得,奈何?”
说着话额头抵在凤娇肩头:“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娇娇,你做我情人吧。我们在大伯母家的荷风院说好的,说好我们两个一起养孩子。你见了高升,就忘了你我的誓言。”
凤娇笑起来:“这才是蕙蕙,豁朗达观。别想那些小心思了,帮着我招呼客人去。”
因慧远大师赵县令游将军皆在座,更多的人带着贺礼涌进高家,一时间宾客如云,男客们打躬行礼,吃酒寒暄,女眷们衣香鬓影,笑语不断。
凤娇瞧着眼前情形不由苦笑,方蕙叹口气:“瞧这阵势,富阳城男女老少都要来,你们家这流水席,少也得办三天。”
这时高升跑了过来,朝着她举起手,手心里写着四个字,借些银子。
“又跟我借银子。”方蕙白他一眼,手中团扇轻摇,“我预备着出嫁的彩礼都给你,不用还了,反正我这辈子是嫁不出去了。”
第104章 百日
果真如方蕙所言, 高家的流水席足办了三日。
二十七傍晚送走最后一拨客人,高升和凤娇累得瘫倒在榻上, 谁也不说话。
沉沉睡了一夜。
早起凤娇赖一会儿床,唤一声玉郎无人应答,施施然起身洗漱了,出屋门来到廊下, 高升正在花池里猫着腰刨地翻土, 凤娇笑问道:“眼看就要端午了,再翻土种花是不是迟了些?”
“凤仙花花期长,不迟。”高升埋头忙碌着, “等开花了,你可以染指甲。”
凤娇听出他声音有些发闷, 问道:“一大早的, 不高兴吗?”
“没有。”他的鼻子好像堵着,“父母亲带着孩子们游玩去了,你再回屋歇会儿。”
凤娇下了台阶跑到他身旁扳着他肩膀:“究竟怎么了?”
他抬起头, 眼眸中浮一层水光:“百日过去了, 这泥土里依然有血腥气, 丫头, 你受苦了, 我……”
“行了。”凤娇抱一下他, “都过去这么久了,都好好的,我都忘了, 你也忘了吧。”
他嗯一声,放下手中锄头,紧紧抱一下她,亲亲她脸颊说道:“这几日累坏了,到树荫下歇着去。”
凤娇坐在树荫下石凳上,手肘支了石桌,两手托腮瞧着高升忙碌,两眼滴溜溜转来转去,说说而已,又怎么能忘呢?尤其是那月娘的所作所为。
起身进了堆放礼品的厢房,在一个笸箩里翻找出一对香囊,那是月娘托游峰带来的,一个绣了虎头一个绣着石榴,里面装了祛疫避瘟的艾草,游峰拿出来的时候,她忙给孩子们系在了衣襟上,笑对游峰道:“月娘太有心了,替我谢谢她。”
高升在旁笑问:“月娘还不回来吗?”
凤娇也问道:“是啊,如今时局已稳,也该回来了。”
心里咬着牙骂高升,关你何事?你说的回来是回来富阳呢?还是回边关呢?
游峰笑道:“她在妙严寺呆着修身养性,性情比以前平和一些,没再犯病,也没再自残自伤,她自己说想要多住些日子,我就托付了住持师太,她何时愿意回家了,我再接她去。”
游峰一走,凤娇就让秋草把一对香囊摘了下来,秋草会意:“少奶奶也怕这香囊里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会害了孩子吧?我就说那月娘不安好心。这香囊咱们也别扔,回头找翠姑瞧瞧,里面是不是有毒。”
凤娇没说话,自随她去,曾拿着孩子们的性命指天发誓,对月娘不利的话一个字也不能说,也曾想过要暗示高升,可是,怎么暗示?
想着便将那一对香囊攥在手心里,出来招呼高升喝茶歇息,他做到石桌边喝茶,凤娇立在花池旁,手一扬,香囊掉落在泥土里。
过一会儿高升又去翻土,喊一声凤娇将一对香囊递了过来:“这是月娘送的那对,掉在花池里了。”
凤娇接过去,他又喝茶的时候,又扔进了土里,高升捡了三次,她又扔了三次,高升没再说什么,翻好土洒了种子浇了水,自去打水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