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安静一刻。
宋元接着道:“今晚那个学生薛青也在听雨楼。”
“所以他就被那个学生杀了?”一个男人道。
室内再次安静一刻,然后有人没忍住噗嗤一笑,也有人没有笑。
“宋大人,不要胡扯了。”齐修几分恼怒,“段山又不是你,怎么会做这种溜须拍马毫无用处的事。”
宋元也有些羞恼,道:“这怎么就是没用的事了。”
另一个男人笑了笑,道:“宋大人,那学生与小公爷不合,但他是青霞先生的弟子,又是君子试榜首,背后有王烈阳陈盛做靠山,动不得,所以想要以他是刺客的名头来除掉,让小公爷舒心,是真不行的。”拍了拍宋元肩头,“这样做也只能是表示一下心意了。”
宋元羞恼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听不懂你们说什么。”
齐修道:“你也别乱七八糟的说了,段山分明是在查帝姬党。”转头看向秦潭公,“公爷,先前在黄沙道段山就怀疑君子试里有帝姬党同谋,他应该是一直在追查此事,我想他一定是查到了什么,才突然被灭口。”
宋元哦了声,插话道:“没错啊,那个薛青就是君子试的考生....”
齐修转头道:“那你去说薛青杀了段山看有没有人信。”
一个学生.....
宋元大约也觉得没底气,道:“抓起来问问查查不就知道是不是了,反正段山死在那里,人人都能是嫌犯,抓起来也合情合理。”
秦潭公忽的嗯了声,道:“人人都是嫌犯,这句话在哪里听过?”
.....
.....
“那我们现在就算是嫌犯了吧?”
楚明辉转头看身边的少年说道。
此时听雨楼里嘈杂一片,虽然宋元掉头离开了,但气氛越发的紧张,哭声也多了起来。
抓进刑部大牢,只怕是没活路了。
少年们没有哭没有惊慌也没有年长的男人那般神情凝重低语,最初的兴奋过后他们有些百无聊赖。
因为官兵依旧不许大家自由活动,站的久了也累,少年们干脆都席地坐在楼道里。
“应该是吧。”薛青点点头,“段山死在这里,我们都在现场,凶手可能就在我们之中。”
楚明辉嘿了一声,伸手指着他,道:“凶手就是你。”
薛青做出惊恐的神情,往裴焉子身后躲,道:“不,不,我不是,焉子少爷,你要为我作证。”
裴焉子道:“我作证事发时你没有在我们中间。”
张双桐哈哈笑:“错了,三次郎,你要找表舅作证。”
薛青道:“是,不过,你们就不能替我作证说我也在吗?大家好兄弟这种场合说实话好吗?”
少年们嘻嘻哈哈笑起来,引得四周的人都看过来,两边的官兵更是侧目,木然的神情波动,都什么时候了,这些少年人真是.....
这边少年们喧闹,楼下忽的也一阵喧闹,原来有人忍受不了恐惧精神崩溃向外跑去。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他大喊着。
官兵们毫不客气的用兵器打了过去,将那人打的滚到在地发出惨叫,听雨楼里顿时乱了起来,坐着的少年们也都蹭的跳起来。
“住手。”有声音喝道。
大家循声望去见蒋显等几个男人沉面走出来。
他们的身份官兵已经知道,收起了棍棒,但并没有让开。
“不用担心,我们不会走,也不会跑。”蒋显道,“我们就坐在大厅里,待宋大人要抓人的时候,第一个抓我。”
听雨楼里响起人们的嘈杂夹杂着哭声呜咽更有大人大人的喊声。
“大人救我们啊。”
“大人为我们做主啊。”
蒋显环视四周道:“我虽然是大人,现在也是宋大人口中的嫌犯。”又眉头一竖,“不过我们纵然是嫌犯,也不是他宋元说抓就能抓的,这大周不是他宋元一个人的大周。”说罢撩衣席地坐下来。
随众官员们也立刻坐下来,人群中更有不少男人也都走出来。
“我们是官身,要抓先抓我们。”
“大家不用怕。”
一时间纷乱。
楚明辉哈的一声道:“静坐啊这个我们熟。”搓手抬脚就要下楼,被蒋家的少年们忙拦住。
“不要闹。”
“不要添乱。”
“静观时变。”
被拦住没有走下来,楚明辉很是无趣。
“你们不要拦着我啊,当初在长安府,廖承把我们都当嫌犯,我们怕了吗?不怕呀。”他叉腰说道。
当初长安府的事蒋家的少年们自然也有耳闻,但听亲身参与的人讲述感觉肯定不同,于是将楚明辉围拢。
“话说当时在....”
