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站在山崖上,看着混乱的社学,面色铁青浑身发抖。

“荒唐啊!”他振臂甩袖悲呼。

.....

.....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开始搜查我们?”

“冤枉啊,我虽然在社学读书,但我跟薛青不认识啊。”

长安城到处都是嘈杂,惊恐,愤怒充斥。

大街上有人跑动发出高喊。

“知道了,知道为什么了。”

聚集在街上的民众顿时看过来,见那闲汉神情惊惧道:“其他地方都闹起来了,说,说..”

“说什么?”街上民众催促喊道。

“说宋元窃国,薛青是真帝姬。”闲汉喊道。

大街上一阵凝滞,旋即哗然。

.....

......

“是啊,外边都闹起来了,长安府却风平浪静。”张老太爷站在院内,家宅院深深,也能听到街上传来的喧闹,“最老老实实的地方,却还是难逃被搜查被戒备被怀疑,真是让人气愤又无奈啊。”

张大老爷道:“不过我真奇怪长安府一直风平浪静,当听到外边闹起来的时候,我以为长安府也会立刻传开,看来长安府里的确没有同党吧。”

张老太爷笑了笑,道:“没有同党,长安府为什么风平浪静?一直等到现在才喊出来。”

.....

......

长安府陷入混乱嘈杂,在不远处的青阳城春日和煦安静。

白日的青阳驿站人不多,赶路的不停留,要停留的还未到。

“春阳少爷。”伴着窗边的鸟鸣有小厮推门进来,看着窗前坐着的年轻人。

春光透过窗棂照在年轻人的侧脸上,面容瘦了很多,他专注的在纸上勾勒什么,并没有因为小厮的进来停下。

小厮走近低声道:“最后一处送到了。”

柳春阳嗯了声,神情却依旧凝重。

“印记书册信件以及印章都销毁了,没有一个被查到。”小厮接着道,“还有,长安城宋元窃国薛青帝姬的消息也放出来了。”

门外响起脚步声,随之是几声清脆的鸟鸣,又有小厮进来了,手中捏着一封信。

“她的信。”他喘气道。

柳春阳转过头起身伸手接过,看着信上红色的小印章。

“最后一个。”小厮道,“别的都停了。”

柳春阳点头,打开看到其内一张薄纸,只有两字“收到”,字体许久未见了,他的视线留恋收回,将信纸和信封一起放入香炉中,至此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钱还需要多少?”他问道。

两个小厮默算一刻,抬起头道:“京城还需要银五百两,另有车马沿途要结三百两。”

柳春阳点头,扬声对外喊人来。

片刻之后一个管事愁眉苦脸进来了:“春阳少爷,要启程了吗?”

柳春阳道:“今日太晚了,明天再说吧。”

太晚了吗?管事看了眼外边的艳阳高照。

“还有,我要买些东西,你给我两个小厮支钱。”柳春阳又道。

管事的眉头更愁苦了,但也不敢说什么应声是踢踢打打的带着两个小厮出去,忍着肉痛给了钱,便靠着椅子喘气。

“家里还是没回话吗?”他拍着心口道,“老太爷还是没想起来停了春阳少爷花钱的权限吗?这样花下去,心惊肉跳啊。”相比于长安城的喧嚣,京城反而显得平静,薛青在这里生活的时间短,因为状元身份她人尽皆知,但接触的人并不多,相比起来,这条街上的人们对知知堂更熟悉。

哗啦声响,门头的匾额摘下来,匾额并不重,官兵一个人就举起来,然后轻松的往一旁的车上一扔。

哐当一声,让旁边围观的人们颤了颤,有两个孩童忍不住要迈步上前,被大人们及时的揽住,紧紧箍在身边。

官兵进出,另有一群年轻人背着包袱走出来,包袱有大有小,有个最夸张的堆的高高如同一座山....

“看什么看,这些都是搜过的,没问题的。”张双桐道,“我的衣服饰品多。”

门口的官兵收回视线不理会他。

“张大人。”一旁的将官道,“还请多多谅解啊。”

张莲塘并没有收拾大包小包,他另有住处,这是张家的房产此次封用必然要过来。

“这是好事。”张莲塘道,指着站在门外的年轻人们,“我们在这里是为了读书,如今朝廷破格允许大家去国子监读书,这是天大的好事。”

“是啊,国子监可比我们这知知堂好多了。”楚明辉道,“我楚明辉能进国子监真是光宗耀祖。”

“只是不知道进了国子监还用不用天天搜检?”一个年轻人轻声细语道。

“当然用啊,薛青跟我们一起读过书,也在国子监读过书。”又一个年轻人认真道,“国子监可是有几千人的,一天两天可查不完。”

这些年轻人或者似笑非笑或者阴阳怪气吹捧道谢,将官只当听不到不理会。

张莲塘待他们说完了,道:“不要说笑,快去读书吧,能读书总是好事。”

年轻人们便转身迈步上马车,看到街边围着的民众尤其是大大小小的孩童们又停下来。

大人们知道轻重藏起了情绪,孩子们忍不住流露不舍悲愤惊惧。

“虽然知知堂关了。”楚明辉看着他们,板着脸道,“你们这些小家伙们也要继续读书,我有空会回来查你们的。”

几个小童便哇的哭了。

“我们去哪里读书。”他们哭道。

知知堂虽然没有说让别人一起读书,但白日门窗不闭,又重金请京城名儒来讲课,任何人都可以旁听借阅书籍,尤其是夜间灯火不熄灭,多少穷人家来此借光读书,

虽然知知堂在这里不到一年的时间,四邻街坊已经熟悉的离不开了一般。

就如张莲塘方才说的能读书总是好事,现在这好事没了。

年轻人们坐车离开官兵散去,街边的民众们看着上了锁没了门匾的屋宅再忍不住喧哗。

“为什么封了知知堂啊?”

“他们都在京城,咱们天天看着,没有作乱啊。”

“因为他们是薛青的同学。”

“那也太过分了...”

“你们听说了吗?外边闹起来了。”

“啊我也听说了,说薛青不是逆贼,是真帝姬,宋元取代了秦潭公窃国...”

“我的亲娘啊....”

“快别乱说,小心把你也当同党抓起来。”

虽然不让乱说,但这种骇人听闻的消息还是席卷了京城。

通往宫殿的路上官员们面色沉沉,没有任何交头接耳,只听得脚步声踏踏。

“这些绝不是随意盖上的印章。”殿内宋元看着几案上摆着的兵书,“这分明就是传递的信息。”

围着的官员们已经看过了,纷纷点头。

“这个知字,一定跟知知堂有关。”一个官员说道,“那郭子安也承认。”

“他说那是他自己刻的,因为那时候想要去知知堂读书,但因为跟薛青的过节而没有去。”另一个官员看着审讯的文书道,“长安府京城以及曾经与薛青同学的那些人所在都没有再发现这种印章。”

“郭大老爷已经在来京城的路上了。”一个官员道,“郭家以及其亲族都搜查看管起来了,也没有发现印章,他们都表示不知道此事。”

“没有发现并不表示就没有。”宋元道。

宋婴的声音响起。

“既然他们不知道,也没有发现有印章,就不要惊扰他们了。”她道,放下手里的奏章。

众人看着宋婴。

“解铃还须系铃人。”宋婴道,“把郭子安带京城来,他的事问他一人便可以了。”

“殿下这事非同小可。”宋元道。

宋婴道:“这事没有什么,不用让民心惊乱,知道她有同党这件事以及同党可能是什么人,就可以了。”

就可以了吗?不要证据,不需要查出一个个具体的人。

“有首才为党,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宋婴道,再次拿起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