…
…
“在长安府。”
听到秦潭公的突然询问,室内的人愣了下,有一个男人反应快说道。
“因为廖承闹乱的时候喊出的话,说廖承是视长安府人人为嫌犯,引发了民愤。”
秦潭公道:“那次廖承和段山二人当差。”又一笑,“上一次这句话是因为廖承,这一次则是因为段山,一人一次,是不是很有意思?”
第一百八十一章 好笑
有意思....
可以有很多种理解,但结果只有一种,好笑或者不好笑。
屋子里的人现在谁也笑不出来。
齐修道:“公爷,我明白您的意思,此时听雨楼的人不好抓,里面的人太复杂,稍微不慎就会引起骚乱。”又停顿一下,“或者这也是凶徒的意图,他们正在一旁伺机而动,煽动民意。”
就像上次廖承,与其说是断送在长安府民众手里,不如说是断送在朝中王烈阳一派手里。
段山作为他们的人,王烈阳一党应该很高兴送他一程,顺便再捎送些其他人就更好了。
宋元听明白了,道:“那也不能不抓啊,人就是死了,在场的人当然要查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不是他们这些文官御史们常说的,轮到自己不能不认啊,就是到朝堂殿前我也讲得这个道理,看他王烈阳怎么说。”又狠狠道,“说不定趁机把王烈阳也抓起来。”
“世上的事要是都像宋大人说说这么容易就好了。”齐修讥讽道。
宋元也急了,没有像往常那样对文官敬畏,道:“我不只说,我还要做,我要抓人,不像你们说不说做也不做。”
段山是宋元手下最好的刀,刑讯逼供查案无人能比,有段山在很多时候宋元只需要动动嘴就可以了,轻松自在,现在这把刀没了,他气疯了也是正常。
厅内的争执让气氛变得紧张,每个人的心里都乱糟糟,今日的事真的太突然了,他们一直游刃有余,没想到突然就被人拔掉了一颗大牙。
秦潭公道:“这个没什么争论的,不抓人,又不是不查问,把这些人都查好了记好了,日后该抓谁就抓谁便是,对方有坑,我们搭个板子迈过去不是一样吗?”
诸人应声是,宋元与几个男人急匆匆而去,只留下齐修在内,秦潭公站在起来,听得他们争执低语不断,以及宋元不时的喊声“气死我了。”
齐修看着起身的秦潭公,迟疑一下道:“公爷息怒...”
秦潭公道:“我不怒,我们杀人,人杀我们,没什么可怒的。”迈步向前。
齐修跟随面色沉沉道:“段山虽然不如宗周左膀右臂功夫高深,但为人很是机警,能无声无息的杀了他,这个凶手极其厉害,虽然宋元把听雨楼控制起来,也不一定能抓到凶手。”
秦潭公道:“抓凶手从来不是最重要的事。”
嗯?齐修看向秦潭公。
秦潭公迈过门槛,看着灯火明亮如白昼的院落,道:“就如段山所做的那样,如果他要抓凶手还用等到现在吗?凶手,不过是手,打掉了脑袋,手再多也没用了。”
秦潭公走向后宅,齐修没有再跟上站在原地。
所谓的脑袋...
“宝璋帝姬吗?”他道,将手揣起来,又摇摇头,“段山那样做的....要是早点把人抓起来,也不会被人砍掉脑袋,白死了。”
该抓的人还是要抓!
.....
.....
听雨楼里一片混乱,但并没有哭喊吵闹。
“不要挤,都站在原地。”
“查到谁谁再过来。”
“胆敢乱走的类同嫌犯。”
一队队官兵将人群分开由刑部的人进行查问,看到有经过查问被放出去的人,余下的人们便安心了很多。
“蒋大人..您不用搜身。”
一个官员笑道,伸手扶住蒋显要解衣的胳膊。
“只需要问一下当时在哪里与何人一起有谁人作证便可以了。”
蒋显道:“这问的太简单了吧?不去大牢里好好查一下?”
宋元在一旁哼了声,道:“人太多了,大牢里没地方。”
蒋显冷眼看他,宋元也毫不忌讳冷脸,那官员在一旁笑着打圆场,道:“蒋大人,多担待啊,此事真的非同小可,大家也是没办法。”
伸手不打笑脸人,蒋显语气缓和,道:“此事当然非同小可,天子脚下繁闹之地众目睽睽之下,朝廷命官被杀,如果不严查民心难安。”